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男主成了我寡嫂by姜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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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这是早就想好的回答吧!
到现在还给她装!
太子太狡猾, 她玩不过, 避着他总行了吧。
白婵也不想再与他争辩这些事,转而朝他伸出手:“太子殿下答应要给我的退婚书呢?现在能给我吗?或者趁着现在, 您上书陛下说我命格凶煞, 克亲不祥,怎么的都好,总之把这个婚给我退了。”
平阳侯府全死光了,她不正是凶煞命格吗!
太子为难:“当初赐婚时就请司天鉴算过八字命格的,这恐怕不容易糊弄。”
院子里其他几个下人都惊讶的瞪大眼,随即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白婵气道:“说来说去,太子是打算赖账了?那我同您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往后也不要来找我!”
今日浑身湿透也不好再说话,太子叹气:“阿婵表妹且先住着,等平阳侯府的事了结你再搬回去, 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他带着几个下人转身出了院子。
地上的木盆被路过的小太监踢得滴溜溜的转,白婵冷笑转身也往屋子里走。灯草左右看了看, 连忙把木盆捡起来,去找乳娘。
白婵进屋, 瞧见林糖还坐在原本的位子喝茶,心下微动, 她和太子说的话她听见多少了?
林糖茶也喝饱了,起身笑道:“小婵妹妹我就先回了。”
她没提,白婵也不好开口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
这事重大,林糖吩咐贴身的丫鬟不可乱说,思忖片刻去了林夫人院子,找自己娘去屋里说悄悄话。
本来就打算撬墙角的林夫人可高兴坏了,看白婵瞬间顺眼不少。
林家人尽可能的给林昭和白婵制造独处的机会,然而半道出现一块又臭又硬的拦路石。
起先茯苓找到林家时,林夫人也没多在意,哪想她来了之后,只要白婵与林昭独处,她必定像个螃蟹一样横在中间。
弄到最后白婵都发觉不对劲,将茯苓叫到房间气道:“问你嫂嫂在哪,你什么都不肯说,如今跑我这来添堵吗?”
茯苓也很无奈啊,世子只说确保二姑娘的安全,又没让她透露他的身份。
她只好道:“郡主回萧北了,很安全,姑娘不必太忧心。”
知道嫂嫂没事,白婵又气,又有些失落。
夜里捏着香囊看了好几遍,眼泪不争气的流了满枕,满腹委屈的嘀咕:“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好像谁稀罕你似的。”
“冷冰冰的,还骗我。”
“坏嫂嫂!”
她说着说着哭得越发厉害,气恼的将香囊往床下扔。
“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把被子拉高,盖过头顶,埋头就睡。春意花香袭人,外头夜色浓浓,两个精致的香囊笼在月光下,金线泛着微光。睡到半夜她突然起身,披头散发,赤着脚踩在地上弯腰将那两个香囊捡起来。
四月的天,白日虽温暖,夜里还是有些凉的,白婵露着手脚直接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垂着眉眼盯着手里的两个香囊看了又看。圆润的指尖捏着其中被压扁的铃铛晃荡两下。
清凌凌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明显,只是两下犹显不够,她就那么坐着,捏着铃铛来回的晃荡,月华笼在她身上,慢慢西移,她周身融入一股温柔。
所以,嫂嫂,你究竟是不是昀安?
你是男还是女?
玩到月亮不见了,屋内漆黑一片,她终于耐不住打起哈切倒头就睡。枕头边上依旧放着那两个香囊,清冽的松脂香丝丝缕缕的沁出,睡着的人无意识的蹭了蹭。
过了十来天,林昭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腿上的木棍也卸了。大夫建议他可以在院子里多晒晒日头,这样对骨骼恢复有好处。扶林昭去院子里晒太阳的活自然落到了白婵手上。
用林夫人的话来说‘我们林昭是因为你受伤的,你不多照顾点谁照顾,我们家可没空管他这个不孝子。’
不就是扶林昭在院子里晒太阳吗?很简单,一来林昭的腿确实是因为她受的伤,二来,她也无聊,有林昭逗逗趣也挺好。
几个小丫鬟搬了摇椅,桌凳,茶点到院子里,白婵伸手去扶床上的林昭,林昭脸又红了,支吾道:“我可以拐去的。”
林糖瞪了他一眼,“你脚不想要了,万一摔着岂不成跛子,小婵愿意扶你还不好意思?”
