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天遥不可及by陈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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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盯着郑晓天:“你怎么知道的?”
郑晓天原本只是随口一试,真?被那一眼盯得心?口发紧,他下意识抬手虚虚一晃,一副无辜模样:“哎哟,别炸啊……听我慢慢说。”
话音刚落,他又叹了?口气,神?色装作轻松,却?透着几分不依不饶:“不过说真?的,你俩要真?没上过床,那我得把这双洞察男女的眼睛挖了?重修。”
他拿着竹签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语气懒散:“这种事吧,就是个感觉。我看你俩那样就知道。”
他往后一靠,抿了?口饮料,笑得一脸了?然:“每次酒局散了?,你们?一前?一后走,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啧,那一个比一个精神?抖擞,脸上那个容光焕发的劲儿,就差没写?着‘昨晚没白忙’。”
说到这儿,他摇头叹气,语气带着点挤兑的味道:“可偏偏,你们?还装没事人,要不是心?里有鬼,能这样?”
他说着,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周越的神?色,见对方脸色越来越沉,才没继续说:“行了?,不逗你,慢慢吃。”
短暂的安静里,周越垂着眼,一口一口恶狠狠地咬着汉堡,像是有股情绪正将?他往深处拖。
郑晓天“啧”了?一声,终于?收起了?调侃,语气带了?几分真?心?实意:“你这人,什么都能拿捏,怎么偏偏拿不住她??”
他顿了?顿,眉头轻挑,神?色认真?起来:“她?不是随便的人,你也不是随便的人。那你们?俩现?在这样互相折磨,是想把彼此往外推到什么时候?”
“说句掏心?窝的,夏知遥也是我兄弟,咱们?仨都不是外人。”
他抬眼盯住周越,带着几分疑惑,也带着几分恼火:“你俩闹成这样,我是真?看不懂。按理说,干柴烈火搞到一起,不该是蜜里调油?怎么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
过了?好一会儿,周越才开口。嗓音低哑,像压了?一整夜的沉闷,带着几分说出口就要碎掉的决绝:“她?,只想跟我当炮友。”
郑晓天正吸溜着可乐,他猛地咳了?好几声,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幸灾乐祸得毫不掩饰:“我靠,你说什么?!”
“她?说,我俩就单纯睡觉,谁也别负责。”周越整个人往椅背一靠,眼神?空茫,像一潭死水,“她?觉得那样挺好。”
郑晓天愣了?两秒,随后“噗”地笑出声来,笑得直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真的假的?她能说出这种话?”
他还嫌不够,又摇了?摇头,眼神?里全是“不可能”的笃定,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信!她除了那个前?男友,就你一个。”
话音刚落,周越的眼神?骤然一变,整个气场都冷厉起来,他猛地坐直:“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发颤,几乎是咬出来的字,“什么叫——就我一个?”
郑晓天他唇角一挑,语气轻描淡写:“就字面意思啊。她不是那种人。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从纽约回来以?后,跟守寡似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出啥毛病了?。”
他往后一靠,手指在瓶身上轻敲,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可话里的分量却?压得很重:“你去过她?家吧,她?那日子过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生活里就剩工作赚钱。”
郑晓天叹了?口气,神?色罕见地收敛下来:“有段时间,她?连我都躲。我那时候就想,这女人是不是心?真?死了?。”
周越捏着可乐罐,像是借着这个细小的声音来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他垂着眼,唇线绷得死紧,半句话也没说。
郑晓天侧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平时这人看着一派冷静克制的精英模样,要么冷得生人勿近,要么压迫感十足,可在夏知遥这事上,偏偏像被扼住了?命门,什么气势都收不住。
“周越。”郑晓天难得叫了?声他的名字,语气不再带笑,低而稳:“你得明白,她?不是不信你,她?是连自己都不想面对。”
郑晓天眼神?慢慢敛下,像是在衡量分寸,最终,他抬眼看向周越,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但你可以?问她?。”
周越的眉头轻微一动,眼神?里闪过复杂与?犹疑:“她?要是真?不愿说呢?”
