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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by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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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年方十四,刚及笄不久,生得娇小玲珑,说话又甜糯可人,她这番体贴言辞深得许夫人欢心。
许夫人又瞥了眼呆立床畔的沈识因,心下更觉怅惘,这未婚妻倒不如个外人来得关切。
她含笑对江灵道:“灵儿真是体贴,许伯母瞧着就欢喜,快将香囊给你夙阳哥哥吧。”
江灵应声上前,将香囊轻轻放在许夙阳枕边,甜声道:“夙阳哥哥你伤成这样,当真让人心疼。你一定要好生养伤,等你好了,灵儿还想跟你学习字画呢!我现在练字练得可好了,改日拿给你瞧瞧。”
许夙阳先前见过江灵几面,觉着这小姑娘灵秀可人,颇有几分沈识因年少时的模样。得她如此关心,他接过香囊笑了笑道:“多谢灵妹妹。”
江灵忙笑道:“夙阳哥哥何必客气?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这句“一家人”让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许夙阳望向静立一旁的沈识因,四目相对时他眼眶更红了。外人尚知关怀备至,而她至今连句体贴话都没有,怎么能不叫他心寒。
沈识因见他看来,又觉得他伤得确实凄惨,终是轻声道:“你这伤势不轻,应好生将养,少动气。”
少动气……
许夙阳听到这句,不禁苦笑一声。这话还不如不说。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曾经喜欢的沈识因,还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吗?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子声音:“夙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正扶着门框站立。
屋外阳光透过身影落在地上,投出一个陌生的影子。
话音落下,屋内霎时静了下来,齐齐向门外望去。
许夫人看到来人,顿时脸色骤变,就连许夙阳也倏地绷直了脊背。
门前女子瞥见满屋子的人,也怔在了原地。
姚舒愣了愣,忙问:“这位夫人是……?”
许夫人一时未缓过神,榻上的许夙阳忙回道:“是我一位远房表亲。”
远房表亲?
他话音未落,那孕妇已轻缓步进了屋,温声道:“正是,我是夙阳的表妹,听闻他受伤了,特意来探望探望。”
她说着,目光直直投向沈识因。
沈识因亦抬眼打量,这女子长相灵秀,算不得绝色,却自有一股动人风致。时下挺着硕大孕肚,似是临盆在即。
只是,看她的眼神却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
她与许夙阳自幼相识,对许夙阳身边往来之人再熟悉不过,从未听闻有什么远房表亲,更别说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这妇人虽衣着华贵,通身气度却不像高门养出来的小姐。
许夫人这才回过神,急忙上前握住那女子的手强笑道:“这是我远房表妹家的孩子,近日进城游玩,听说夙阳受伤特来探望。”
她说着暗暗捏了捏那女子的手。
那女子会意,对着沈夫人盈盈一礼:“小女拜见沈夫人。”
姚舒忙俯身虚扶:“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那女子起身后缓步走到榻边,许夙阳抬眸瞥她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她径自坐在床沿,柔声问道:“怎么伤得这般重?实在教人放心不下。”
许夙阳低声道:“无碍,有劳挂心。你怀着身子不便,还是先回去歇着罢。”
那女子却嗔道:“才来看你就要赶人?我这不是担心得紧才来的。”
她说着自然地为许夙阳掖了掖被角。
沈识因静静瞧着,愈发觉得蹊跷,这女子言行举止太过亲昵自然,全然不似寻常亲戚该有的分寸。
那女子忽然起身看向她,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沈姑娘吧?常听夙阳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姿容不凡。”
沈识因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不适,只淡淡应道:“夫人过奖了。”
许夫人忙上前拉住那女子,道:“你快些回去歇着,身子这么重,万一磕碰着可怎么好?”
那女子却笑道:“伯母不必担心,我才刚来,正好陪各位说说话。”
许夫人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用了力,眼底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凌厉,皮笑肉不笑道:“夙阳现在好多了,不必太过忧心。听话,先回去歇着,这儿有我来照应。”
她说着,给身旁丫鬟递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立即上前搀住那女子,道:“夫人,随奴婢来吧。”
那女子自始至终未通
姓名,许夫人与许夙阳也未曾引见。她临去前还深深望了沈识因一眼,甚至又对许夙阳一阵关怀:“夙阳好生将养,一定要好好吃药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说罢便随丫鬟离开了。
沈识因望着那背影不禁皱眉,却听许夙阳问道:“识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可好?”
