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我嫁了全厂最牛糙汉by落幕有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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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常山给她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精神上的羞辱。她不会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孙家姐妹的到来却实属她的意料之外。
孙霞虽然在家里看到了那封信,心中却依然存了幻想。邹淑梅一怒之下,直接让孙珊带着她找到了阿乔的门上,面对躺在她床上衣衫不整呼呼大睡的常山,孙霞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常山回自己的院子,也是两人趁着没人的时候合力搬过去的。
“乔……乔阿姨。”
阿乔正在给小宝缝裤子,见她进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地说了句:“坐吧。”
孙珊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说道:“黑老四已经回话了,他会证明金子是常山拿去卖的,还有对门的老三……他也愿意出来作证。常山偷钱的罪,跑不了。”
阿乔放下手中的针线,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小宝呢?”
“孩子未成年,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老三的证词能证明小宝是受到常山非正常诱导,小宝不会有事的。”孙珊跟她解释。
那就好。阿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继续未完成的缝补工作。她努了努嘴,示意孙珊看向另一边的柜子:“欠条。”
阿乔强忍着恶心昨天特意搞的那一出,实则就是为了让常山亲手在欠条上签字画押。
孙珊一字一句看着纸头上写的字,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合上放好,重新走回阿乔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会保住你的声誉的。”
这水泥厂花孙霞跟常山的分手的事情,还没到半天就在县城里传了个遍。这会儿正好是厂子下工的时间,大家憋了一下午的碎嘴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三两人的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这常山在申城就是被厂子里开除的,说是偷了厂子的东西!”
“这不得抓紧去吃枪子啊?咱可是天天听广播教育,厂子的财产都是大家的,他这比投机取巧还可怕呢——”
“可不嘛!人老爹老娘花了大半辈子积蓄才把他弄回东乡来。我就说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人。”
又有人带来了新的八卦:“哎,你们听说了没?他除了跟咱厂花谈对象,还跟乔寡妇好呢!还骗人家要结婚呢!”
“阿乔相信了?”有人八卦地问。
“那可不!前些日子我就见着她喜滋滋地去做新衣裳呢,谁能想这常山脚踩两条船呢!”
“那阿乔可是可怜咯……”
每个人的言论中,无一例外都在斥责着常山的不是,而对待孙霞和阿乔,多数又是带了同情。在舆论中,人们总是更加倾向于弱者。
白南州和李珣躲在隐蔽处,听着人们的聊天内容,微微一笑。
“孙珊这丫头,真有点本事。”李珣悄悄地对白南州说道。他学习不好,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这常山每一个槽点,都是孙珊让他们传出去的。不同的人,给予不同的信息点。比如跟妈妈一样年纪的阿姨们,就透露常山始乱终弃的事;比如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就说常山偷盗人民财产的事……
等到所有的信息一结合,大家对常山这个人的厌恶就会达到巅峰。而即便是寡妇阿乔,也自动让人们归到了受骗方的行列。
截止现在,他们俩没有听到一句有关孙霞和阿乔的负面说辞。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白南州屏住呼吸,实在受不了地跑到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你的衣服几天没洗了?咋味道这么重?”他跟李珣跑了一天,背上的汗干了湿,湿了又干,也没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
可李珣刚一靠近他,就传来浓烈的刺鼻气味,刺激得白南州差点原地身亡。
李珣没有感觉地撩起衣服闻了闻,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没闻到什么味道啊!”说着,又向着白南州走近了两步。
“你站那儿别动——”白南州连忙伸手拒绝,刚想继续吐槽他,一道身影蹿到了身边。
孙珊拍着他的肩膀问道:“情况如何?”