“那你也该知道她?为什么不说。”郑晓天顿了?顿,语气比方才更沉稳:“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旧事拿出来晒太阳。尤其?是她?,你又不是没看出来,她?把自己锁得紧紧的,像个壳,其?他情绪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点不肯示人。”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那笑意里分不清是调侃还是怜惜:“她?要是愿意开口,哪怕只说一半,那就是信你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换了?个轻快的语气,像是怕气氛沉得太久:“再说了?,你不是最会拐弯抹角、引蛇出洞那一套吗?她?又不是你谈判桌上的对手,别在她?面前?怂得跟什么似的。”
周越没有回话,他垂着眼,盯着桌面,眼神?阴沉得像压着整片风雪。良久,才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般,轻轻应了?一声:“……嗯。”
郑晓天看着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周越这种人,别人眼里是气场逼人的投资总监,拿捏项目、算计人心?都一套一套。
可一旦扯到夏知遥,就像把铠甲卸得干干净净,露出最软的一块。说是怂,也好,说是执拗也罢,反正他是少?见地在她?面前?毫无胜算。
而周越胸口却?闷得厉害,他心?里其?实翻涌着无数情绪:疑惑、愤怒、不安、还有一丝隐秘的渴望。
那种不安像是毒,顺着血管一寸寸往心?里渗,他从没这样怕过,怕她?的过去藏着一个他永远够不着的影子,怕那影子比他更沉,比他更深。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股执拗在往上顶。他想知道。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想知道。
郑晓天看他半天不说话,叹了?口气,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手:“行了?,不聊了?。”
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像是故意把话题岔开:“下午还有会吧?别一会儿饿得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把投资人吓跑了?。”
周越没回应,只是机械地咽下最后两口汉堡,味道却?淡得几乎嚼不出滋味,心?里乱成一团,像有千万句话堵在嗓子眼,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郑晓天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摇头,别人谁能想到,这位周总,一到夏知遥这事上,锋利全收,满身都是死穴。
下午的会议从头到尾,周越都有点心?不在焉,文件翻了?几遍,脑子里却?还是盘旋着郑晓天说的那些话。
直到会议散场,他仍旧坐在座位上没动,像是在压住那股愈演愈烈的烦躁。
夜色渐沉,他才起身,收拾好东□□自开车去往母亲发来的定位。
路上,导航语音机械地播报,街景一幢幢掠过,他心?思却?压得死紧
前?男友的影子还在脑子里盘旋,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乱。他一边开车一边暗骂自己,明知道此刻不该乱想,可脑子就是拧不住。。
才下车,周妈妈魏然就从她?的车里走了?出来。
她?今天显然特意打扮过,浅蓝色羊毛披肩衬着一条剪裁得体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细跟高跟鞋,手里拎着精致的小包。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耳畔的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晃了?晃,整个人带着一种从容而优雅的气派。
远远望去,她?仿佛只是个温柔体面的贵妇,神?情里带着惯常的微笑,举手投足无可挑剔。可周越看得清楚,她?那份“隆重”根本不是随意装扮,而是刻意而为。
他心?里立刻有数了?,他妈妈肯定不是来单纯吃顿饭的,周越远远看着,唇角微微一勾,心?里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这特么是鸿门宴吧。
魏然在门口站定,抬眼看见周越,笑容自然地扬起:“周越,正好一块到。”
她?语气轻柔,像平常关心?儿子的母亲,可神?态间那股从容气势却?让人无处可躲。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肩头的西装,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像是检查,更像是确认。
