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天遥不可及by陈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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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抽点吧。”她淡淡提醒。
“就?一天两三根而已。”他不紧不慢地回,烟雾在唇间散开。
咖啡煮好?后,她将杯子放在餐桌上,又?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开心果面包。
周越掐灭烟,坐在餐桌上,喝了口咖啡,咬着面包,语气随意:“我一会儿先去总部跟郑总开会。”
“嗯,我九点有个会。”夏知?遥也接着说。
一切都井然有序,正常得近乎刻意,仿佛昨夜那场炽热缠绵,只?是被清晨收拢、封存的?幻觉,从?未真正存在过。
周越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这?样?的?对话,像极了老夫老妻间,熟稔到连语气、节奏都带着默契。
只?是这?份默契背后,并没?有真正的?归属感,像是他们之间唯一稳定的?,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关心。
从?前的?那些时间,有的?早晨也是周越先醒。
天色还暗着,他安静地躺在那儿,看着她侧脸埋在枕边,呼吸轻缓而沉静。偶尔,发丝会落在唇边,他会伸手替她拨开,却没?有惊动她。
等她睡得更熟,他才轻轻下床,换好?衣服,从?书?桌上带走昨晚翻到一半的?文件,关门前,目光会在她的?身影上停一瞬、
门被轻轻带上,周越已经在客厅里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神情,坐在沙发前,低头敲击着笔记本键盘,神态专注得像一夜未曾被打扰。
夏知?遥醒来后,自己开门走出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听到门的?细响,他抬起头,目光淡淡落向?她,像往常一样?,说了声:“早。”
这?种清晨的?寂静,渐渐成了他们最稳定的?模式,夜晚属于夜晚,清晨属于清晨,身体可以近得像最后的?救赎,情感却始终在后退。
偶尔在会议室里对视,哪怕眼底带着疲惫,也不会有一句关心。
后来,这?样?的?夜晚多了起来,不是频繁到令人堕落,却刚好?够让人上瘾。
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可在下一场酒局之后,又?会悄无声息地重?演。
他们不谈感情,却在黑夜里默契地把彼此当成唯一的?出口,天一亮,便?各自戴上面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等夜色降临、酒液入喉,那点沉默的?、压抑的?渴望又?会缓缓苏醒。
谁都没?说出口,但心里都清楚,他们从?未真正放下,也从?未真正拥有。
第二天,周越和助理许诺飞去了香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周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手机屏幕,没?有她的?消息。
想?了想?,也算正常。夏知?遥后天要飞去新?加坡,去Nexora那边,行程恐怕比他还紧。
他甚至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在办公室里对着满桌的?文件,神情专注而冷静,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他收回视线,把手机开飞行模式上,外面的?天色沉在机翼下,云海翻涌。
许诺在旁边继续汇报:“到了之后直接去港商集团见董事,下午去现场,晚上宴请。”
“好?。”周越语气淡淡,像是在回应行程,也像是在应付心里那点莫名的空落。
在香港的?几天里,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会议、考察、应酬,夜色里的?维港灯火流转,他站在酒店阳台上接电话,语气礼貌而疏离。
许诺把文件放好正准备走,只?看到他垂着眼抽烟,半截烟在风里忽明忽暗。
凌晨,周越又?一次从?浅睡里醒来,意识还半沉在梦境里,枕边的?余温似乎还在,他下意识伸手过去,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空,被褥里空无一人。
他这?才慢慢清醒,呼吸间带着一点莫名的?落空感,抬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是夏知?遥发来的?。
不是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新?加坡夜色下,鱼尾狮喷泉被灯光镀成金色,水花在长曝光里像一条弧形的?白练,画面构图严谨,显然不是随手一拍。
周越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那点被清晨冷空气侵入的?空落,就?算她什么都没?说,也足够让他美?滋滋地重?新?躺回去。
