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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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子时,师父每日卯时三刻醒,子时睡,基本都是这个时辰。”
灵凡在子时还是活着的,那她的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子时后丑时前。
裴霜来到灵凡住的屋内,窗明几净,檀香袅袅,屋子里很齐整干净,书柜上放了些书,床上挂着拂尘,被子胡乱地散着。
“她当时的死状如何,描述地再清楚一些。”
裴霜让张泉躺在床上,要妙玄照着摆一摆,妙玄将被子翻开拉到张泉的腰间,侧着躺一些。
裴霜发觉这像个正在起床的动作,灵凡应该是在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正打算下床时,被人扼住了喉咙,凶手捏断她的脖子后,顺势一推,灵凡倒向后面的床铺。
“你住在哪,有听见声音吗?”
妙玄摇头:“我就住在隔壁屋子,没听见任何声音,都怪我,我睡得太死了,呜呜……”她哭起来。
方扬曹虎检查完门窗回来:“门窗都是锁了的,断裂的门栓也没什么异常,这还是桩密室杀人案?”
两人不禁都愁起来,向武的事情都没解决,又来一桩密室杀人案。
“不是密室。”霍元晦指了指上面。
裴霜抬眼,发觉有丝丝阳光从瓦片间隙渗进来。
她立马跑出去,撩袍,一个旋身上了屋顶,玉卢观的屋顶年久失修,屋顶上到处都是青苔的痕迹,她巡视一圈,忽然蹲下身,揭开面前的几块瓦片。
阳光倏然射到屋内霍元晦的脸上,他退后一步,光线直射到地上,留下了一个光斑,他抬头,透过瓦片看见裴霜的眉眼:“有发现吗?”
“有,这几块瓦有被动过的痕迹,旁边的青苔都被踩掉了,还有个模糊的脚印。”裴霜还发现,这屋顶好几处都有这样的痕迹,只是这处最新。
脚印算是重要证据了,她赶紧拓在了纸上。
所以凶手从屋顶进入,杀了灵凡之后,再从屋顶出去,盖好瓦片,这简易的密室杀人就做成了。
这手法算不上高明,但若遇上眼神不好,脑袋不灵活的官府中人,也能唬人。
灵凡起身可能是因为并未熟睡,被凶手进入的声音吵醒,妙玄没有听到声音,说明在灵凡还未开口呼喊之前,凶手就动手了,凶手动手很干净利落,基本没有犹豫,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灵凡在青梧县甚至周边县城名声都很好,可以说大家都是求着她办事的,谁会希望她死呢?
症结估计还是在她接触的人身上。
“这些日子,哪些人来拜见过你师父,可还记得?”求见灵凡真人的人不少,但就是因为太多,灵凡真人只见有缘人。
“我都有记在簿子上,稍等一下我去取来。”妙玄跑回了房间,一会儿又回来了。
霍元晦打开簿子一看,何人何时来拜见,簿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记得倒是清楚。”
妙玄被夸略红了下脸:“我记性不好,被师父骂了许多次,便偷偷想了这个办法,师父都不知道的。”
霍元晦发现这本子上最早记录的时候是两年前:“你是两年前跟着你师父的吗?”
“是,家乡遭了灾,家里人都没了,幸得师父相救,入了知天教。”
知天教?这是个什么教派?江湖上乱七八糟的教派很多,有不知道的也正常。
“师父道法能通天,受三清祖师点化,来降福于世人,这两年,也救了不少人,是大慈大悲的善人,大人,求您找出凶手,让师父能够瞑目。”
霍元晦翻看着簿子,发现了个熟悉的人名,手肘怼了怼裴霜。
“是十一和他爹娘。”
“不止。”霍元晦又翻了一页,裴霜瞪大了眼,明显一惊,
居然有楼家人的名字。
冷静下来想想又不奇怪,灵凡真人名声在外,楼康盛和沈琳带着楼青东来求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真的能治好,对于楼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她指着楼家的记录问妙玄:“还记得这户人家来的都有什么人吗?又是谁要治病?”
