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寄月by云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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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我觉得行,满香阁现在之所以门可罗雀无人敢去,无非是因着沈舅爷被抄家的缘故,可满香阁的果子不论是手艺还是味道,都是别家所不能及的,只需换个名字换个东家,便可以解决当前困境了。”
叶清歌甚是欣慰她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所在,只要对症下药,香盈斋重新开张恢复昔日的兴隆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么办吧,以后的营收便分为四份,一份作为继续经营的本钱,其余的你和杏儿各拿一份,再每月送往沈家一份。”
朱颜连忙推拒着,“师姐,这我不能要,这太多了。”
“朱颜,且不说香盈斋现在还未重新开张,一应全无,即便是经营起来了,若想要一直经营的好,一直盈利,也是要全靠你们自己经营,所谓赚多得多,不论多与少,都是你们自己的辛劳所得,你该拿这一份的。”
她看着叶清歌,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回道:“是,朱颜听您的,定不负您所谓。”
看着朱颜远去的背影,叶清歌陷入了沉思。
这侯府虽然产业众多,但是多年来不论是长公主也好还是谢长云也罢都不曾好好打理过,虽然明白他是想刻意营造侯府没落萧条的景象,可这上百口人总得吃穿花销吧,逢年过节,或是遇上宫里贵人们的寿宴或是生辰的,不免也要往宫里送些节礼物进去。
还有梨落和自己身边几个丫头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不论哪一处都需要用到大把大把的银钱,可按如今这情况侯府不出一年就要入不敷出了,她岂能不急。
而谢长云在外经营的那些个茶肆酒楼却和侯府无半分瓜葛,也无任何银钱往来,完全不知他挣的那些银钱都用往何处去了。
他不说,自己也不便过问,前几日让人送来的那些银钱也花销不了多久,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些她便哭笑不得。
曾经的满香阁吧,虽然叔父经营的也十分不错,可要想做到全京都数一数二,就必得成为达官显贵家中的必备之食,可安都城的糕点铺子繁多,琳琅满目,要想在众多铺子中脱颖而出,不仅是要靠食客们口口相传,还得自己主动去宣扬一番才成。
思及此,叶清歌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盈字,又把它画成了一个图案符号的模样。
“姑娘,这是何意?”杏儿和丹琴不解的看着桌上又像字又像图案的符号,看着她画了又扔,扔了又画的,画了十几张才选中这一张。
“这个盈字往后便是我们盈记的商号了,”她拿起来递给丹琴:“丹琴,你用这个符号去做一个印章,把咱铺子里所有包果子的油纸,铺子里的花灯上都盖上这个符号,还有,咱们铺子的食盒也全部刻上这个符号,明白了吗?”
“是,姑娘,是不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香盈斋是盈记的铺子!”丹琴素来脑子转的比较快,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叶清歌点了点头,“没错!”
“杏儿,待盈记符号印上去后,分别给京都各大茶肆酒楼都送上一份,再借母亲的名义给宫里的太后和谢贵妃都送一份去。”
“是,婢子这就去。”
“等等......告诉朱颜,不要让人知晓了这铺子与侯府有任何瓜葛,若想成事,事前必先得藏于心中,慎言慎行,一旦泄露,事又未成,恐遭人算计。
“婢子明白了。”
正当两人离去之时,梨落抱着一只白兔走了进来,然后把白兔往她怀里一塞:“嫂嫂,对不住,我把你的白鸽弄丢了,就用小白来陪你吧,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便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去。
叶清歌看着怀中的兔儿,忍不住抚上了它的毛发,这是她最喜爱的宠物吧,竟舍得送给自己。
“等等,梨落!”
叶清歌叫住了她,苦笑道:“你拿回去吧,我没有怪你,何况我也不善养兔子,这万一养出个好歹来,我也于心不忍。”
梨落听闻此言又连忙伸手抱了回去:“是你不收的,可不是我不给!”,说完又往桌上瞟了瞟。
“嫂嫂,你这画的是什么?”
