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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by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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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沈大人虽任吏部尚书,与许万昌的权势仍相去甚远。若太师府势力衰微,许家必会趁机取代。到时皇上为绝后患,只怕整个太师府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陆呈辞说的这些,沈昌宏并非未曾思量过,只是未料到他竟敢如此直白地剖陈利害。
他眯起眼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比想象中更为锐利。
陆呈辞又郑重行了一个大礼,道:“太师大人,晚辈愿与您联手共谋大业。望您能助我争夺皇位,我也会倾力护太师府周全。”
争夺皇位?
沈昌宏先是一惊,继而冷笑:“年轻人好大的口气!你父亲觊觎皇位多年可曾得手?陆陵王屡屡挑衅皇室,闹得民不聊生,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如今你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他拂袖起身:“莫以为顶着世子名分,流着皇家血脉便可肆意妄为。且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免得来日惹祸上身。”
这些年来,夺嫡之争的血雨腥风沈昌宏再清楚不过,岂是这般轻飘飘一句“争夺皇位”就能成的?
眼前这个两年前才认祖归宗的世子,说出此话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陆呈辞却从容回道:“太师大人莫急,晚辈自有周全谋划。如今太师府的处境您最清楚,已是山穷水尽,前路唯有万丈深渊。在灾祸降临前,还望您能做出明智抉择。”
他向前一步,语气愈发诚恳:“如今皇上、亲王府与陆陵王三足鼎立,明争暗斗皆为皇位。皇上近来心智消沉,多是陆陵王暗中作祟。但圣上并非昏庸之辈,他正着手更换新鲜血液巩固权势,虽然不敢立时大动干戈,但太师府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如今皇上对太师尚存几分倚重,正因您还有利用价值。这场联姻于他而言,不过是笼络许万昌的棋子。待价值耗尽,太师府将来如何,便难预料了。”
“再说陆陵王,他之所以敢对皇位虎视眈眈,无非是仗着两个儿子。尤其是长子手握边境兵权,在军中耀武扬威。就连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也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
“可他忘了,当年夺嫡之战,他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终究被皇上智取。而那场战役中,太师您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陆陵王究竟有几分胜算,您应当比谁都清楚。”
“再说我们亲王府,府中有我与陆柏铭两子。家父的实力您应当清楚,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如今我自外归来,于他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他语气凝重起来:“若三家当真动起手来,必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而今皇上行事如何,您心知肚明。他已难当明君之任,被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最终便是陆陵王与我们亲王府之争。陆陵王与亲王府表面势力相当,各自隐藏的底牌却无人知晓。但若是陆陵王的长子与次子突然双双失踪,您说,对他而言,会是怎样的打击?”
双双失踪?
沈昌宏原本静他剖析局势,但当听到这句后不禁神色一凛。
小福失踪之事他知晓,猜测或是陆呈辞所为,可陆赫那般精明警觉之人,怎么也会轻易落网?
正自疑惑间,却见陆呈辞又沉声道:“若陆赫与小福皆在晚辈手中,太师以为晚辈可有机会挣得这皇位?”
都在他手中?