“瘦了?点,”她?轻叹一声,手却?自然地收回,拎着包往里走,“等会儿多吃点。”
餐厅灯光暖黄,玻璃屏风后的影影绰绰透着几分暧昧的气息,服务生上前?领路时,魏然抬手示意,熟门熟路地径直朝里走。周越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不需要再多问,单凭她?这副姿态,就能断定,今天,她?肯定安排了?什么别的“节目”。
周越跟着魏然走进去时,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几个人。
那是一对穿着讲究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她?穿着一件剪裁简洁的浅色连衣裙,气质干净利落。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坐姿端正,神?情平和,不卑不亢。
第一眼看上去,是温柔乖巧的类型,但细看时,她?眉眼间那股冷静却?透出一丝疏离,像是心?里早已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魏然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语气温和,却?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从容气势:“路上堵了?一会儿,让大家久等了?。”
女孩的父亲笑着摆手,神?情客客气气:“没有,这边离我们?家近,我们?就溜达过来了?,也是刚到。”他说话时,下意识地看了?魏然一眼,又很快移开,眼神?里带着几分客套的恭敬。
女孩的母亲也跟着笑道:“正好大家都到齐了?,今晚也算巧。”说着,目光自然地落在周越身上,打量的意味几乎掩不住。
坐在一旁的女孩安安静静,微微抬头,朝魏然和周越点了?下头,算是礼貌地问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却?又不愿过分热络。
周越心?里冷笑一声,从母亲到对方父母,每个人都表面客气、笑意温和,可在他眼里,这一桌子人,气氛比开会还紧绷。
果然是鸿门宴。
席间,长辈们?谈笑风生,从生意聊到子女的学业和未来,几乎没给他开口的空隙,周越偶尔应一句,神?情淡淡,看似礼貌周全,却?冷得像隔着一层雾。
魏然笑容得体,语气里带着分寸:“周越最近刚从国外回来,工作一上来就很忙,今天难得抽个时间,正好跟大家一起坐坐。”
女孩的母亲忙接话,笑意殷勤:“哎呀,年轻人嘛,事业要紧。我们?家这丫头平时也忙,真?要不是老同学介绍,我们?都难得凑在一起吃顿饭。”
女孩的父亲点头附和:“是啊,年轻人有自己的节奏,咱们?当父母的,也就是想让他们?多认识几个朋友。”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暗示,女孩轻轻垂眸,嘴角勾起一点笑意,神?色温和却?不热烈。
魏然看在眼里,笑容温柔,举止间却?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收束:“是啊,年轻人就该多聊聊。我们?老一辈在旁边叨叨,反倒拘着他们?。”
她?说着,放下酒杯,起身时还特意轻轻拍了?周越的手臂一记,动作自然,却?像是暗暗提醒:“别怠慢。”
女孩的父母立刻会意,起身时还带着笑意:“那我们?就去外面喝杯茶,让他们?俩单独聊聊。”
很快,桌边只剩下两个人,热闹的餐厅里,杯盏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可这一小片安静的空间,反倒显得格外清晰。
周越拿起水杯,慢悠悠抿了?一口,神?色淡漠,眼角余光却?落在对面女孩身上。
周越心?里冷哼,母亲和父亲两头的手,伸得是真?够远的。
女孩微微一笑,打破沉默,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机敏:“你是不是也被安排来的?”
周越抬眼看她?,神?情冷淡,却?没有否认:“是。”顿了?顿,他补了?一句,语气沉稳而克制:“其?实,我有女朋友。”
女孩愣了?下,随即勾起唇角,笑意不咸不淡:“未必吧。”
第68章 Chapter 68 没有,我今天是……
周越眉心一蹙, 眼神凌厉地落在她脸上,声音里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为?什么这么说?”
林至宜却不为?所动,她轻轻摆摆手, 暗示他别紧绷得太过, 带着?几分从容与戏谑:“如?果你?真有女朋友,为?什么你?父母一点都不知道??还要亲自?把你?带来相亲?”
话到一半, 她顿了顿,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笑意不深,却像一枚暗钉轻轻嵌入:“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女朋友,不能拿到台面上告诉你?父母吗?”
餐厅外的灯光将她眼底的光映得清亮而笃定, 她抬眼望向他,声音柔和,却句句不留退路:“又或者……她根本就没答应过你??”