“随便画了玩的,你可不要同别人说啊。”
她点了点头:“我见丹琴和杏儿匆匆而去,是否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哥哥临行前让我替他照顾好你的。”
见她睁着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还真是惹人怜爱。
虽然理解谢长云叔侄俩是想保护她,可温室里的花儿遇到风雨是经受不住摧残的,也该让她知晓自己的处境了。
叶清歌揉了揉眉心:“梨落,你会看看账簿吗?”
见她摇了摇头:“不会,无人教我,幼时在这里的时候,见到一个账房在打算盘,便觉好奇,上前摸了一模,就被他给推倒了,还说我是哥哥捡回来的野孩子,说我是女子不配学,后来便再也不敢去账房。”
叶清歌见她这样有些心疼,温声道:“你哥哥知道吗?”
“说了那人便会死的,”梨落小声附在她耳边说道。
叶清歌瞳孔一缩,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谢长云怎的就......
“长云哥哥刚把我领回来那几年,府里的丫鬟趁哥哥不在老欺负我,有两个丫鬟还把我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后来哥哥就当着全府下人的面把她们打死了。”
被欺负?谢长云这样怕是杀鸡儆猴了。
“你......经常被欺负吗?”
梨落点了点头,“在侯府的那段日子,丫鬟们经常欺负我,哥哥打死两个丫鬟后,长公主就领回了一个姐姐,说是要放在长云哥哥屋里照顾他的,哥哥不要,便让她照顾我,那姐姐来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叶清歌眉头一挑,女子,还是长公主送来的,一直在她身边的人,难怪了,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是绯烟吗?”
梨落点了点头。
“你可知晓她来历?”
“哥哥说他是太后族中庶弟的庶子的庶女。”
竟是太后的人,还是张家的,这谢长云胆子可真大,敢把她放在梨落身边,还把她带去松云山庄。
“她怎么也算是是张家小姐,怎的就甘愿为奴为婢了?”
叶清歌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甘愿委曲求全去伺候别人的。
“我也是听凌风说的,我七岁那年她刚好及笄,她便把自己打扮好了送到长云哥哥房里,被哥哥给轰了出来,哥哥本想撵她出府的,可她为了留在府中甘愿为奴为婢待在我身边,哥哥见她对我也格外上心,便就留下了她。”
梨落边说还边仔细的盯着叶清歌看,盯着她都有些窘迫了。
“你为何盯着我瞧?”叶清歌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我曾听庄子里的那些护卫说,他们去醉云馆找小娘子,找了这个,那个就会吃醋,所以他们经常都会只找一个,不过那个醉云馆是什么地方,嫂嫂什么时候带我去瞧瞧......”
叶清歌连忙捂上了她的嘴。
还真是童言无忌,可她也不是孩童了!越来越觉得谢长云叔侄俩没尽到长辈的职责,哪怕在她身边放一个知书识礼的老嬷嬷管束着也是好的,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过于的天真烂漫口无遮拦了。
顿时只觉脑袋疼。
叶清歌揉了揉眉心,满眼无奈道:“这话你可曾对别人说过?”
“只对绯烟姐姐说过,她还说醉云馆是个酒肆,有好喝的美酒和胡人女子献艺,便想让她带我去瞧瞧,可我知道并不是酒肆,对不对?”
见梨落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就敢让她带你去,你不怕她把你卖了?”
“嫂嫂,我问过庄子里的侍卫,那地方是勾栏瓦舍对吧?”
“你知道还让她带你去!你是缺心眼吗?”
叶清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骗我,所以想看她作何反应。还有一事,若我说了,嫂嫂你可莫要生气。”
叶清歌有些忐忑的看着她,忽然觉得是自己看走眼了,这小妮子可没有那么简单,不愧是谢长云调教出来的,与他竟是如出一辙。
“嫂嫂......你那那对白鸽,我怀疑就是她弄死的。”
“何出此言?”叶清歌诧异道。
梨落见到念之端着杏儿做的西京雪梨进来,不再言语,眼睛就直在那上面打转,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
叶清歌摇了摇头,接过来一碟子西京雪梨塞在她手中。
她这才边吃边说着:“我那日给鸽子喂食的时候,偷偷瞧见她坐在你的椅子上,端着你的茶盏,还带了你的发簪,有模有样的在学你看书品茶呢,而且她端的就是这个茶盏。”
梨落说着便指了指她手中的黑釉金彩鸳鸯莲池纹盏。
叶清歌一愣,这可是谢长云特地找人做的,还是一对,看着手中的茶盏,心里难免有些膈应,连盏连茶一并递给了念之:“收起来吧!”
