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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夏天遥不可及by陈年明月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01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像脱离了焦点,整个人?陷在一种持续游离的混沌里,身体坐在这?里,灵魂却早已退到极远的地方?。
“我知道我身体有反应,真的,但就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缓慢地张开又收拢,像是在确认它们是否真属于?自己。
“就像我在看另一个人?,在替我完成某个动作。”
“我在旁边看着他脱衣服、接吻、靠近……但我本人?,好像根本不在里面。”
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几乎要散成一缕雾,像是连自己都不确定,那些动作究竟是不是由自己发出的指令。
Vivian微微歪着头?,目光不疾不徐地停在他脸上,语气轻得像烟雾,却在落地的瞬间直击要害,“你?在逃避什么?”
她没?有等答案,而是缓缓坐直,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种行为,其实属于?焦虑症的一种。”她的声音带着专业判断时那种不容动摇的笃定。
“是不是还伴随着失眠?”她扬了扬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笃信的试探,“我猜……起码超过两周了,对吧?”
周越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两周多了。”
她挑眉的幅度更轻了,。忽然,唇角弯起,自报家门:“哦对了,聊了这?么久,还没?跟你?说我的中文名字,我叫路知微,见微知著的那个‘知微’,是不是很贴切?”
周越抬起头?,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下,随即低低笑了一声,却笑得苦涩:“……操,你?俩连名字都有一个字是一样的。”
“她叫夏知遥。”
“夏知遥……”她轻轻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像是把它小心地放进了记忆里。
她看着他眼底那层光与疲惫交织的痕迹,眨了下眼,嘴角扬起一抹笑,笑意不锋利,甚至带了点真诚的赞叹:“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这?个小姐姐。”
“我想看看,是怎样一个人?,能把你?变成这?样。”
说完,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然后抬头?看他,歪着头?,把手机屏幕冲他晃了晃:“我微信给你?了,有需要再找我,无论是看心理医生,还是……别的。”
她笑意更深了一些,带着夜晚应有的调侃收尾:“你?这?样的帅哥,我可不想轻易放过。”
她故作俏皮地眨了下眼,语气浮在表面,但下一句却沉了几分,收掉了轻巧和玩笑,带上了某种专业而温柔的认真:“以我的经验,你?这?个状态,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她的眼神平静而清澈,像能穿透他一层层理性背后的暗流与裂缝,“你?的焦虑状态已经有明显的躯体化表现了。”
她轻声说,“尤其是□□化反应、脱离感、失眠……不处理,很容易发展成临床焦虑障碍。”
她停了一下,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听得进去,然后缓缓开口,语气坚定而缓慢:“她会不会回来,是她的选择。但你?,还得好好活着。”
说完,她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唇角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我给你?发几个安眠的非处方?药,你?先试试。起码先睡好觉,如果没?用,就去看医生。我给你?介绍靠谱的。”
门关上,屋里重新归于?寂静。
他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那罐未喝完的可乐,气泡在罐口细细上涌,轻轻破裂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这?漫长夜晚里,唯一还在动、还在活的东西。
路知微不是夏知遥,但她坐在这?里,和他说了这?么多,让那些憋在胸口的、几乎要把他噎死的话?,终于?有了出口。仅仅是这?样,就足够让周越在这?个夜晚,没?有彻底垮掉。
屋子?里一片沉暗,他关掉了所?有的灯。仰头?靠着椅背,闭着眼,像是试图借由这?一层黑暗,暂时关闭所?有感官。
可越是想屏蔽,身体就越像个背叛者般,不受控制地记起,她的气味,她说话?时轻轻挑起的眼尾,她走开的背影……那些细节像细针一样,被一寸寸缝进骨血里,轻轻一动,就牵扯全身的痛,寸步难行。
他甚至开始恨这?种生理反应,恨它短暂、麻木,像一颗止痛药,来得快,退得更快,而真正撕裂的地方?,它根本无力触及。