妙玄点头,她记得:“这家人阔气,来了两驾马车呢,说是来给自家女儿求姻缘,却偷偷带了个郎君进内堂,那郎君模样生得很好,可惜啊,是个痴儿。”
“何以见得?”
“他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张口便喊娘亲,抱着妇人撒娇,犹如稚童,手中拿
着五彩藤球把玩。我端茶时不小心撞了那位郎君一下,郎君还笑眯眯地唤我姐姐,说‘东儿没有被撞疼’。”有这个小意外在,妙玄记得很清楚。
这描述,确是楼青东无疑。
“你师父将人治好了吗?”想也知道没有,不过裴霜还是要问。
“师父说,那郎君五岁时被邪祟上身,年岁已久,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邪祟完全去除,但施术数次再辅以丹药,能将邪祟去除个七七八八。神智恢复个七八成没有问题。”
裴霜狐疑:“你师父真能做到?”
“那是自然。”妙玄对她师父的本事很是自信,“那郎君才来一次,神志便清明不少,见到我也不唤姐姐了,唤我妙玄真人。”
裴霜眯着眼睛,小声与霍元晦咬耳朵:“医术能做到这样?”
“我没看见过楼青东,不知道他病的具体情况,也许能治。”霍元晦还是不信什么术法,若楼青东真的恢复神智,那可能也是因为以前的医师没找对方法,而灵凡恰好用对了方法。
“你知道施术需要几次吗?”
“师父说过是十次。”
霍元晦翻看了簿子上的记录,楼青东已来过九次,前几次来时,都相隔了十天左右,最后一次来的记录,是三天前。
第23章
裴霜搜查了下灵凡的屋子,在柜子里找到几个小瓷瓶,瓷瓶颜色各不同,里面装了些药粉,还有一套银针又在床头翻到一个摇铃,几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和一本《天知教义》,书架上还有些书,种类很杂。
裴霜把药瓶递给霍元晦检查:“都是什么药?”
霍元晦发现基本都是一些补药,有活血化瘀的,有固本培元的,算不上十分有疗效,但也吃不死人,还有一瓶是麻沸散。
只有在闻到墨绿色小瓷瓶时,凝神许久。
“你发什么愣,这瓶是什么?”
霍元晦掩嘴悄声说:“摄魂散。”
什么?!!裴霜暗自心惊。
摄魂散在江湖上已绝迹多年,裴霜听老头儿说起过,当初有个医师无意中制出了摄魂散,本是用于治疗失心疯的,后来被歹人利用,利用摄魂散来控制人的心智,作恶于世间。
医师不愿自己制的药害人,便毁了制作摄魂散的方子,以及使用摄魂散需配合特殊方法。要制作摄魂散极其困难,再加上需佐以方法,于是渐渐摄魂散控制人心的人也就没了。
如今居然重现江湖吗?
霍元晦挑出一些药粉化于水中,慢慢观察,确定道:“纯度不高,效力估计只有三分之一。”
还好,看来这制作摄魂散的人并没有拥有完整的配方,效力不足,最多只能让人晃神,对于心智坚定的人来说是没有用的。
裴霜拿着药瓶问妙玄:“你师父给人吃的就是这些药吗?”
“效用不同,红瓶是长命丹,服之可延年益寿,蓝瓶是祛灾水,敷之可消灾解痛,这墨绿色瓶子里的最厉害,我师父轻易不给人用,名为知天散。”
裴霜在等她说效果,但等了一会儿妙玄似乎没有接着说的打算,于是追问:“怎么不说什么作用?”
妙玄思考了下:“不是不说,用了知天散的人,千人千体验,思念亡者之人能通鬼神见亡人,腿瘸之人一下可站起来,不孕之人回去便有了孩儿。”
裴霜算听懂了,总之就是对什么都有效,求什么来什么。
当然这些药也不便宜,知天散用一次就是一百两,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其他的药一次最低也要十两银。
在青梧县用过知天散的,屈指可数,楼青东用得次数最多。
裴霜觉察出了不对:“按你的记录,所赚的银钱应该还要多得多,怎么你师父这里只有几百两存银,还有,你们收拾包裹,是要去哪?”