沈识因动了动唇未及开口,姚舒就抢先回道:“怕是不得空了。周家今日要来商议婚礼之事,我们得赶紧回去。夙阳好生休养,过些时日我们再来看你。”
许夙阳急急望向沈识因。
沈识因也道:“是了,我得回去帮忙,你好生歇着。”
许夙阳蹙紧眉头,心口泛起酸涩。
她就这么急着走?连句话都不愿意与他多说?
她果真变了。
许夫人也未强留,只道:“既有要事,便不耽搁你们了。”
不料江姨母突然开口:“不若让我与灵儿留下搭把手,也好照顾夙阳。”
姚舒当即蹙眉看她一眼,道:“妹妹随我们回去罢,许公子这儿需要静养,人多了反倒不便。”
江姨母尴尬笑道:“也好,那改日再来探望。”
江灵又跑到榻边甜声道:“夙阳哥哥好生养伤,灵儿改日再来看你。”
许夙阳勉强对江灵笑了笑:“好。”
他说着又望向沈识因,伸手欲拉她衣袖,却被她转身避开,径直向门外走去。
他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目光渐渐黯淡,终是忍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送走几人后,许夫人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当即叫来管家历喝道:“不是让你们看严了吗?怎么又让那卖花女跑到了前院里?你们干什么吃的?”
管家连忙躬身回道:“夫人息怒,是属下失职,属下一定好生看管。”
许夫人冷哼一声:“给我看严了,临产前不许她再踏出那院子一步。”
“是。”
几人出了许府登上马车,姚舒看了眼江姨母,道:“你离京多年,对如今的人情世故难免生疏。往后见外人须得谨慎些,现下的人心思都比从前重得多。”
她这话颇有深意,江姨母听得明白,尴尬地笑了笑:“姐姐教训的是。我只是想帮着分担些……我们全家在府上叨扰这么久,白吃白住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我年纪大了,也不知能做些什么才好。”
姚舒见妹妹这般谦卑模样,心中酸涩难忍,不禁柔声道:“不必你操劳什么,只要安心住着就好。好生教养两个孩子,顾好自己身子最要紧。”
江姨母点头应道:“姐姐说的是。”
沈识因静静听着,脑海里却萦绕着方才那孕妇的身影,许夫人与许夙阳的反应实在蹊跷,那女子看她的眼神更是古怪。
她得查查此人。
几人回府后,沈识因立即去寻了二哥,恰逢二哥刚从宫中回来。二哥神色凝重地道:“陆呈辞已被皇上召入宫中,具体如何处置尚不明朗。”
沈识因闻言心急如焚,二哥宽慰道:“妹妹莫要担忧,想来应当不会有事的。只是此事牵扯颇深,谁都插不上手,尤其是我们沈家人。如今只能看亲王府如何周旋了。”
这一夜沈识因辗转难眠。
翌日一大早,她就遣人去打听消息,却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她试探着去问祖父,祖父却避而不答。
如此过了三四日,她非但未探出陆呈辞的消息,就连亲王府与许府都异常地沉寂。
她渐渐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这日清晨细雨淅沥,她早早起身,便有家仆匆匆来报:“小姐,您让查的那怀孕女子已有眉目。此女名叫林苑,原是个卖花女,常在几家酒楼兜售鲜花,不少人都认得她。”
卖花女?沈识因蹙眉追问:“可曾出嫁?腹中孩儿是谁的?”
家仆回道:“此女是个孤儿,前阵子才从外乡来京,无亲无故独自谋生。并未嫁人,但不久前突然失踪,再无人见过。至于孩子生父……无从知晓。”
沈识因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既如此,那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许府?许夙阳又为何谎称那女子是远房亲戚?
看那肚子,似乎即将临盆……
正思忖间,管家匆匆赶来,道:“小姐,许大人来了,正在前厅与太师商议退婚。”
他们愿意退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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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退婚退婚![撒花]

一提起商议退婚之事,沈识因激动不已,匆匆赶到祖父院门前,恰好遇见了母亲。
她急忙拉住母亲问道:“娘,许家真的来商议退婚了?”