谈判顺利结束,合作方热情地请他们去吃地道的?粤菜,周越不动声色地寒暄着,举手投足间一如既往地稳重?得体,连笑容都恰到好?处。
可在举杯换盏的?间隙,他的?心思早已开始游离,盘算着下午空出来的?几个小时,要怎么打发。
回到酒店门口,助理许诺低头刷着手机,笑着提议:“周总,下午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正好?想?去中环帮我女?朋友买个礼物。”
周越原本想?拒绝,他向?来不爱逛街,可“女?朋友”“礼物”这?几个字,让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夏知?遥,干练的?西装、细高跟,肩上总是那只?容量惊人的?大包,走路带风。
忽然间,他很想?看看,如果她换一个小巧的?包,会不会让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走吧,你要买什么?”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仿佛云淡风轻,可许诺没?注意到,他的?脚步比刚才快了几分。
许诺笑道:“那可多了,她让我带护肤和化妆品。”
许诺径直去了另一层挑礼物,周越独自乘手扶梯上行,视线在香奈儿那抹经典的?黑白色调上停了片刻。
柜台的?灯光打得极巧,黑色珍珠链条包静静躺在玻璃柜中,他走过去,隔着玻璃看那只?包,脑海里浮出她的?影子。
锋利时能压住全场,不露锋芒时依旧干练得挑不出毛病。可他见过另一面的?她,酒意里眉眼微松、清晨醒来睡意朦胧,像藏在铠甲之下的?柔软,不易被人窥见,却真实存在。
这?个包,像极了那一面的?她,温柔,却自有分寸;精致,却不失分量。
“先生,需要帮您打开看看吗?”店员的?声音将周越从?神思中拉回。
他点了点头,随口又?问:“你多高?”
“一米七一。”店员笑着答。
周越微微颔首:“和我女?朋友差不多高,能帮我背一下看看吗?”
店员愣了下,随即笑意更真了几分,把包从?柜中取出,单肩试背,“虽然小巧,但容量很实用,”店员边转身边说,“平时逛街放个手机车钥匙刚刚好?。”
周越看着镜中那一抹黑,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已经替她在心里描摹出画面,那双细高跟踩在地砖上,步伐不急不缓,包链在肩头轻轻晃动,和她整个人的?气场恰好?相衬。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要了。”
提着那只?不大的?购物袋走出店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极少这?样?,为某个人准备一个没?有理由的?惊喜。
周越回国的?第三天,早高峰的?寒风里,他倚在夏知?遥公司楼下停车场,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礼盒袋。
远远看到她的?车开过来,她停下车,明显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
“怎么在这?儿?”她走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视线顿了顿,眉尾挑起,“香港出差,还顺便?兼职代购?”
周越将袋子递过去,语气淡淡:“不是代购,觉得这?个跟你挺配。”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袋子,很快,她又?抬起头,语气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行吧,既然买了,总不能让你退回去。”
第二天一早,夏知?遥就?换掉了平日的?大容量通勤包,背着那只?小巧的?珍珠链包来上班。
她走廊上步伐依旧稳,却在经过周越办公室门口时,稍稍放慢了半拍。
周越正低头看文件,余光捕捉到她的?身影,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没?抬头,只?在微信里发了一句:【我眼光还行。】
她那边隔了几秒才回:【凑合吧。】
可周越看着这?三个字,竟像能从?字缝里看到她回消息时那点不愿承认的?笑意。
几天后,下班时周越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灰色硬壳袋,封口整齐,提手用细绳系着。
他拆开外袋,里面是一件深墨蓝色羊绒大衣,肩线干净利落,廓形修长,连扣子都做得低调精致,摸上去手感柔软却有分量,翻到内侧口袋时,里面夹着一张薄卡,【刚好?路过,觉得你穿起来会好?看。】
第二天,他换上这?件大衣,里面配了件浅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干净利落又?带着几分随意的?英俊。
一大早的?,郑晓天正往会议室走,视线在无意间扫到周越,“哟,我们周总也会打扮了啊,终于肯放弃你那一堆黑白灰了。”语气半是揶揄半是调笑,惹得几个人低声笑了笑。
夏知?遥只?是抬眼看了周越一眼,没?有接话。
会议结束,人陆续散去,周越却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点,声音低低的?:“衬衫,眼熟吗?”