沈昌宏满是震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陆呈辞又继续道:“晚辈并不打算助父亲夺嫡。因为在父亲眼中,我尚且不如庶子陆柏铭。如今我母族式微,无依无靠,即便助父亲夺得皇位,太子之位也未必能落在我手中。”
“所以,我要亲自参与夺嫡,而非为人作嫁。如今朝中势力分明,恳请太师助我一臂之力。”
沈昌宏满眼复杂,没有做声。
陆呈辞又郑重拱手:“太师府上英才辈出,只是欠缺机遇。若让许万昌取代您的位置,沈氏满门再无出头之日。晚辈以性命起誓,必当护太师府上下周全,更会真心对待识因。”
“这般局面太师应当早已料到,只是迟迟不愿面对。但避而不决绝非良策,我们总要为后世子孙谋求出路。”
他见沈昌宏依旧不语,又向前倾身,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晚辈自有能力与魄力扭转乾坤。您不必与家父结盟,也不会招致皇室猜忌,只需暗中与我联手即可。”
沈昌宏神色微动。
陆呈辞又继续道:“或许您觉得晚辈狂妄,但是能擒获陆陵王两个儿子,您应当能看出些晚辈的能力。为表诚信,我可以即可将陆赫交到您手中。只要有了此人,无论是皇上还是陆陵王,都不敢再对您轻易出手。”
“晚辈恳请太师与我共谋大业。”
共谋大业。
多么沉重的四个字。
沈昌宏望着他,眼底渐起波澜,许久,终是长叹一声:“世子这番话,着实令老夫震惊。老夫从你身上,确实看到了年轻人难得的魄力与胆识。”
他捻须沉吟:“你说得不错,若想江山永固,确需注入新鲜血液,而非让那些老朽之辈为私欲争权夺势,祸害苍生。皇上的两位皇子老夫都有接触,却都不及你这般胸有丘壑。”
他话锋一转,神色却凝重起来:“然则夺嫡之事难如登天,其中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更恐酿成血流成河之祸。老夫这把年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儿孙与沈氏满门的将来。为官数十载,老夫向来对事不对人,无论谁坐那个位置,只要能造福百姓,老夫必当竭诚辅佐。”
他目光深远地望着窗外:“这些道理,老夫也常教导子孙。为官之道贵在明辨是非,而非一味愚忠。只是此事关乎国本,须得从长计议。”
转而凝视陆呈辞:“你能擒获陆赫,确实令老夫刮目相看。但望你暂敛锋芒,莫要过早暴露实力,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陆呈辞闻言顿时心领神会,沈昌宏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已透出倾向。当今圣上在他心中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值得殚精竭虑辅佐的明君,他亦期盼在诸王争位的乱局中,能有一位真龙天子出世,拯救这苍生黎民。
陆呈辞当即向沈昌宏郑重行礼:“太师所言极是。这天下苍生,正该交由有魄力、有担当的年轻一辈来执掌。能力从来不论年齿出身,只问胸中丘壑。晚辈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太师期许。”
他言辞恳切思虑周全,虽令沈昌宏稍感宽慰,但为官数十年的谨慎让他绝不会轻易许诺。他起身淡淡道:“因儿的舅舅明晚会在演武场操练兵马,世子不妨前去观览
,也好见识见识我朝将士的威风。”
这话中深意陆呈辞心领神会,连忙行礼:“多谢太师大人提点,晚辈定当好生拜会姚将军。”
沈昌宏微微颔首:“世子日理万机,老夫就不留你用饭了。”
他目光不经意掠过陆呈辞衣领处沾染的口脂痕迹,心下暗叹,又补了一句:“在退婚之前,还望世子行事有些分寸,莫要给因儿平添烦扰。”
陆呈辞立即正色道:“太师教诲的是,晚辈自当谨记。”
沈昌宏未再说什么,陆呈辞行礼后出了书房。他本想再去寻找沈识因,但是既得太师警示,也只好离开了太师府。
那厢沈识因独坐院中,不时朝门外张望,心下忐忑不安。虽这些时日祖父未曾苛责,但从老人家平日言行间,还是能觉察出对她与陆呈辞之事的忧虑。今日偏又被撞个正着……
正思忖间,却见姨母笑盈盈走进院来:“因儿在此发什么呆呢?”
沈识因见姨母到来,忙收回思绪,回道:“姨母,因而正在看书。”说着起身相迎。
姨母走到她跟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绣囊:“这是姨母特意为你缝的香囊,里头装着安神的药材。记得你从前在我家时,最爱闻这个香气助眠。这次来京特地备了些,这几日闲来无事,就给府里人都缝了一个。”
沈识因接过香囊轻嗅,顿觉清香扑鼻。她想起从前姨母说过,这香囊中所用的药材极为罕见,在京城遍寻不得。
如今姨母不远千里将它带来,又亲手绣制成囊,实在用心良苦。她心中感动,温声道:“多谢姨母费心,这香气我很喜欢,花样也绣得极好。”
姨母含笑打量着他,柔声道:“你喜欢便好。”说着往院里望了望,又温声问道:“听闻过几日便是宫宴了。往年这时候,各府公子小姐都要进宫赴宴。我在京时也去过几回,如今年纪大了,都是你们这些小辈去了。”
她审视着沈识因的神色:“见你母亲这两日都在张罗此事,想来你们兄妹三人都是要去的。灵儿来京这些时日,京中礼仪也学得差不多了,平日读书习字,倒也算适应。只是这孩子总不出门,让我这做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
她说着握了握沈识因的手:“她年岁也不小了,该多见见世面。因儿去宫宴时,可否带上她?”