他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脸,手掌之间是闷住的呼吸、发涩的眼睛,还有泛着酒意、被压抑到快要炸开的心跳。
他不是想要什么,他只是,太想她了,想得发疯,想得每一根神经都绷在夜色里,轻轻一碰,就痛得彻骨。

Chapter 27
夜色沉沉, 希腊的冬风带着海腥与湿寒,从吕卡维多斯山顶的四?面八方灌来,风声呼啸着在山间盘旋, 把空气吹得干燥又透凉。
她昨天才到?雅典, 在此之前,她在佛罗伦萨停留了几?天, 又去了罗马,那里?街道狭窄, 石板路被无数脚步磨得发亮,游客熙熙攘攘,连夜色都带着喧嚣与热气, 不肯安静。
到?雅典的那天,正值午后?,阳光柔和地洒在驾驶座的玻璃上?。出租车司机操着不甚流利的英文对她说:“Here more quiet than Italy. Better place… for people with trouble in heart.”(这?里?比意大?利安静, 适合心里?有?事?的人?。)
她只是笑了笑,她没去辩驳,也没附和, 一方面是懒得解释,一方面,她害怕承认自己心里?确实有?事?。
那些事?太多、太乱, 像一团缠成死结的线, 越去碰就越紧。她清楚地知道, 一旦开口, 那股压在胸口的东西就会顺着喉咙冲出来, 化成眼泪,连自己都收不住。
于是她把视线投向窗外的街景,让司机看不见她眼底的暗色, 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像按住一个不该惊动的秘密。
风从身后?卷来,裹着冬夜特?有?的凉意,把她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她站得很?直,像是要用身体抵住这?股寒意。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日期在微光中清晰得有?些刺眼,竟然快到?春节了。
从离开北京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而她以为的、和周越在一起的那段“很?长?时间”,仔细算来,不过半个月而已,短得像一场在雪夜里?燃尽的烟花,亮得刺眼,却一瞬就归于漆黑。
前几?日,她还走在老桥边的集市上?,阳光炙热得像能把石板路烤出温度,空气中混杂着橄榄油的醇香、烟草的辛涩和甜酒的黏腻。
人?群涌动,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孩子?在街边追着鸽子?跑,鸽子?振翅而起,扑啦啦的翅声掠过耳尖;情侣靠在石阶上?接吻,酒杯碰撞,笑声交错着溢进每一条狭窄的巷子?。
她本也笑着,站在人?群里?,像是这?热闹中的一部分,可下一秒,那份喧嚣突然像被调高了音量,刺耳到?让人?心慌。
她像是被人?从梦中推醒,骤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热闹,也不属于欢笑。空气里?的味道甜得发腻,人?声挤得她透不过气。
她收起笑容,转身离开,在车水马龙的午后?,拖着行李箱上?了火车,从佛罗伦萨去了罗马。
那是一段颠簸又短暂的旅程,窗外的田野、橄榄林和古老的庄园一闪而过,像她这?一路仓促的心境,尚未来得及安顿,就已经抵达。
在罗马,她照例打卡了景点,还特?地抽出一天去了梵蒂冈的几?座著名教堂。
高高的穹顶下,光从圆孔倾泻而下,笼罩着沉默的人?群与庄严的壁画,空气冷静、肃穆,像与外界隔绝的时空,可那份安静并没有?安抚她,她依然在夜里?辗转,醒得比钟声更早。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什么,是还对那段关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只是怕夜晚太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眼泪一同落地的声音?
于是她拼命往外跑,把白天排得满满当当:去博物馆,看斗兽场,追逐旧画和历史的碎片;沿着台伯河走到?天色暗下;在街角的小店喝咖啡、吃甜点,对陌生人?微笑,像一个真正的游客。
她把自己累到?几?乎瘫倒,只为在夜里?能多睡一会儿。可罗马终究就这?么大?,三五天,连那些她并不想看的地方也都走了一遍。
最后?那天,她没有?犹豫,打开订票软件,指尖几?乎没停顿就选下了一张飞往雅典的机票,仿佛只要换一个城市,就能甩掉那些仍紧紧跟着她的影子?。
风依旧吹着,可她却站得更直了些,抱着胳膊站在山顶,倔强得像那些沉睡了千年的石头,仿佛只有?风再大?一点,才够把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太久太久的疼,全都吹散。
远处的帕特?农神庙被冬夜笼罩,只剩几?道金色光束穿透寒气,勾勒出古老而肃穆的轮廓。它静静伫立在山巅,像沉睡千年的神明?俯瞰尘世,冷漠、安静,不动声色地见证一切。
那本是一座早已残缺的建筑,却还是伫立在那里?,就像有?些东西,明?明?碎得彻底,却还是倔强地维持着原本的形状,像在对抗时间,也在对抗遗忘。
她望着它,忽然想起那个夜晚。
他们刚在床上胡闹完,那时还没有?争吵,没有?倦怠,没有?后?来的沉默与逃离,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灯光柔和地铺在他的眼镜上。
他从身后?抱住她,手指温热地、缓慢地顺着她后?背滑动,他忽然低声问她:“你还想去哪玩?”