林昭脸红脖子粗,恼道:“姐!”
白婵身后的茯苓连忙上前:“要不还是奴婢来扶吧。”
林糖不动声色将她隔开,侧头轻笑道:“茯苓是吧,你能帮我去街上买杏林春的桃花酥饼回来吗?”
茯苓有些为难:“奴婢好像不太识路。”
“没关系,你带我的丫头喜鹊一起去。”
茯苓不解:“喜鹊一个人不行吗?”
白婵扶着林昭坐好,直起身道:“茯苓,你就陪喜鹊去一趟。”她们主仆四人在林府又是吃又是喝的,这点小事能帮忙自然是要帮忙的。
主子都发话了,茯苓自然不能推辞,她面上答应,心里却叹气:世子,你再不来,白二姑娘就被林家撬走了!
这林家人上下一心,撬墙角太猛了,她一个小小奴婢挡不住啊!
茯苓同喜鹊往南城‘杏林春’糕点铺,趁着喜鹊排队的空挡,找到暗卫,给世子传了封信。
三日后她收到世子回信,让她等等,等李府的人上门。
她百思不得其解,李府,世子外家,等他们上门做什?
第四日李太傅和李老夫人亲自登门,要求见白婵。林夫人有些摸不准他们的来意,可李太傅才盖三朝,廉政清明为世人所敬仰,林通政当年还是他监考的,也算是半个学生,对这二位自然礼遇有加。
请二老入座,上茶闲谈两句,就让丫鬟去请白婵出来。
白婵听闻李太傅和李老夫人来了,心下也是激动,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赶到前厅。
嫂嫂的事他们也很难过吧,也不只受不受得住,这些日子确实疏忽他们二老了。
林糖拉着白婵一步跨进正厅,她先喊了声:“外祖父,外祖母!”听见她的称呼林通政夫妇就是一愣,更惊讶的是李太傅和李老夫人都应的极其自然。
林氏夫妇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李太傅明显是来和他们家抢人的。
果不其然,李太傅下一句话就道:“阿婵这孩子打扰林家许久,今日老夫就将她接回去,这些东西一点心意,还请林大人收下。”说着让跟来的小人递上一些礼品。
林通政尴尬一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支吾两句:“呃...那个...夫人有什么要说的吗?”他转头看向自己夫人。
这事绝对不能问当事人,依着白丫头对李太傅夫妻亲热的劲十有八九会走。
林夫人和善一笑,当即道:“原本小婵愿意去我们也不该拦着,但我儿因为她受了伤,她答应照顾些时日,现在走总是不好的。”
李太傅来前可是接到祈湛的信,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白婵弄到李府去。
李老夫人还拉着白婵的手,歉意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是我们二老失了女儿又失了阿妩,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如今平阳侯府就剩阿婵了,我们想着认她当孙女,百年之后好有个依托。等阿婵去了李府,林家的恩情李府自当尽全力报答。”
白婵惊讶了一瞬,也没有反对,反而觉得这主意不错,要是她成了李太傅的孙女,男主祈湛就是她表哥,怎么得也不能杀了她。
林夫人和林通政又互相看了眼。
这不好拒绝啊,这就是一双孤寡老人和孤女互相慰藉好事,他们委实不该出来阻拦。
林夫人干笑两声:“李太傅说笑了,自古认干女儿,干儿子的多,哪有认孙女的。”大楚还真没听说过。
林通政也跟着笑笑:“是啊,这不合规矩。”
正厅里静默一瞬,茯苓也很懵啊。是世子表述有误还是李太傅理解有误,怎么好好的就认干孙女了,若二姑娘成了李府的孙女,那和世子不成了表亲。
她紧张的盯着李太傅和李老妇人,见二人沉吟,白婵直接道:“要不就认干女儿吧。”
男主的表妹和男主的小姨,好像小姨更有面!
茯苓吓得半死,站在白婵边上不动声色的扯她袖子,白婵毫无所觉,笑眯眯的看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思索着外孙只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把人弄进李府,认干女儿好像也不错,虽然阿湛回来要叫她小姨....
