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by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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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毓下颌朝汤慈一点,没说话。
朝盛毓看过来的同学,有的惊讶,有的恭喜,期间也不乏夹杂着一两句低声质疑。
“是他自己写的吗?”
“汤慈就坐在他旁边,两人一起交满分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邹强沉默地竖起了耳朵,听到这些阴暗的猜测,抓紧了手中的笔。
蒋军依次发下卷子,轮到邹强,他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
“学习要讲究方法,别一味地死学,你成绩不升反降,就是因为总死磕牛角尖。”
邹强咬着牙关,听完批评,攥着不好看的试卷回了座位。
隔着半个教室,他转头去看最后一排的汤慈和盛毓。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正小声说着什么,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
放学后,邹强和同学一道回家,刚出教学楼,他忽地摸了把口袋,懊恼道:“我手机好像忘教室了。”
同学看他急躁转身,也跟了过去:“我跟你一块去拿?”
“不用!”邹强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嗓音缓了缓说:“你先回家吧,大冷天的别跟着我折腾了。”
“那行吧。”同学挠了挠后脑勺,先行离开了。
教室内黢黑一片,班里同学都已离开,邹强没有开灯,而是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径直朝汤慈的座位走去。
刚站定,邹强迅速从汤慈的书架上取下来两三本练习册,翻了翻后,从中挑选出写着笔记的一本,塞进了自己的书包,带下了楼。
最后一门考试即将结束,汤慈放下笔,指尖按揉着后颈,脑海中复盘着这两天的试卷考到的知识点。
交卷的铃声响起后,汤慈才停止思考,起身去交卷。
监考老师出了教室,学生们也陆续下楼吃饭或者休息。
汤慈和江蝉吃完晚饭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撞见老许和年级主任神情严肃地进来。
临近晚自习上课,班里同学几乎都到齐。
老许表情凝重,站在讲台目光朝后方扫了扫,沉声说:“汤慈、盛毓,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汤慈被紧张的气氛感染,不明所以地站起身。
右前方地盛毓也撂下笔站了起来,跟在汤慈身后出教室的时候,很轻地搭了一下她的肩。
两人分别被叫到了两间办公室,中间隔着一堵墙。
汤慈站在办公桌后,老许把桌面上摊开的一团作业纸朝她推了推:“这是从盛毓桌斗里发现的小抄,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字迹。”
呼吸瞬间凝滞,汤慈看了一眼纸上熟悉的字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写过小抄。”
“好孩子,老师相信你。”老许拍拍她的手臂:“但匿名举报的人把举报信分别发到了校长邮箱和学校论坛,你得想办法证明一下你没做过。”
汤慈抿着唇点头,看着那张小抄开始思索。
一旁的教导主任沉声开口:“这件事闹得有点大,我们不得已请了你们的家长,之后尽量让你们父母来沟通这个事,别影响到你们的学习。”
汤慈猛地睁大双眼,心脏杂乱无章地撞击胸壁,她脸色发白地问:“已经打过电话了吗?”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看着她绞紧的双手安慰道:“同学你别紧张,学校只是走个流程,等会儿你和父母好好说,他们会谅解你的,况且现在这个事还没定性。”
汤慈哽着呼吸点头,唇角不自觉地抿紧。
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汤建伟正在凌空房产的总裁办外当孙子。
秘书一遍遍催促他离开:“抱歉先生,我们沈总下了逐客令,您还是离开吧。”
汤建伟将手中的标书卷起来,上下摆动着作揖:“妹子帮帮忙,你再去通报一声,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和你们沈总说呢。”
秘书表情冷然地说抱歉。
汤建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把将坐在沙发上的秦玲捞了起来,指着她的肚子说:“你看看,我媳妇马上要生了,我这是真没办法才求你,帮帮忙吧。”
秘书尴尬地撇了撇唇角,说:“我再进去问一下。”
她撂下这么一句进了办公室,房门之后一直紧闭,汤建伟被晾在了门外,也不敢敲门,只不住得在门前踱步。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他面色不善地接听,听到电话里的老师说完,暗骂着挂断了电话,拉上秦岭就急匆匆下了楼。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汤建伟跟在老师身后,脸色压抑,语气低声下气。
待看到站在办公室内的汤慈后,他的表情才骤然改变。
汤慈和他阴沉的眼神对视一秒后,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上下嘴唇一动,那声“爸”没叫出声。
汤建伟看着她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积攒了一下午的怒火腾地
一下燃起,他想也没想,抄起办公室门后的扫把,朝汤慈的身上砸去。
汤慈本能地躲了一下,扫把的金属杆贴着她的肩膀砸到墙上,嘭地一声巨响。
老许和年级主任都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汤建伟已经喘着粗气走到了汤慈的面前:“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你就在学校作弊报答我?!”