她翻了个身,头发蹭过他的下巴,懒洋洋地回:“欧洲吧……西欧去过几?次,但都太匆忙了,希腊、罗马,或者东欧,去布拉格?”
说到?这?,她还顺口哼了一句:“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在许愿池投下了希望……”
他没笑,只是“嗯”了一声。
那一声她记得特?别清楚,然后?他说:“明?年年假的时候,跟你一起去。”
她知道,周越说过的话,从来都会做到?,他不是那种轻易许愿的人?。
是她先逃跑的,看到?他越来越认真,看到?自己快被那份爱穿透心脏的时候,她下意识就逃了。
像一头被人?轻轻抚摸的困兽,突然惊觉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于是猛地咬开笼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夜色,不顾方向,也不顾会跌得多深。
可现在,她站在这?里?,站在他说过“我们一起去”的地方。毫无准备地,看见了这?座神庙。
它确实很?美,也确实残破,冬夜的风裹着寒意穿过石柱间的缝隙,吹到?她眼里?,却拼不出他说这?句话时的那张脸。
她只记得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一盏灯,曾短暂照亮过她那颗在黑暗里?摸索了太久、疲惫又怀疑一切的心。
指尖冻得有?些发痒,她下意识地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周越”那一栏,静静躺在最上?方。
头像没换,备注没动,那一排熟悉的字体,让她像被钉住一样盯了很?久。她点进去,又退出来,再点进去。
指尖停在输入框上?,一次次徘徊、反复。她想说很?多话,心里?翻涌着太多句未曾出口的解释。
想告诉他,她不是丢下他,不是故意沉默。只是那时候太乱了,太急了,只想着先冷静下来。
她甚至写了很?长?一段话,从“对不起”写到?“我也很?想你”,又删掉,再重写。反复几?次后?,屏幕上?只剩下一句,【我……】
忽然,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是郑晓天,【你又上?哪儿去了?好几?天没消息。】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复,风吹起她的头发,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有?些痒,但她没有?抬手。
她站在高处,脚下是千年前的石阶与断壁残垣,眼前是一整座山城的灯火,像天幕撒落的碎金。
那一刻,她竟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属于任何时间,也不属于任何人?。
她曾以为,躲得够远,就不会有?人?找到?她,可郑晓天总有?办法。他是她人?生里?那根从不肯断掉的线,不温不火地拉着她,提醒她:“你不是一个人?。”
她敲出一行字:【刚从意大?利来希腊。】
那边几?乎是秒回:【去看帕特?农神庙了吗?】
她随手拍了一张夜色中的神庙,照片发出去后?,她自己也盯着那张图看了几?秒。
画面里?,昏黄的灯光勾勒出神庙古老的轮廓,像一位沉默的神祇,不悲不喜地俯瞰人?间。
而她,就站在这?神明?脚下,像个仓皇出逃的逃兵,躲进千年旧梦里?,却还是没能藏好。
郑晓天的下一条消息随即跳了出来:
【你面对这?些“死人?”的东西,没什么想法吗?】
她还来不及皱眉,又一条接着闪出:
【我们总会死的,夏知遥,你总得留下点什么。】
那一瞬间,她眼皮微微跳了下,她太熟悉郑晓天了,嘴上?总笑话她冷血无情,实则比谁都更擅长?一语击中她心里?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儿,因为她需要看点比人?更长?久的东西,石头、废墟、神庙、残柱……
那些屹立千年的存在,能让她相信,“过去”是可以被留在身后?的,哪怕那段过去,正将她困在原地,令她踟蹰不前。
可郑晓天不会顺着她逃,他永远是那个把现实一把拉回来的家伙,不劝你走出来,而是直接把外面的世界砸你脸上?。
手机屏幕连弹数条消息,一条比一条狠:
【我尊重你这?浪迹天涯、面朝废墟放飞自我这?一套。】