夏知?遥合上笔记本电脑,抬眸瞥了他一眼,神情写满了“有正事说,没?正事滚”,周越却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勾了下唇:“你买的?。”
她怔了下,才想?起来,那是在纽约的?事,那时她已经在蓄谋离开,想?在走之前把他所有的?事情安排好?,给他换了很多衣服。
而现在,他穿着其中一件站在自己面前,像是随口一句,却把她当年的?心思轻轻揭开。
夏知?遥没?应声,垂下眼遮住了神色,周越盯着她片刻,终于开心的?笑了。
回去之后, 日子很快又被?工作和?应酬填满。
白天是密不透风的会议、审阅不完的文件,行程被?秘书排到分秒不差。
晚上则是应酬的延续,酒局、晚宴、商务谈判, 在灯光与?笑声中周旋, 举杯、寒暄、落座,一切流畅得像一场无休止的循环。
偶尔, 他会在酒杯之间走神,想起香港的那几天, 想起那个装在黑色纸袋里的礼物,可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下一声敬酒、下一份合同拉回现实。
饭局上, 郑耀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总部??”
周越笑了?笑,反问:“现在必须回吗?”
“也不是,”郑耀天语气带着点闲聊的兴致, “主?要是我想八卦一下你的进度。”
周越无奈地低声笑了?下:“还处在……要名分的阶段。”
郑耀天沉默了?半秒,随即爆出一阵大笑:“现在的女人啊……”带着点揶揄,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调侃味道。
周越只摇头, 懒得接话,却在唇角压不住那抹苦笑。
郑耀天笑够了?,还想再补两?句, 周越却摆了?摆手, 像是被?戳到什么不想谈的地方:“别提了?, 我连她?家门?都没进过。”
郑耀天的语气里带出几分真切的惊讶:“啊?你们都这?样了?, 还没去过她?家?”
周越靠在椅背上,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淡淡:“怎么,你很意外?”
“废话, ”郑耀天忍不住感叹,“夏知遥这?保密级别,搁过去都适合去干我党的地下工作。”
周越失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反驳,只是低声道:“她?的世界,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几天后,天行举办的答谢饭局,席间多是熟面?孔,觥筹交错之间,笑声层层叠叠。
郑晓天笑着与?众人寒暄,举杯畅饮,神情轻松得像是生来就属于这?种场合,闲谈间把气氛带得热热闹闹。
合作方的热情几乎不给酒杯留空的机会,话题从项目合作一路聊到彼此的兴趣爱好,席间笑声不断。
周越不急不缓地回应着每一句寒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疏离,也不显得过分亲近。
“先说好了?,我这?白酒一般”郑晓天在众人换酒的间隙,微微俯身对夏知遥低声道。
夏知遥点点头:“放心,有我。”
郑晓天白酒喝不了?太多,没过多久眼神开始游离,酒意在瞳孔中晕出一层薄雾,连握杯的手都微微发着抖。
周围人很快看出了?端倪,便起了?哄,“郑总,怎么才一轮就不行了??”
“不会是带着两?个得力干将来替你挡酒的吧?”
玩笑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涌来,把郑晓天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扯了?下嘴角,想笑出几分镇场的潇洒,目光有些飘,终于落在夏知遥身上,那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的狼狈,还有一点不加掩饰的求助,像在无声地说: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夏知遥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白酒不行就别逞强。”说着把他面?前的分酒器拿了?过来。
“哎哟,这?是要替酒啊?”