梨落又说:“后来长云哥哥叫我,临走时我看她往白鸽上扔石子,那眼神像是要把它们吃了似的。”
“你怎的这会才说?”
“嫂嫂,你别恼,这不是看你这几日事忙,如今才得了空闲,而且她已经被我说服日日去为长公主煎药了伺候了,她不是喜欢巴结长公主嘛,事事在她面前装贤慧,那就让她去伺候汤药吧,”她依旧一脸无辜的说的。
“胡涂,她要是发现了婆母的病情怎么办?”
梨落愣了愣,脸色一变,忙跑了出去。
叶清歌见她这般只觉头疼,她才在太后面前信誓当当的承诺过婆母身体无大碍的,这要是被她知晓了,不止自己,怕是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这绯烟心思不正,又是太后耳目,恐怕自己在松云山庄的一举一动都是她告诉太后的,这侯府太后安插的最大一个耳目竟是她,看来是留不得了。
也难怪当时刚过舞象之年血气方刚的谢长云不肯收她入房了,放一个这样的枕边人,谁还能睡得着。
梨落也是小狐狸一个,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不让她省心。
叶清歌不觉抬手揉了揉印堂穴。
“念之,你到后厨外那些墙角旮旯和树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白鸽的一些蛛丝马迹。”
“是,”念之应声而去。
叶清歌躺会醉翁椅上,连日来的种种让她有些身心俱疲,忽然想起之前让云尔打听绯烟的事情,他都从未向自己禀报过,还有把自己从梨园庄救出来后,这些日子竟一反常态不见了人影。
本想叫杏儿去叫他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还是自己去吧。
叶清歌独自往护卫的院子方向前去,走进院里,里边只有一两个休沐的护卫,见她进去先是一愣,而后又诚惶诚恐的向她行了礼:“夫人,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云尔呢,他今日可在当值?”
“他......他......”
两人吞吞吐吐低头不语,见裴云进来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
“夫人,云护卫他死了。”
“死了?”
叶清歌一惊,心下不由的一阵抽痛,面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夫人,您没事吧?”,裴云见她面色不好,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扶她坐下,又遣了人出去叫杏儿。
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云尔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启禀夫人,就在今早,您送侯爷出征之时。卑职本想禀报您来着,可......”他略一停顿又说道:“他是为了救他那个妹妹苏木而死的,那姑娘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掳了去,他去救人,怎料人没救出来,反而被烧死了。”
“你亲眼见到的,真的是他们?”
叶清歌还是不愿相信云尔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是的夫人,属下亲眼看到云尔进去的,怎料贼人在屋里放了稻草和火药,他刚进到屋里就炸了,后面稻草也燃了起来,我们想救都来不及了,兄妹俩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裴云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
两人毕竟同僚一场,多次出生入死,多少是有些情谊的。
“他们尸身......在哪?”
“夫人,”裴云想劝住她:“还是别去了!”
“你忘了我曾经是做什么的,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带路吧!”叶清歌面色凝肃的站了起来,脚一软差点跌倒,被赶来的杏儿和丹琴及时扶住。
一路上,几人见主子一言不发沉默不语,他们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一路上只有车轮马蹄声和路边鸟鸣清泉流水声。
她不信云尔会死,那个堂堂的黎国五皇子齐钰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母妃,没有回到自己的故土,没有拿回储位,还没有向她解释一切,他怎能就这样死了!
只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好像行走了一日。
两人的尸身被停放在一户农舍里,白布覆身,一大一小的躺在地上。
叶清歌缓缓走过去,正准备揭开白布的手被裴云拦在了半空。
“夫人......还是别看了,已经面目全非了,还有......总之还是别看了!”裴云劝阻道,指了指腿部的位置,白布塔拉在在地上,连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要几天睡不着吃不下的,更何况她一个女子怎么承受得了。
叶清歌犹豫了一会,拨开了他的手蹲下去掀开白布,众人连忙别过头去,等他们转过身来时,叶清歌已经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姑娘,我们回去吧,就让他们好好安息吧!”杏儿担心的拉着她。
......