母亲姚舒也是又惊又喜,握住她的手道:“娘也不太清楚,刚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会儿你父亲已经在里面了,我们且等等看。”
母女二人心中满是疑惑,许家这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先前议亲时那般热络,后来突然冷淡下来,没过几天又急着催婚,甚至求来了圣旨赐婚。
前些日子还咬定不退婚,如今却又主动上门商议退婚。这般反复无常,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沈识因更觉蹊跷,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会不会跟那个卖花女有关?
这些日,她曾借送补品之名,派小厮去许府打探。小厮回来说没见到那卖花女,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
后来她又让人去街上寻访,那女子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京城竟找不到半点踪迹。
她心绪纷乱,隐隐觉得许夙阳一定有什么大事瞒着她。那日她问起陆呈辞时,对方讳莫如深的表情此刻想来更加可疑——也许陆呈辞早就知道内情。
她并没有急着将卖花女的事告诉母亲,觉得时机未到,还需仔细查证。若那女子真与许夙阳有牵扯,当日他们古怪的反应便说得通了。
母女二人没有贸然去前堂,先到偏房等候,同时让管家去打探消息。过了许久,管家回报,说太师与老爷仍和许大人在书房密谈,一直未曾出来。
沈识因心中七上八下,不过是商议退婚,何必谈这么久?更奇怪的是,竟不让她这个当事人到场。
母女二人惴惴不安地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前厅几人终于走了出来。
祖父与父亲亲自将许万昌送至院门,管家上前引着许家的马车离去。沈识因与母亲这才迎上前去。
沈识因见到祖父与父亲面色凝重,顿时心头一紧。
方才不是在商议退婚么?为何祖父与父亲都是这般神情?祖父递来个眼色,领着他们进了内室,反手关上门,示意大家坐下。
屋内一片沉寂,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沈昌宏凝视着沈识因,沉声开口:“方才许大人确实是来商议退婚,却提了个极其过分的条件,他要我们安排他们许家一个旁系子弟进兵部,顶替你二表哥的职位。你二表哥这两年在兵部屡立战功,好不容易崭露头角,你舅舅正全力栽培他继承衣钵……如今许家竟想凭空夺去。”
他声音愈发沉重:“许万昌还说,当初许夙阳的叔父为求这门亲事,推拒了不少皇家赏赐。如今我们要退婚,他们不能白白吃亏,所以才要在兵部讨个位置。而这个位置还偏偏是你二表哥的,许万昌这个狗东西,意图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他冷哼一声:“还说什么这是为两家的孩子着想,才忍痛做出这个决定,简直就是放屁。许万昌实在欺人太甚,当年他的父亲给他取名时,我便觉出许家野心勃勃,竟与我同用一个‘昌’字。他父亲还美其名曰说是表示敬重,实则就
是想踩着沈家往上爬。”
“如今翰林院与吏部皆已安插了他们的人手,若再拱手让出兵部要职,我们沈家与姚家……怕是真要走到尽头了。”
沈识因听闻这话,只觉心口发凉,果然许家没安好心。她急切问道:“祖父,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昌宏沉重地摇头:“皇上与许家显然已联手对付我们。先前陆呈辞曾提醒过我,我还在犹豫……如今看许万昌这般行事,恐怕事态比想象中更严重。”
“许夙阳的叔父早有取代你舅舅之心,若再得到兵部要职,那你舅舅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沈昌宏说到此处,面容愈发沉郁。他为官数十载,为国尽忠辅佐君王,兢兢业业至今,到头来竟遭皇上与许家如此背弃,甚至要赶尽杀绝,实在令人心寒。
可他深知帝王心术从来冷酷,莫指望哪个皇帝会真心相待。他们要的不过是臣子的忠诚与效用,一旦失去价值,便会毫不留情地舍弃。
或许皇上先前还觉得许万昌与沈家同气连枝,未敢直接放权。但经此种种,足以证明许万昌已准备展翅高飞,而皇上也认为此刻正是许家取代沈家的最佳时机。
如今这桩婚事于皇上、于许家都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将沈家在朝中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沈识因听罢这番话,心下更是郁结。当年皇上登基时,外祖父披肝沥胆助他打下数场胜仗,最终更在夺嫡之战中殒命。舅舅这些年来为国尽忠,如今却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皇上这般行径,与昏君何异?