屋子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收起来了,明显是要出门的模样。
“钱都被师父寄给师叔了,制药需要银钱,我师父是不会制药的,但师叔会,前几日师父接到了师叔的信。之后就通知我收拾行囊,说是明日启程去通州府找师叔。”
“为什么突然打算离开,是你师叔出什么事了吗?那封信在哪?”
妙玄表示:“师父说我们在青梧县待得够久了,缘分已尽,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再加上师叔诚心相邀去通州,至于信在哪,我不清楚。”
刚才搜查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信件。
明日启程?就是说灵凡是并没有打算给楼青东施完术再走。
霍元晦在裴霜问话的时候,已经翻完了那本《知天教义》,里面详细记载了知天散的用法,需混入水中使人喝下,再点燃檀香,手持摇铃轻晃三下,铃响三声,重复三遍,待铃响九次,人就可以被控制。
其实就是利用摄魂散乱人心神,被施术者就会乖乖听从施术者的指令。
楼青东有好转不过是假象,是灵凡控制着他讲话,对于他的病情毫无帮助,所以灵凡必须在最后一次施术前离开。楼青东这一单,应该是灵凡骗的金额最大的一次,捞把大的就跑,非常符合骗子的行为。
至于那个师叔是不是真的有邀请她们去通州,谁知道呢,都是灵凡一个人在说。
霍元晦举着书问:“你看过这本书吗?”
妙玄摇了摇脑袋:“没有。天知教众入门三年才可修习术法,我天资不够,师父说我要五年才行。”
裴霜挑了下眉,这说法也信,这小娘子真好骗。
“你就没怀疑过?”
“怀疑什么?”妙玄睁着大眼睛,眼里满是天真。
裴霜一时语塞,妙玄被她师父忽悠得不轻。
离开时,把灵凡真人留在屋里的东西都带走了,裴霜还顺便叮嘱义朋道长,多照顾些妙玄,这么傻的姑娘,还是在道观里好好待着吧。
霍元晦让衙役们按照妙玄的簿子,依次走访这些用过药的人。
至于十一那里,他打算亲自去一趟。
才分工完,霍元晦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见裴霜:“她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还在记录的蒋主簿停下笔:“应该在殓房。”
霍元晦起身便出了屋子,往殓房去了,蒋主簿轻摇头,这两人还真是冤家,一刻不见都要找的。
殓房门口简易地支了个棚子,有了方寸阴凉,裴霜就坐在棚子下,她一手托腮,暖橙色的夕阳将她的发丝也染成金黄,阳光勾勒了她的侧颜,连脸上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她视线落在手中的几张纸上,但眼神没有聚焦,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正在与周公做斗争,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霍元晦倚在廊柱旁,无意识勾唇,静静地望着她。这些日子她的神情一直紧绷,向武的事,灵凡的事,都够折腾的,累了也是应当。
他转身欲走,不想打扰她的片刻休息,可她的脑袋却一点点往下坠,像只困倦的鸟儿,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往前一栽——
裴霜骤然惊醒,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抽离,眼前的俊颜非常熟悉,同时感受到有只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脸颊。
“差一点,你的脑袋就要多个包了。”
裴霜的脑袋赶紧离开了手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我脑袋结实得很,就这桌板,才不会磕出包。”
“是我忘了,起码也得是黄花梨做的。”
“霍元晦,你又翻旧账!”其他事件她可能记得没那么清楚,这件事她记忆深刻,因为是第一次练功轻功时,没控制好内力,一头撞在了林间的一棵大树上。
撞得脑袋上起了好大一个包,脸上还有树皮印子,完全没法见人,当天夜里拿着把斧子就去砍树了。
裴捕快从小就不受隔夜的气。
树干有些粗,对于当时还小的裴霜来说,砍树非常困难,为此她每天夜里偷偷出门,砍上两个时辰。
有天裴蕊娘起夜发现她不在床上,吓坏了,到处找。最后还是霍元晦
带着她们找到了正在砍树的裴霜,她砍了半个月总算砍断了,洋洋得意。
酒师父后来说,她可真会挑,一撞就撞了棵最贵重的。
郦凝枝找人把树拖了回去,做了张桌子就摆在云来客栈的正中央,边角料也做了几个小凳子。
霍元晦浅浅一提,她全想起来了,仿佛这事情就发生在昨日。
“那可是你的英勇事迹呀,十岁裴女侠大战百年黄木怪。”
裴霜被气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几次你都偷偷跟在我身后,砍树你也有份。”
她的话让他脸上的笑一僵,有些惊讶:“你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在树上发现了其他斧头的痕迹。还有你那几日上学堂老是打瞌睡披夫子批评,我就猜到了。”