“这?杯不算大吧?起码来个分酒器,才有看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知遥身上,带着玩味、期待,甚至隐隐的挑衅。
“既然是代人喝,那就喝得光明正大一些。”
她?站得笔直,白衬衫剪裁利落,袖口随意挽到手肘,腕骨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接过那瓶酒,把自己的分酒器倒满了?。
“不过咱们说好了?,”她?语调不急不缓,却清晰得不容忽视,“我也是合伙人,这?是郑总的公司,也是我的公司。我喝,还是郑总喝,对各位来说,都是答谢。”
她?抬起头,视线稳稳锁住起哄的那位男人,目光冷静、语气克制,却自带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仿佛一把刀贴着喉咙缓缓滑过。
“我干了?,您随意。”话音落下,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连杯底的最后一滴都不曾迟疑。
她?将分酒器放回桌上,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伸手重新?倒满分酒器。
“刚才那壶,是我替郑总的。”她?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随后抬眼扫了?一圈在座的人,这?一壶,是我自个儿的。”
话音未落,她?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好!”有人忍不住拍桌叫好,笑声、惊叹声在包间里炸开。
“您看,”她?淡淡道,“这?个诚意,够不够?”
她?神色自若,仿佛那小半斤酒不过是一碗温水,从喉间滑落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放下分酒器时,她?轻轻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她?的视线最终在那位起哄的男人脸上停了?一瞬。
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讪讪地举起酒杯,却再不敢多言,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夏总,真是……够豪气。”
包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雷鸣般的笑声与?掌声,“夏总豪爽!”
“这酒量,服了?!”
“郑总找了个好搭档!”
夏知遥没有再多说,只是微微低下头,修长的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弯清冷的弧影,目光轻巧地回到桌面?,仿佛刚才那场不动声色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场上的紧张感随着这?一笑渐渐松动,气氛重新?流动起来,众人顺势接起话头,酒局的热闹再次被?点燃。
而?她?,却像完全不需要缓冲一般,立刻进入下一轮应酬,举杯、浅笑、寒暄、轮番敬酒,说话总能?恰到好处,姿态优雅得体?,在这?场复杂的博弈中不动声色地游刃有余。
但周越看得太清楚了?。
她?的每一份得体?背后,藏着怎样的自我消耗,笑得优雅,却从未真正放松过眉心,敬酒如仪,却始终没有真正融入这?些觥筹交错。
在旁人眼里,那是光彩夺目的从容,可在他眼中,他看着她?强大、锋利、游刃有余,
可他清楚,她?其实很累。
郑晓天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知遥,低声嘀咕:“我靠……知遥姐也太狠了?吧。”
他凑近周越,咂舌道:“你姐这?战斗力,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
周越低低一笑,没有答话,可那笑意里,藏着太多,说不尽的爱与?疼。
这?场酒局,她?赢得漂亮,举止周旋有度,进退恰到好处。
可也正是在这?一杯一笑之间,周越忽然明白,她?从来不是无坚不摧,而?是一直无人可依。
而?他,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下一秒,周越忽然起身,笑着举起杯,对着隔壁正和?夏知遥寒暄的几位道:“刚才夏总敬了?大家一轮,我这?个合伙人,总不能?光坐着看热闹吧?”
有人笑着起哄:“周总终于要露两?手了??”
周越神色不变,反手给自己满上白酒,目光沉稳:“那就趁今天,让大家见识一下。”
他举杯的那一刻,笑容克制,眼神却分明落在夏知遥身上,像是在说,你挡得够久了?,该换我了?。
酒液入喉,辛辣直灼到胃底,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第一杯下去,他顺手又倒满第二杯,语气淡淡:“来,今天不管是为了?项目还是为了?朋友,都喝痛快。”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觥筹交错间,周越硬生生将那些原本要落在夏知遥面?前的酒一杯杯接下。
夏知遥看着他,眉心微蹙,唇却抿着没有出声,她?懂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替她?挡在前面?。
酒局散场时,郑晓天已经醉得七荤八素,站都站不稳,被?助理半拖半拽地往门?口送。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来,眼神迷离,脸上泛着夸张的红润,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知遥——”他拖着长音,冲周越咧嘴一笑,笑得坏得彻底,“交给你了?哈,好好送回家,别给我弄丢了?!”
