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冷帝王缠上后(双重生)by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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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身为正宫,不论哪位皇子登基,她都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这无可厚非;可胡氏为天子生母,陛下登基后,也该同样尊她为太后才是。
 容肃文低声道:“此乃宫闱秘辛,我等外臣也不甚了解,只隐约听说,胡氏生产后似乎因什么事情触怒了先帝而被厌弃,进而心生惶恐,竟致神智错乱,常作发疯之态。先帝担心她无法照料好孩子,便将陛下交给了皇后抚养,而胡氏从此便被迁去了偏远的宫殿,几乎等同于被幽禁起来了。虽还保留着位分,但与废妃并无区别。”
 他叹道:“胡氏虽神志不清,但到底是陛下的生母,即便再不受先帝喜爱,也对陛下有生育之恩。因此,不少朝臣也向陛下进言,请求给胡氏应有的名分,否则于礼不合,但陛下却一直没有表态。他登基后,一直忙于处理朝中诸多事务,一时也顾不上这些。”
 容棠心中不忍:“可她也是个可怜人。怀胎十月的孩子到头来被送走,自己也落得个疯癫不清的结局。”
 容肃文默然,许久又道:“陛下虽自小长在皇后膝下,但还是曾因生母的疯病而被先帝迁怒过。再者,陛下......年少时性情冷僻,少言寡语,不被先帝喜爱,甚至几次斥责过。而励阳王则举止稳重大方,进退合宜。正因如此,先帝在得子之后,依然还是很疼爱励阳王,甚至曾动过让他继位的念头。若非部分朝臣劝谏,主张国本归正,或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容棠心中蓦地一动,当今天子出生时,萧磐已是青年,定然已涉足朝堂;而往后数年,他依然极得先帝器重,那么随着他年岁渐长,在朝中的势力必然只增不减。而天子原本就比他年幼,萧磐的势力已成气候时,天子怕还只是个懵懂少年。或许正因如此,前世天子驾崩后,萧磐才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并且已经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清理先前的朝堂了。
 那么天子对这位势力不容小觑的堂兄,又是怎样的态度和感情呢?他是否明白萧磐隐藏在恭敬态度下的真面目?
 容肃文道:“陛下与励阳王同在太后膝下长大,两人虽是堂兄弟,却如同一母所生亲密无间。励阳王年长,对陛下颇为照顾,常为陛下分忧;因此,陛下登基后,对他也很是信任。励阳王本人也极其守规矩,从未有任何逾越之举。凡朝堂之事,他总是听从陛下的安排,只偶尔提出一两句建议罢了。”
 容棠抿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萧磐提起天子崩逝之事时那张狂而得意的模样。如果这对兄弟当真是相伴多年手足情深,那么萧磐总该对辞世的弟弟有些伤痛之情吧?可他没有。
 她还记得萧磐在丧期便毫不在意地沉湎声色之事,提起驾崩的天子也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反倒是痛快淋漓?难道,他盼这一天盼了很久?比起亲情,还是皇位和权势更加重要。
 容棠觉得这对兄弟兴许并不是明面上那么和睦,皇室之中的一切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所谓的情分,大概也会变吧。
 “爹爹,”容棠迟疑片刻,“女儿有句大不敬的话想说。如今虽是陛下掌权,但那位年长又资历深厚的励阳王......是不是也培植了他自己的党羽?”
 “那位励阳王,是个怎样的人?”她竭力克制住语气,好让自己提起那个名字时没有流露出太过明显的恨意。
 容肃文一时无言,半晌才缓缓道:“励阳王虽对陛下恭敬顺从,但不瞒你说,我曾与他有过来往,此人时时刻刻以温文面目示人,但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见得,他是个很有手腕之人。毕竟当年,先帝是以储君的标准来教养他的,他断非庸碌无为的草包,而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与陛下虽是兄弟,但却截然不同。以我私心论起,陛下才更像一位胸怀天下、宽严相济的君王。”
 容棠沉吟道:“想当初,包括励阳王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未来的天子,可到头来却是陛下继位,难道他真的没有半分不甘心吗?说不定多年前就已经有许多善于揣度时势的臣子暗中依附于他,效忠于他,以期望有个从龙之功,在他登基后受到重用。但励阳王目睹陛下继位,自知无望,只能多加收敛,处处恭顺。他的心腹们自然也会如此。”
 容肃文长叹一声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亦如此想。但一则陛下继位不久,励阳王即便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也会一再隐忍,不会被人轻易抓住明面上的把柄。因此,他究竟有没有结党,是否有些朝臣看似忠君,实则投靠他,或许只有陛下最清楚。”
 徐翡思索道:“所以陛下不愿选太后或励阳王的人入后宫,免得助长了这两派的势力。”
 “可是......”容棠沉默片刻,“陛下明明可以谁都不选啊。”
 “......”