霍元晦整理了下衣袖,顺手抚摸过胸口的东西:“怎么不问?”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帮你?”霍元晦背对着夕阳坐着,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过裴霜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她隐隐觉得,霍元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变,变得没那么爱与她呛声,甚至于温柔……
她居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温柔,一定是最近太累,都出现幻觉了。
其实霍元晦待人一直很温柔和气,但对着她,是不太有的。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懂你们读书人。”裴霜感觉奇奇怪怪的,下意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拿起手里的纸,指着道:“我仔细对比了一下向武和灵凡身上的指印,发现很相似,结合脚印来看,凶手是个高大的男人。”
“两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
“不能下十分的结论,但也有七八分。”
“除了指印,还有别的证据吗?”这两个指印实在是太模糊,任何一个成年男人基本都能匹配得上。
“还有的,灵凡的死因,她是被捏断颈骨而死,但她颈骨断裂的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裴霜把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示意他看她的手势。
“一般人掐住别人的脖子,都是这样,然后用力,往旁边一掰,颈骨呈折断状,脖颈处也会留下一个完整的手掌印,但灵凡不同。”裴霜换了手势,五指成爪,掌心腾空,并没有贴到颈上,只有指腹与皮肤接触,“她是这样,被直接捏碎颈骨,所以只有指印。”
霍元晦了然:“说明动手之人指力非凡。”
“不错。”
向武的脊骨也是被捏碎的,指力非凡的人一下子出现两个,不太可能。
妙玄的簿子里面并没有向武的名字,说明他与灵凡素不相识。若杀死两个人的是同一个人,必定是与这两人都有联系之人。
向武是楼家的花匠,而灵凡给楼青东施过术,线索冥冥中又汇聚到了楼家。
今日天色已晚,再去楼家不合适,霍元晦没有忘记自己来找裴霜的目的,邀她一起去十一家。
“灵凡已死,现在去,或许有些话他们愿意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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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猜到凶手是谁吗
第24章
再次来到十一家,十一爹娘开始是不愿说起那个话题的,但当裴霜告诉他们灵凡死亡的消息后,十一娘忽然哭起来,似乎是最后一点希望直接破灭,哭得很是可怜。
“大叔大婶,我师父早就说过了,十一的病是治不好的。但只要用心养护,基本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十一爹娘知道裴霜是好人,她没少帮他家,十一的病也请过不少大夫,只有酒师父治疗是有点效果的。
“可我真的看见他背诗了。灵凡真人拂尘一甩,铃铛一摇,施术就那么会儿,他就能背一首诗。”十一爹不死心,他明明是亲眼所见。
霍元晦为了让他们彻底死心,让他们把十一叫出来。
裴霜看他从袖中拿出了摇铃:“你不会是打算用摄魂散吧?绝对不行,这东西有害的。”酒师父说过摄魂散有极其严重的副作用,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
霍元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不会伤害十一的。”
裴霜相信他。
霍元晦让十一娘拿来十一常玩的布老虎,趁人不注意在上面撒了些东西,又递给十一,十一拿着布老虎玩,很开心。
霍元晦轻轻摇铃,九声之后,十一忽然扔下了布老虎,正对着爹娘背起了诗。
十一爹娘瞳孔一缩,眼前十一背诗的模样渐渐与灵凡施术的那日重合。
“这,大人你……”他们知道霍元晦肯定是不会术法的。
霍元晦从十一身后站起来,口中也背着诗,与十一背的那首一模一样。
十一爹娘看见眼前场景,两个人皆是不可置信。
随后霍元晦让裴霜倒杯水来,一杯清水喂下肚,十一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有些困。
裴霜也有些讶然,这厮学得太快了些,恐怖的学习能力。
十一打着哈欠往他娘怀里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不会有什么事吧?”