李太傅抚着胡须笑道:“这样也挺好,就这么定了,阿婵随我们回去,今后你就是李府二小姐,什么平阳侯府别回去了,陪着我们二老。”
林夫人和林通政傻眼了,按照辈分,白婵岂不是和他们一个辈的。但转念一想,他们林府和李府也没亲戚关系,辈分不能这么算,若是白婵成了李家姑娘,将来下聘也有好处。
“那就恭喜李太傅,李老夫人了。”林夫人笑道。
三方都没反对,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茯苓站在一旁脸色一会白一会儿红,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世子殿下,叫您嘴硬,您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小姨!
得快点通知世子才行,最好在正式认干亲前能赶到上京城!
既然打算认干亲,白婵自然要搬去李府住。林糖很舍不得她,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林昭知道她要走,郁闷了许久,红着脸问:“小婵还会来林府吗?”
白婵戳戳他额头,轻笑:“自然会回来,也会想阿糖姐姐,你还有伯父伯母的。”
初升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少年傻里傻气的耷拉着头,白婵轻笑,突然道:“林昭,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将来你会遇到真心喜欢你,你也喜欢她的姑娘。等你脚好了,趁着天气好多出去逛逛,外面春光正好,你这么俊俏合该跨马游街,满楼红袖招。”
白婵的话他听懂了,他捏着手抿唇不语。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看来小婵是真不喜欢他,从小到大追了一路,在林府又相处这么久还是没能让她心动。
他开始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真该放弃了。
她应该有些苦恼吧!
见他倔强的不说话,白婵又笑了笑,起身道:“我走了,有空回来看你。”
她转身往院子外走,藕荷色的裙摆摇曳生姿,荡漾着他整个懵懂的少年时光。日光照得他眼睛有些难受,直到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口,他心口突然钝疼,猛地站起身想追,脚骨却因为受力过猛,直接摔倒在地上。
照顾的小丫鬟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二公子摔哭了。
二公子皮糙肉厚,整天被夫人追着打也没见他哭过,想来应该是摔到哪了,小丫鬟急切的问:“二公子摔哪了,哪里疼?您说句话呀。”
林昭倔强的抿唇,任小丫鬟如何问就是不开口。
闹春的花开了一簇又一簇,白婵搬到了李府。
五日后上京城因为一个消息炸开了锅,听闻萧北王世子没死,当初在巫山峡谷掉下冰河,受了重伤被农户所救,养了大半年才清醒,不日即将抵达上京城,向陛下请罪。
白婵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咯噔一下,害怕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期待。
李太傅认干女儿的事在上京城传开,认亲宴就定在明日,李府虽因为萧北王一事大不如从前。可如今他任太学祭酒,前来道贺的人还是不少。
有些人觉得李太傅疯了,平阳侯府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她一个孤女,明显是个命中带煞的,还敢往家里认,不怕李府也出事!
这样的流言肆意流传开,李太傅夫妇却丝毫不在意。
倒是薛彩月气得要死,当场把乱嚼舌根的两个妇人给打了,放话道:“白婵就是我妹妹,再让我听到谁说她的坏话,我就打死她。”
原本暗中嘀咕的人悻悻闭嘴,被打的两个妇人暗地里骂道‘她薛彩月神经病吧,还和未来抢她丈夫的人称什么姐妹,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撕呢’。
认亲宴有条不紊的进行,热闹散尽,日头已经西沉。
小厮开始打扫满地的爆竹红屑,白婵在灯草的搀扶下爬上木梯去够正厅门上的红绸。
李老夫人在下头瞧着,紧张的道:“小心些,往左边一点,哎,对了。”
又转头吩咐小丫鬟:“地上的扫掉就好了,树梢的红灯笼让它挂着,喜庆!”
李府人口简单,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门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老管家突然冲进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老爷,表公子回来了!”
李太傅和李老夫人愣了一瞬,立马激动的往门外迎。白婵站在高高的木梯上还没反应过来,表公子,哪来的公子。
她突然顿悟,表公子,不就是男主——祈湛。
她手上还拎着刚拆下来的红绸,回首朝着门口看去,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披着霞光风尘仆仆而来,他身姿劲瘦挺拔,容貌锋利,攻击性十足,若非要形容,他像一把黑色泛着冷光的重刀,大巧不工,内敛藏锋。
李老夫人迎上去抱着他就哭,那哭声里夹杂着难以言语的欢喜。其余下人围到他身边都是掩面欣喜,隔着重重人群,他的目光望进白婵的眸里。
白婵手抖了抖,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避开他的视线,她从木梯上一节一节的走下来,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
林老夫人终于哭够了,才拉着他往里走,一大群人拥簇着他一步一步朝着白婵走来。
先前的噩梦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她扑来,她面色开始发白,手脚发僵。目光避开他的视线,捏着红绸的手不自觉的拽紧。
这就是男主,果真是作者的亲儿子,外形最优,无可挑剔!