周越的肩膀微不可察地一震, 眉峰越压越紧,可在那一瞬,却还是泄露了一丝破绽, 被人不动声色地揭开了最深处的心事。
他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沙哑:“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至宜神色很淡,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像是无?意, 却偏偏带着?笃定:“再聪明的男人, 喜欢谁的时候, 眼睛里都会露出?来, 你?刚坐下时那点犹疑,就已?经?出?卖了你?。”
周越的指尖绷紧,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林至宜, 看似温婉,实则锋利,周越胸口?郁着?一股烦躁,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夏知遥,从未真正给过他一个答案。
沉默几秒后,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冷意:“那你?呢?不也是被推着?来的?”
林至宜神色未动,眼神澄澈,先笑了一声:“我是自?愿的。”
她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率:“我快三十了,需要婚姻。但?对象是谁,其实无?所谓。”那句话轻描淡写?。
周越盯着?她,他能感觉得出?,她是真心的,他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
眼前的林至宜,与夏知遥截然不同,一个把婚姻视作必需品,理智到不在乎对方是谁;另一个却困在过往,不愿松手,也不肯给他答案。
周越目光一沉:“为?什么?”
林至宜安静迎上他的视线,神情平和得近乎冷漠:“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女儿。”她顿了顿,像是背诵早已?想透的答案,“我需要一个丈夫,让父母安心。这样我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将餐刀轻轻放下,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当然,我也希望有孩子。所以,至少得替孩子挑个好?基因。”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周越身上,眼神清亮而笃定唇边微微一弯,她开口?:“你?,就挺不错的。”
话锋一转,林至宜神色不动,眼神没有闪躲,反而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坦然:“只可惜,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周越只能无?奈又礼貌地笑笑,她像是早已?看透这一切,淡淡一笑,把事实说得理所当然:“而且看你?的样子……她大概还没真正答应过你?吧。”
桌上的烛火映出?她的神情,明暗交错之间,那笑意更显冷静,她不带半分情绪渲染,三言两语便拆开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困境。
夏知遥的冷淡,他的执拗,那段悬而未决的关系,都在她这一句话里无?处可逃。
周越其实比谁都明白,连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又能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林至宜慢慢放下水杯,抬眸看向周越时,眼神依旧澄澈,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其实,”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比起我,你?更需要一个答案。”
周越想反驳,却发不出?声,任由那股锋利的刺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林至宜似乎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瞬波动,却并未再深究,笑容浅浅,眼神澄澈:“所以,你?不用有负担,我们?就当是完成个流程。”
她略微停顿,语调放轻,带着?几分自?嘲的爽快:“父母那边交差,我这边也算尽了心。至于以后……各走?各的路,你?有你?的人,我也有我的日子。”
桌边的气氛在她的坦然里缓缓松弛下来,周越眉心的紧绷也稍稍松开。林至宜正垂眸翻着?菜谱,神情看似轻松,可就在抬眼的一瞬,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笑意全无?,她的神色倏地一沉,眼神越过周越,直直凝在餐厅门口?。
周越敏锐地觉察到林至宜的神色异样,眉心一拧,顺着?她的视线缓缓回头。
餐厅入口?处,郑晓天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唇角勾着?他惯常的吊儿郎当笑意,手里随意转着?车钥匙,散漫中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而在他身边,夏知遥安静地站着?,与往日精致干练的模样不同,她穿着?一件浅色毛衣和深蓝牛仔裤,显得格外清爽年?轻,一看就是临时从家里出?来,却偏偏更衬得她整个人清透自在。