霍元晦:“现在知道担心了?我是用了些药,但对他无害,睡一觉就没事了。”
十一爹把十一抱到了床上睡,再出来,已是猜到了怎么回事,红了眼眶,又跪在了他们俩面前:“多谢你们,我们糊涂啊!灵凡不会用了什么有害的药吧?”
见识过药的威力,他们都有些害怕。
“少量无虞。”
也要感谢家中清贫,出不起一百两银子,摄魂散用上一点儿没什么大碍的,只是不能多次多量使用。
裴霜:“现在可以说说,十一身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了吧?是不是灵凡弄的?”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她。”
“你们怎么那么确定?”
“欺负十一的,是个男人。”十一爹长叹气,“我知你们真心为十一好,但你们要发誓,这件事决不能被旁人知晓。”
十一爹娘如此郑重,裴霜和霍元晦也不敢怠慢,双双起誓。
十一爹慢慢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十一身上的红痕,是被侵/犯所留下的,甚至十一娘在十一的裤子上还发现了男人留下的精/水。
裴霜顿时理解了为何初次上门时,他们的支支吾吾,讳莫如深,她愤怒至极。
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居然对一个痴儿下手。
十一娘是在给十一洗澡的时候发现的,发现时她哭得肝肠寸断,但问他,他却以为是那人在与他玩乐,且每次都是背对着,十一并不知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人。
“他身上的痕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过几次?”
“有两次,时间,嘶——”十一娘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好像,好像都是去完玉卢观之后。”
“确定吗?”
十一娘仔细想了下,点头道:“确定。”
裴霜郑重道:“大叔大婶,十一的事情,我会追查到底,一定将欺负他的人绳之以法。”
霍元晦也表态:“青梧境内居然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身为父母官,我定然查个水落石出。”
十一爹娘却没什么喜悦之情,儿子受到的伤害已成事实,况且此事太过违反情理,十一这些年遭受不一样的目光已经够多了,他们不想再让他受到伤害。
他们恳请裴霜与霍元晦,就算调查也要秘密调查。
两人接受了他们的请求。
裴霜问起他们去玉卢观的细节,十一是什么时候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两人说在灵凡施术的时候,都不许旁人在场,他们用不起最贵的药,买了个最便宜的,随后就把孩子送进房间里,他们在前厅等。
约莫两炷香的时辰后,再去领回孩子。
“大家都是在那个房间里等,人多得很。”他们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就放低了戒心,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能在房间等的都是请灵凡施术的,在妙玄的小簿子里就会有记载。
他们打算去寻访一下其他人,兴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离开十一家,裴霜忍不住破口大骂,直骂地心里舒畅了些才停止。
人心险恶到如此程度,令她咋舌。
霍元晦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围观的人太多了,让她收敛点。
裴霜抱着刀,气呼呼地走在街上,还在骂。
“杀千刀的畜牲,我要是逮到他,看不把他大卸八块。”裴霜把手里的刀晃得哐哐作响。
霍元晦启唇正想说什么,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你看东北方向。”
裴霜闻言看过去,只见一个女
子低着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关注她,提着药包匆匆离开。
“看身形,像是秋彤。”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来买药做什么,而且楼家是有自己的药房的。
行迹实在可疑。
两人旋即跟上,看见秋彤又进了另一家药铺。
一连跑了三家药铺,才提着药包回家。
裴霜与霍元晦在她走之后也去了这些药铺,问伙计她都买了什么药。
三家药铺都只买了几味药,把全部的药放在一起,组成一个药方。
是一副堕胎药。
秋彤是沈琳的丫鬟,买堕胎药定是奉了沈琳之命。
楼康盛有个小妾,难道是给她用的?