带江灵进宫?
沈识因闻言微怔,顿时明白姨母此番来意。宫宴乃是皇后亲自主持,所邀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贸然带江灵前去实在不妥。
她思忖片刻,温声回道:“姨母见谅,非是我不愿带灵妹妹去。只是这参宴名单皆由皇后娘娘亲拟,我岂敢擅自带人?再者我一个小辈也做不得主,不若您去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沈识因拒绝,姨母尴尬一笑:“倒是姨母疏忽了,忘了宫中还有这等规矩。待会儿我去寻姐姐商量看看可有他法。”
她说着又细细端详沈识因神色,笑问道:“因儿如今与许家探花处得如何?听下人说已在商议婚期了。我看那探花郎是个出色的人物,你往后嫁过去定会美满的。”
沈识因只是浅浅一笑,并不想说起那人。
姨母又轻叹道:“要我说啊,嫁人终究要寻个两情相悦的。有时候身份地位再高,也未必能换来真心实意。那些高门子弟多半三妻四妾,起初说得情深意重,往后连家门都不愿进了。”
沈识因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温声应道:“姨母说得是,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您看我父亲,这些年来只娶了母亲一人,二人感情始终如一。”
“门第身份确实不能维系感情,可这物质基础却是最要紧的。若日子都揭不开锅,再深的情分又能如何?常言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感情固然重要,可谁又愿意过那穷苦日子呢?”
沈识因这话说得虽委婉,却字字珠玑。姨母岂会听不出其中意思,她自己嫁了个不成器的丈夫,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如今反倒来指点旁人。
姨母面上顿时显出几分窘迫,强笑道:“因儿说得在理。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姨母终究盼着你能嫁得良人,一世美满。”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沈识因瞧她这般情状,心下感叹:姨母这些年过得不易,心里憋着委屈,一心想为儿女谋个好前程,却不知该如何行事,才会生出这些小心思。
姨母见气氛愈发尴尬,起身强笑道:“姨母不打扰你看书了,回头让灵儿来陪你说话。我先去寻你母亲瞧瞧可有要帮忙的。在府上叨扰这些时日,实在过意不去,总不能白吃白住的。”
其实姨母本是个明白人,只是被生活磋磨得失了心气,沈识因应道:“姨母且去忙吧。”
沈识因刚送走姨母,便有家仆匆匆来报:“小姐,许探花在街上遭人毒打,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如今许府已经乱作一团了。”
许夙阳挨打了?
沈识因忙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家仆低声回道:“是亲王府的陆世子,当街动的手。听说打得极其惨烈,太保大人已将此事上奏圣听了。”
陆呈辞?
沈识因心下一惊,蓦然想起方才见他手上带伤,还说是什么“打人打的”。
她心中不安,急忙朝门外走去,家仆在身后追问:“小姐可是要去许府?可要备车?”
沈识因摇头道:“不去,我去找陆呈辞。他此刻可还在祖父院中?”
家仆:“回三小姐,陆世子已经离府了。”
“离府了?”沈识因蓦地止步。
她万万没料到这两人竟会当街动手,还闹得这般厉害。这可不是儿戏,若真闹到御前,两府之间必起纷争。
家仆见他迟疑,又问道:“小姐可要去许府探望许探花?”