她沉吟片刻,郑重道:“祖父,有件事孙儿需向您禀明。前些时日陆呈辞曾坦言,他有意争夺皇位,不愿终生依附亲王府。他在外流落数年,回京后目睹种种变故,确有这番魄力。”
“虽知此事难如登天,但若祖父此刻愿助他一臂之力,或许真能扶持出一位明君。孙儿虽不通朝政,却也看得出陆呈辞是个有担当的人。”
“我们沈家不如趁尚有余力时,全力辅佐陆呈辞。这虽是险路,但闯出去尚有一线生机。若困守于此……唯有死路一条。”
沈识因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父亲沈智听闻这话,不禁蹙眉道:“因儿,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就如此相信他?你们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即便两年前有过交集,这两年来也并无往来,又怎知他的品性为人?又怎知他不是年少气盛,口出狂言。”
沈智这番担忧不无道理,官场中人岂可轻信,何况陆呈辞还是亲王府的人。
沈识因回道:“父亲说的是,女儿确实没有实证。但凭直觉,他绝非寻常纨绔。如今我们家已到这般境地,连许家都要踩着我们往上爬,甚至打起兵部的主意……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满眼忧愁:“女儿虽想退婚,却不愿连累舅舅一家。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总要寻条生路才是。”
姚舒坐在一旁连连叹息,她万万没想到女儿竟被逼到这般境地,全然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
当年她虽也是联姻,但至少选对了良人。可看许家如今这般作态,即便女儿嫁过去,许夙阳也绝不会好生相待。
她忧心忡忡地开口:“此事确实牵涉我兄长。不如让我先去兄长那儿走一遭,探探兵部如今的形势,看看可还有转圜之法。”
沈昌宏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眼下我们每走一步都至关紧要。皇上必定会再施压,阖府上下都需打起精神。无论最终作何决断,表面上切不可显露分毫,免得授人以柄。许家那边,暂且先稳住局面,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容些时日再作打算。”
房中气氛愈发凝重,几人皆默然颔首,一时也无他法。
沈识因随父母出了祖父院落,忍不住问道:“父亲可知陆呈辞被召入宫后究竟如何?这许多日过去竟杳无音信,即便皇上要惩处,总该有些风声。依许夙阳的性格,也绝不会就此作罢,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沈智沉吟片刻道:“此事怕是皇上或亲王府有意压下。许家至今未去亲王府讨要说法,想必另有所图。毕竟陆亲王权势滔天,他们羽翼未丰前,也不敢贸然硬碰。”
沈识因忧心忡忡道:“可总不能让人这般无缘无故消失,总该有个下落。亲王府我们连大门都进不去,半点消息也探听不到。皇上那边更不必说。二哥去了好几趟都无功而返,真不知他现今如何了。”
沈智见女儿这般焦虑,轻叹道:“你莫急,为父这就进宫打探。虽说我不喜陆亲王为人,但他这个儿子倒确有几分不同。只盼莫要像他父亲那般,只为野心争夺皇位……”
他顿了顿:“而设的局。”
为官数十载,沈智深谙官场险恶。他最怕的,便是女儿被卷入这场权势博弈,成了他人棋局中的棋子。
沈识因宽慰道:“父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沈智颔首:“那便好。我与你母亲现在就去你舅舅家一趟,你且在家好好等着。”
“好的父亲。”
沈识因送走父母后,未回自己院落,而是去了姐姐沈书媛那里。姐姐一看到她便知来意,这几日她日日都来,总央姐姐去向周晔打听陆呈辞的下落。
只是周晔也不在家,听周家人说是有要事外出,约莫过些时日才能回来,但是不会耽误婚期。至于具体何事,周家也没有说明。
沈书媛瞧着妹妹忧愁的模样,心中叹息,轻握她的手道:“因儿,姐姐知道你心中焦虑。但陆世子毕竟是亲王府嫡子,任谁也不敢轻易动他。有他父亲护着,定会平安无事的。今早我已经遣人去寻过周晔了,周晔还没有回来。”
沈识因又未打探出消息,失魂落魄地从姐姐院中出来,恰与江絮迎面撞上。
江絮见她面色苍白,满眼疼惜道:“怎的这般憔悴?”