 容肃文和徐翡双双语塞,一起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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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半夜睡不着坐起来版):不是,他到底选我干什么?[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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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不是吗?”
 容棠说道:“陛下若是不肯选秀,大可以将此事驳回。难道太后还会逼着他册立后妃吗?”
 前世的皇帝都能违拗太后的意思,执意将选秀之事否决,且能堵住群臣劝谏的悠悠之口,为何这一世偏要选呢?容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曾了解的变故?这奇怪的一切,难道都是拜她的重生所赐?否则,缘何这一世与上一世有那么多不同之处?
 可是......容棠皱眉。她一个人的重生,真的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吗?
 容肃文面色几度变换,最终眉宇间还是被浓重的无奈与疲惫笼罩:“君心难测。我虽伴驾多年,却也无法猜透陛下的每一个想法。况且那份名单几乎囊括了朝中和京中所有有名有姓的官员,那么多人中,并非只有我一人是忠于陛下的,陛下何以对棠棠另眼相待?”
 容棠也觉得不解,他连自己的面都没见过,居然要选自己入宫,真是荒唐。又或者,他只是突发奇想,随手一选?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容肃文皱眉,“他不会将这种事情视为儿戏而随意处之的。”
 此人太过可恶,他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顾琼珠对他一往情深他却视而不见,白白辜负人家的一片痴心,反而将自己这个对他没有半分真情的人强行选进宫,真是不解风情,强人所难!
 容棠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向崔婉复述顾琼珠那番话时的情形。虽然那些字句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但她还是忍不住为顾琼珠藏在话语中的真情所打动,因而转述时情不自禁有些感慨万千,仿佛透过字里行间触碰到了炽热的少女情怀。
 真该让皇帝亲耳听听顾琼珠的那番剖白,容棠不信他不会为之感动。
 想入宫的人没了机会,不想入宫的人祸从天降。容棠恶狠狠地攥了攥拳头,口不择言:“我究竟哪里得罪他了?要这样报复我!”
 容肃文大惊:“棠棠,不可胡言!”
 “眼下什么缘故已经不重要了,”徐翡愁眉紧锁,“棠棠入宫之事已成定局,我担心......若太后见自家外甥女没能如愿成为皇后,会不会心有不满,迁怒于棠棠?棠棠若是被太后为难,受了委屈又该如何是好?”
 容棠咬咬唇,说道:“我绝不会傻傻地任由旁人欺负。”
 容肃文面色黯然,说道:“我想,那份名单的众人之中,陛下唯独选了棠棠,总该是有几分实意的。只要有一分真心,他便会护着棠棠的。”
 此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容棠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且是满宫独一份的荣宠,足以见得皇帝对她的重视。况且,容家也远没有尊贵煊赫到能让皇帝刻意笼络的地步。若皇帝真的需要靠拉拢外戚来巩固自己的帝位,那他就该选顾琼珠入宫了。
 容棠却并未将爹爹这句话当真。都说君王薄情,她可不敢奢望那位尊贵无比的陛下能对自己有什么真心。往后入了宫,她若是想过得顺心遂意,自然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是得靠自己才是。
 她垂眸叹气,喃喃道:“爹爹,此事是不
 是已经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余地了?”
 其实容棠心中何尝不明白,天子金口玉言,岂会朝令夕改?此刻怕是圣旨已经拟好,只等三日后到府上传旨了吧。因而她甫一问出口,随即便涩然一笑:“看来,女儿只能认命了。”
 “棠棠,”容肃文轻抚女儿的肩膀,“我和你娘原本想着你年岁尚小,不必急着说亲,想让你在家中多留几年,好好享享福,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早知今日,不如早早为你择一门好亲事,即便嫁人了,总归还在京城,可以时常见面。可你一旦入宫,只怕......”
