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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冷帝王缠上后(双重生)by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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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容棠冲他弯唇一笑。虞怀平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面上微微一热,轻轻扬了扬唇。
他想起来意,敛了笑意道:“棠棠,我今日是来同你告别的。”
容棠愕然:“你要去哪里?”
虞怀平温声道:“我和师父决定去边境之地寻访几味药典中提到的珍贵而罕见的药材,若此行能有所得,便可写入药典之中。”
容棠记得,虞怀平的师父是一位颇有盛名的民间大夫,虽医术精湛却行踪不定,常游走江湖四处行医。
她问道:“何时动身?”
虞怀平道:“明日一早出发。”
此话一出,几人都有些怏怏不乐。容棠重生后便格外珍重身边的亲人与朋友,此刻颇有些不舍,却知道他立志走遍天下,治病痛、写医书,悬壶济世,泽被世人,断然不会轻易停下脚步,只能陷入沉默。
她自记事起,便把虞怀平当作自己的亲兄长一般,也感念他的关怀备至,如今得知他要远行,兴许一年半载都不得相见,不由得叹了口气。
虞怀平注视着她,嗓音柔和:“我每到一处,都会给你……和忆安写信的。我不在京城,你若是觉得闷了,便多和忆安出门走走。”
说着,他给容棠切了切脉,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要万事当心。”
容棠点点头:“我明白的。”她顿了顿,看向虞怀平:“怀平哥哥,你……保重。”
虞怀平淡淡一笑:“放心吧。”
送走虞氏兄妹,容棠在廊下的摇椅上躺下,有些困倦地阖上了眼,直到晚间才起身。
晚膳时,徐翡说起要去寺庙之事:“如今棠棠既然已经大好,那么我必得去向佛祖还愿,如此才算有始有终。”
容肃文颔首道:“那是自然。”
他心想女儿养病这些时日定是闷坏了,她又一向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便搁下茶盏道:“再过些时日,便是陛下的万寿之日,届时会办一场宫宴。棠棠,那时你可以入宫赴宴,借机散散心。”
容棠听见“入宫”二字,猛然忆起前世种种,只觉得心头骤然压上了一块巨石。她这些日子一直刻意不去想那些事情,然而到头来还是无法避免。此刻听闻那个称呼,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座飘满白布的大殿和那口阴森森的棺材,额头上的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棠棠?”徐翡摸了摸她温热的手,奇怪道,“好好的怎么发抖了?”
容棠拢紧外衫,镇定地指向那透了道缝的窗子道:“方才有缕凉风吹进来,忽而觉得有些冷。”
徐翡不疑有他,忙命人将窗子关紧。容肃文玩笑道:“若不是你从未见过陛下,我还以为你是听到他的名头而害怕呢。”
容棠心想,她不是怕陛下,而是怕陛下......死。
她记得清楚,这位陛下还是皇子时,父亲便曾赞他德才兼备,于政事上宽严相济,是个很有想法和谋略之人,将来必然是位出色的君主。因此,在储君之位尚未尘埃落定时,父亲和众多朝臣坚定地站在了他这一边,力保他登基。而他登基后,也确实如父亲所言,对这一应臣子知人善任,体贴眷爱,赋予了足够的信任。
容棠可以确信,只要这位陛下活着一日,父亲便不会如前世那样被萧磐算计陷害。她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前世萧磐给父亲扣上的罪名实在可疑,他的模样分明不是恼怒问罪,而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得意。难道,皇陵走水之事是有人刻意为之,萧磐只是想借此对忠于陛下的父亲发难?毕竟那时为了尽快让先帝入土为安,皇陵修建一定极其匆忙,忙中易生乱,真的想要动手脚,也有可乘之机。
她想到这里,佯作好奇道:“爹,陛下多大年纪了?”
容肃文说道:“陛下今岁方二十。”
容棠点点头,心中却疑窦丛生:此人如此年轻,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为何前世会轻而易举坠马,还因此殒命?
容肃文几乎没有在她们面前说起过朝政上的烦心事,他永远是报喜不报忧,不愿让妻女为自己而担心。容棠蹙眉,她该如何委婉而又不突兀地提醒爹爹呢?毕竟,她本不该了解这些秘辛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
爹,你这些时日劳累吗?工部的事务繁杂吗?”