沈识因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絮哥哥找我有事?”
江絮瞧着她憔悴的小脸,温声回道:“没事,就是过来瞧瞧你。方才听下人们议论,似是许家来人商议退婚……不知现下如何了?”
沈识因没料到消息传得这般快,连江絮都知道了,还特地赶来关切。
她不愿多提此事,只道:“我也不甚清楚,他们正与祖父商议着,具体情形未知。”
她说着便往自己院落走去。
江絮跟在她身后:“近来我也觉察妹妹对许探花确已无意。若当真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纵是嫁得高门显贵又如何,终究不如两情相悦来得美满。”
他声音愈发柔和:“若寻不到心意相通之人,也该择个知冷知热的。女子出嫁便如第二次投胎,嫁得良人一生顺遂,若是所托非人,就会毁了一生。”
他说完,沉沉叹气。
沈识因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听后心情更加郁闷了。
富贵人家无力左右婚事,贫寒子弟又不甘为情爱所困。这人活着究竟有何意义?
她继续往前走着,江絮仍在身后说道:“妹妹不必过于忧心,世间困局总有破解之法。只要不向命运低头,终有拨云见日之时。”
他这话既是劝慰她,亦是自勉。
沈识因明白,为改变命运,这个寄居太师府的寒门学子日夜苦读,但凡有学习之机便潜心钻研,一心要挣脱贫苦的桎梏。
这便是人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烦恼和苦难。
到了院门前,沈识因实在无心多言,轻声道:“絮哥哥我还要看书,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江絮看出她心绪不宁,也不强求,只道:“那好,我改日再来,妹妹你且宽心些。”
江絮依旧如从前那般温和,看她的眼神也带着疼惜。
沈识因颔首进了院子,独自坐在庭中望着满地落英出神。
直至日影西斜,父母才从外祖父家归来。母亲一进府便直奔而来,神色凝重道:“你舅
舅说近日并未察觉许夙阳的叔父许宽有何异动。他确实曾举荐一人入兵部,但你舅舅当时并未应允。”
母亲轻叹一声:“如今许宽得皇上重用,在兵部势力日渐坐大,颇有取代你舅舅之势。你舅舅也在忧虑,所以,你舅舅的意思是,为了护住兵部权势,他不会随意答应许万昌的无理要求,除非皇上下旨。”
意思就是舅舅不答应许万昌往兵部塞人。
站在舅舅的立场,确实不该为了一桩婚事就在兵部安插许家的人手,来取代二表哥。
沈识因心中郁郁,如此看来,退婚之事愈发棘手了。
许家分明是在故意刁难他们。
为今之计,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母亲知道她难过,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转眼多日过去,沈识因依旧未寻到陆呈辞。纵使父亲与兄长多方打探,也寻不到半点消息。
这段时间里,祖父在朝堂上举步维艰,接连遭官员弹劾,皇上却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翰林院无故空降官员顶替了二哥的实权职务,吏部也突然冒出几个皇上特派的新面孔。
如今整个沈府仿佛置身水火,每况愈下。
时下已是初冬时节,枝头残叶落尽,枯槁的枝桠在寒风中更显萧瑟,恰似太师府如今的境况。
这日,二哥沈意林从宫中匆匆归来,直奔沈识因院落,激动道:“妹妹,有陆呈辞的消息了!”
沈识因闻言倏然起身:“他在何处?可还安好?”
二哥急声道:“今晨急报传来,陆陵王在禹州叛乱,已被陆呈辞率军镇压。时下陆陵王残部已被驱逐至边疆,此战伤亡惨重,叛军短期内再难进犯中原。陆呈辞眼下正在清扫战场,不日便将班师回朝。”
沈识因闻言惊诧不已:“他怎么会突然去征战?先前不是被皇上召入宫中了吗?”
二哥回道:“据我打探,那日他被带入宫后先囚禁了两三日。后来陆亲王亲自入宫保释,恰逢陆陵王因儿子陆赫失踪怒不可遏,开始在禹州起兵直逼京城。”
沈识因听得心头发紧:“既是陆陵王造反,皇上为何不派兵镇压?这么长时间,兵部总该有所动静才是,怎么也没有听舅舅提及?”