还没等他回答,李珣先开始邀功:“我们已经监察清楚了,一切尽在掌握中。”
李珣的这张皮兮兮的笑脸,让原本乌云浓厚的孙珊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电,她立刻拉住李珣:“快回糖厂找你爸去——”
这个周末李厂长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眼瞅着天气还不错,乐呵呵地搬了张凳子坐在阳台上喝茶赏景。
微风拂过,温热的空气拂动发丝,呼吸间尽是树木精华的芳香,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已经窜出两人高的甘蔗地。近处,有职工抱着被子挂在拉起的长绳上,也有父母带着孩子打羽毛球的。
李厂长看着糖厂欣欣向荣的画面,骄傲和自豪油然而起。他掀开茶缸的盖子,吹了一口附在表面的一层碎茶叶,喜滋滋地咪了一口。前段日子县里开了会,让每个厂子都准备评优的材料。县里领导可跟他透露了,糖厂啊,说不定有机会评选市里的优秀工厂呢!
要真能评上,这可比前几任厂长功劳都要大多了!
“爸?爸?”门口传来儿子的呼喊声。
李厂子叹了口气,扭着身子朝着背后说道:“这儿呢,咋慌慌张张的?”
李珣这一路上跑得飞快,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干得跟吞了刀片一样。他一把拎起他老爹的茶缸,也顾不得茶水烫口,咕噜咕噜牛饮起来。
李厂长心疼地直唤道:“慢点慢点……我的茶叶!”
“爽——”大半杯下肚,李珣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才把茶缸重新扔回李厂长手里。老李悄悄往里一看,墨黑色的碎渣只剩了寥寥数几,心都开始滴血了。
“爸,你跟我去趟孙珊家里,有事跟你说。”
李厂长抚摸着心爱的茶缸,不抬头:“有啥事不能在家里说?”
李珣回忆着孙珊关照他的话,俯身凑到李厂长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说啥!”李厂长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怀里的茶缸都没来得及顾上,“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残余的茶水混合着渣渣顷刻间泄了满地——
见到了李珣,孙珊终于回忆起前世的一些事。
再过几天,市里派出暗访的人就要到了。这回是响应国家号召,对工厂进行评估,先评选出市级优秀工厂,然后再往省里输送。这是经历了贫困年代后,国家第一次大规模地进行优秀工厂选拔,是想树典型用来激励全国所有的工人的。
前世水泥厂、磷肥厂好像都被评选上了市级先进,反倒是一直跃跃欲试的糖厂东山落选,这让李厂长郁郁寡欢了很久。
再后来有消息从市里传来,说是暗访的人早就收到了举报信,调查的就是糖厂职工监守自盗、厂长不作为的事儿。据说这回是特意设立的举报机制,还给好大的奖励呢!
如果常山提前有这个信息源,依照他贪财的本性,这个钱他是绞尽脑汁都要赚的。
孙国良听完孙珊的猜测,惊讶之余不免也有些怀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两天不是总往县城跑嘛,跟着白南州去水泥厂附近吃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听说的……”孙珊找了理由搪塞着他。
孙国良想了想,确实挺合理的。倒是邹淑梅,看着女儿的眼神又深了深,她总觉得这丫头没说实话。
“这事儿我得跟厂长说去,不管是真是假,得让他做定夺。”孙国良思索了两分钟,说道。
孙珊微微一笑:“我已经……”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厂长一进门,眼神就精准地盯上了沙发上的小姑娘,梳着羊角辫穿着素色棉布衬衫,面容上还带着稚气,唯有一双大眼,精灵中透着……一丝睿智?
他微微一愣,转而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起她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孙家的这个三女儿还在读小学吧?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眼神?
他眨了眨眼,再看去时,小姑娘的眼睛里又只剩下了古灵精怪。他咧了咧摇了摇头,果然是年纪大了,都老眼昏花了……
“厂长,您咋来了呢?”孙国良立马迎了上去,虽然同住家属院里,但他们两家之间可向来没啥走动。要不是前段日子两个娃娃之间起了争执,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的交集。
李厂长挥了挥手,平易近人地握住他的手:“咋的?你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淑梅快给厂长倒茶,拿我从延陵带回来的茶叶!”