周越心口?一沉,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僵住,郑晓天抬眼,恰好?与他对视,视线很快又掠过桌面,落在对面的林至宜身上。
他眼底先是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随即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取代,意外、迟疑,甚至还夹着一抹深藏不住的不安,笑容僵硬在唇角,气势再张扬,也像在这一刻被生生掐断。
他的眼神死死停留在林至宜身上,整个人仿佛被拉回某个不愿触及的时光,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依然自成一道光。那是他曾经拼尽心思都没能留住的人。
林至宜此刻依旧镇定,她神情优雅从容,像是没看见郑晓天的反应,只礼貌地抬眼与他们?点头,微笑中带着?淡漠的距离感。
夏知遥站在一旁,目光在三人之间轻轻扫过,气氛微妙,周越刚要起身,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准备开口?寒暄。
就在那一瞬,郑晓天心口?一紧,整个人有些慌乱,脑子一热,竟下意识伸手一揽,把夏知遥拉到身侧。
他笑嘻嘻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快,尾音却不自?觉发紧:“饿了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亲爱的。”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慌乱,又带着?几分赌气般的挑衅。
夏知遥愣了一瞬,眼神在郑晓天脸上掠过,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丝毫迟疑,顺势将手搭在他肩头,她的声音随之响起,轻柔而漫不经?心:“越越,好?巧啊。”
熟稔的称呼像利刃般割进周越心口?,骤然绞紧了他胸腔的呼吸。
夏知遥的手指微微一晃,神情若无?其事,语气里却透出?一丝刻意的炫耀:“我跟晓天一起来吃饭。”
郑晓天被她顺着?接下去,心头的慌乱这才稍稍掩住,勉强勾起笑意,却依旧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周越眼底的光彻底冷下,像是一瞬间从心口?被抽走?了全部温度。
对面的林至宜脸色已?经?微微变了,她端坐在椅子里,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神色表面冷静,却终究掩不住那一瞬的讶异。
周越指节死死扣在桌沿上,整个人像被困在风口?浪尖上,连呼吸都带着?暗暗的克制。
餐厅人声鼎沸,座位已?满。服务生手里捧着?本子,神情局促,翻了几遍都没找到空桌,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开口?。
郑晓天环顾一圈,嘴角噙着?笑,目光在周越身上略微一顿,片刻后,他语气爽朗:“哎,周总,不介意拼个桌吧?”
最终,四人落座,桌面上,每个人都笑着?,举止优雅从容,像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晚餐,可那份“体面”的外壳之下,情绪却层层翻涌,暗流涌动。
郑晓天熟门熟路地招呼服务生,又点了几个菜,语气轻快:“海鲜拼盘,烤鸡,再来个牛排吧。”说着?,他目光落在夏知遥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体贴:“你?今天胃不舒服喝点汤?要不来个龙虾浓汤?”
夏知遥眼神淡淡一转,唇角扬起一抹笑,轻声应了:“好?啊。”她的动作自?然极了,仿佛这种照顾与被照顾早已?习以为?常。
周越的目光在夏知遥身上停驻。她那副矫揉造作的小女人姿态,搂肩、嗔笑、顺势的亲昵配合,在旁人眼里或许天衣无?缝,可在他眼里,却像是一出?蹩脚的戏,蹩脚的演员,动作刻意,笑容空洞,她在演,而且演得一点都不高明。
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林至宜与郑晓天之间,两人言语客气,举止得体,笑容温和,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叙旧。
可细节里的东西,却骗不了他,那笑意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话语间的分寸拿捏得太谨慎。
周越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朋友”的距离,而更像是……曾经?走?得很近的两个人,在某个节点上静静分开,如?今再相见,只能用体面掩饰尴尬。
周越眉头一点点压下,胸口?倏然生出?一股烦躁,情绪像潮水般涌上来,不知该盯住谁,夏知遥假意的笑,郑晓天突兀的亲昵,还是林至宜过分冷静的从容。
他只是觉得,整个桌面,像一场层层叠叠的戏局,而他,被困在其中,成了最狼狈的那个观众。
郑晓天语气随意得像在闲聊:“你?们?俩……之前认识?”话说得轻巧,眼底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试探。
林至宜微微一笑,声音清淡,却足够让桌上的气氛瞬间一紧:“没有,我今天是跟周越来相亲的。”
这一句,说得从容大方,仿佛只是对问题的自?然回答。但?熟悉她的人都能察觉出?,她并非无?意,而是故意挑明。