【但我这?边公?司已经起步了,就差你了,两年前你就答应我了,后?来碰上?疫情才搁浅。】
【现在老子?准备大?展宏图了,你还沉浸在你自己那点小情绪里??】
【听哥一句劝,有?什么能比赚钱更重要呢?】
她盯着那一串连珠炮般的信息,手机屏幕在夜色中发出微弱却刺眼的白光,把她整张脸都照得苍白。
“有?什么能比赚钱更重要呢?”这?一句轻飘飘地落下,却像子?弹一样,打碎了她用冷漠、疲惫、沉默筑起的全部防线。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活得,根本就不像“夏知遥”。
从前的她,是节奏精准、目标明?确的冷面女将,她擅长?计划,擅长?推进,擅长?把情绪封印在高效与冷静的外壳之下。
她不容质疑,也不允许自己停下,哪怕偶尔低潮,也会在隔天一早强行打起精神,化好妆、系上?手表,全副武装地回到?战场,用完美和强势逼退世界的所有?目光。
可从逃到?纽约之后?,她以为自己是在“休息”,她告诉自己这?是喘口气,是重启,是为更远的未来蓄力。
可越走,越像个被世界遗弃的漂流者,她在古迹前沉默,在异国街头穿行,酒店的床越来越陌生,日子?像被打乱了,胡乱堆叠。
她每天醒来,都会想同一个问题:“我还要做什么?”
可怎么想,也找不到?答案。
感情被摧毁,生活失了序。她曾以为放空就能复原,只要把自己抽离出来,就能看得清楚。
可事?实是,她每天醒来,都像在否认自己的存在感,像是住进了别人?的身体里?,说着冷静的话,却越来越听不懂自己的声音。
她开始意识到?,这?不是自由,是溺水,是无声地往下沉,每一秒都在试图说服自己我没事?,可空气越来越稀薄,让她无法呼吸。
她自以为冷静,自以为理智,其?实只是在把自己一寸一寸沉进海里?,埋进那些无人?知晓的困顿与哑声之中。
而郑晓天那几?条看似粗鲁的消息,不偏不倚,冷硬而精准,把她从沉默的废墟中抽了出来,打碎了那层“没事?”的伪装。
她把手机攥在手里?,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直到?身后?庙墙被月色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有?只夜鸟从远处掠过,翅膀扑动的声音擦过耳边,为她沉闷许久的意识带来一丝久违的清醒。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像从梦里?慢慢醒来,那是一个太漫长?的梦,梦里?太多沉重的事?没有?说出口,也太多话,已经不值得再说。
她点开微信,指尖轻轻敲下几?个字:【我这?就订票,估计2-3天就能回去,回来细聊。】
这?场放逐,确实该结束了,但她没有?立刻起身。
她还坐在那块古老、微凉的石阶上?,指尖触着手机壳,风一阵阵吹过来,吹得她发尾微动。她望着夜空出神,忽然有?种错觉,像有?人?隔着几?千年,在问她:“你真的准备好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点开了微信里?与周越的对话框。
那条停在“我……”字眼的消息,仍孤零零地挂在输入栏里?,像一个始终没能落地的念头,她删了所有?的字。
点开朋友圈,调亮一张刚才拍的照片,帕特?农神庙的夜,石柱模糊、轮廓散乱,像是时间在她指尖也变得不真实。
那是一种安静的、难以复刻的美,照片发出去后?不久,屏幕亮了一下,郑晓天点赞了。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嘴角微微一动,不知是笑,还是自嘲,是啊,不是所有?的远行,都是为了逃,有?时候,是为了决定自己是否还想回来。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神庙,夜已很?深,路还很?长?,但她终于,转身了。
她没有?再回复消息,也没有?发出那句停在“我”字开头的旧念。
她没多想,打开电脑,定机票,只剩下凌晨起飞的红眼航班,她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一班。
她没有?告诉周越,那个对话框还安静地停在最上?面,一动不动。
飞机落地时,雪已经下了一夜。