大人们还在寒暄,李珣悄悄地走到了孙珊身边,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用肩膀推了推她,小声地说道:“你咋知道那些消息的?”
孙珊小心地瞟了一眼大人们,用着同样的声音问他:“你爸听说后是什么反应?”
李珣嘿嘿一声,脸上带上了狭促的笑意:“他把茶杯都摔了。别看我家老头子平时装得挺高高在上的,但他是个好人。他总说糖厂就像他的孩子一样,所以只要是牵扯到糖厂的事儿,他都义不容辞。”
孙珊点头赞同。孙家在糖厂生活了二十多年,李厂长的为人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真正想为厂子干事的人,这也是孙珊愿意帮他的原因。不光是为了孙家,不光是为了厂长,也是为了东乡第一糖厂的名声。
“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咋知道的呢……”李珣见她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不是滋味地又问。他发现了,这丫头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很心不在焉,跟白南州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想到这里,他不免泛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意……
还未等孙珊回答,那边的李厂长叫她了。孙珊拍了拍李珣的肩膀,瞅着男孩渴望又期盼的眼神,无奈地摊了摊手,用着口型说道:“晚点再说。”
这方会谈搞得略微有那么一点正式。孙珊坐在邹淑梅身边,面对着厂长和自家老父亲两位大神。
李厂长的指尖不断地敲打着桌面,刚才老孙的意思是得先去探探消息的真实性。但在他看来,姑且不论消息的真假。糖厂里出了蛀虫,那是一定要办的。可这个当口,怎么办才能最重要的问题。
“孙珊,你有啥办法吗?”李厂长瞅着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柔和地问道。
这问题就很微妙了。孙珊微微歪起了脑袋,大眼睛细细眯起看着他,面孔上带着一丝疑惑。她挠了挠头,回答道:“李叔叔,您咋问我一个小姑娘呢?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能有啥办法?”
这两耳不闻窗外事都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要是闻了不知道得成为哪样的千里耳呢——
李厂长被她的话逗得一笑,冲散了刚才略显紧张的气氛。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邹淑梅拉了拉她,警告地瞪了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宝呢。
笑过后,李厂长自己都摇了摇头:“也对,我咋能让一个小姑娘给我出对策呢……”
这话孙珊就听着不舒服了。小姑娘咋啦?小姑娘也是很有智慧的好不好!她眼珠子一转,挺了挺小胸脯,状似童稚地大声说起来:“李叔叔,我虽然没有懂很多,但前两天跟我爸听收音机的时候,广播里说了一件事儿。咱现在是开放年代了,厂子的管理也要改变思路……”
随着孙珊的侃侃而谈,李厂长的眼睛越来越亮,还没等她说完,他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拍着孙国良的肩膀说道:“老孙,你这姑娘……不简单啊!”
孙国良尴尬地附和着,轻轻皱起眉头,他啥时候跟孙珊一起听过这样的广播了?
李厂长都没等到隔天,出了孙家的门就去了副厂长家里,又让李珣把厂里领导班子家都跑了一遍,连夜开起了会。
“厂长,我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副厂长听完李厂长的话,琢磨了一会儿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场的众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凝重。这事儿关起门来是家事,可闹大了,整个糖厂都不好过。副厂长觉得还是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李厂长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吓了底下的人一大跳,他厉喝着:“从长计议?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从长计议法?我还没问你呢,这产品的损耗是不是平时都是你在负责?职工从车间掏糖果走,还不止一个不止一次。你这损耗率是怎么核算到标准范围之内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副厂长被他质问着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拼死保证:“厂长,我、我可没做什么小动作,我、我都是按照厂子里的规章制度来的。”
他的真挚让李厂长的语气柔和了不少,他挥了挥手,说道:“我跟你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对你的秉性还是了解的。但这事刻不容缓!连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蛀虫如果不清理,再参天的大树都要蛀坏。你们在座的每一个都是咱们厂子的中流砥柱,又是各个车间的领头人,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先自查,必须查出个结果来!两天后,拿着你们的报告,再来开会!”