二哥叹息道:“这正是皇上的用意。起初,皇上已调集军队准备应战,忽闻陆呈辞抢先出兵,便故意按兵不动。一为试探这是否是亲王府与陆陵王设下的圈套,二则想坐收渔翁之利。这些年来亲王始终隐而不发,皇上一直摸不清他究竟藏着多少实力。”
沈识因闻言心下一沉:“所以皇上故意按兵不动,就是要借机试探亲王府的虚实?甚至还暗中调兵埋伏?”
二哥颔首道:“正是。皇上连兵部都未动用,特意从外城调遣军队暗中布防。你舅舅对此事毫不知情。经此一事可以看出,皇上已经开始防备所有与沈家有关的人。”
“想必陆呈辞早已料到这般局面,在与陆陵王交战时并未赶尽杀绝,只将叛军逼至边疆,他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此次虽未彻底铲除叛军,但此战确实重创了陆陵王的势力。陆呈辞这番手段,当真令人心惊又佩服。”
沈识因听得激动不已。
二哥又道:“更教人惊叹的是,陆呈辞在击退陆陵王后,竟特意绕道至边陲一座难攻不落的城池。此城匪患猖獗,盗寇盘踞,朝廷耗费十数年心力亦未能收复。谁知他甫一抵达,不过短短几日,便以雷霆之势横扫贼窝,斩其首领,一举夺回失地。”
“我料想陆呈辞此战必是筹谋已久,否则怎能如此迅捷地夺下城池,甚至将朝廷十余年的边陲之患连根拔除。如今他立下这等不世之功,只怕朝中格局将要生变。”
沈识因心口一热,眼底泛起湿意。不过短短数日,他竟在沙场上创下如此传奇。她还以为他遭遇不测,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仍蹙眉道:“可皇上素来忌惮亲王府,岂会坐视他们势力坐大?”
二哥回道:“陆亲王何等老谋深算?战报刚至京城,他便即刻率领文武百官入宫请功。这般收复河山的实绩,天下人皆看在眼里。纵使皇上心有芥蒂,明面上也不得不赏。更何况陆亲王早已将捷报传遍京城,此刻已是万民皆知,皇上连退避的余地都没有。”
沈识因心下稍安,却又另一重忧虑蔓上心头——不知陆呈辞如今可安好?那般惨烈的战事,他可曾受伤?
沈识因自得知消息后,便日日盼着陆呈辞回来。
这日天色沉黯,彤云如玄青锦帛低垂九霄。倏尔朔风卷地,竟催下今冬首场雪来。
初时碎霰簌簌,似玉屑碾冰洒落金瓯;俄而鹅毛翩跹,若瑶宫仙娥振袖散琼芳。
院中,沈识因正与母亲在院中为喜帖装匣,再过三五日便是姐姐沈书媛出阁之期,太师府早已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不一会儿许夙阳便来了。养了近一月,他的身子爽利不少,人也精神了些。自伤病好转后,他便常往太师府跑,时而与沈识因争执怄气,时而又软语相哄。
沈识因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既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过分激怒,只这般拖着婚期。
因着姐姐出嫁,她亲自裁了红纸喜字,要贴在家中添些喜气。
好友云堂与其表哥也来帮忙,时下院里院外尽是欢声笑语。
沈识因踮脚往树上贴金箔剪的囍字,许夙阳在身后为她撑着伞,待院内贴完,她便出门去布置巷口处那棵老树。
她站在巷口,望着悠长巷陌,心中百感交集,不久前她还与陆呈辞在此并肩而行,时下整个巷子里只余那茫茫白雪了。
她拿了囍字先往墙壁上贴,许夙阳亦步亦趋跟着她,关心道:“识因,让我来贴吧,你都忙活半晌了。”
沈识因只摇头,他又道:“那我托着你的胳膊,省些力气。”
他说着便要扶她,却被她侧身避开了。
雪势渐沉,漫天琼花簌簌而落。
沈识因正抬手将一盏红灯笼系上枝头,忽闻身后有人轻唤:“沈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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