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男主成了我寡嫂by姜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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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婵住的琉璃阁和他同路。
她眼睛瞪圆,不情不愿的起身,俩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厅。园中兰香馥郁,清晖照影。祈湛走在前头,白婵故意落后几步,踩在他影子的头部。
她踩了两脚,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动了,立马后退两步,抬头看他。
他的脸笼在阴影里,只能瞧见面容,看不清神色。
俩人对峙,静默两秒,她杏眼乱转,手不自觉的揪着腰间的香囊。
祈湛突然轻笑出声,伸手过来揉她发顶,她一惊,又往后退两步。
他手僵在半空,黑夜里气氛瞬间凝滞,月华都好像覆了层霜。白婵期期艾艾的上前,又将恼道凑到他手下,小声道:“轻点....”揉可以,不能摘。
他手触到她柔软的发顶,突然又收了回来,快步消失在夜色里。
灯草撑着灯笼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白婵抿着唇望向他消失的方向小声的问茯苓:“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茯苓眼观鼻,鼻观心,肯定的点头。
白婵小心肝颤了颤,哼着小鼻音道:“他生气会不会想摘了我脑袋?”
茯苓又肯定的说:“不会!”毕竟您气他的也不少。
白婵又道:“我是他小姨,他应该不敢吧!”
茯苓一言难尽,最后真诚的建议道:“二姑娘,别提小姨。”
白婵看着天上的月亮叹气,不愧是兄妹,生气的方式都一模一样。除了身段样貌和嫂嫂不像,其余的简直一个磨子刻出来的。
一瞬间突然没那么害怕了,她深呼吸,吸进满满的花香,反正也不急着睡,权当消食一步三晃悠往琉璃阁去。
消食完沐浴,洗头,她又在自己的院子里逛了一圈,廊下的风铃被吹得叮叮作响,这是她让灯草去平阳侯取来的,还有一些常用的东西也一并搬了过来。
她盯着那风铃看了许久,突发奇想,跑到自己屋子里的窗户边左右看看。灯草也跟着她张望,疑惑的问:“姑娘,你看什么呢?”
白婵不答,解下腰间的香囊挂在窗户边上,又用手拨了拨,那只被压扁的金铃也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应和廊下的风铃声。
“你去睡吧,我很快就睡。”她催促灯草快些走。
灯草虽然很疑惑,还是听话的关门出去。
圆月移到窗口,将她整个人笼了进去,她撑在窗台上一如往常静静的等待。
这次他会不会出现?
她紧张又期待。
等了半个时辰,人还没出现,她双手改撑为趴。微风轻拂,她打了个哈欠,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月亮升上中天,她小腿肚有些酸,干脆转身回屋披了件衣裳,又搬了把凳子坐在窗户边上。
眼见着月亮隐入黑云,又露出一角,还是没人来,盼了许多次,她已经不觉得有多失望,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夜露寒重,虫鸣鸟叫,她静静的趴在一偶,融进无边的夜色。
东方露了鱼肚白,她胳膊被压得麻木,努力想移动手臂,朦胧间有人将她抱回床上,她将被子一卷,蹭蹭枕头陷阱柔软的被窝。
祈湛一身黑衣在床前静静站了会儿,看着她八爪鱼似的满床滚,眼角不禁带上浅浅的笑意,她和自己睡的时候睡相果真算好的了。
他看会儿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灰蒙的院子里,茯苓朝着他躬身行礼,压低声音道:“二姑娘昨夜等了您一晚。”
祈湛周身还带着夜里的凉气,站在晨雾中轻声道:“下次记得提前说。”他带来的一千将士明日起就会被分散到各个军营中,是以今晚特意去将士下榻的官署交代一番,聊到深夜回来时被苏梅雪逮了个正着。
她显然是故意等他的,俩人去了苏府与她爹苏武面谈许久,回来时天已经亮了,若不是他起心来看一眼,那丫头的手非压废了不可。
这种事如何说,二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
祈湛手里还捏着那个香囊,迈步朝琉璃阁外走去,经过一条不长的回廊就到了自己院门前,大清早的门前站着两个人,垫着脚往兰亭阁张望,犹豫的不敢进去。
他微愣,走近两步,轻声喊道:“外祖父,外祖母,起这么早守在这干嘛?”