楼家内部还真是暗流涌动。
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时,张泉等人带回了走访用过药的人消息,霍元晦整合之后,大致对灵凡的能力有了些判断。
灵凡应该学过些医术,也会施针看病,不过只是皮毛,并不精通,寻常小病能治,或者是用麻沸散使人当即没痛感,但病灶还在,再就是用摄魂散使人出现幻觉或是受她所控制,通灵见亡者,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众人都被一时的效果迷惑住,对她深信不疑,即使后续又病情恶化的,灵凡也能说是诚心不够,三清祖师没有赐福于他。
次日,霍元晦又给他们分工,楼家的事情要查,十一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他照妙玄的簿子让张泉他们去找与十一同日施过术的人。霍元晦着重交代,只问异样,不可声张。
几人都知道事关重大,保证守口如瓶。
巧合的是,同天簿子上也有楼青东的名字。
裴霜和霍元晦顺理成章有了拜访楼家的理由。
楼康盛诚惶诚恐的把人迎进门,心想这笑面虎怎么又来了?
“不知大人今日来,还是为了向武之事?”他试探着问。
“不是,今日是来找你家大郎的。”
楼康盛与沈琳明显倒吸了口凉气,两夫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
“我儿体弱,现下不在府中,在别苑修养,不知大人找他何事?”
霍元晦道:“玉卢观的灵凡真人昨日被杀。”
灵凡昨日死亡,霍元晦令人封锁了消息,城内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此事。
“什么?”楼康盛与沈琳神色震惊。
“怎么会?灵凡真人怎么会死!那我们东儿怎么办!”沈琳明显激动起来,“只要再一次东儿就……”
楼康盛眼见沈琳将要失言,急忙捂住她的嘴:“灵凡真人正在为小儿治病,内人一时情急,失礼了。”
沈琳冷静了些,眼眶却红起来,泪水在眼里打转,仍是不可置信。
“我们此来要说的就是灵凡治病之事,灵凡所用之法乃是江湖骗术,她根本治不好郎君的病,本官已查明她所说施术实为下药,那药不可多用,否则后患无穷。”
楼康盛听到后患无穷几个字时,也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但到底在商场浸滢多年,他勉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失措:“大人说的,当真?”
“自然为真,其实灵凡已收拾行囊打算明日启程离开青梧,她若是真能治好楼郎君的病,楼家不会亏待她,又何须跑呢?”
楼康盛听完已是信了大半,脸色渐青,而且霍元晦话里的意思……
“大人,知道小儿的病?”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霍元晦颔首:“灵凡的徒儿妙玄已将楼郎君的情况告知于我,楼老爷沈夫人,请放心,楼郎君之事我不会多说,此刻他需要的是诊治,那药用多了会损害身体。”
楼康盛和沈琳赶紧屏退左右,堂内一时只剩下他们四人。
楼康盛夫妇俩一同跪下:“大人,草民有罪。”
霍元晦一摆手让他们起来:“我今日非是来追究你们之过,只想为楼郎君治病。”
楼康盛赶紧让人去别苑把楼青东接回来。
沈琳擦干眼泪:“大人有办法能治我儿的病?”
“还需看过才知道。”
在等待的过程中,裴霜去找了一趟楼青汐。
楼青汐见她来,笑脸相迎:“裴捕快请坐。”
裴霜吸了吸鼻子:“几日不见,楼娘子憔悴不少,闻着这房中有些药味。”
楼青汐神色如常:“家母说我体弱,让大夫开了些补药,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药碗,熏着裴捕快了。此次来,是向武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裴霜盯着地上的那摊还没干涸的水渍,回道:“楼娘子很关心案子的进展呀?”
“人死在府里,自然关心。”
裴霜抿了口茶,扫了眼屋内,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后站起来朝着屋内摆的一盆花走去:“这牡丹比寻常的矮上许多,做个盆景倒是好看。”
“是向武培育的新品种。”
“新品种,有名字吗?”
“露华浓。”楼青汐垂下眼,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
裴霜唇角微扬:“向武没读过书,也能起出这么好听的名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