气势也骇人的很!
林老夫人拉着他走到白婵面前,泪眼里漫上笑意,朝着祈湛道:“阿湛,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和你外祖父刚认的女儿,你的小姨——白婵。”
一声小姨,让白婵瞬间清醒。她现在是男主小姨,怕什么!只要又干爹和干娘在,男主就不能对她怎么样,这样一想她瞬间活过来了,脸上带着笑,看向祈湛喊了声:“大外甥!”
祈湛眸子里的笑意瞬间散了干净,面容寸寸龟裂,周身冷意外放,似乎要将白婵看出个洞来。
白婵的笑也僵在脸上,努力回忆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偏生李老夫人还在催促:“快叫小姨啊,她年纪虽小,但辈分在呢。”
白婵觉得自己好像找到症结了,连忙道:“干娘,大外甥可能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他适应了再叫吧。”
祈湛余光瞥了茯苓一眼,茯苓立马鹌鹑似的往后缩:这事委实不能怪她,谁让世子您自己嘴硬。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谁让您假扮人家嫂嫂,要不您适应适应先叫小姨得了。
祈湛深吸一口气,郁闷至极!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这丫头莫名其妙成了他小姨。
李老夫人正欢喜,笑着打趣:“早叫晚叫还是得叫,阿湛叫人。”在她心里,祈湛依旧是那个小时候粉雕玉啄任她带出去炫耀,哄骗喊人的小娃娃。
祈湛眸色浅淡,盯着白婵期待的脸,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他侧头看向李太傅,轻声道:“外祖父,我还得进宫一趟。”
李太傅蹙眉,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进宫。”
他压着李太傅的手摇头浅笑,“不用,外祖父好好待在家里就好,我能应付的来。”
“那好,有什么事你让人传话给我,老头子虽然老了,但毕竟是曾经的帝师。”
祈湛眉眼染上温和,点头答应。转身要走的空挡又看向白婵,白婵带上假笑:“大外甥?”
祈湛又是一阵郁闷,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婵目送他离开,心道:我果然机智,这下男主不能杀我了吧!
等人走后,茯苓凑到她身边,压低嗓子劝道:“二姑娘,往后千万别喊大外甥了。”她怕世子又想掐死她。
白婵疑惑:“为什么不能喊。”她就要天天喊,日日喊,每时每刻都提醒男主,她是他小姨,尊老是大楚的传统美德!
晚霞散尽,天开始黑了下去。
萧北王世子带着一千人马在城门外候着,原本已经关上的城门紧急打开,太子祈修彦亲自带着礼部官员迎接。
厚重的城门发出吱嘎的响声,火光照亮内外的那一刻,太子和等候在城门外披星带露的祈湛对上。
太子身上承载着一个大国应该有的气度,清风流云,华光内敛,含笑道:“众将士辛苦了,其余人礼部先安排,萧北王世子随孤一同进宫面圣。”
祈湛下马,带着副将陈南跟在太子身后。
太子不动声色的观察身侧的人,比之祈妩高大,骨像也略粗,面容比祈妩更惊艳,也更具攻击性,这完全是一副男子容貌,与祈妩虽眉眼相似,却又千差万别。
他想起袁姨娘曾说过的话:祈妩是男子。
心里想过无数的猜测,马车行驶间已然到了宫门处,所有人卸去兵甲徒步而行。
宫门口两旁宫墙耸立,宫道幽深冗长,安静地只能听见回荡的脚步声。
跳跃的火光映在俩人脸上,太子侧头看向目不斜视的祈湛,语气略微低沉遗憾:“世子,阿妩的事孤很抱歉。”
祈湛步子不停,声音冷肃:“太子不用道歉,是她劫法场在先。”
太子挑眉,萧北王世子性子虽然也冷,却意外的比祈妩更通情理。他这次是来请罪的,莫不是也和萧北王一样,是个十足的大忠臣!