李太傅和李老夫人一转头就见站在晨雾里的乖外孙,面上立刻带了笑。
在外头清正刻板的李太傅面上有些挂不住,轻咳出声,解释道:“人老了,睡得少,出来散步。”
李老夫人拍了他手臂两下,气道:“你不是说要来看看阿湛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又看向祈湛,笑道:“怕你没醒,在院子外看看,你怎得也起这么早?”
“外头冷,进屋里说。”祈湛将二老迎了进去,等坐定后转移话题问道:“外祖母怎么认白婵当干女儿了?”
他当初准备换身份时,担心二老受不住,早就让茯苓先来知会过。阿婵那却不能先说,太子时刻注意她,稍有闪失太子便会觉察他是假死。
李老夫人道:“不是你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人弄过来,林夫人不肯放人,只能出此下策。”
“是阿妩托你照顾她的吧,这丫头待阿妩好,性子也很讨人喜欢,给我们做女儿是我们赚了。年纪比你小,你一时叫不出小姨也情有可原,多叫叫就顺口了。”
祈湛现在的心情比外头的晨雾还要灰蒙。既然已成事实还能说什么,小姨就小姨吧,反正他不会喊。
他将昨夜陛下要封王的事说了,李太傅沉吟半晌才道:“萧北王府只剩下你一个,陛下还要忌惮,陛下多疑薄凉不是明君,他这是想将你扣在上京城,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回萧北,他连阿妩都不放过,必然不会让你安稳呆在上京。”
李太傅看向祈湛,祈湛迟疑片刻,还是道:“外祖父,巫山峡谷一案,可能是陛下故意为之,萧北王府的火也是.....”
有些事不可能瞒着,将来他要做的事可能大逆不道,外祖父向来刻板,那就提前给个预警好了。
李太傅和李老夫人眼中全是震惊,李老夫人显然很相信自己外孙,一想到女儿的死和陛下有关,她就气道:“当年陛下和你父王同时求娶你娘,我就说陛下心思狭隘,不是良配,果然....果然!!”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祈湛眼眸微暗,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李太傅历经三朝,又曾为帝师,正直清廉,文人忠君爱国的思想根深蒂固。
但他最后却说:“若真是陛下做的,他又容不下你,不管将来你做什么,我和你外祖母都支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他外孙不行,君和外孙间选一个,李府会毫不犹豫的选外孙。
祈湛没料到他如此干脆,这点比他父王强。
“谢谢!”
李太傅摆手,问道:“今日太后寿宴,陛下让你去,寿礼可有准备好?”
祈湛点头。
李太傅这才放心下来,三人在正厅聊了好一会儿,兰亭阁的丫鬟小厮终于起了,看到他们瞬间都慌了,忙跪下请罪。
李老夫人笑道:“都起来吧,是我们起得早,不怪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小丫鬟们这才松了口气。
天一点一点变亮,白婵睡到日上三杆被薛彩月从被窝里拖了起来,她揉着脑袋嘀咕道:“彩月姐姐,怎么上哪你都能横冲直撞的。”
薛彩月揪着她胳膊反驳:“哪有,你在林府我就没进去。”
那是因为碰到同样凶悍的林夫人!
她坐直身子,掀开眼皮瞧薛彩月,有气无力的道:“这么早,找我干嘛呀?”
薛彩月指指外头的天,嗤笑道:“还早呢,也亏得李老夫人惯着你,快收拾收拾,同我进宫。”
一提到进宫,白婵瞬间吓醒了,“进什么宫?”
薛彩月疑惑道:“太子表哥不是送了请帖吗?太后今日寿辰,文武百官可带家属前去庆贺,太子表哥昨日让贴身太监亲自送请帖到李府,邀你一起去瞧热闹。”
“我跟你说啊,太后可喜欢听戏杂耍了,这次寿宴请了大楚最好的戏班子和杂耍班子,你一定要去看看。”
这些白婵也感兴趣,可一提到进宫她就发憷。
“我没收到帖子啊,还是不去了。”说着又要往床上倒,薛彩月不依不饶,硬是将她拖了起来,“别啊,你不是想解除婚约吗,太后在呢,太后最讨厌你母亲,到时候我在太后耳边吹吹风,拿你八字说事,她一准就要反对婚事。”
白婵立马起身穿衣服,机会千载难逢,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薛彩月见她这么积极,顿时高兴起来,忙前忙后的给她梳妆打扮。边帮她整理衣袖边问道:“哎,听说祈湛回来了,你看到没,是不是很好看?”