汤慈听着他的怒吼,心如止水地和他对视:“我没有花你一分钱。”
汤建伟额上青筋暴起,不顾上前拉住他的老许和年级主任,冲着汤慈高高扬起了巴掌:“我打死你——”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一脚将汤建伟踹倒在地。
汤建伟肩膀狠狠撞在地板,喉咙发出模糊的呻吟。
一直静静站在墙边的秦玲尖叫起来。
办公室内一片混乱,汤慈脑中嗡嗡作响,发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她难以抑制地混身颤抖起来。
肩膀突然被紧紧握住,盛毓将她挡在身后,像小时候一样,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一半的视线。
汤慈只能清晰听到他冷冽低沉的嗓音自胸腔响起:“你动她一下试试。”
第28章
汤建伟艰难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瞪着眼睛,扶着腰大声嚷着:“没有天理了,学生打人了,你们老师管还是不管!!”
老许从震惊中醒过神,三步并作两步拉着汤建伟的胳膊往后撤:“管,我们一定管,您先别激动。”
秦玲抹着眼泪凑上前,抱着他另一条胳膊,弯腰帮他拍打侧腰处的鞋印。
汤建伟鼻孔出着粗气,双臂被人架着,气势反倒更盛,双手攥成拳,朝着盛毓的方向挥舞:“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知道什么是尊重家长吗?!”
盛毓冷眼看着他撒泼:“一言不合就打孩子,你算什么家长。”
汤建伟气得七窍生烟,胸膛连着手臂一震,甩开秦玲和老许,拳头直直朝盛毓冲了过来。
老许眼见秦玲捧着肚子朝地上栽,再也顾不上去阻拦汤建伟,双手用力托住秦玲的腰,堪堪将她扶稳。
盛毓躲也没躲,抬手攥住了汤建伟的腕骨,用力按在了办公桌上。
汤建伟常年喝酒熬夜,外强中干,根本不是盛毓的对手,即刻跪在地板上唉声痛呼。
年级主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沉声呵斥:“这里是办公室不是斗兽场,都冷静冷静,盛毓!把手松开!”
盛毓本就没有缠斗的意思,应声松开了手,身体微不可查地挪了挪,彻底将汤慈遮在了背后。
老许扶着秦玲坐到椅子上,平静的表情中压抑着愤然,看着汤建伟说:“汤先生,我们叫你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孩子,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汤建伟抹了把脸,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表情阴鸷地打量屋内的人。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盛毓的家长姗姗来迟,不过却不是盛宏,而是盛家的管家。
管家来时已经详细得知此次来的原因,他打理盛家上上下下三十年,早修炼一副火眼金睛,一进门他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汤建伟身上。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汤建伟的穿着和外貌,管家面带微笑一一和老许、主任握过手,才转向汤建伟:“想必您就是汤慈的父亲吧,您好,我是盛家的管家。”
汤建伟看着他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袖口,和腕间擦得光亮的铂金表,迟疑了两秒才伸出手回握,眯着眼睛怪腔怪调说:“我一来你家孩子就把我打了,你看着是个明事理的,你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管家笑容不减,语气没任何迟疑:“等把要事解决了,我们再谈赔偿,您看这样可以吗?”