“是!”底下齐声回答他。
李厂长的这番决心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各个车间就开起了严肃的教育会议。也就是从这一刻起,糖厂的自我速查正式开始了。
中午放学后,孙珊带着孙江去职工食堂吃饭。原本热闹的饭堂今日里竟然特别安静,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吃着碗里的饭,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地交头接耳。
孙珊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接过邹淑梅递过来的碗筷,扒拉着饭粒不时地瞟着四周的情况。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邹淑梅手上的筷子屁股打到她脑袋上,小声地训斥着。
孙珊“嗷”了一声,终于认真地捧起碗。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隔壁桌的那个年轻女职工端着碗的手都在发抖,一脸心虚和害怕。只怕,这就是蛀虫中的一员吧。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到了她身边。女职工看见他,跟见到了主心骨一样,不自觉地就靠了上去。
孙珊挪了挪屁股,往两人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头偏了偏,方便偷听两人说话。
果不其然,女职工率先开口了:“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怎么突然查起来了?”
男职工谨慎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关注他们,这才小声地说道:“雷声大雨点小,挺过这几天就好了。你可得给我坚持住了,别露出什么马脚。”
“可是今天科长都找我谈话了……”女职工很不安。
“你死咬着没做过他还能屈打成招不成?”男职工安慰道,又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塞进她口袋里,“这是明天外头要的东西,你看着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出来。”
女职工瞪大了眼睛:“你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拿东西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查的时候越利于咱们拿东西。上头都觉得咱们不敢顶风作业,咱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战术……”男职工颇为自得地教着她。
见女职工还带着疑虑,再次宽慰她:“放心吧,有什么事我在前头顶着,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看了他半晌后,女职工终于点了点头。
孙珊在听完主要内容后连忙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地吃起菜来,还不时的热情夹菜到孙江碗里。在那两人端着盘子站起身视线投过来的一瞬,只觉得这就是一家子在普普通通的吃饭,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底早就让人听光了。
“妈,刚才坐在咱隔壁的那俩人你认得不?”等两人走远了,孙珊才状似无意地问道。
邹淑梅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那女的好像是包装车间的,男的嘛好像有点儿眼生……”
“那人是制酒车间的黄彬,他哥去年不是去羊城了嘛,他就顶了他哥的位置进了厂里。”孙国良咬着黄瓜,插了一嘴。
又见孙珊陷入了深思,问:“你打听他们干嘛?”
“没啥,我就是问问。”
从六十年代起,工厂的工作时间就是八小时制,因着中午有很长的休息时间,晚上下工基本都要到六七点。
孙珊放学后打发弟弟先回了家,自己等在了县城回糖厂的必经之路上。
“孙珊——”老远就有人跟她挥手,孙珊一喜,小跑着上前。
白南州放下挥舞的手,看着小姑娘饱满洁白地额头,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搓了搓衣角,这才讷讷地问道:“你在等我吗?有啥事啊?”
哪知孙珊穿过他,直接拉住了身后人的胳膊,拉开腿丫子就跑了。只远远留了句话:“小白,我晚点再找你玩儿啊——”飘荡在空气中,久久没有散去……
“啊……”白南州怔怔地站在路中间,看着一高一矮远去的背影,微张的嘴隔了好久才慢慢地闭上,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李珣莫名其妙地就被孙珊拉走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俩人已经到了厂子里。
“李珣,你马上去找你爸,就说今天晚上贼还有动作,让他赶紧派人到包装车间蹲着。”
“啊?”李珣迷茫地看着她。
孙珊圆眼一瞪:“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哦。”李珣机械地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盯着她,“你咋又知道了?”