“不去。”沈识因答得干脆,转身便往二哥院中走去。
陆呈辞出了太师府便径直出城办事,归来时刚踏进府门,便见一位公公领着几名侍卫候在院中。他早知此事终会惊动圣听,却未料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那公公见他回来,忙上前行礼:“陆世子,听闻您今日在街上重伤许探花。许探花奉旨查案,您非但不配合,反倒出手伤人。皇上特命奴才来请世子入宫一趟。”
陆呈辞瞥他一眼,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而后道:“有劳公公稍候片刻,容我更衣洗漱后再随您入宫。”
公公闻言蹙眉,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要梳洗打扮?正要开口劝阻,却见陆呈辞已转身往院内走去。
公公捏着兰花指朝他背影虚虚一点,心下暗叹:当真胆大包天,这般狂妄劲儿,与他父亲当年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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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小情侣快快冲破困境成婚![摸头][抱抱]

第29章
此时,太保府内正一片愁云惨雾,阖府上下皆因许夙阳被打之事屏息凝神,不敢高声言语。
太保许万昌坐在儿子榻前连连叹息。许夫人立在一旁拭泪,每看儿子一眼便忍不住哽咽。
“你说那沈识因究竟有什么好?”许夫人怒声道,“咱们这傻儿子就认准了她,如今被打成这般模样……要我说,那沈识因与陆世子早就不清不楚了,否则定亲宴上怎会闹出那等丑事?害得我们全家颜面尽失。”
她说着又抹了把泪:“这傻孩子到现在还满心满眼都是那人。亲王府虽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这般欺辱人!”
转身对许万昌哭诉:“老爷绝不能就此罢休,
今日敢当街行凶,明日怕是要杀人放火了。您瞧瞧,连御赐令牌都不放在眼里,往后可怎么是好?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许夫人满腔怒火倾泻而出,许万昌却始终紧锁眉头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意。
他正在权衡此事该如何处置,朝堂局势他再清楚不过,陆呈辞这般举动,不知是亲王府的授意,还是那小子自作主张。
榻上的许夙阳见母亲泪落不止,强撑着坐起身来:“娘亲莫要再哭了……”
他浑身缠满绷带,脸庞肿得不成样子。虽习武强身,却也经不住陆呈辞那般狠手,此刻只觉筋骨欲裂,疼痛难当。
原本他就心烦意乱,听着母亲啜泣更觉烦闷,却仍勉力宽慰道:“儿子无碍,您好生保重身子要紧。”
许夫人走上前坐在榻边,取过软枕仔细垫在他身后。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夙阳,要不……咱们就算了吧?娘给你寻个更好的亲事。以你父亲如今的地位,加上你探花郎的身份,莫说太师府,就是尚公主也配得。何苦受这等委屈?”
许夙阳闻言蹙紧眉头,刚要开口便是一阵急咳。他缓了缓气息,哑声道:“娘,无论如何我都要娶沈识因。凭什么要我放手?我与她相伴十余载,付出多少心血感情,岂是说收就收的?”
他眼底泛起执拗的光:“我许夙阳不怕他陆呈辞,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世子,除了动手打人、忤逆圣旨还会什么?只要我不退婚,死死抓住沈识因不放,他们终究成不了好事。”
许夙阳越说越激动,连连咳嗽不止,虽强撑着狠话,眼圈却早已通红,泪水也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许夫人见他这般情状,更是心疼难忍,她怎会不知,儿子这次是真伤心了。
“儿啊,情意虽重,可万万不能赔上前程。”许夫人轻抚他手背叹道,“与亲王府扯上关系,咱们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再说眼下这般情形,硬结这门亲事于两家都无益处。”
“你父亲本不愿结亲,是怕林苑那边闹出事端,坏了你的名声才勉强应下。即便你现在与沈识因退婚,照样能寻更好的亲事。至于林苑……你若愿意,留她做个偏房也罢,横竖已有身孕,待孩子生下来抱到跟前抚养,往后另娶正室,一样和美。”
说着又劝:“前几日已有好几户人家遣媒人来提亲,你不妨先相看相看。将沈识因的事暂放一放,待寻到合心意的,说不定自个儿就放下了,届时再退婚也不迟。”
在许夫人看来,自家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她巴不得儿子能娶个家世相当,又温顺听话的女子。
沈识因虽出身尊贵才貌双全,可太过有主见,这样的媳妇过门只怕难以管束。加之如今与亲王府闹出这般风波,皇上心中必生芥蒂,若再坚持这门亲事,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她一介妇人所能虑及的不过这些,但许万昌所思所虑却远不止于此。他早已窥见皇上之所以允准两府联姻的深意。
如今皇上正着手将翰林院大换血,更将他的得意门生安插至吏部要职,明摆着是要对沈家势力进行清洗。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桩婚事既是皇上的布局,他便绝不能轻举妄动。眼下唯有静观其变,方能在这盘棋局中寻得契机。
许夙阳沉沉叹了口气,勉强平复心绪道:“娘,您不懂我对识因用情有多深……我从十几岁就喜欢她。”
他说着嗓音便哽咽起来。
“或许你们都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愫。自小陪她一起长大,喜她明眸含笑的模样,爱她举手投足间的风致,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她的身影,长大后更盼着能时时相伴,爱极了她娇嗔的样子,更爱听她一声声唤我夙阳哥哥……”
他眼底泛起泪光:“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识因了。但即便她变了,我也绝不会放手。”
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倾注太多感情时,总会不自觉地将所有付出都赋予特殊意义,并渴望得到回应。若得不到应有的反馈,便会觉得委屈,甚至将过错全数归咎于对方。
在许夙阳看来,这段感情的变故,全然是沈识因的错。
许夫人连声叹息,见儿子这般情状也不忍再多言,只温声道:“儿啊,眼下先好生养伤。你父亲已派人进宫禀明此事,皇上定会给你个公道。那陆呈辞忤逆圣意,绝不会轻饶了他。娘也差人往亲王府去了,总要讨个说法。”
许夙阳捂着剧痛的胸口望向门外,哑声问道:“娘可曾将此事告知识因?”