容肃文说道:“眼下有一样要紧的事情。待陛下寿宴过后,我可能便要同另几位大臣一道离京,为陛下寻访万年吉地,敲定陵寝之处。一旦选址得到了陛下的许可,那便可以择一吉日破土动工了。”
“什么?”容棠大惊,险些抑制不住心头的情绪。时隔这么久,再度听见这件事,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萧磐那声色俱厉的怒喝,一字一句皆是对父亲的问罪。
“棠棠,怎么了?”容肃文讶异道。
容棠镇定心神,竭力平静,说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毕竟陛下登基不久,还这样年轻。”
容肃文道:“凡天子继位后,必然会安排此事。我朝规矩,向来如此。”
“那......陵寝修建是不是颇多不易?我曾在书中看到过,皇陵需要有足够的砂山,才能确保封闭安静不被人打扰,否则有失威严;也不能地势过于平坦,否则地宫可能会有渗水之灾。而陵寝的地上建筑又多是木制,雷雨天会有隐患,可能会走水。”她尽可能自然地说道。
容肃文颇为纳罕:“棠棠,你何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爹爹既然在工部做事,那我少不得也得略知一二,否则岂不是堕了爹爹的名声?”容棠摇了摇他的手臂,笑道。
事实上,她这几日始终心神不宁,便找了些风水堪舆之书翻阅,试图找出前世之所以出状况的原因。
容肃文慈爱地拍了拍她:“棠棠说得一点不错。正因如此,爹爹更要穷尽才干,为陛下选好身后之地。”
“爹爹不日便要启程离京,此去一定要万事当心。”容棠轻声道。
容肃文摸了摸她的头:“爹爹知道。”
可单单知道,还不算万无一失。容棠定了定神,在心底劝慰自己莫要慌张,眼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可以徐徐图之。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设法让父亲有所提防,从而避开前世祸患。
她沉默的当口,容肃文已和徐翡说起了祈福之事。容棠忽然想起什么,对徐翡道:“娘,我也想和你一道去寺庙还愿。”
徐翡不甚赞同:“棠棠,你的伤刚刚养好,需要好好静养。那钟福寺在半山腰上,一路行去会十分疲累的。”
容棠摇了摇头道:“娘放心,我已经大好了。当初娘是为了我的事去祈愿的,这还愿之事必然得我亲自去,才算是心诚。”
徐翡端详着她的面色,还是有些担忧:“方才那点微风都让你身上发冷,可见还是有些虚弱。若你执意要去,还是再将养几日吧。”
容肃文亦道:“你娘所言甚是。棠棠,瞧你那脸色蜡黄蜡黄的,像是被汤药熏入味了一般。”
容棠下意识抬袖闻了闻,听见父亲的闷笑声才知道他是在说笑,不由得鼓了鼓嘴,拉着徐翡道:“娘,爹又取笑我。”
一家三口玩闹一阵,最终决定将还愿之事暂且延后,待容棠彻底好转再说。
晚间回房歇息,容棠正对着铜镜仔细观察自己的面色,烟雨为她拆着发髻上的饰物,道:“姑娘,听说钟福寺不仅香火旺盛,还有一棵千年古树。据说那树历经风雨,有了灵性。从前夫人曾说,不少去钟福寺的人都会在参拜了佛祖后,再向那古树拜一拜,如此许愿才会更加灵验。”
容棠来了兴趣,问道:“当真?那古树在何处?”
烟雨想了想道:“似乎是在寺庙大殿东面的一处院落里。姑娘若是有什么心愿,不妨去试一试?”
心愿?容棠双手托腮,幽幽叹气。她的心愿数不胜数,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这一世全家的平安吧?否则再多的愿望也是无用。
前世的种种灾祸,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天子身上发生的那场意外。若不是他病重,自己也不会被迫入宫;若不是他死得那样仓促,朝中之事也不会落到萧磐手中,父亲便不会被派去皇陵处日夜督办,更不会被扣上那样的罪名;自己也不会被萧磐所逼,莫名其妙撞死在棺材上。
那么,她最大的心愿,该是祈求天子龙体康健,长命百岁,避开那场致命灾祸。若天子好好活着,萧磐自然不敢有什么异动,皇陵修建也不会那般仓促忙乱,而是可以徐徐进行。这样一来,以父亲的谨慎小心,必然不会出什么乱子。前世那场疏忽,焉知是不是父亲因国丧而心中悲痛,这才一着不慎。
容棠大发慈悲地想,来日去钟福寺,她少不得要慷慨大方一回,分出个心愿给当今天子。既然古树有灵,那么她不妨也去拜一拜,如此一来,应验的可能性也该更大些吧?