“听闻萧北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祈妩长成那样,祈湛是不是也很好看,有太子表哥好看吗?”她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茯苓和灯草已经进门,白婵摆弄着桌上的首饰,随口答道:“比你太子表哥好看,要不你换个人喜欢?”
薛彩月佯装娇怒:“我是那种人吗?再好看我也还是喜欢太子表哥。”
白婵侧头看向她手,突然问道:“你的镯子呢?”她问的自然是太子送她的血玉镯。薛彩月对这个镯子宝贝的很,自从得了,每日都戴在手上从不离身,今日没戴委实稀奇。
一提到这镯子薛彩月就来气,“不见了,半个月前就不见了,我也不敢同太子表哥说,好在表哥也没问过,我再找找吧。”若是实在找不到,只能让人先做个差不多的蒙混过去。
“不见了?”白婵讶异,这么贵重的东西,只要不是在大马路上丢的,宫里薛府不可能有人敢私藏。
薛彩月烦躁道:“哎呀,别提这个了,好了就同我走吧。”
离五月越来越近,此时不少人已经开始穿薄纱,今日薛彩月就穿了一身银朱红墨碟广袖薄纱裙,白婵则穿了件杏黄云锦月华裙。俩人站在一块当真比尽了春色。
李太傅去了太学,李老夫人听闻她也要去太后寿宴惊讶道:“你没同阿湛一起去?请帖不是让他给你吗?”
白婵茫然的摇头:“没有啊!”
李老夫人嘀咕:“这孩子, 我交代他带着你,怎么自己走了。”
薛彩月插话:“他可能忘了呗,没事, 你同我一起去就好了。李老夫人,我把阿婵带走了?”
李老夫人点头。
二人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
临近午时,上京城已经有很多人家准备进宫。白婵和薛彩月才下马车就碰见正好进宫的白向晚和燕无懈一家。
周围人声嘈杂, 都在等着核查身份。俩人眼神交汇, 白婵立马转开头当作看不见她,哪想她径自朝着自己走来, 停在她身边喊道:“二妹。”
白婵被这个称呼吓了一大跳, 警惕的盯着她:“你干嘛?”
白向晚瞧她防备的模样,眸光微暗,轻声道:“侯府就剩你我二人,理应互相扶持,以前的恩怨就一笔购销吧!”
白婵仿佛听了个笑话,上下打量她,“你没毛病吧?去年推我下水,险些淹死,期间又三番两次的陷害我,与周小娘合谋要我嫂嫂的命,前些日子还指认我杀了那个老匹夫, 如今跟我说一笔勾销,你那笔够大的, 勾的哪门子消?”
她声音没有压低,反而刻意放大了些, 周围注意这边的人多少听到只字片语,开始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白向晚自认为姿态已经放低了, 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当即脸就黑了,怒道:“你硬要这样仇视我?”
白婵冷笑:“我仇视你做什么,反正你家暂时也得到报应了,只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以后你我陌路就成,少攀关系,少惹我。”
见周围的人都看着,白向晚又凑近两份,压低声音道:“李家自身难保,别以为入了李家就能高枕无忧,你我好歹是姐妹,谁帮你还不一定。”
这人脸怎么这么大,白婵讪笑:“好歹是姐妹!你别侮辱姐妹这个词,哪次不是你落井下石,还是先解决燕夫人吧。”她可不是个好服侍的。
“你!”白向晚热脸贴了脸屁股,燕家那边燕夫人不满道:“磨蹭什么你,少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过来。”
白向晚还等在白婵,薛彩月讥讽道:“你婆婆喊你呢,还不快滚!”
俩人见白向晚气得摇晃的背影,默契的呵笑出声。
“这种人一肚子坏水,狗改不了吃屎,阿婵你可别再理她了,平阳侯的死说不定就和她有关,要不是燕无懈保她,估计早和袁氏一样蹲大牢了。”
袁氏的事白婵自然也听说了,好奇的问:“她不是判了斩立决?”