哎哟,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纠结这事!孙珊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白眼翻了无数个,实在是忍不住朝着他大吼:“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我这不就走了嘛——”李珣被她突如其来的狮吼功吓了一大跳,这会儿再大的好奇心也没有了,火烧屁股一样朝着他老爹的办公室跑去了——
“呼呼……”孙珊叉着腰喘着大气,真是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 kitty啊?
没一会儿,李厂长急匆匆地跟在李珣身后小跑着过来,见了孙珊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情况属实?”
孙珊点头:“错不了。”
“成!我这就去安排——”对这个姑娘,李厂长是莫名的信任,利落地去找人去了。
晚霞的余晖静静地洒在孙珊白皙的面容上,把还在一边傻站着的李珣看呆了。这个黄毛丫头,啥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那一双睫毛跟蝴蝶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的,侧边的鼻梁高挺,樱桃小嘴亮着光泽……
“你看啥?”被他咄咄的眼光注视着,孙珊不悦地蹙了蹙眉。
连皱眉头都可爱得不行!李珣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他想抓住又一闪而过。挠了挠头,他只得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咋总有一手情报的。”
“多听、多看、多想。”孙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脑子是个好东西,可似乎某个人没有。
她这话让李珣脸上一红,神情也变得讪讪起来。放眼望去,整个糖厂学习成绩比他还糟糕的人还真没几个。他觉得……孙珊这丫头似乎在隐射着什么……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马上就要到职工下班的时间了。孙珊问道:“去不去凑热闹?”
李珣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去!”
黄敏敏今年二十一岁,家就在以甘蔗地为生的黄家村,离着糖厂走路也就十来分钟。虽然她年纪轻,但在厂子里已经工作了两年多,算是个老员工了。
“小黄,你走不走?”工友已经背上了布包,问着还在整理东西的黄敏敏。
“啊——你先走吧,我突然肚子痛了,想去上个厕所。”黄敏敏捂住肚子,指着不远处的卫生间,还跺了跺脚显示出自己的焦急。
工友“扑哧”一笑,“你说你咋每回都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非要在厂里排干净了……”
黄敏敏心虚地咧了咧嘴:“这说来就来,咋是我能控制的。你先走吧,等会我来锁门就行——”
“那行吧!记得要把灯关掉。”工友们嘻嘻一笑,也不勉强她,手拉手一起往外走。
他们的工种是整个包装车间最重要的一环——封箱。所有已经包上糖纸的糖最后都会经由他们的手,称重再装进透明袋子里,贴上封条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纸板箱中。
等到车间变得寂静无声的时候,黄敏敏从厕所走了出来。先是谨慎地每个角落都察看了一番,确认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接着她走进了半成品堆放屋,熟练地从箱子里拿出一袋已经贴好封条的糖果包,抖了少许到自己准备的袋子中……
她很聪明。每一包只拿出一点,但架不住屋子里有着成千上万包的糖果啊!
等差不多拿到自己需要的分量,黄敏敏就不会再贪心了。她收拾好袋子把它塞进自己带着的两个大饭盒里,压平后再扣上盖子,放进布包中。
临走的时候,她还会细心地检查自己动过的所有封条,确认没有破损和异样后,这才放心地关上了灯又关上了门。
然后便和往常一样,装作平平淡淡地走出车间大门,还不忘跟门口值守的大爷打一声招呼。
“李大爷,我走了啊。里头没人了,您可以锁大门了。”
李大爷看着她的眼神却有点深邃:“小黄啊,你咋又是最后一个呢?”
黄敏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我这肚子不争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大爷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按在身侧紧紧护住的布袋,呵呵一笑,拎着钥匙串往里走去。
黄敏敏松了一口气,手微微地抚摸着布袋上金属饭盒凸起的形状,暗自定了定神。
“你就是黄敏敏?”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安全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蓦然抬头,面色瞬间就惊恐了起来——
是……是厂长!身后还跟着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科长,以及一群只在职工大会演讲台上见到的领导们!