她心想,自己当真是忧国忧民,竟会为素未蒙面的天子这样费心费神。
又过了半月有余,徐翡请来大夫为容棠把脉诊治一番,确认她已然痊愈,且面色红润,这才放心带着她出了门。
钟福寺坐落在福云山上,此山并不高,但景致不错,又距离皇宫最近,是佛门圣地,历任天子都曾亲临进香。
山风清凉,翠意葱茏,鸟语花香。容棠自坠马受伤后一直闷在府上,直到今日才得以呼吸这般清新气息,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似乎也随之淡去。她心头松快,面上带笑,挽着徐翡的手臂一步步沿着石阶爬上了半山腰,又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石板路,才看见了那寺庙的大门。
“娘,你累不累?”容棠扶着母亲的手臂,悄声问道。
徐翡摇头:“娘无事,倒是你,大病初愈,若是支撑不住,可千万莫要逞强,随时去歇息。还愿之事,有娘在就行了。”
容棠道:“心诚则灵。娘当初既然是为了我的事向佛祖祈愿的,那么还愿自然也少不得我,否则岂不是不敬神佛,不够虔诚?”
她记得,前世自己因大病初愈身上犯懒而没有同母亲一道前去佛寺还愿,因而这一世,她必得前去请佛祖护佑,兴许就能够起了效用,从而改变前世的结局。
徐翡微微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一向伶牙俐齿的。”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佛寺大殿门前。
大殿里幽香缭绕,庄严而沉静。今日来此上香的人不算多,容棠跟在母亲身畔进殿时,恰好有一位香客自里走出。
那人一身深衣,身形高大,擦肩而过的一瞬,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栀子香,在这满殿的檀香味之中显得格外不同,颇有几分清雅宜人的味道。
待那人离开,殿内便再无旁人了。容棠随母亲一道拈香,在蒲团上跪拜,心中默默祝祷,希望佛祖保佑这一世父亲能免于官场之上的一切灾祸与阴谋,容家上下平安无恙;保佑这一世皇陵工程安稳进行,勿生动乱,以免连累父亲。
若不是在这神圣之地不能动杀戮念头,容棠真想求一求佛祖,这一世能不能让萧磐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要再生事端。
她仰头看着那佛像投射出的慈悲目光,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迷惘。不知佛祖能不能听见她的心事,了却她的心愿呢?
从正殿出来后,徐翡恰好遇上了相熟之人,便与之寒暄了起来。容棠在一旁站着,见母亲和那人显然有不少体己话要说,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便向母亲使了个眼色,带着烟雨悄无声息地往东面去了。
她方才来时便注意到东面有一处院落似乎很是特别,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满脸虔诚,便向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少女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便是那棵千年古树所在之地。
那少女见容棠满含期盼,便好心解释了几句,说这棵树沐浴了佛祖的恩泽,有了灵性。若是对着它许愿,它便会传话给佛祖,进而实现。
说罢,少女又红着脸小声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求姻缘,十分灵验。”
容棠没有听到这句话,只心心念念着那棵灵树。闻言,她向少女道了谢,便毫不犹豫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角落里矗立着那棵高大的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树荫浓密,如一把张开的伞,沉默地庇护着停步树下的人,让她情不自禁觉得可靠而心安。
此刻院子里恰好无人。容棠走上前,略微思索了一下,提起裙角在树下跪下,伸手抚上那粗糙的树皮,静静闭上眼,只盼着可以与它心意相通,让它听见自己的所思所想。
许久,她双手合十
,开口道:“佛祖与灵树在上,信女一愿双亲长辈、挚友故交安康如意,大燕朝安宁昌盛;二愿这一世容家上下平安终老,免于前世灾祸;三愿……”
容棠迟疑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缓缓道:“……三愿陛下龙体康健,平安顺遂,长命百岁,福泽万年。”
万籁俱寂之中,唯有风拂动枝叶的沙沙声。斑斓日光透过枝桠落下,覆上少女明媚娇丽的容颜,将她周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柔光。她声音清润,语气虔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听便知是出自真心。
一墙之隔的桃花树下,有人缓步而来,恰将最后那句话听在耳中。纷纷春风拂面,吹动那花瓣簌簌飘落。落花雨之中,他凝眸望去,眼底似有光华微漾。
许久,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声落在风里。

气息落进风里,转瞬被掩盖了过去,墙内人无知无觉。
祝祷完毕,容棠起身,揉了揉膝盖。她再度望了眼高耸的古树,这才转身离开。
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转头,发现这院墙外树木丛生,一片郁郁葱葱的翠色之中却有一抹亮色格外显眼——是一棵桃花树。深褐色的树干和枝节上缀着娇艳的花,在微风之中袅娜生姿。
难道,这就是求姻缘灵验的原因吗?