薛彩月撇嘴:“她怀了孩子,太子表哥向来仁厚,就让她生完孩子再斩首。”
孩子确实是无辜的,但太子不像会顾忌这些的人。
疑惑的瞬间,几人已经进宫了。
宫内一改往日的冷清,隔得老远都能听见戏子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今日天好,太后的寿宴放在御花园中举办,俩人随着大流踏入御花园时就瞧见花园中央的空地上搭建起高高的戏台子。
“呀呀呀...薄情郎.......”戏台上的花旦戏腔婉转动听,勾眉画眼,朱玮脆绕。
戏台子下一排排楠木椅上已经坐满贵妇,端坐在正中央的一人通身祥云凤纹暗蓝色衣袍,鬓边八宝凤冠,低调贵气,显然就是太后了。
薛彩月的性子坐不住,对这戏是不太感兴趣的,白婵也听不太懂反而觉得太吵。但太后在呀,薛彩月指着最后一派的椅子道:“你就坐在这等我,我去前头和太后打招呼。”
白婵点点头,示意她快去。
这会儿先听戏,寿宴要到未时初才开始,皇后命妇们先陪太后看戏,外臣之后才会过来宴会。
白婵侧坐着往太后那看,只看到太后有些老态的侧脸和薛彩月秾艳带笑的模样。显然太后挺喜欢她这个后辈,说话间乐得合不拢嘴。
也不知说了什么,薛彩月朝着她的方向指,太后扭头看来,隔着许多人头,白婵竟然能瞧见太后蹙起的眉头。
她干脆随手抓起桌上的瓜子毫无形象的磕起来,务必要让太后更讨厌她。
太后眉头果然蹙得更紧,转头过去继续听戏。白婵嗑瓜子磕出味来,抓着那把瓜子也不放了,继续磕,物料间四处圈巡,居然又看到白向晚和燕夫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好在没多久林糖也来了,俩人几日没见,话都赞了一箩筐,顿时就聊上了。聊到一半,林糖凑近她,轻声问:“听说祈湛回来了,你见到了吗?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白婵有些郁闷,怎么每个人都问她这个问题,难道是男主光环!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长得好看?”
她疑惑,林糖更疑惑,“你很少出门吧,祈妩的娘是大楚第一美人,当年可是很多人争抢,听说陛下少时也曾求娶过。你嫂嫂的虽然低调,但自打她进京那容貌可惊艳了一众人,第一美人生的儿子能不好看吗,当年他还没离京时,与祈妩就是有名的金童玉女,可招人稀罕啦。”
白婵咋舌,祈湛在上京城这么有名?还没露面就引得众贵女窥企。
她顺嘴问了句:“....那你喜欢他?”
林糖无语:“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喜欢!”
“哦!”
林糖继续追问:“哦是什么意思,好看还是不好看?”
白婵正要说话,薛彩月拎着裙摆跑来,凑到近前支着耳朵也要听。
“...好看,大楚最好看!”这可是书里的男主,能不好看吗?
林糖眼眸微亮,上下打量她,打趣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以先下手为强啊。”
白婵有些慌神,结巴道:“....说什么呢,我,我是他小姨!”
薛彩月嗤笑:“小什么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林糖见这俩人闹开了,正色道:“就算他很好看,上京城的贵女也只敢想想,毕竟萧北王叛国的流言还在。”各大家族这个时候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嫁过去,像白婵这般没有约束,反而是最合适的。
薛彩月和林糖俩人倒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将上京城数得上名号的俊俏公子都聊了个遍,末了又着重聊起最为神秘的萧北世子祈湛。据说今早刚被封了安宁王,这下更好奇了,前后左右的贵女听到俩人的谈论,都凑过身子,竖着耳朵来听。
相熟的贵女时不时还搭上两句,俨然都很好奇新封的安宁王祈湛倒底长得何种模样。
起先她们还规规矩矩的坐着,到了后面见太后只顾着听戏也不在意她们如何,干脆全凑到座位的最后排。一个个拉着白婵这个唯一见过安宁王的问东问西。
白婵最先回答得比较保守,最后被问烦了,干脆开始顺着她们的话说,将她们所有能幻想美好的模样添油加醋往死里描绘。
“他呀,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此人应天上有,人间难觅真绝色’你们有见过一个人以松竹为态,以玉为骨,以秋水为姿,以宝剑为心吗,他就是....”白婵都快被自己夸吐了!
围着她的这些女子终于满足了,各个脸泛桃花,西子捧心,激动道:“还有呢,还有呢?”
人群外突然有人轻笑:“云安,没想你在阿婵表妹心中这样圣洁。”
白婵听到云安两字陡然抬头,就对上人群外祈湛的眸子,那眸子浅淡,眼尾上勾,似是万种风情悉堆眼角。
被他这么直直的盯着,简直社死!