首都机场的跑道被除雪车压得干净平整,天色尚未放亮,只有?航灯在雪雾中一闪一闪,她靠在舷窗边,眸光微敛,望着那一片模糊的银白。
她记得上?一次这?样的长?途旅行,是从纽约飞往佛罗伦萨。
那次,她在飞机上?哭到?几?近失控。而这?一次,她回来的姿态安静得多,心跳稳稳的,像一场漫长?漂泊终于靠岸的夜归人?。
下飞机时,她把自己张扬的粉色头发藏在毛线帽里?,拉着行李箱穿过那条幽长?的廊桥。玻璃墙外雪还在下,风拂过灯柱投下斜斜的光,机场广播声时断时续。
她从B口出来时,有?人?举着牌子?焦急四?望,有?人?贴着耳机讲电话,亦有?人?站在原地发呆,被忽冷忽热的风裹进时间的缝隙里?。
刚走出几?步,就在人?群的一道缝隙里?,看见了郑晓天。
他靠在一根立柱边,身上?是一件深黑色的羊毛大?衣,领口半竖着,头发有?些凌乱,神色却仍带着那点吊儿郎当的不正经。
他像是随便站在那里?,却又像是等了很?久,她没想到?,郑晓天会来接她。
她站在出口处,隔着人?潮看见他,却没有?立刻上?前,也没有?挥手,只是轻轻停住脚步,任人?流从身侧穿梭而过。
而他,就在那一刻抬头,目光准确地落在她身上?,安静、从容,甚至带着点不合时宜的笃定。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抬手朝她挥了挥,语气吊儿郎当地笑道:“夏知遥!Hi,Surprise!惊不惊喜?本少爷亲自来接你,感动不?”声音穿过拥挤人?潮,带着他一贯的调侃与熟稔,像是多年老友之间打趣的一句玩笑,却不知为何,落在她耳中,竟让人?有?些恍惚。
太熟悉了,那种若即若离的轻浮,掩着他骨子?里?那点不动声色的关心,也许是因为雪天的寒冷,也许是因为离开太久,她在那一瞬间忽然恍惚了一下。
而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声调侃,竟让她有?种回到?现实的踏实感,她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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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文章没有断更哈,只是需要大修一下,预计一周左右时间可以重新开始更新,目前修改到第十章

第28章 Chapter 28 我正准备去面对……
夏知遥拉着行李箱走近, 嘴角挂着一点慵懒的笑:“真是太感动了,可以考虑请你吃个?早饭。”
郑晓天?挑了挑眉,目光从头到脚扫了她一圈, 吊儿郎当地回:“怎么瘦成这样??抽大?烟去了?在国外?被虐待了?”嘴上不留情, 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没说出口的担忧。
她斜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每天?走几万步, 肯定瘦。”
郑晓天?拉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抬进去, 懒洋洋地说:“你瞅瞅,也就我?了,大?晚上的冒雪来接你这风雪夜归人。”
夏知遥倚在副驾驶车门边, ,淡淡道:“那你这架势,我?听你叫我?, 都?快成柴门闻犬吠了。”
郑晓天?“哎呦”了一声,乐了:“呦呵,行啊, 还能接着我?的话骂人,证明脑子没坏。”
她懒得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门“砰”地一声合上, 外?面的风雪立刻被隔绝, 只剩空调低低的嗡鸣在车厢里回荡。
车子一路往城里开?去, 街道两侧的路灯在雪幕里泛着柔黄的光, 被压低的树枝偶尔在车窗上划出一小道弧痕。
郑晓天?握着方向盘, 余光不时飘向她,她靠在副驾驶上,没说话, 眼神落在窗外?一条条被雪压弯的街道上,像时差还没倒过来,又像心思?根本不在这座城里。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不急不缓,依旧带着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你是真想明白了?不是那种一拍脑门、临时起意?”