容棠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索性抬步向树下走去。她伸手轻柔地抚过一簇簇花,素白的指尖衬着那丰润粉白的花瓣。微风拂面,吹动她的发丝柔柔擦过那花叶,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凝神欣赏了片刻,担心母亲寻不到自己着急,这才匆匆离去。然而刚走出几步,容棠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情不自禁回头看去。
桃花树恰在院墙的拐角处,墙根的那一头延伸出去,隐在了丛丛叠叠的绿树之中。她轻轻皱了皱眉,总有种错觉,好像有人在暗处默默注视着,将一切尽收眼底。然而那片绿树安安静静伫立原地,只有枝叶轻微的沙沙声,哪里有人影?
容棠在原地怔了片刻,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前世那噩梦缠绕太久,才会时时刻刻疑神疑鬼的。她撇去思绪,快步离开。
刚走到大殿前的院子,容棠便看见母亲依然在同那位熟人说话。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忽然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一回头,对上一张清秀的脸。容棠稍稍愣了一下,很快认出了来人,顿时生出一股感慨之意。眼前人乃是文国公的孙女,名唤崔婉,亦是前世同她一道被钦定的冲喜人选之一。两人曾在几场宴会上结伴玩耍过,也算是颇为熟稔。
“容姐姐,”崔婉很惊喜,“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也是来求佛的吗?”
容棠点点头说明了来意。她坠马之事虽未张扬,外人并不知情,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也不打算刻意遮掩。崔婉闻言,目光落向她额头,担忧道:“姐姐如今可大好了?”
“放心,我已经无事了。”容棠笑着道。
崔婉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方道:“我今日是陪祖母前来进香的。只不过祖母要请高僧解签,说我不便在场,便命我出来候着。”她说这话时,面上依旧带着柔软的笑,然而容棠看在眼里,却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曾听母亲说过,文国公夫人偏宠长子,对次子一家的情分总是淡淡的。而崔婉的父亲,便是文国公的小儿子。
不过崔婉看起来习以为常了,并未流露出丝毫委屈。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容棠偶一转头,看见一个锦袍青年自大殿内举步而出,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了崔婉身上,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阿婉,祖母吩咐我们在此处稍待片刻,”青年行至近前时忽然看清了崔婉身边的容棠,一时间怔住,“这位是——”
崔婉忙道:“这是容家姐姐,工部容尚书大人的女儿,”又向容棠道,“这位是我堂兄。”
“在下崔渤,见过容姑娘。”那青年向着容棠拱了拱手。
容棠客套回礼:“崔公子。”
崔渤似乎有心事,寒暄几句后便垂眸不语,面上神色颇为肃然。崔婉亦不是多话的人,静静站在原地。
容棠凝神瞧了崔婉几眼,见她身形纤弱,被山风一吹,双肩微微一颤,玉色的衣带在风中微微摇摆,便出声道:“妹妹莫要站在风口上,虽然是春日了,但山中还是有些凉的。”
崔婉感激道:“多谢姐姐关怀。”
崔渤从沉思中回神,这才注意到妹妹的畏寒之状,忙解开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又低声问道:“阿婉,有没有冻着?待会回府,我让厨下备上热汤羹,给你暖暖身子。”
崔婉摇头:“我无事。”
崔渤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挪动步伐,替她挡住了山风。
容棠心想自己在此处似乎有些耽搁这对兄妹叙话,便想着借故离开。正巧此时,不远处的徐翡唤了她一声,容棠如逢大赦,忙寻了个理由告辞了。
回府的马车上,容棠阖了眼倚在车壁上假寐,脑海中思绪纷乱,一会想着自己今日那几句祝祷之语有无疏漏,一会又有些忧心,不知佛祖能不能听见她的肺腑之言。她想着想着,神思倦怠,竟真的睡了过去。
被母亲唤醒时,容棠尚有几分迷茫。她揉了揉眼睛,意识到马车已经到了府上,便很快下了车,向母亲告辞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约是今日爬山耗费了太多心神,她很快便睡着了。