夏知遥站在原地,神色未动,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周越跟上时,才发现她?是真的有些多了?,脚步虚浮,鞋跟落在地砖上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走得并不快,却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走廊的灯光很亮,映得她?的侧影清冷而?孤傲,可周越看着,却只觉得那背影有些危险,像随时会失去平衡。
周越几乎是紧跟着出来的,夏知遥走得不快,却在经过转角时下意识地轻触了?一下墙面?,像是随意,却透着一丝不稳。
他快走两?步,伸手在她?前方推开走廊的玻璃门?,指尖在门?把上停了?半秒,等她?走过。
近距离看,她?的眼神比平时柔了?许多,平日那股凌厉被?一层薄雾笼着,瞳仁里映着灯光,像是覆了?酒意的光泽。
她?似乎还在努力维持神情的平静,说话时语调比平常轻,带着一点慢条斯理的懒意:“我没事。”
“别说话了?,”他伸手替她?稳了?稳肩,“等回家再逞强。”
她?没反驳,只低低“嗯”了?一声,像是把那点倔强先暂时收了?起来。
出了?饭店,夜色里带着冬日的凉意,周越伸手替她?挡了?下风,引着她?往车边走,她?的步子轻飘飘的,鞋跟敲在人行道上的声音间断又不稳。
上车后,她?像是终于放松下来,没怎么犹豫就靠向了?他,肩膀贴着他的胸口,发丝蹭在他的下颌,甚至还顺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周越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在心里笑开了?花,心口那点沉闷,顷刻间被?甜得发胀的暖意填满。
司机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问:“是去安华园吧?”
夏知遥闭着眼,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慵懒:“不去,去天璟湾。”
那是周越的家。
周越低头看了?看她?,对司机淡淡道:“就是安花园,她?喝多了?。”
司机“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转动方向盘,车子稳稳驶入夜色。
周越收紧了?点怀抱,让她?靠得更实在,心里却暗暗想着,等会儿下车,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大概连自己走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车子在安华园门?口缓缓停下。夜色沉沉,老小区的铁门?在风里发出轻微的金属声,昏黄的路灯映着一排排外墙斑驳的老楼。
周越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拉开车门?,夏知遥下车时,脚步虚浮了?一瞬,他顺势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他压低声音问:“你家在几楼,还知道吗?”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尾还带着酒后的微红,语气里夹着几分不耐和?醉意:“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周越无奈地笑了?笑:“那我跟你走。”
她?没回应,只是抬头望了?眼夜空,忽然笑了?一声,脚步踉跄地往前走,嘴里含糊却清晰地念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声音带着酒后的飘忽,混在夜风里,有种漫不经心的洒脱,却又透着一点让人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的孤独。
她?念到一半,脚步忽然一顿,停在昏黄的路灯下,回头看他。
眼睛半眯着,带着酒意的笑意,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你怎么不继续背?”
周越被?问得一愣,还没开口,她?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点醉意的挑衅:“又不听话了?,是吧?”
周越看着她?那副半醉半醒、带着点挑衅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只得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夏知遥听着,眉梢微挑,像是终于满意了?,继续往前走。脚步虚浮,却哼着笑:“这?还差不多。”
周越跟在她?身侧,眼角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生怕她?一个不稳。诗句在夜色中断断续续地流淌着,混着酒意与?冬夜的风,带出一种既荒唐又让人心口发热的亲密感。
她?死活不肯上楼,非说要在楼下赏月。周越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上什么也没有,不由失笑:“哪儿有月亮啊。”
夏知遥眯着眼,像在看一个小孩似的,慢吞吞地说:“你不就是月亮。”
周越怔了?一下:“我?”
“你是周——越。”她?咬字极轻,像在撒娇,又像在认真地宣告。
周越低低笑了?声,凑近她?耳边问:“那是不是一个 yue 字?”