她吞了吞口水,挤出一个笑:“是、是我。”在说话的瞬间,她还不忘把布袋往身后拨了拨。
她自觉做的无声无息的小动作可没逃过车间科长的法眼。他一步上前,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要检查一下你的背包。”
“为、为什么?”黄敏敏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地握住肩带,质疑道,“以前从来不检查的。”
“非常时期,请你配合。从今天开始,出车间的每一个人都要接受检查,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说着,科长伸出了手,示意她把布袋交出来。
黄敏敏心中的慌乱已经到达了顶点,这……这一检查肯定就要发现她做的事!她只能哀求起科长:“我、我的包里就两个饭盒,里面是中午从食堂拿的馒头,等、等回去当晚饭吃的。”
“等我们检查了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请把包拿出来。”科长不为所动,继续伸着手。
这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黄敏敏闭了闭眼,终于觉得大势已去。她颤颤巍巍地从脖子上取下背带,颤抖着双手把布袋交到了科长的手中。就这简单的动作,她生生做了好几分钟,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样——
科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黄敏敏的脸色惨白,额头甚至冒出了虚汗,这样不同寻常的模样说没鬼谁能相信?他真是没想到,这糖厂的老鼠屎竟然就是自己车间的职工!这一刻,他的心中也是羞愧万分。
“厂长,请您检查。”他端着手中沉甸甸的包直接递到了李厂长面前。
李厂长掀开布袋一角,从里头拿出锃亮的不锈钢饭盒,在手上掂了掂分量,说了句:“哟,打的馒头还挺多啊?”
黄敏敏哪里还能说出话来,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半分,只能用眼睛盯着他的动作,期盼着他就此打住,不要打开……
“哗啦——”她还没想完,李厂长的指尖就已经挑开了饭盒盖,顷刻间,花花绿绿的糖果从其中掉落而出,撒了满满一地……
这下,她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虚软地跌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就是你当晚饭的馒头?”李厂长心惊啊!虽然早就有了铺垫,但真正看到这一幕,没有人比他更痛心了,“我只想问问你,厂子给你们的待遇不好吗?你非要这么做——”
黄敏敏惶恐地摇着头,她忽然记起黄彬说的,只要……
“这不是我的!”她尖声厉叫起来,指着李厂长手里另外一个饭盒,“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科长“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她:“这饭盒上可是写着你的名字,再说了,每个人的包都有固定的存放箱,钥匙也在你们自己手里。我就想问问,有谁这么神通广大,能陷害你黄敏敏?”
不待她反驳,科长继续说道:“每个礼拜你总有两、三天借着闹肚子的缘由最后一个出车间,我没说错吧?”
“那是、那是……”黄敏敏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却最终发现所有的词语在证据面前都过分地苍白无力。
都说不要顶风作案了,可是黄彬非不听,这下可好,直接被抓了个现行。黄敏敏把黄彬骂了千万遍,可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科长、科长,”黄敏敏跪在地上,挪动着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开始求饶,“我是鬼迷心窍,科长你看在我平时工作矜矜业业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吧!我爹妈年纪大了,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全家就指着我这份工作养活。科长,科长……”
偷盗公共财产的结果是怎样的黄敏敏心里也清楚,广播、电视里放了又放,到了这一刻她已经有预感,自己这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个姑娘进厂的时候,还是科长一手带起来的。她不多话也肯干,吃苦从来不抱怨。科长都想着,再过两年等她经验丰富了也能提拔出来当个小组长,可结果……
“科长……”黄敏敏还在给他磕着头。
李厂长看着这一幕,觉得异常的讽刺。这些年轻人明明有着美好的前程,却被短期的利益蒙蔽了双眼,走上了万劫不复的道路。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强打起精神,蹲下身问哭泣不已的黄敏敏:“你偷的糖是让谁卖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