白婵脸先红了,龇牙以手掩面,一副被抓包无地自容的模样。
其余贵女后知后觉,都扭头朝声源看去,心神皆是一震,只道:白二姑娘形容得真贴切!
丰姿俊朗的太子都被他衬得暗淡无光!
甚少笑的祈湛居然带了些许笑意,俩人转头往太后那边走,众贵女眼珠子都跟着转,拼命压着胸口。
白婵夹在其中都觉得呼吸困难。
这太夸张了吧,怪不得古人有‘掷果盈车’,‘看杀卫玠’一说!
这会儿她也不敢乱走,就怕再碰到祈湛。
好在寿宴快开始了,戏曲唱毕,临安帝和皇后先到,百官前来贺寿,男女分开列席。
薛彩月坐到薛皇后身旁,白婵的身份自然不能坐过去,她只好跟着林糖坐一块。对面席上的林昭看见她眼睛都亮了朝她挥手示意,白婵也挥挥手,余光瞟到太子身旁的祈湛正在看自己,顿时又心虚起来,手也不敢摇,规规矩矩的坐好。
她低头,恍然想起云安好像是祈湛的字,当初也听太子说过。‘云安’,‘昀安’怎么会这么巧,她情不自禁又抬头去看,不远处的祈湛却低下了头。
太子顺着祈湛的目光也往白婵这看,侧身微靠近他,轻笑道:“云安还不知道吧,阿婵表妹年底要嫁我为良娣。”
贺寿祝福的话此起彼伏,太后欢畅的笑声不断传来。
暖阳高照,祈湛将面前的酒一口饮尽,侧头看他,眸中冷光如刀:“听闻太子下月要娶薛家嫡女为妃?”
太子点头:“下月初十。”
“太子还是想想眼前的婚事,能不能办成还是一回事!”
太子脸上笑陡然消失,努力想从他脸上看住什么,“你什么意思?”
祈湛没回他,目光却看向上座的皇后。唇角扯出一抹近乎讥讽的笑,太子也朝着皇后看去,目光落在她腹部,转而移到薛彩月的手腕上。
那血玉镯应当已经到了皇后手中,等他和薛彩月成亲后也该有动静了。
拜寿还在继续,轮到祈湛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位战败的萧北王世子,新封的安宁王身上。
老人家嘛,都喜欢看好看的事物,祈湛光是往她面前一站,她脸上就笑出了褶子,上下打量道:“当年还是个小不点,如今长得这般高大,不愧是念倾的儿子,俊俏的很。”
临安帝笑了两声,也称赞道:“是啊,母后,只可惜如今还没娶妻,若是当初苏家没退亲,这会儿正好成亲。”
有不少人的目光转向苏梅雪,替她可惜的同时又幸灾乐祸。苏梅雪看向他老爹,苏武喝酒吃肉,完全将这话当作耳旁风。周遭嘲讽的目光仿佛都穿不透他比牛皮还厚的脸皮。
“不如趁着喜庆,母后给云安物色物色?”
祈湛面色不变,眸光却有些冷。
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贵女们羞怯低头,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倒是在场的大臣肚子里都开始打鼓,生怕太后看上自己闺女。
陛下只封他为安宁王,却不给萧北王正名,这安宁王现在就是个烫手的,谁沾谁倒霉!
哪想太后环顾了一圈,板着脸摇头:“没一个配得上!”好好的淸俊小子急着婚配做什么。
临安帝被扫了面子心里虽有气,当今日是太后寿宴,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暂时将这事压下。
他这母后年轻时就是个颜控,脾气又乖张,看不惯的人能怼死,心眼也小,不然不至于把佳慧公主的母妃给活生生气死。平日里能顺着她尽量顺着,不然铁定要哭着骂自己不孝顺,闹着要寻死,这点倒是与薛家的嫡女颇像。
临安帝一口气还没下去,又听太后道:“成亲是大事,要好好相看相看,不光样貌家室要匹配,八字命格同样重要,就拿平阳侯的二姑娘来说,不管之前八字算得怎么样,如今平阳侯府的人都相继没了,足可见她命格带煞,是不祥之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许给太子?陛下你是糊涂了吗?”