然而这一觉却睡得不甚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她好似又回到了那座幽暗可怖的大殿。
层层叠叠的白布将她环绕其间。容棠站在殿内,四周空无一人,唯有那口硕大的棺材与她遥遥相望。昏暗的烛火跳动着,惨淡的光将那个名字映得极其清晰。
容棠打了个寒噤,只觉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走,然而殿门却在她面前霍然闭上。
她浑身一抖,顿觉寒意入骨,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奇怪的声响。容棠僵硬转身,却见那口棺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一样。
有鬼?容棠毛骨悚然,想逃走,然而双脚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棺木缓缓冒出袅袅雾气,紧接着,一张模糊的面孔慢慢浮现,看不清五官,但能辨认出是个男子。
那道影子飘飘荡荡,一步步逼近她。
“救命啊!”容棠浑身冷汗直冒,猛地睁开了眼。
“姑娘怎么了?”守在外间的岚月闻声,连忙快步进来,撩开床帐。
容棠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看见帐顶熟悉的花色与纹路,这才慢慢回神。她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是梦。”
岚月担忧不已,握住她的手道:“姑娘自打坠马后,便时常做噩梦。虞公子不是说了吗,姑娘并无大碍,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这其中缘故无法言说,容棠只能勉强笑道:“大概是这次受伤将养时日久了些,便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双手抱膝,脑海中还残存了些噩梦的记忆。她虽看不清那鬼魂的面目,但心中却一清二楚,能从那口棺椁之中飘出的还能有谁?
难道他对前世自己的死怀恨在心,竟想迁怒于她吗?
相较于害怕,容棠更感忿忿不平。这鬼好不讲道理,自己只是一个被抓进宫里冲喜的无辜之人,即便把他冲走了,那也是他命数不好,怨不得旁人,为何他要和自己过不去?
她抬手捂了捂脸,安慰自己,既然重活了,现如今那鬼……那位陛下也好端端在呢,不用担心他的鬼魂作祟。若佛祖显灵,保佑他长命百岁,那么这一世自己都不会和他有半点干系。
“奴婢在这里,姑娘安心睡吧。”岚月说着,便麻利地去点了一支安息香,服侍容棠躺下。
然而接下来数日,容棠总是睡不安稳,一闭上眼就常常看见那口棺材向着自己猛扑过来,或是自己又无法抗拒地撞了过去。她心力交瘁,却又无法将这其中缘故告诉旁人,旁人一定以为自己疯了吧?
可一旦将之闷在心里,惶惑的情绪只会愈演愈烈。
容棠从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既然遇上了难题,那么去解决它便是。她思来想去,记起从前虞忆安曾随口提过,京城某条幽深的巷子里,有位擅长为人辟
邪驱魔的大师,若是谁觉得自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便可以去请他出个主意破解。
自己如今同样被前世的冤孽缠上了,不如去找大师帮忙驱除。
主意已定,容棠忽然想到,若是被相熟的人瞧见自己去找这位神棍,只怕会有所误解,传出去别让旁人以为她中邪了。
她思索再三,打算乔装打扮一番,如此便可以瞒天过海了。
梧桐巷里,一家毫不引人注目的店前。
容棠警惕地四下张望,确保此刻没有人经过此处,这才低着头走进了店内。
“贵客有何需求?老朽可尽力一试。”大师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地道。
他一抬头,见眼前端坐的人全副武装,帷帽和面纱把她的模样遮挡得严严实实,连双眼睛都看不见。
大师早已习以为常。许多被邪祟困扰的人碍于面子,不愿在来寻求他这个神棍帮忙时被别人认出来,大都会遮蔽面容和身形,这实在是人之常情。他咳嗽一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这才听见眼前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叙述了起来。
容棠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刻意将自己的前世经历和噩梦的内容适当模糊,只保留了关键之处。她说罢,静静等着大师开口给出对策。
大师沉吟片刻,问了她几个问题,又自去一旁推算一番,许久才道:“老朽有个法子,贵客不妨一试。既然贵客为梦所困,无法挣脱,必得设法纾解。或口述,或书写。”
容棠听得一头雾水:“书写?大师的意思是,我可以将自己的梦写下来?”