 为妃嫔者,不论有无恩宠,都不可能再有重获自由的那一日了。若有子嗣,后半生还能有个依靠;若无子嗣,那么要么死在皇帝之前,要么就在宫外守陵到死。容棠明白,却也只能认命。
 只是眼下,还有另一桩要紧的事情。
 “爹爹,”容棠犹豫片刻,开口道,“您如今的公务与差事,做得还顺利吗?陛下对您是不是信任有加,可曾为难过?朝堂上有没有人和您起过争执或是冲突?”
 容肃文讶异道:“棠棠,你为何这样问?”
 容棠抿唇,轻声道:“我......我一想到日后不能陪在爹和娘身边,许多事情都无法即刻知晓,心中便忍不住担心。我也怕自己在宫中若是不得陛下欢心,倘若再连累了爹爹的仕途,该如何是好?”
 她思来想去,必得将前世那场针对父亲的阴谋婉转地提一提,好让容肃文多加提防,免得在陵寝修建一事上再着了旁人的道。虽然不知那场祸患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但她可以确信,那件事一定和萧磐脱不了干系。
 爹爹一心忠于当今圣上,对萧磐并无甚好感。而萧磐登基后拉拢不成,一定会设法扶持自己的人。如何让他的人上位呢,那必然是先寻个由头将先前的人惩处了,冠上无法饶恕的罪名,这样才能顺理成章让自己的心腹顶上。
 想要避开此事,除了祈求皇帝长命百岁,也需提醒爹爹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事谨慎小心。
 容棠心念一转,百般思索后道:“爹爹,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噩梦,心中实在担忧,还请爹爹听我一言。倘若梦境为虚妄自然是好,可若是......这梦有所预示,爹爹也好早有打算。”
 容肃文问道:“什么梦?”
 容棠便将前世的那些事情委婉地说了,只不过假借噩梦之名。她边说,边忐忑不安地看着爹爹的反应,生怕自己的话有什么漏洞,从而无法让爹爹放在心上。
 容肃文听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容棠心中直打鼓,生怕爹娘觉得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语出惊人。她正斟酌着如何解释,却见容肃文面上浮起一丝愧色,叹道:“棠棠,是爹爹不好,没能让你事事安心,反而梦里都在为我担忧。”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顶,缓声道:“棠棠,你所说之事我心中明白。你放心,爹爹在朝中多年,对那些算计手段都有凡事自然也是有一定把握的。至于励阳王,有陛下在,他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爹爹也会时刻提防,同时劝谏陛下小心。”
 “至于皇陵修建之事,爹爹记住了,”容肃文道,“不论是外部建筑还是地宫,我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必不会出差错。”
 虽然得了爹爹这句话,但容棠还是不曾展眉。前世那桩桩件件,症结都在皇帝身上,一切灾祸皆是因为他的离奇崩逝而导致的。那么自己此番进宫,到底能不能扭转前世的命运呢?朝堂之上的事可以靠父亲周旋,可皇帝的身心健康还是得靠自己这个妃子来上心啊。
 她于宫闱之事并不了解,心中也无十足把握一定能够成为宠妃,更摸不清皇帝的性情,不知该如何制造与他接触的机会。若是太过刻意,会不会反而被他厌烦,适得其反?可若是毫无动作,那么自己重活一世岂不是于事无补?
 容肃文见女儿眉宇间都是不安,心中一酸,抬手抚了抚她的肩膀,叹息道:“棠棠......爹爹只希望你能在宫中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必时刻为我担忧。”
 “棠棠,你此番入宫,要遵从宫中的规矩,莫要让人挑出错处,不必为了爹爹的官位而想方设法博取陛下的欢心。爹爹有自己的本事,用不着依仗自己的女儿。”容肃文道。
 徐翡柔声道:“棠棠,陛下对你若是不吝恩宠自然是好,但若时过境迁,圣心有变,你千万不可牵绊于此。即便没有陛下的宠爱,你也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对于君王,你可以敬之畏之,但不要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君而以真心待之。虽然此次陛下只封了你一人,但难保日后不会有其他妃嫔甚至是皇后,若你真心实意爱重陛下,只怕终会落得个黯然神伤的结果,到那时,苦的只有你。”
 “棠棠,娘知道你是个赤诚的性子,若是有人待你好,你亦会真心实意对他好。可陛下不是寻常人,他不会只守着你一个人。与其到那时伤心,不如从最初便不要付出真心。”
 容棠眼圈微红,说道:“我明白。我会将自己当作寻常臣子,对陛下会恭谨顺从,会守妾妃之德,仅此而已。我不会奢求陛下的真心,只求平安无事地过完余生。”
 容肃文长叹一声,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还是黯然垂眸。徐翡怔怔地望着女儿哽咽的模样,说道:“我与你爹爹从未想过依仗女儿得宠为家中挣得荣华富贵,只盼着你能在宫闱之中珍重自身,保全性命。可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让你成为了众矢之的?”