他又道:“阿妩的事是个意外,都是那袁氏该死,不过孤无意中听了个笑话,袁氏告诉孤‘阿妩’其实是个男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太子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祈湛看,企图从他神色里看出些许的破绽。
祈湛停下步子, 对上太子眼眸,反唇相击:“太子此时倒是像个市井妇人。”
太子的笑僵在脸上。
跟在祈湛身侧的陈南冷笑,他们世子在军营可是出名的毒舌, 与世子口舌之争,简直找死。
果然一路上太子再也没搭话。
天已经完全黑了,宫中各处开始盏灯。黑沉空旷的皇宫这才有了点活气。
大楚临安帝端坐在承乾殿的御座上, 神色变了几变, 听到外头宫人的宣唱,眉头蹙得越发紧, 原本就有川字纹的眉头拧成深深的沟壑。
祈湛出现得太突然, 来得也太快,等他们的人收到消息时,人已经到了上京城。原本就心虚的临安帝在祈湛这样隐秘快速的动作中越发不安。
等人到了近前,跪下三呼万岁后,他才镇定下来,骨子里帝王的骄傲也重新回归,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低首垂眉的祈湛。
体魄像全了萧北王,眉眼六分像他娘,四分相他爹。
“巫山一役战败,萧北黑骑死伤无数,臣萧北王之子祈湛特来请罪。”
临安帝很想说:那拖出去斩了!
但不能, 萧北王虽死了,萧北王府烧光了, 但萧北黑骑依旧是他强有力的后盾。
太子武师桑棱去边关大半年还是被排挤在外,祈湛一出现, 这群人就好像有了主心骨,更不鸟桑棱。
现在不是责难祈湛的时候, 必须安抚。
临安帝走下御座,亲自扶起祈湛,笑得甚是慈祥:“此战虽败,但萧北王以身殉国,萧北王府又遭奸人放火,阿湛能活着回来,皇伯父甚是欣慰,怎么会处罚你。如今萧北王府只剩你一个,万不能再有闪烁,这样,明日早朝朕下旨封你为安宁王,以后就留在上京城享福,也算是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安宁二字可是与临安帝的名号撞了,陛下能封这两个字是天大的恩典。
祈湛却在心里冷笑:这是想将他困在上京,好分割他和萧北黑骑。正好,他既然敢来就没打算再回去,萧北的黑骑迟早要踏遍皇城。
“谢陛下!”不动声色任由临安帝将他扶起。
临安帝又道:“安宁王府朕明日派人挑挑,你就暂且住在宫中与朕多聊聊天。”
祈湛推拒道:“陛下,臣还是暂住在外祖府上吧,他们二老因为母妃悲伤过度,现在急需臣尽孝。外祖父曾是帝师,想来陛下也不忍心看他老人家失望。”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太傅虽不敢称陛下的父亲,但面上临安帝还是得做做样子。
“那也好,你先回去修整一番,明日圣旨颁布后,正好是赶上太后的寿宴,你也一起来,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谢陛下,微臣告退。”祈湛和和陈南很快退下去。
等他的身影一消失,临安帝脸上笑容退得一干二净,挥退闲杂人等,只留大太监邓英在旁边伺候。
殿内灯火通明,他踱步到御案前心思起伏,抬眼瞥见恭敬侍立在一旁的太子,眉头蹙得更紧,语气带着质问道:“你不是说巫山一站萧北王和萧北世子都死了,如今他怎么又冒出来了?”
太子低垂着眉眼,立马跪下请罪。
临安帝不耐烦听他解释,肃声道:“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儿臣遵命。”
自然是像祈妩一样斩草除根。
临安帝沉吟半晌又道:“朝中还有不少老一派亲萧北王的大臣,务必做得不留话柄。”
“是,儿臣遵命。”
见他一直低垂着眉眼不看自己,临安帝又缓和了语气,安抚道:“太子,你是朕看好的储君,也是朕最宠爱的儿子,你的能力朕一直相信,可别让朕失望!”