她把这层关系当众摊开,表面得体,实则带着?冷静的锋芒。那一瞬间,像是轻轻将一把刀按在桌上,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夏知遥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紧,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低下头,勺子碰在碗沿,发出?一声轻响。她没有立刻说话,却清楚,林至宜这句话,是对她和郑晓天的刻意回应。
周越眉头沉下,胸口?一窒,眼神在林至宜与夏知遥之间游移,心底的烦躁骤然加重。
良久,她才淡淡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今天……真挺热闹的啊。”
周越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心口?被戳得发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听?懂了,那句话里有锋芒,也有委屈,只是被她用温柔的外壳裹着?,不肯让人看见。
郑晓天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旧笑着?与林至宜搭话,语气轻快,姿态游刃有余,仿佛整桌的情绪起伏都与他无?关。
夏知遥把汤勺放下,唇角带着?一抹温温淡淡的笑,语气轻柔得像是在真心夸人:“林小姐挺好?的啊,人长得漂亮,家世好?,脾气也温柔,跟你?很般配。”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句:“你?也三十多了,是时候该定下来了。”那话像是漫不经?心,却分明带着?细细的讥讽,锋芒藏在平静的声线里。
郑晓天在一旁,笑容僵了僵,本想开口?打圆场,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连那吊儿郎当的姿态都透出?几分心虚。
周越的眉心一点点压下去,指节扣在桌面上,青筋隐隐浮起。
而夏知遥好?像察觉到空气骤然紧绷,唇角的笑意不动声色一转,神情恢复从容,轻轻抬眸对林至宜笑道?:“林小姐别误会啊,我跟周总只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跟我弟弟一样。”
她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解释,又像在给自?己补上一道?防线。可那笑容太快,话语太急,偏偏让人听?出?了一丝刻意与虚假。
桌面上的气氛,比方才更微妙了几分。
林至宜闻言,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微微一笑,将酒杯轻轻放回桌面,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
“哦?那可真巧。”她的声音温柔清亮,举止依旧端庄,像一个永远站在戏台外的旁观者,温和,却带着?难以跨越的疏离。
周越侧眼看向夏知遥,那副看似随意的姿态、体面得体的解释,在他眼里无?异于讽刺,他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是随时会彻底失控。
郑晓天原本还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夏知遥那句看似轻快的调侃,落在耳里,却像是一记暗暗的挑衅,他心底划过一丝烦躁,笑容却依旧维持着?吊儿郎当。
他语气半玩笑半打趣:“别光夸别人,你?自?己也挺好?啊,能跟我坐一桌,这顿饭就值了。”
夏知遥似乎察觉到了,却偏偏选择继续挑衅:“这桌子上啊,真是人才济济。”说得似笑非笑,语气轻淡,却像不动声色地把矛头同时递到周越和林至宜面前。
林至宜依旧保持着?笑意,举止端庄,回应得不温不火:“夏小姐说笑了。”
四人明明都坐得端正,从容得像是在参加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晚餐,周围的笑声与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落在这一桌上,却仿佛成了嘲讽。
Chapter 69
郑晓天坐在一旁, 额角的青筋隐隐鼓起?,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咕哝了一句难以分辨的脏话。
他很快意识到场面过于僵硬, 猛地干咳两声, 接着便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那笑?意却只停在唇角, 眼神里分明透着烦躁与无奈。
“哎呦喂……”他故作轻松地拉长了声调,“不是?说好忙了一礼拜出来放松放松吗?怎么一开局, 就跟要清算旧账似的。咱几个,是?有多?大仇啊?”
他说完,手腕一转, 举起?酒杯,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快,虚虚往空气里一碰, 声音里有股玩笑?般的敷衍:“算了算了,干一杯,敬今晚的熟人局!”
剩下的三人对视一瞬, 心思各异,却都顺势举起?了杯,
酒液在杯中微微荡开, 琥珀色的光在灯下摇曳不定, 映出几张表情从容、笑?意恰到好处的脸, 谁都维持着得体的姿态, 谁也不愿先撕开这层表象。
夏知遥终于抬起?头, 目光缓缓落到周越身上,那眼神看似温柔,却平静得让人心慌。
没有责怪, 没有怨意,只是?安静、淡然,就像在心底与自己告别般,最后看一眼不属于自己的风景。
周越宁愿她冷嘲热讽,宁愿她当众撕开所有假象,可她偏偏只是?这么轻轻一瞥,就让他比任何指责都更难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