 “棠棠,你心中是如何想的?”容肃文问道。
 容棠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爹,娘,女儿既然入了宫,就注定不能草草过完此生。我想,若是情势允许,也不是不能设法争宠,如此我才能在宫中安稳立足。”
 容氏夫妇对视一眼,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深宫女子的一切祸福皆系于所受恩宠的深浅,一旦失宠,只怕在宫中的日子会更难过。她此番入宫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若做不成真正的宠妃,来日若是皇后入宫,她的处境或许就更加艰难了。
 “棠棠,但你一定要在保住自身平安的前提下,再做下一步打算,切不可轻重颠倒了。即便陛下不宠爱你,只要你没有过错,也是可以在宫中安稳度日的。”
 容棠点头,心中却明白,爹娘殷殷嘱托皆是不愿让自己心存不安,但一旦入宫,容家满门便系于自己一身,一荣俱荣。她即便对陛下毫无情意,却也要尽力得到他的宠爱。这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也是为了容家上下。
 最重要的是,她要想法子接近皇帝,只有与他朝夕相处,才有可能帮助他避开前世那场要了他性命的骑马之行,保住他的性命。只有皇帝好端端活下去,萧磐才不会上位。
 她打定主意,心中烦乱的情绪稍稍定了定,尽力扬起笑容,说道:“爹娘不必为我担心,相信女儿能够在那深宫之中好好度过这一生。再说,我入宫也不全是坏事。我身在宫中,若是有什么变故或是风声,兴许能很快听说,从而早做准备,免得远离皇宫从而懵然不知。”
 既然入宫之事已成定局,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不如平常心对待,有所筹谋。
 容棠低眸,忽然想起一事,迟疑半晌,还是看向容肃文,声若蚊蚋:“爹爹,女儿还有一个问题。”
 容肃文见她面色严肃,忙问道:“何事?”
 “陛下他......”她斟酌再三才开口,“模样如何?五官是否英俊?”
 容肃文:“......”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容棠见爹爹神色略有尴尬,便辩解道:“入宫如嫁人,哪有姑娘乐意找一个容颜丑陋、举止粗俗的夫君?”
 容肃文听得心惊肉跳,连连摆手:“……陛下龙章凤姿,一表人才,断非你所担心的那种人。”
 “那就好。”容棠放下心来。她可不想往后余生和一个貌丑之人日夜相对,男人的好皮囊也是很重要的,至少能让她心情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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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爹(惊恐脸):小祖宗啊你可别再说了[捂脸笑哭]
 萧(英俊版):还没见面就被未来老婆记小本本了[墨镜][爆哭]
 周三先不更啦,周四见~[害羞]
 三日后,宫中的内侍来到容府宣旨。
 容棠随爹娘在前厅跪下,耳边先听了一段漫长而又华丽的赞颂之词,随即才听到了关键之处:“......工部尚书之女容氏,敬慎柔嘉,温恭端淑,特封尔为贵妃,于四月二十六入宫,二十八日行册封礼,钦此。”
 贵妃?她一愣,面上浮起震惊之色。
 按大燕后宫规制,除皇后外,最尊贵的便是贵、淑、德、贤四位正一品妃子,而贵妃又居四妃之首,地位不言而喻。
 原本以为自己即便入宫,最高也不过是妃位罢了,可这捉摸不透的皇帝陛下,却给了她这样的位分,究竟有何用意?她既非潜邸旧人,又不是一等一的家世,却初封便是贵妃。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她这贵妃的分量愈发显得重了。皇帝此举看起来对她颇为上心,就是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容棠心中讶异,却不敢在面上流露半分,只依礼随父亲一道起身接旨,思绪忍不住有些游移。
 四月二十六......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只能在家中再待一月有余了?