汤建伟鼻腔哼了一声,侧头和秦玲对视,表情止不住的得意。
年级主任松了口气,又大致和两方家长解释了一下叫他们来的原因,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办公桌上的小抄。
老许神色复杂地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盛毓和汤慈同学在这学期组成了学习搭档,只要这次考试盛毓的成绩能提高两百名,汤慈就能拿到奖学金,所以今天这个事得赶紧解决,别影响两个孩子明天的考试。”
“我想看一下昨晚放学时的监控,”一直沉默着的汤慈看着老许,语气轻缓条例清晰地解释:“昨天放学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那时候我的物理笔记本还在,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了,我本来以为是谁拿错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偷了。”
汤慈指着桌子上的小抄:“这张小抄应该就是从我的物理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她凝神思考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颊有微微隆起的弧度,盛毓目光停顿几秒才移开,唇角几不可查地抬了抬,对老许打了个响指:“您今天有得忙了。”
老许睇了他一眼,转头征求主任的意见:“主任,调监控吧。”
监控室。
监控室的值班老师在电脑上一帧帧调出昨夜放学后空荡荡的走廊的监控。
汤慈和盛毓站在最外围,隔着老许和主任看向屏幕。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在屏幕上看到邹强鬼鬼祟祟的身影时,汤慈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老许深深吐了一口气,从监控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叫邹强过来问一问。”
汤慈看着监控上的时间轴眉心轻轻蹙起:“等一下,能不能再看一眼今天中午的监控?”
盛毓掀起唇角看了她一眼:“证据是英语小抄,今天下午才考的英语,如果是他的话,他得趁中午没人的时候往我抽屉里塞。”
老许又坐了回去,对监控老师说:“麻烦您再调一下。”
时间调到今天中午,屏幕中再次出现邹强的身影,众人悬着的心都落了地。
老许重重叹了一口气。
邹强僵着身体跟随老许进办公室,脸上是强装镇定的苍白,待看完那两段监控后,他遂即放松了下来。
监控覆盖走廊,只能看到他进出教室的画面,但他具体做了什么,并没有拍到。
主任沉声质问:“这个小抄是不是你放到盛毓抽屉里的?”
邹强摇头,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主任点着桌面:“论坛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举报事件,你没看到?”
邹强空咽了一下嗓子,再次摇头:“没看到,我一直在教室复习。”
老许眉头拧紧了,手指点着屏幕说:“那你这两个时间点返回教室做什么了?”
邹强避开盛毓的视线,看着老许说:“昨天晚上我手机忘教室了,今天中午是……饭卡忘拿了……”
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开始心虚,眼睛低着看向鞋尖。
盛毓冷笑一声:“这么健忘还上什么学。”
邹强本就没考好,精神压力濒临崩溃边缘,鼻腔快速扩张了几下,他破罐破摔地抬头瞪向盛毓:“忘东西回去拿有问题吗?”
“没问题。”盛毓眼睛眯起来:“但关键的两个时间点你都碰巧在,那就有问题。”
邹强咬咬牙:“就算我在也不能证明小抄是我放的,你们这是诬告,我可以报警!”
汤慈蹙起了眉头,虽然早料到邹强不会承认,但她没想到邹强会恶人先告状。
其他人也都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仿佛冬天的湖面结了冰。
盛毓轻笑了一声,划破寂静的湖面。
他指骨敲着办公桌,看向管家:“宗叔,警察那边多久能查出指纹?”
管家心领神会,瞥了一眼小抄说:“这个要看具体的媒介,纸张上的指纹应该很快就能分辨。”
盛毓冲邹强挑了挑眉,戏
谑道:“你报还是我报?”
邹强嘴唇抖动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双手抖动了几秒,直接捂住了脸。
大家也都看出来他在撒谎,老许脸色复杂地把邹强带到别的办公室。
在老许耐心的劝告下,邹强最终交代了事情经过。
最终处罚结果是,邹强因恶意诬告同学作弊而记大过,并在学校论坛公开发表道歉声明。
等一系列事情处理完,已经临近晚自习放学。
邹强自事情败露后就一直脸色惨白地低着头,被赶来后脸色复杂的父亲接走。
年级主任代表学校对两方家长表示歉意后,就送他们出了门。
汤建伟一出办公室就捞住了管家的袖子,压低嗓音问:“你刚才说赔偿的事……”
管家顿了一下,伸手朝楼梯间示意,走过去时已经掏出了钱包。
汤慈看着汤建伟弓腰跟上的背影,难堪地垂下眼,对一直站在她旁边的盛毓说:“我去趟卫生间,你先回教室吧。”
“不是去哭吧?”