她?抬眼,眼神半醉半醒,唇角勾着:“是啊,不过这?个月,只归我。”
周越压低嗓音:“你他妈少在这?撩拨我。”
夏知遥像没听见似的,仰着头望向那片空空的夜色,嘴里悠悠地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她?顿了?顿,忽然侧过脸看他,唇角带着一丝酒后的笑意:“青天不在,我问你也行。”
周越失笑:“那你问啊。”
她?眯着眼,声音轻得像羽毛划过心口:“我问你,月亮能?不能?陪我一辈子。”
那一瞬,风声、夜色、酒气全都混在一起,替她?的问句添上了?不容忽视的重量。
周越低下头,视线与?她?对上,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月亮能?,周越也能?。”
她?没再回应,转身继续往前走。周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醉酒,比任何一次清醒都要让人无法?逃开。
她?走得东倒西歪,他伸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够了?,赏月改天,你先上去。”
楼道里的台阶很旧,每一步都带着细碎的回声。她?走得慢,偶尔踩空,他就顺势托住她?的腰,昏黄的灯光一盏盏打在她?的侧脸上,映出细碎的发丝与?眼尾的红意。
快到楼层时,她?忽然哼笑一声,像是还在续着之前的话题:“月亮只归我一个人,谁抢都不行。”
周越偏过头,望着她?被?灯光映亮的眉眼,低声应了?一句:“嗯,谁都不行。”
第65章 Chapter 65 周越……如果你……
周越替她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暖气里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薰味,玄关?处随手踢掉的高跟鞋横在地垫边上,茶几上散着几本书, 和一杯只?喝了一半的咖啡。
沙发?上搭着件开衫, 随意而?无序,像是出门时匆匆丢下?, 却?也让整个房间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电视两边的格子里书本排得整齐,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秩序。可地毯上那袋未拆封的快递, 却?把这种秩序轻轻戳破。
屋子里有生活的痕迹,却?也透出一种力不从心的凌乱。那不是温馨的“有人同住”的杂乱,而?更像是她一个人, 日子只?做到能维持下?去,勉强留下?的一点痕迹。
夏知遥却?像没察觉这些,随手把包丢在玄关?的柜上, 脚步虚浮地走进去。
她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你不是说月亮能陪我?一辈子吗?那今晚就坐这儿别走。”
周越关?上门, 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视线顺着她散乱的发?丝一路滑到她唇上,她眼里那点笑意, 像酒后无意点燃的火, 安静地烧着人心口。
“你先喝点水。”他走过去, 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 转身去倒水。
杯子递到她手边, 她却?没接,只?仰着头看他,唇角带着那股不急不缓的挑衅:“我?不要水。”
周越微微俯身, 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声音低沉得像夜色里压下?的风:“那你要什么??”
夏知遥歪着头,眼神半真半假:“要月亮。”
周越刚想提醒她小心,夏知遥已经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去了,周越下?意识皱眉,脚步紧跟,他停住,视线落在她身上。
夏知遥伏在洗手池边,指尖死?死?搓着手,周越正要开口,她忽然停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动作骤然变得缓慢而?熟练,一点点摘下?隐形眼镜。
“你这是真醉还是假醉?”周越倚在门口,声音压抑,眼神里满是探究。
她没理他,头也不抬,卸妆水拍在脸上的动作冷静而?有序,像是屏蔽了周围一切,只?是在走自己惯常的程序。
水声终于停了,夏知遥拿毛巾随意按了按脸,转身径直往卧室走去,衣服一路脱一路丢,随手扔在床尾,她钻进被窝,背过身,像要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安静。
周越在门口站了半晌,眉心紧蹙,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把被子轻轻往她肩上拉好,然后自己才在另一侧躺下?。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她的背影,她的呼吸均匀,带着夜晚特有的安静,仿佛早已褪去了酒意,沉入最单纯的睡眠里。
周越看着看着,心里却?翻涌不休,他分不清,究竟该庆幸她是真的醉了,才没有再跟他计较,还是该懊恼,今夜他连一句真心话都没能从她口中?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