 那内侍一改方才宣旨时的严肃,笑容满面地道:“容大人大喜啊!这可是陛下登基后册立的头一位贵妃,可见陛下爱重。”
 容肃文领着妻女谢了恩,满面谦逊。那内侍又笑道:“十日后,宫中会有教引女官到贵府,为贵妃娘娘指点一二。”
 送走宫中的人,容棠揉了揉额角,闷闷不乐地想:看来十日后,她便要开始日日学习宫中的礼仪规矩了吧。到那时,她的日子便不会如当下这般自在了。
 于是接下来几日,容棠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亦或是从前未曾做过的事情都尽力做了个遍。
 这一日她午睡醒来,便听见禀报说虞姑娘来了,下一刻便看见满脸忧急的虞忆安快步走了进来。
 “棠棠,你还好吗?”
 两人多年挚友,容棠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微微苦笑:“事已至此,我别无办法,只能平静接受了。”
 虞忆安在她身畔坐下,眉头紧蹙:“我昨日才回京,听母亲说起此事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棠棠,宫中不比家中,我担心你......你入宫后,有何打算?以你的家世和位分,只要不犯大错,必然可以平平安安的。”
 容棠心底叹气,她想要的,不单单是保住自己的平安。因而她此次入宫,定不能安于现状,顺其自然。否则一年之期一到,皇帝一死,届时她身为妃嫔,若无子嗣,便又会被送去守陵,而一旦萧磐上位,必然又会落入前世那般境地。
 她心中藏着许多顾虑与心事,然而看着虞忆安担忧的模样,便笑着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虞忆安看着容棠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愈发酸楚。她知道,容棠一旦入宫,她们便再也无法如今日这般轻松惬意地坐在一处闲话饮茶了,甚至连再见一面也变成了奢望。想到这里,虞忆安的神情低落了下去。
 容棠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道:“忆安,不用为我担心。我是入宫,又不是上刑场,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继续过日子罢了。”
 她语气轻松,虞忆安叹了口气,半晌不语。
 容棠忽然想起什么,吩咐岚月将自己枕头下的匣子取来,递给虞忆安道:“宫中的教引女官快来了,到那时我只怕分身乏术,因此这几日赶着将那话本子的故事写了一些,只可惜......”
 虞忆安抬起头,面色有几分茫然,旋即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愧疚起来:“棠棠,早知如此,我不该催你写故事出书的......让你耗费了这么多心神在此事上。”
 “忆安,”容棠用力摇摇头,“原本那些内容也是我自己乐意写的,并非是被你催促的结果。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她道:“其实这个故事应当还未到结尾,只是我实在无暇去写了。你先瞧这些能不能刻印,若是不行......”
 虞忆安抹了抹泪道:“我会把它们尽数刻印成书的,若是能赶在你入宫前做完,我会设法给你送来。”
 容棠抬手轻轻抚过纸张表面,心中有些不舍。虽说她最初只是为了宽解心绪而将那些梦境的内容记录下来,但后来受了虞忆安的启发,她如获至宝,开始有意识地在落笔时构思了不少额外的情节。也是因为此事,她寻求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舒心方法,再也没有被噩梦困扰过。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才各怀心事地靠坐在了一处,幽幽叹气。容棠喃喃道:“忆安,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选我?”
 虞忆安亦皱眉道:“是啊,你们并无交集,他怎会......”她突发奇想,道:“难道这位陛下其实见过你,并且对你有了情意,才会借选秀之事召你入宫?”
 容棠迟疑道:“我从未和陌生男子有过什么接触和往来,最多是擦肩而过罢了。你的意思是,他见色起意?”
 虞忆安:“......但一国之君,应当不至于这般肤浅吧?”
 容棠苦恼地摇头:“谁知道呢。算了,事到如今还谈论是何理由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还是好好珍惜眼下的日子吧。”
 “棠棠,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虞忆安问道,“趁着如今还算自由,该及时行乐才是。”
 容棠双手托腮,幽幽叹气道:“我知道该趁着这个时候多多享受一番,可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忆安,你有什么主意吗?”