汤慈愣怔住,前一刻还平常的鼻腔蓦然泛了酸。
她慌张摇头,说:“不是。”
盛毓仗着自己长得高,将身后老师家长的视线通通遮住,肆无忌惮地揉了一下汤慈的脑袋:“快去快回。”
汤慈洗完手,一转头看到等在卫生间门口的秦玲。
见她出来,秦玲热络地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小慈,我跟你爸在校门口等你,你放学就别坐地铁了。”
汤慈没接:“你们先回家吧,我放学还得再写一会儿作业。”
秦玲搓了搓手,笑着问:“跟那个叫盛毓的同学一起吗,你俩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汤慈指尖陷进湿润掌心,直视她的眼睛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秦玲讶然谄笑:“刚刚他在办公室里那么护着你,这还普通啊?”
汤慈厌倦她的弯弯绕绕,直接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秦玲朝无人的走廊看了看,拉过了汤慈的手,意味深长道:“秦姨知道你现在学业紧张,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人生大事不止有学习这一件。”
她顿了顿,放缓声音说:“其他的机会该抓住也得抓住。”
汤慈听出秦玲的意思,胸口泛起阵阵恶心,她甩开秦玲的手,轻声问:“我妈妈去世那一年,你就是这么抓住机会嫁给我爸的吗?”
秦玲听着她柔和的声音,脸上却像是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汤慈看着她挺着肚子脸色发红地站着,没再说什么,撂下她回了教室。
沸沸扬扬的作弊事件,在第二天紧张的考试和即将到来的寒假里变得无人在意。
因此,也是到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汤慈才听闻邹强第二天缺考,随后就办理了转学手续。
班里同学提到他,有愤怒,有厌恶,有理解,但更多的是为他感到唏嘘。
汤慈偷偷在心里伤感了片刻,之后就全身心为期末考的成绩而紧张。
期末考会直接做成年纪大榜贴在公告栏,一放学,汤慈就拖着江蝉下楼去看。
临近公告栏,看到密匝匝的人影和公告栏里的红色榜单,汤慈的脚步又慢下来,紧张到不敢上前。
江蝉远远听到有人提到汤慈的名字,说她再次蝉联年级第一。
“你还是第一!”江蝉兴奋的抱住她,安慰道:“这下能放心了吧。”
汤慈吞吞紧锁的喉咙,小声:“我不是担心我自己。”
江蝉了然,拍拍她的肩:“我先去看,要是盛毓成绩不理想你就别去看了。”
她才刚说完,公告栏下陡然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盛毓年级九十八名?!”
“太夸张了吧,从垫底飞升到前一百!!”
噪杂的议论声如飓风,呼啸着将汤慈包围。
她愣怔了几秒,才在江蝉的欢呼声中笑了出来。
吃完饭回到教室,江蝉一直在和汤慈聊下学期座位的问题。
“奖学金拿到手,你的任务圆满完成!”江蝉坐在盛毓的位置,兴冲冲问汤慈:“那你下学期是不是要换到前面坐了?”
盛毓正好来到门前,看到自己座位被占,就顺势和几个男生站在走廊说话。
汤慈余光从他身上扫过,点点脑袋,压下心头的怅惘:“应该是的。”
江蝉抱住她的手臂撒娇:“我先提前许愿跟你做同桌。”
江蝉说着探头探脑朝讲台看:“话说回来,最后一排看黑板确实辛苦,还好你就坐这几个月。”
汤慈倒没觉得太辛苦,但还是附和着说:“是啊。”
由于明日就要放寒假,因此预备铃声响起后,走廊上的学生仍站着聊天,打定主意踩着上课铃回班。
盛毓罕见地提前来到座位,隔着汤慈的肩膀拿水杯喝水。
江蝉意识到自己碍事,吐吐舌头,起身回了自己座位。
盛毓拧着瓶盖坐下,侧目睨着她问罪:“利用完我就想跑?”