“他曾说过,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便想化为尘土随风而去,飞往北边飞回故土,”叶清歌指了指远处的高山:“把他火葬了吧,去到那山的最高处,把骨灰向北迎风扬去。”
“是,夫人,属下这就去办,”裴云虽然觉得不妥,但既然是云尔所愿,便也还是照办了。
安国地处中原,受儒家文化影响,人故去后奉行入土为安,只有北境和黎国这些地方才施行火葬,他知道云尔行事向来与众不同,又是从北边逃难来的,想来也是思念故乡了吧。
丹琴和杏儿抹着泪把叶清歌扶了回去,众护卫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见到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如此不幸,他们也十分悲痛,但见到主子为他如此难为,不免又有几分羡慕他。
叶清歌失魂落魄的回了碧水居,躺在床上一睡就是一整天,米水未进,到了晚上还发起了烧,这可把杏儿和丹琴吓坏了,亏得杏儿日日跟在姑娘身边,耳濡目染,对她平日开的药方和草药也略有耳闻,便照着方子抓了些药煎给她喝了下去,第二日才见好些。
叶清歌浑浑噩噩的做了一夜的梦,她梦到上一世的种种,云尔给她带街边铺子里的藕粉桂花糖糕,还说要带她离开后宅,带她去那天地广阔牛羊遍地的地方,可云尔终是失言背叛了她。
至死她都无法相信,总觉得云尔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会在逃难中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救了苏木,也会在老翁被欺负时挺身而出,还会在街边遇到乞丐乞讨时,把身上仅有的吃食和银钱给他,如此看来,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上天怜悯,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有机会去一探究竟,可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原本不信那人就是他,可方才看到尸身耳垂上的耳洞和肩头的狼头刺青,便不得不信了。别人可能不知,但叶清歌是十分清楚的,安国人虽有刺青的喜好,多在背上刺字或是花鸟虫鱼,但狼是黎国的图腾,那狼头刺青的位置和大小同云尔的如出一辙,且只有黎国男子才会佩耳饰打耳洞,不是他又还能是谁。
一觉睡醒,叶清歌竟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起身推开窗户,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竟生出几丝刺痛感,打了个寒碜,令她瞬间清醒。
昨日的喧嚣在此刻变得宁静祥和,让她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窗外飞雪漫天,树木、房屋和远处的山峦都在这洁白中若隐若现,远处的山峦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巍峨壮观,仿佛是这皇城的守护者,想起了从前冬日与师父在山中烹雪煮茶的光景,炉火升腾,满是生温,仿佛就在昨日。
她缓缓拿起那把短剑装进了檀木盒,把木盒葬入梅花树下,就让它永久尘封在此吧,人死灯灭,不论过往多少恩怨情仇,都已化为灰烬随风散去,逝者已去,生者已矣,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又岂能继续伤春悲秋。
“姑娘,你好些了吗?”杏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清歌点了点头。
“杏儿,你还记得那一年咱们在雪山中遇到的那两位食兔肉的居士吗?”
食兔肉的居士?
“婢子记得,咱们到山中采药突逢大雪,被困于深山中,饥肠辘辘之时幸而遇见了那两位居士,才不至于饿死在山中,”杏儿仰着头回忆起了过往。
“你还记得那兔肉怎么做吗?”
“姑娘,我记得十分清楚,那怕是我平生食过最美味的兔肉了,”杏儿说着咽了咽口水。
第121章 雪中烹食
“虽说人在饥肠辘辘时会食欲大开,食用什么都是有滋有味的,但那样的烹饪方法却是非比寻常,十分应景不说,味道的鲜美是其它美食所不能及的,”叶清歌说着咽了咽口水,至今都还对那味道念念不忘。
“可不是嘛,婢子回来后还练习那刀工练了好一阵子,要想把那兔肉切得薄如蝉翼还真不容易。”
杏儿想起那味来不觉的咂了咂舌。
“你如今可还会做?”