“早已派人传话过去了。”许夫人颔首道。
消息既已传到,沈识因却迟迟没有来看他,他眼底不禁漫起层层忧伤,心里也酸涩难当。
许夫人瞧在眼里,心疼道:“儿啊,经此一事,你该看清些人心了。不必太过忧心,且看亲王府与太师府如何处置吧。”
许夙阳黯然收回目光,缓缓躺回榻上,怔怔望着床帷上摇曳的流苏。眼中泪水无声滑落,此刻令他疼痛的并非身上伤痕,而是心口那道裂痕。
为何直到现在她都不来看他呢?
她一定是知道他的伤是陆呈辞打的,所以才不来。
沈识因啊沈识因。
沈识因寻到二哥院中说明原委,二哥当即匆匆入宫打探消息。虽不愿插手此事,但见妹妹如此忧心,又觉察出她几分心思,只得走这一趟。
沈识因自二哥院中出来,刚回到自己院落,便见母亲已在屋内等候。母亲拉着她坐下,细细端详她面容道:“因儿,娘本不愿过多干涉你的事,知你向来最有分寸。可今日……娘必须与你好好谈一谈。”
沈识因见母亲眉宇间凝着浓重忧色,心中已是明白,轻声应道:“娘请讲,女儿听着。”
母亲姚舒握住她的手长叹一声:“娘早看出来了,因儿如今对许夙阳已无情意,反倒心系陆呈辞。这些时日你二人往来频繁,虽你祖父将定亲宴那日的风波压了下来,但也难免落人口舌。”
她眼底忧色更深:“你与陆呈辞终究不同。这世道对女子从来严苛,男子纵被闲言碎语所扰,照样能三妻四妾。可你呢?即便眼下名誉无碍,若你嫁与许夙阳,中间出了这些许事,日子当真会好过吗?”
她一字一句问道:“你且与娘说实话,是否当真不愿继续这门亲事?是否已做好准备,哪怕面对狂风暴雨,亦绝不回头?”
姚舒问完这话,心里一阵针扎,心疼地凝视着女儿。
沈识因点头应道:“娘,女儿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确实不愿与许夙阳成婚。虽然我知道这门亲事牵涉朝堂,更关乎祖父仕途,但若真有法子退婚,女儿是非常开心的。”
“至于与陆呈辞能否修成正果,那就是后话了。眼下我只求解除婚约,所有后果女儿都愿承担,绝无怨悔。”
姚舒心下了然,轻抚她手背道:“娘明白了。方才许府传来消息,说许夙阳被陆呈辞当街殴打,此事已闹到御前。既到这般地步,婚约之事确实必须了断了。”
“我与你父亲也正在商议,只是此婚乃是许夙阳叔父求来的,又牵连你舅舅,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娘稍后去你舅舅那儿探探口风。”
这几家牵扯的干系实在错综复杂,远不止一桩婚事这般简单,沈识因也很明白,点头道:“好的娘。”
姚舒又轻拍她的手背道:“此事须得慎重处置。但既然你心意已决,娘自会设法替你周旋退婚。不过眼下咱们也得做足场面功夫,许夙阳既受了伤,许府又特地传话,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免得落人口舌,对你影响不好。。”
她起身道:“你快些收拾,娘这就带你去许府走一遭。”
沈识因虽不情愿,却也明白其中利害,只得应道:“女儿这就去准备。”
她回里屋换上一身素净衣裙,随母亲出了院子,恰见江姨母领着江灵匆匆赶来。
江姨母忧心忡忡道:“方才听
说许探花遭人毒打,如今卧床不起……这事闹得实在骇人。姐姐可要过去瞧瞧?”