意识到他听到了自己和江蝉的对话,汤慈心虚地搓了搓耳垂:“不做同座你也可以找我补习的。”
汤慈想到他那帮放了假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朋友,补充道:“放假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去图书馆。”
盛毓不置可否,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脸上:“这周末可以么。”
汤慈的假期向来无事,她点点头说:“可以的。”
盛毓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推到了她的桌面。
汤慈定睛去看,是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房卡。
大脑瞬间卡壳,她垂着红透的颈子,磕磕巴巴地明知故问:“这这,这是什么啊……”
盛毓神色平常:“我住的地方。”
汤慈脸颊上的热度消散一些,抬眸怔怔看向他。
“酒店的书房更安静,”他沉磁的嗓音拖得很慢,有种蛊惑人的意味:“要来吗?”
周末的医院也和平常一般人来人往,每个科室都排着长队。
汤慈挂上号之后,在等待区找到空位,坐下来背单词等待机器喊自己的名字。
背了半小时单词,汤慈本想歇歇眼睛看一会儿窗外,但她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和盛毓的对话框。
对话还停留在寒假前,酒店补习只是口头约定,时间就是今天。
但盛毓并没有给她发消息确定。
汤慈踟蹰着要不要给盛毓发个消息,确定一下具体时间,机器这时喊到了她的名字。
她只好快速收起手机,起身去到会诊室。
张医生见她过来,复盘了之前的结果,例行给她开诊疗单,等汤慈起身离开时,他温和地叫住了她:“小慈,你今天检查完拿上结果再来找我一趟,我们商量商量之后的治疗方案。”
汤慈抓紧了单子,点头说好。
机械地排队打完针做检查,汤慈拿着报告回到办公室时,时间快接近十二点。
张医生拿着她的单子,和电脑上之前几次的结果做比对,眉心渐渐拢起。
汤慈指尖抓着袖口跟着看向电脑屏幕:“张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听出她话中的胆怯,张医生眉心舒展开,目光中带着温和宽慰的之意:“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目前用的这个药效果没达到预期,小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住院,我们做个全面的检查。”
汤慈脚尖后缩了一下,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妈妈临死前面色灰败地躺在病床、锁在柜子里余额所剩无几的存折、公告栏里大红色榜单上自己领先的名字……
最后是盛毓懒洋洋靠着椅背,对她说:“寒假就拜托你了。”
汤慈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我寒假……还有事,要给同学补习。”
张医生顿了顿,温和地笑了一下:“不着急,那我们还先按照之前的治疗计划走着。”
汤慈盯着地板,喉咙艰涩干哑地发出一声:“谢谢医生。”
临近医院下班点,电梯门口站满了人。
汤慈最后一个进入电梯,被挤门边的角落,和旁边的中年人紧挨着手臂。
手机这时候嗡地震动起来,带着她整个手心都发麻。
汤慈又往墙上贴了贴,艰难地抬起拿手机的那只手。
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盛毓给她发了条消息。
【下午两点,别忘了】
紧接着他把酒店的定位和房间号发了过来。
手臂被挤压着,打字稍显困难,汤慈按着语音键,凑到听筒边快速回了一声。
出了医院大楼,汤慈没急着坐车,点开盛毓发来的定位,发现他住的酒店离医院只有一公里,于是她决定步行过去。
出了医院,汤慈先去医院门口买了两份小笼包,时间还早,干脆提前去酒店。
盛毓醒来时手脚冰凉,四肢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床上,一时间分辨不出在梦里还是已经醒了。
天花板浮动着薄薄的光,和梦里深不见底的泳池很像。
他愣怔了几秒钟,才动了动僵硬的手,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
微信里堆满了朋友的消息,没什么正经事,多是叫他出去寻欢作乐。
他随意地翻了翻,找到汤慈的微信,发去了消息。
房间号刚发送,对面很快就回了条语音。
盛毓点开播放,听筒传来女孩柔和低哑的嗓音:“没有忘。”
她仍用那部旧手机,声音被老旧的收声系统干扰,带着轻微的电流,传到他的耳中,手脚竟奇异般开始回暖。