“自然会的,只是自梨落姑娘回来以后便不许后厨再备那些个兔肉了,别说野兔,连那家兔都是一只也没有,”杏儿有些苦恼,自那梨落姑娘养了兔子,自己不食兔肉不说,连府里的人都不准吃,还真是有些霸道了。
“让裴云去猎几只或是到街市上买几只,要那种强壮肥硕的成年兔子,不要叫梨落知道了,省得她又闹腾。”
“是姑娘,婢子这就去。”
杏儿满心欢喜,这样凛冽的寒冬,若是能直接在炉上烹食兔肉,再来一壶鹅黄酒,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光是想想就直流口水。
正要踏出门去,又被叶清歌叫住。
“等等,不止兔肉,还有羊肉和鹿肉也都备一些,再把朱颜请来,”叶清歌犹豫了片刻又道:“还是去郊外的庄子上,侯府人多眼杂的,多有不便,且雪中烹食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是,姑娘,婢子这就让人去套马车,”杏儿开心的跑了出去。
叶清歌知晓梨落是从不食兔肉的,她把那只小白当做亲人般的照看,所以也没准备叫上她,只等羊肉和鹿肉烹饪好了,再让人给她和长公主送过去。
之所以想起这道珍馐,还是从梦中得到的启发,忆起从前和师父四处云游的日子,虽只着青衣布衫,不施粉黛不饰钗环,还时常跋山涉水攀岩绝壁去采药,但她却觉得那时是快活又自在的。
而这道不知其名的野味烹饪,便是在云游采药途中所遇见两位居士所烹。
安国人素好附庸风雅喜食野味,而那些来自山间的野兔便被他们视为了珍品,再以这样的的方法烹饪食之,兔肉的鲜香得以很好的保留了下来,更觉是浑然天成了。
所幸此法还未在民间流传开来。
到了郊外的庄子,几人立于亭台屋檐下,只觉雪景更甚了,远处的群山白雪皑皑,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犹如蓬莱幻境般缥缈于空中。
不到一个时辰,就见杏儿让人端着生了炭火的炉子前来,把炉子至于案几之上,又往炉上架起一口双耳铜锅,再往锅里倒入滚滚浓汤,丹琴和朱颜则在一旁为她打下手。
杏儿拿起菜刀,熟练的削着肉片,刀锋飞快的在肉块上飞舞,不一会功夫,薄如蝉翼的肉片便呈现在了他们面前,裴云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对杏儿的刀工倾佩不已,她从前只觉得这丫头憨傻可爱,没想到做菜的手艺确实如此了得,就连他这个常年用刀的人都不得不惊叹。
“杏儿姑娘竟如此了得,实在让在下佩服!”裴云在一旁连连赞叹。
杏儿闻言脸颊上不自觉的染了红晕,但在原本冻得红扑扑的脸上并不易察觉。
朱颜也是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诧异,她也是见识过京中各酒楼中大厨的手艺,刀工如此了得的还没有几个,难怪师姐要开这样的铺子,原来杏儿才是那镇店之宝,虽然她自己对于研究美食一窍不通,但是在吃这件事上是无人不爱的,她只要负责把杏儿做的美食宣传售卖出去就可以,还第一时间就能吃到杏儿做的菜,她也是乐此不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桌案上就放满了一盘盘薄如蝉翼的肉片,在白雪的映衬下晶莹剔透,微微透着红润,犹如霞光。
叶清歌便让众人围坐于炉前,将竹筷分发给他们。
裴云忙拱手推辞着:“姑娘,属下身份卑微,岂敢与姑娘同桌而食。”
叶清歌由衷道:“裴云,人本无贵贱之分,只奈何投生于不同人家才有了三六九等之分,你曾精忠报国,奋勇抗敌护卫百姓,不该妄自菲薄,理因受人尊敬才是,何况这里并无外人,你且坐了也无他人知晓,不必担心他人指摘。”
裴云闻言心中一动,久久不能平复,他自从无奈退伍后就一直心有郁结无法释怀,方才听了叶清歌一席话才豁然开朗,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再抬头时眸中闪烁起了坚毅的光芒。
“之前让杏儿给你送的草药你坚持敷上半年,半年之后我再为你施针,或可痊愈,”叶清歌又道。
“多谢姑娘,裴云无以为报,愿誓死效犬马之劳,”裴云立刻跪在了她面前,原本对自己的手臂没什么指望了,对那些药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现在又燃起了希望。
“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你不必挂怀于心。”
叶清歌虚扶了一把,他知道眼前之人有凌云之志,若不是身负重伤又受人所托,定不会屈尊于侯府久居于人下。
丹琴心中也有一丝触动,眼眶不觉的也红了起来。
白汤滚滚,热气腾绕,叶清歌率先给大家演示起来,夹起一片兔肉在翻滚的浓汤中涮动几下至肉色又粉红变白为止,再蘸着事先调好的酱料放入口中,顿时香气扑鼻肉鲜味美。
待用餐完毕后她才开始说起了正事:“朱颜,若专用这道美食开一间食肆,你可否能经营起来?”