她没立刻接话,只抬手慢慢摇下车窗一条缝。
冷风立刻挤了进来,带着雪粒的潮湿气息扑在脸上,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她微微眯了眯眼,像是要用这股寒意,把自己彻底唤醒。
几秒后,她才偏过头看他?,眼神清亮,一如既往的直接:“那必须是想好了。我?都?辞职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嗓音略带沙哑,却透着干脆的力量:“咱们开?干吧。从今天?起,你是我?新老板。”
郑晓天?斜了她一眼,表情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却放松了很?多:“这才像你啊。”他?咧嘴一笑,“谁还真跟钱过不去啊?”
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红光从挡风玻璃洒进来,把车厢染上一层暖色。
他?的笑意收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今儿就多嘴一句……章路远那边,你到底怎么回事?他?把你们那批老同学都?找了个?遍,连平时不怎么联系的都?问了。我?是顶住了,什么都?没说。”
夏知遥没有转头,只是望着前方雪夜里被路灯照亮的街,灯影和?雪雾交叠,像铺开?了一条无声的长廊。
她的声音无比坚定:“其实我?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他?就是不信,总觉得我?还会回头。那段时间,公司那点破事压得我?透不过气,我?实在不厌其烦,就想着出去转转,散个?心。”
“我?艹……”郑晓天?低声骂了一句,带着无奈,“你这心一散,就是从2022年散到2023年。”
她斜了他?一眼:“不用刺激我?,我?早就想明白了,逃是没用的。”
“这才对嘛。”他?点了点头,声音也落下去,带着笃定,“事都?摆在这,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我?正准备去面对。”她的话很?轻,却像是从胸腔深处推出来的,稳而笃定。
他?没再多说,只是又点了下头,绿灯亮起,车缓缓驶出路口,钻进漫天?风雪中。城市还未苏醒,而他?们的路,已经?在这雪夜里铺开?。
客厅静得出奇,窗外?的雪还在落,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吹动半掩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柔和?而起伏的阴影。
夏知遥蹲在地上,正低头整理行李。忽然,一张纸片从衣物缝隙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脚边。她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捡起。
是周越留给她的那张卡片,【对不起,昨晚说话太重了。我?去公司了,晚上下班一起吃饭。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她坐回沙发,指尖缓缓摩挲着卡片边缘,将那几行字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卡片被压得有些起皱,边角泛白,那是周越的字,端正、稳重,不漂亮,却极有分寸。就像他?这个?人,总是温和?,让人觉得可以倚靠。
她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这些天?,她早已在脑海里模拟过与章路远见面的所有可能,从最坏的撕破脸,到最轻描淡写的寒暄。
她很?清楚,那一关早晚要过,就像她必须正视那个?“曾经选择逃跑”的自己。
逃避,是过去的她的惯性,可现在,她回来了,带着清醒的意志,重新站回自己的轨道。
她低下头,将那张卡片折好,放入钱包,像是将这份温和?的道歉和?承诺收进心口。
然后,她站起身,她不再是那个?站在走廊尽头,等别人回头看她一眼的女?孩,这一次,她要自己走过去,把这场旧账,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算完。
她重新拿起手机,在那个?沉默已久的聊天框里敲下:【我回国了,在家里等你。】
消息发出没多久,章路远的回复接连跳出:【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知遥,你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
一条接一条,语气急促,带着理所当然的追问和?不加掩饰的焦躁。
她盯着屏幕,过了几分钟,才打下一行字:【见面谈吧。】
没有标点,也没有情绪,夏知遥起身,转身走进卧室。几分钟后,她再出现时,已换上一套西装。
她没有立刻坐回沙发,而是走向玄关,在穿衣镜前站定。
她低下头,缓缓理好衬衫的领口,手指一丝不苟地抹平褶皱,镜中的那双眼睛清明克制,整整一夜未散的情绪,被她沉稳地封回胸腔,只留下无懈可击的外?壳。
门铃终于响起,夏知遥转身去开?门,指尖搭在门把上的一瞬,她微不可察地垂下眼,像是给自己注入最后一针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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