 虞忆安想了想道:“昨日爹和娘还念叨你呢,盼着你能去府上坐坐他们也许久未见你了。”
 容棠怔了怔,心底涌起酸软的不舍:“是了。再不去见他们,往后便没有机会了。”
 虞氏夫妇对她来说是仅次于父母双亲的人。容棠小时候身体不好,便与虞氏兄妹一道跟在虞世叔身后学拳脚功夫,并浅习弓马,以此强身健体,她的骑射之术便是在那时学会的。只不过容肃文一向担心女儿伤筋动骨,又经历了坠马之事,便不大赞成她继续研习此等武艺。
 加之大燕京城之中对闺中女子的推崇,大多以女子娴静柔婉为上,高门贵女们日常宴饮相聚也多以投壶、曲水流觞等风雅之事消磨时间,不会有谁在众目睽睽之下舞刀弄枪的。即便如顾琼珠这样的将门之女,也不会处处以擅武而自矜,而只会尽力展现自己诗书娴熟、知书达礼的一面。旁人提起她,至多赞一句明艳夺目,不失家门风范罢了。因此,容棠一直隐藏锋芒,除了知根知底的虞家人,再没有外人知晓她其实颇通骑射之术的事情。
 而骑马相对而言更容易为人接受,不少贵女虽算不上精通马术,但至少有所涉猎,闲来无事偶尔也会与人相约外出骑马,只不过很少会纵马疾驰,一决胜负的。
 毕竟,俗世男子大多还是喜欢温柔娴雅的女子,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免俗。
 容棠低叹一声,起身道:“走吧。”
 两日后,负责教引的宫人来到了容府,负责为容棠介绍宫中的各种规矩礼仪。
 这位教引女官姓宋,约莫四十岁上下,生了张颇为严肃的脸。容棠起初见她这副冷脸有些忐忑,然而慢慢接触下来,却发觉这位姑姑面冷心热,其实是个耐心十足、温和细致之人。
 她讲解礼仪、教授规矩时虽不苟言笑,但却并非毫无耐心之人。容棠偶有不解,她也会耐心解答。
 从宋姑姑口中,容棠得知,如今后宫诸事皆是由皇太后做主,待她入宫后,便要以贵妃之位摄后宫诸事,将主理六宫之责接过来。不过,宫中除了她之外并无其他妃嫔,容棠所要做的,也只是管束宫中大小事务和宫人。
 接连几日学下来,容棠对宫中的情形也算是了解了不少。
 宋姑姑道:“来日娘娘入宫后,宫中还会为娘娘行正式的贵妃册封礼。您是陛下登基以来头一位贵妃,礼部早早便预备下了。”
 容棠这些时日已然心如止水。她看得很开,自己一入宫便是贵妃,不必从最低等的妃嫔一步步做起
 ,少吃了很多苦头,至少这待遇和份例不会差,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管这位陛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至少他是个大方的君王,在位分上毫不吝啬。
 虽然日后他或许还会再选妃嫔,但至少短时间内,后宫只有她一人,这无形中便少了许多糟心的事情,自己也不必与旁人斗来斗去,岂不是清静自在?容棠想到这里,心情又更好了一些。
 一晃数日过去,容棠自觉那些复杂的宫廷礼仪都学得差不多了,宋姑姑所提的问题她也能尽数答得上来。
 这一日授课完毕,宋姑姑照例进行提问:“娘娘可知,身居贵妃之位,有何职责?”
 容棠很快将这些日子所学内容融会贯通,一一回答,左不过就是对上温良恭顺,对下宽严相济,持躬谨严,和睦六宫,断不可作心胸狭窄、争风吃醋之状。
 宋姑姑满意颔首,说道:“娘娘聪慧,一点就通。只是除此之外,另有一点:为妃嫔者,当为上绵延后嗣。”
 想要绵延后嗣,那岂不是要先......
 容棠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件入宫后最迫在眉睫之事。可既然成了皇帝的妃嫔,那么侍寝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害怕吗?她扪心自问,似乎也是有些怕的,可是和死比起来,侍寝算得了什么大事?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她不该去畏惧死亡之外的所有事情。侍寝便侍寝吧,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