大师说道:“梦之深意,事涉贵客心事。贵客可照老朽所言,保留其中关窍之处,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细节,也可进行一定的改动。贵客先写出来,再摒除杂念,抽离自身,静静读之。切记不可原封不动写下来,否则不但泄露了天机,还会适得其反。”
容棠怀疑地盯着他花白的胡须,心想这法子真的可靠吗?大师见她不做声,又补充了一句道:“若贵客自读后依然没有完全摆脱梦的侵扰,也可设法使旁人能够看到你所写的内容,读的人越多,则渡的人越多,便可将其中诡谲玄幻之处充分散尽,让人间活气掩盖住梦之阴气。”
她沉默片刻,点头道:“多谢大师,我会尽力一试。”
大师随即袍袖一拂,变戏法般地拿出了一本册子,笑眯眯道:“贵客若是常为梦中之事困扰,担心是否有所预示,不如买一本老朽亲自编写的《解梦大全》?童叟无欺,老少皆宜,若贵客诚心需要,老朽可以便宜些卖与你。”
容棠:“......大师,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对吗?”
“贵客此言差矣,老朽呕心沥血著成此书,自然希望它能对更多人有所裨益,”大师花白的眉毛抬了抬,神神秘秘地道,“很灵的。”
不得不说,此人深谙人心。容棠迟疑了许久,最终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买了一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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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撒花]

第5章 冷香
这一日,容棠坐在窗边书案后,一面想着大师的话,一面随手翻了几本先前从书坊买来的话本。她看着,心想自己这离奇的经历足可与许多诡谲故事媲美了。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也可以模仿话本故事中的笔触和口吻,将自己的梦写下来?正如大师所言,这也是书写的一种啊。看了那么多故事,她还从未尝试过写呢。
容棠沉吟片刻,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一试再说。她很快吩咐烟雨磨墨,自己铺展开纸张,提笔写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下笔时会很艰难,然而一回想起那些往事,顿时文思泉涌,一刻不停地写了半个多时辰,才觉得手腕微微酸痛。待墨迹晾干,容棠拈起纸张,逐字看了一遍,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将那些事情写下来后,她如大师所言,再换一种心境去看,便如同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不再像梦中那样身临其境了。容棠心中一松,接下来几日便断断续续写下了不少内容。
令她惊喜的是,几日后,她晚间终于没有再重入那个可怖的梦境中。看来大师果然有本领啊。
容棠神清气爽睡到了第二日,用罢早膳后正百无聊赖时,忽然听得通传,说虞姑娘来了。
“棠棠,你这几日身子还好吗?”虞忆安举步进来,径直走向容棠,仔细瞧着她的脸色,边看边点头,“你如今面色红润了不少,额头的疤痕也已经消了。看来哥哥的药当真是有奇效。”
容棠笑道:“怀平哥哥的医术自然不容质疑。”两人说着,便在窗边长榻上坐下闲话起来。
虞忆安有些苦恼地皱眉,道:“这些时日,我的书坊新刻印的一些话本卖得都不大好,说到底,还是那些故事大同小异,不够新鲜,大伙儿看得多了,便不觉得有趣了。”
她诉了几句苦,感慨道:“这年头,生意可真不好做。”
容棠有心安慰她,便想着起身去将几案上她最爱吃的杏仁酥端过来,然而甫一动作,不小心挪动了几案上的砚台,导致底下压着的几张纸飘飘扬扬,正巧落在了虞忆安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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