盛毓捋了把头发,翻身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洗澡。
水流自头顶倾泻而下,盛毓闭着眼微微仰头,把湿透的额发都拨到头顶,手臂肌肉线条随动作连绵起伏。
眼前突然浮现汤慈的身影,乖乖坐在座椅上,听到他邀约到酒店补习,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认真而坦然地说:“可以啊。”
这种对他人毫无防备的信任,让她看起来傻里傻气。
盛毓忽然在汹涌的水流中睁开眼,语气不善地啧了一声。
酒店侧门锁着,只留一扇旋转门,汤慈进了两次没进去,朝站得住脚笔直的门童求救。
门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朴素的穿着,微撇着嘴角没理会。
她局促地在门外傻站了一会儿,最后跟着别的顾客身后才进了酒店。
穿过装潢简约大气的大堂,她被酒店经理拦了一下:“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汤慈从书包内兜里掏出盛毓给的卡:“我是来找人的。”
经理看到那张金卡,脸上瞬间挂上标准笑容,手臂举起来领着她进入了贵宾电梯。
汤慈颇为惶恐,拎着小笼包和经理道谢。
到了楼层,她沿着墙上的灯牌找寻,在走廊末尾处找到盛毓的房间。
汤慈没急着刷卡,先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回应,她才把卡贴到锁面,听到开门时的咔哒声,她拉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偌大,枪灰色的色调,低调冷淡,随便一个摆件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汤慈脚步不自觉放慢,站在玄关处四处张望了一圈,床上的被子随意掀开,卧室内却不见人影,转头去看套间内的书房,连灯都未开,更遑论有人。
她朝客厅走了两步,试探地叫了一声:“盛毓,你在吗?”
没有人应答,但走廊深处隐约有水声传出。
她循着声音,朝走廊内走去。
轻微的水流声又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尽头那扇门忽地从内拉开,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的盛毓大剌剌从房内走了出来。
原来他在洗澡。
汤慈心口骤然一缩,脚步下意识朝后挪,后背撞上柜子。
很轻的一声咚,在宽阔的房间内游荡。
盛毓几乎是立刻抬眸,被水浸湿的瞳孔闪着锐利的光,直直睨向汤慈。
汤慈吓得忘记闭眼睛,僵持着和他对视了两秒,转头就往门口走。
手刚按上门把,肩膀就被盛毓从后握住。
他仍裸着精瘦的上身,双手用力将汤慈转了回来,懒声道:“看都看了,再跑就是罪加一等。”
汤慈的脚步定住,偏着头眼睛盯着地板缝隙:“你洗完澡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盛毓被她恶人先告状气笑:“你比约定时间早来了一个小时怎么不说?”
汤慈抿了抿唇,把打包好的小笼包拎起来给他看:“我以为你已经起床了,就买了饭带过来。”
盛毓一手撑着墙壁不让她躲,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提了提,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打包盒。
“吃得饱吗?”
这家小笼包价格实惠,分量因而不算太多。
汤慈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清新气息,耳根轰然发烫,她朝后缩了缩手腕:“我再去买一点吧,你想吃什么?”
盛毓松开她的手腕,却又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朝沙发上带了带,就松开了手。
“拿平板点些你爱吃的,我去换个衣服。”
汤慈把小笼包放在茶几,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平板。
酒店配备的平板上自带点餐系统,汤慈点开菜单,本想再点一两个菜,看到价格后震惊到下不去手。
皱着眉心翻了几页菜单后,汤慈没找到价格在她理解范围内的餐点。
盛毓从浴室换好衣服出来,站在她身后,垂眸看了一眼屏幕:“没有想吃的?”
汤慈吞了吞喉咙,满脸为难地扭头看他:“这个酒店是在抢钱吗?”
盛毓提唇笑了一下:“嫌贵?”
汤慈用力点头。
盛毓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那还不趁机敲我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