太子这才抬头对上临安帝信任的眸光,仿佛受到莫大的鼓舞,欢喜的退了下去。
等走远后面上露出薄凉的笑,最宠爱的儿子?可笑,他不过是皇帝手上的一把刀。当年这个人也说爱他母妃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母妃死。
宫中的灯火摇曳,仿佛一丛丛飘荡的鬼火,太子走在长廊里,眉眼里隐隐透出病态的疯狂。
宫门再次为祈湛打开,宫门外是一辆华贵的马车,将祈湛和陈副将直接送到李府门口。李府的人听到动静瞬间热闹起来,笑着朝里喊道:“老爷,夫人,表公子回来了。”
正厅里灯火通明,白婵陪着李老夫人亲自将他迎了进去,正厅的圆桌上还摆着碗筷,见他进来,下人依次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祈湛讶异:“还没用饭?”
李太傅端坐在上首,笑道:“你外祖母非得等你回来一起用,瞧瞧全是你爱吃的菜。”
祈湛瞬间想起先前他和白婵来的那次差点撑死,眼角抽了抽,木着脸往桌上看去,确实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比上次来的还丰富。
他将李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很自然的在白婵旁边坐下,白婵身子微僵,小心的把椅子往下移了移。祈湛瞧见她动作心里冷笑,她还真是怕自己这个身份,连坐一起都不愿意。
李老夫人招呼他吃菜,期间问起祈妩。
叹气道:“还没看见阿妩的孩子出生,多少有些遗憾。”
祈湛向来冰冷的脸带了些许笑意,安慰道:“上京凶险,阿妩回萧北了,还有几个月孩子就会出生,若是你们想见,之后有的是机会。”
阿妩失踪后,他派出许多人去找,最后在一户农家找到了人,腿脚受了伤,好在孩子保住了,如今已经秘密送往萧北。
白婵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嫂嫂孩子不是假的吗?怎么就能生出来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对于嫂嫂的关心战胜了恐惧,侧头看着祈湛,小声的问:“嫂嫂,是你救的吗?”
祈湛侧头看她,她立马缩了一下。
“算是吧。”
白婵:“....那,他有没有,提起我?”她眸光谨慎又带着浓烈的期待。
“有,他说你...”
他声音拉长,将白婵的心高高吊起。
“很好,让我好好照顾你。”
白婵心中一暖,眼中光彩大盛。
“是吗。”她睫毛颤动,低下头不语,饭碗里突然多出一块糖醋排骨,她错愕的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祈湛又顺手给她夹了块红烧狮子头,侧目任由她打量。
肯定是嫂嫂告诉他的,白婵如是想,眯着眼道谢:“谢谢表外甥。”
祈湛拿筷子的手僵住,脸肉眼可见的冷下来,坐直身子目视前方。
身后的茯苓一惊,伸腿踹了一下她身后的凳子,白婵眸光微闪,余光去瞟他。他生气的模样和嫂嫂好像,这样一想不免又记起之前的猜测。
李太傅和李老夫人许久没见过外孙,乍然失而复得,巴不得将所有好吃的都端到他面前,边给他夹菜,边道:“上次阿妩过来太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好的,今日好好准备了一顿,你尽管敞开肚子吃,吃完了还有。”
白婵想到先前的事,捂着嘴想笑。瞟到祈湛木着脸硬撑的表情又是一愣,他的动作神态和嫂嫂好像。
她偷瞄被抓了个正着,立马低头装作专心吃饭。
祈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勾唇角。
一顿饭用罢,李太傅和林老夫人拉着祈湛说话,白婵想给他们腾空间,起身准备走。目不斜视的祈湛朝她看了眼,轻声道:“坐这。”他指指自己身边的椅子。
白婵盯着那椅子顿了一秒,好在李老夫人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去,她立马快快乐乐的跑道李老夫人旁边坐好。
祈湛目光幽深,喝着茶静静听着二老说话,眼角余光注意到她闲得无聊,揪着腰间的香囊玩。他眉头一滞,他的香囊怎么跑到那丫头手里去了。
他猜测是顺天府去拿人时掉的,之后怎么找都找不到,香囊到了她手上,她有没有猜出什么?
看她模样不像猜出来的,不然也不会问阿妩,也不会如此怕他!
二老有些累了,祈湛才道:“外祖父,你们先去睡吧,正好我还有事。”
李老夫人起身道:“你的住处还在兰亭阁,让下人带你去吧。”
祈湛点头,朝着二老拜别,白婵依旧坐着没动,他侧头朝她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