“敢问师姐,这道美食源自于何处,取为何名,为何从未见过?”
朱颜心中有些疑虑,她在京中从未见过如此烹饪之法,是否能以一道美食就撑起一间食肆她也是毫无把握的。
叶清歌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此烹饪之法则是源于天子都山的两位居士,《史记?货殖列传》中有云奇计胜兵,奇谋生财,这样的烹饪方式虽无多少窍门可言,但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可以奇制胜,再者就是它味道鲜美和附庸风雅的特点,完全迎合了文人雅士们的喜好,至于名字也还未取,你们可有什么妙思?”
第122章 名声
“不如就让食客们来取名,选中者馈赠白银,师姐您觉得可行?”朱颜眼珠一动,立刻就有了主意。
“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去办!”
叶清歌十分欣喜,她只觉得朱颜如今是越来越上道了。
随后拿出两张铺面房契递给丹琴:“把这两个铺子卖了,价高者得,重新选一个视野开阔一些,处于京都城上风口位置的铺子,剩下的银钱就留给朱颜做本钱。”
“姑娘,沈舅爷给的这两个铺子位置十分不错,卖了岂不可惜,何不用侯府自己的铺子来做食肆?”
丹琴十分不理解自家姑娘的所为,那两处铺子位于街市中心,虽说小了些,但是人群聚集,多少人都争着买的铺子姑娘却要卖,何况府中原本就有那么多铺子,选一个就成,何必又重新购买。
“不可,这门生意要是成了,必会成为众人的焦点,不论是沈家还是武安侯府此时都得低调行事,不宜张扬,况且那两处铺子位置虽好,但都不在一处,不适合做盈记食肆,还不如高价卖了,再因地制宜选一个更合适的位置。”
“是,姑娘,婢子明白了。”
经过点拨,丹琴似乎也有几分明白了姑娘的意图。
看着几人欢快的样子叶清歌又想起了云尔,莫名的多了些伤感,若他还在想必吃的最开心的便是他吧,遂端起了一盏鹅黄酒,对着北境的方向洒了下去:“愿你来世不再为皇家子,有慈母严父常伴左右,享尽世间温情,平安顺遂的渡过一生!”
此时门外不远处的树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舔了舔舌头,被一只身着白衣的手拨了回去,便有些不悦:“哥哥,咱们直接出去和他们道别不好吗,何故要在这躲躲藏藏的,冻死人了!”
“你再大些就明白了,有缘自会再见。”
他目光深深的锁在雪中佳人身上,犹如炽热的阳光,随后对身旁侍女打扮的女子嘱咐道:“看护好她,有什么事就传信给本殿。”
“是。”
随后上了马车,掀起帘子看向庄子方向恋恋不舍,扬鞭而去。
盈记的铺子该交代的也交代完毕了,叶清歌便领着众人回了侯府。
还未回到碧水居,就看到李嬷嬷神情肃然匆匆而来,一见她便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夫人,您可算回来了,长公主发了好大的火,您还是赶紧去瞧瞧。”
“怎么回事?母亲的病不能动怒,需静养,是谁惹她生气了?”
叶清歌掸了掸身上的风雪,这才急匆匆的前往琉璃轩。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姑姑,您可得管一管才是,这表兄才出征一天,表嫂就成天往外跑,大雪天的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您定是不知道吧,听说她在嫁入侯府之前就与陈南王世子和张九公子暗通款曲,几家就时常往来,如今陈南王世子才成亲月余就丧妻,表嫂就迫不及待的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