姚舒轻叹道:“正要与因儿过去探望。”
江姨母连忙接话:“是该去的。不若我也随你们过去看看?那孩子每回见我都恭敬得很,一口一个姨母叫着,实在招人疼惜。当年在闺中时我与他娘亲最是交好,虽然后来疏于走动,如今孩子遭此横祸,总该去慰问慰问。”
江姨母未出阁时在京城确有几个手帕交,皆是高门贵女。自远嫁后便断了往来,如今重返京城,既得知故人之子出事,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探望。
姚舒略作思忖便应允了:“也好,那便同去吧。”
她当即吩咐下人备好探病的礼品。一行人收拾妥当后登上马车,往许府而去。
车厢内,沈识因悄悄打量江姨母与江灵,但见二人眼中竟透着几分兴奋,全然不似去探病的模样。
她们的衣着也比平日鲜艳几分,尤其是江灵身上那袭锦缎衣裙,正是前几日她赠的那匹料子所制。
马车很快行至许府门前。门房见是太师府车驾,急忙入内通传。不多时管家便迎了出来,引着众人穿过庭院,直往许夙阳住处行去。
到得房门前,小丫鬟朝内禀报:“夫人,沈夫人和沈小姐来了。”
里头的人闻声转头,却并未立即起身相迎。
姚舒见屋内气氛凝重,率先开口道:“我们来瞧瞧夙阳,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许夫人这才起身迎至门前,将众人请进屋内。
榻上的许夙阳转首望去,只见沈识因正跟在母亲身后朝榻边走来。四目相对间,他的眼眶倏地红了。
许夫人拭着眼泪道:“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一个孩子,本是奉旨办案,却被人打成这般模样。连御赐令牌都镇不住那猖狂之徒,也不知是存心忤逆圣意,还是……”
她哽咽着瞥了眼沈识因:“还是为着些私情,下这般狠手。”
许夫人显然余怒未消。姚舒没说话,缓步走到榻边细看许夙阳伤势。但见他面上伤痕累累,躺在榻上精神萎靡,眼眶通红,不禁轻叹道:“大夫说需要将养多久?”
许夫人回道:“大夫说至少得休养数月。往后会不会落下病根还难说……我家儿子自幼乖巧懂事,他父亲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指头,如今竟叫人打成这样。”
姚舒听她又开始埋怨,温声劝慰:“夫人莫要太过忧心。回头我让人多请几位名医来给夙阳诊治,好生在家静养,定能很快好转的。”
许夫人瞥了眼静立一旁的沈识因,语带深意道:“话虽如此,身上的伤易愈,心里的伤却难平啊。”
这话分明是说给沈识因听的。姚舒听出弦外之音,看了眼榻上的许夙阳,并未接话。
这时江姨母却笑盈盈地接话道:“我瞧着许探花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很快康复的。”
许夫人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其实自她进屋起,许夫人便早已注意到,只是未曾主动开口。
虽说旧年曾是闺中密友,但这些年来往日渐稀疏。当年江姨母执意下嫁一介寒门书生,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许夫人曾苦心劝阻却无果,自那以后便觉得此人固执己见,不可理喻。
如今身份悬殊,更是不愿与她多有交集,但人既上门,面子总要顾全,只得淡淡应道:“承你吉言,也多谢你与灵儿特地来看望夙阳。”
江灵闻言上前盈盈一礼,甜声道:“许夫人安好。”又转向榻上的许夙阳关切道:“夙阳哥哥定是疼坏了吧?这般俊朗的人儿竟伤成这般,该有多难受呀,瞧着就教人心疼。”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香囊:“这是我亲手绣的,里头装着山上采的药材,不仅可以醒神安脑,还有消炎止痛的功效。夙阳哥哥带在身上,或能稍解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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