人人都知道太后年轻时与佳慧公主母妃有过节,气死佳慧公主母妃后,又对佳慧公主冷眼相待,连带平阳侯府也没少受别人白眼,佳慧公主死后,太后虽没过问过侯府的事,但对白婵这个孤女明显不喜。
心眼着实小得很,但没办法,她是太后,陛下的生母,人人都得捧着。
对于当初太子求赐婚一事,临安帝也多有不满,平阳侯府不受宠的女儿,还有痴傻的名声,当良娣也是不够格的。但圣旨都下了,太后再提起这事就是在打他的脸。
偏生又不能不回应。
临安帝压低声音朝太后道:“太子喜欢,朕也无奈。”
太后却不管,大声道:“喜欢能抵得过江山社稷,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能娶命格带煞之人,即便是良娣也不行。”
白婵激动得指尖都捏紧了,对众人投来的同情不屑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她抬头朝薛彩月看去,薛彩月冲着她眨眼,俩人相视而笑。
俩人的小动作,太子看得一清二楚,他眉眼依旧温柔,内里却冷笑。今日文武百官都在,他万不能说真心喜爱白婵,这样必定会引起薛家的不满,薛皇后若从中离间,事情会更糟糕。
白婵是牵制祈湛最好的棋子,不能失去,太子快速想着应对之策。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起身走到太后身前双膝跪下,深深拜伏,然后抬头,目光诚挚:“皇祖母,当年佳慧公主曾救过孙儿一命,孙儿曾答应过她娶表妹为良娣照顾她一辈子,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如今总不好叫孙儿食言,孙儿贵为一国储君,食言而肥,必定叫天下人嗤笑。”
“就算阿婵表妹命格带煞,孙儿生为皇家之人,父皇的儿子,您的孙子必定命格贵重,能压得住这煞,请皇祖母成全。”说着又是深深一拜,大有太后不松口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又扬了皇室威风,当真好口才!
白婵都想给他鼓掌了!
太后却不满,能救太子是佳慧的荣幸,还需要感恩戴德!
临安帝也适时的道:“圣旨都下了!”
薛皇后高坐华台上,含笑不语。
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她怎么能放过!
白婵突然起身,在众人诡异的沉默中也跪了过去,朝着太后也是一拜,声音里满含感激:“太后,太子记得当年的恩情臣女很感激,但太子殿下对臣女已多有照拂。但臣女知道,臣女命格确实凶煞,刚出生,娘就因为我而死,大哥也没了,如今二哥也死了,父亲,周小娘都死了,就剩下个大姐还瘸了,若是没嫁出去,说不定也被我克死了。”
被当众揭了短的白向晚险些气死!
“太子娶我,我本应该感激,若是嫁到东宫,因为我东宫不宁,皇室气运受到影响,那臣女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太子表哥说是怕食言而肥,就让我来退这亲事,将来去地下我也会像娘解释清楚,天下人只道我白婵命格不好,不配进皇家的门,这样就丝毫不影响太子声誉。”
白婵又是一拜,将一个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淋尽职。
“臣女愿主动退婚,求陛下和太后成全!”她声音都带了些哽咽,态度比太子还要诚挚几分。
一时间御花园的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陛下和太后发话。
白婵这是做低了姿态,给所有人递去台阶:是她不配,是她要求悔婚的,一切都在她。所以陛下,快收回赐婚吧,臣女不怪您!
一向温良的太子,低垂的眸中黑云翻涌,似乎头一次认识面前的白婵,倒是不知道她如此伶牙俐齿,今日是打定主意要退婚了!
他用余光扫向白婵,白婵丝毫不为所动!
此时日头开始西沉,橘黄的晚霞笼罩在整座御花园中,原本热闹的气氛诡异的安静。对于闺女嫁给安宁王所有人都抗拒,此刻白婵的所求所有人乐见其成。
太子妃之位他们争不到,太子良娣也是个香饽饽。
一旦白婵让出这个位子,他们的女儿就有机会,太子良娣将来可能是四妃之一,也可能是贵妃,还可能荣登一国之母。
所有人都在等皇帝和太后发话,但这些人中白向晚最为矛盾,若是白婵将来受宠,她在燕家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但若白婵因此成为人人唾弃的低贱命格,她又隐隐的兴奋。
祈湛立在白婵一侧,目光停留在她柔软笼着光的发顶,眼眸里暴风在凝聚。
太后见临安帝迟迟下不了决定,富贵逼人的眉眼染上不满,“陛下,切不可因为一时仁慈而害了江山社稷。”反正她是绝对接受不了佳慧的女儿嫁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