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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by糖罐本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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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冉冉意有所感,毛茸茸的额角划过他下巴,默契埋进天师大人的颈窝之后又适意地蹭了两下,片刻之后动作一停,仿佛重又睡着似的,安安生生地瘫住不动了。
喻长风却知道此刻还远不到她安生的时候,她烧得更厉害了点,鼻子也堵了,沉重火.烫的气息呼哧呼哧地喷洒在他赤.裸的脖颈间。
诚然他很不习惯与人亲近成这样,但之于他的所有原则在面对祁冉冉时似乎都会被打破。
他莫名想起了过去,上一次照顾生病的公主殿下还是在数年之前,那时候他已经被祁冉冉藏在小屋舍里偷偷养了大半年,战场上受的大伤小伤基本痊愈,是个‘只要想离开便随时能离开’的利落状态。
但鬼使神差的,他没离开。
所以当俞瑶循着蛛丝马迹找过来的时候,他心下先是一沉,继而便诡异生出了一种‘私下里拐带人家女儿’的微妙的心虚感。
但好在俞瑶来见他的目的并非是要赶他走,容颜姣好的妇人先是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一番,目光是审视的,其中却无半点轻慢恶意。少顷,许是确认了他确实非奸猾之辈,她才缓缓叹出一口气,开门见山地提了要求,
“今日我必须出门,快些明日归来,慢些或得后日,但我女儿生病了,烦请你去照顾她。”
彼时年少的天师大人比如今还不会照顾人,但他经过祁冉冉近半年来毫不客气的欺压使唤,对于这等‘奉令承教’的使令已然接受良好,闻言便点了点头,第一次随俞瑶进入了那座供她母女二人藏身避世的隐秘宅院。
怀里人很快有了轻微挣动的迹象,喻长风回过神来,搭在祁冉冉右手腕上的指腹稍稍用力,不轻不重地压制住她无意识的扑腾。
祁冉冉挣了两下没挣开,迷迷糊糊间察觉背后贴着个人,身躯几乎瞬间僵硬。
但紧接着,熟悉的信灵香气绵延而至,祁冉冉一怔,声音闷哑地确认了一声,
“喻长风?”
“嗯。”
紧绷的身体遂再次放松,祁冉冉收起戒心,没骨头似的重又靠了回去。
可惜仅只靠了一小会儿她就第三次挣扎起来,全身都被罩在被子里,暖烘烘热滚滚,恍惚间只觉连头发丝都隐隐散发着炽灼的火气,
“喻长风,我好热。”
她边说边去扯喻长风箍在她腰间的小臂,“你放开我,我不要盖被子了。”
喻长风压着被角岿然不动,“不行,你起热了,要发汗。”
他捉住她乱动的左手,半点不留情面地重新塞回被子里,威胁也是无比娴熟地脱口而出,
“不许再闹了,再闹点你穴。”
“……”
祁冉冉气得张嘴咬他,脑袋谙练向上一抬,一口小银牙叼住他下巴犹嫌不够,还要错着牙关来回撕磨。
喻长风耐着性子任由她咬,片刻之后偏开颈项,开口问道:“饿了没?”
原本搁置在窗边的小桌已经被挪到了榻头,上面摆着茶水点心,还有那碗祁冉冉十分喜欢但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八宝甑糕。
祁冉冉摇摇头,她是真糊涂了,懵里懵懂间以为二人还处在过去的那间宅子里,
“我娘呢?还没回来吗?”
她松开牙关,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汗涔涔的额角贴上喻长风的下巴,抚慰似的,亲昵蹭过那一圈小小的牙印,
“你不许,和娘告我的状。”
“嗯,不告。”
喻长风沉声应下,在这幻境一般短暂的夜色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你快些好,等你好了,俞姨就回来了。”

元秋白一整晚都睡得不甚踏实。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天生操心的老妈子命, 一会儿担忧喻长风照顾不好生病的祁冉冉,一会儿又担忧病中之人交困难缠,就此惹得鲜少伺候人的天师大人心生烦腻, 进而愈发催恶了人家的夫妻关系。
哀哀叹叹醒醒睡睡, 熬到了辰时一刻,元秋白起身,掬了捧冷水洗脸, 又灌了壶浓到发苦的茶汤, 而后便提着药箱赶往祁冉冉的住所。
在外叩了三声门,他倒是没料想会得到祁冉冉亲自应的一声‘进来’。推门而入, 视线自顾自于内室环视一周,没瞧见喻长风, 也没瞧见旁的侍候丫头, 只个祁冉冉独自坐在榻上, 膝面搭着个红木的小矮桌, 手中捧着半块热乎乎的红糖酥饼,正埋头吃得不亦乐乎。
“饿了?”元秋白登时笑起来, “觉得饿是好事,堂妹恢复得倒是快。”
祁冉冉也笑,她面色看上去还是不大好,苍白的一张小脸裹在蓬乱的发丝里,唯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隐隐透出些春来生发的蓬勃之意。
“昨日劳烦堂兄啦。”有模有样地拱手冲他拜了拜,祁冉冉眉眼弯弯, 圆滚滚的小酒窝凹陷下去,不是一般得可人疼,“待我痊愈, 宴请堂兄去吃酒。”
“那堂兄我就却之不恭了。”元秋白也有模有样地回了她一个礼,“对了,喻长风呢?你这房里怎的一天一夜连个丫头都没有?”
祁冉冉道:“昨夜烧得糊里糊涂,房中有没有人伺候不记得了,冯夫人今日一早倒是派了两个丫头来,当下一个去取水烹煮,另一个去预备早膳。”
她又咬了一口红糖酥饼,烤得焦脆的外壳立时咯吱作响,表面沾点的白芝麻扑簌簌地往下掉,旋即又半点不漏地掉进了桌上提前备好的大海碗里,
“至于喻长风,他给我送来糖饼之后就又去小厨房里看着恕己煎药了。”
元秋白‘哦’了一声,“他不在也无妨,我先为你施针。”
他边说边将肩上的医箱放下,又撩了袖子去门边的铜盆里净手,“你将袖子挽了,然后……”
红木桌忽地落地,元秋白闻声回首,发现榻上没人了。
“……嗯?”
他顿时一愣,一脸呆滞地眨了眨眼。
“堂妹?堂妹?”
“公主殿下?”
“冉,冉冉?”
一面扬声喊着,一面提步往回走,元秋白在内室里找过一遍后仍一无所获,硬生生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榻边还放着祁冉冉的绣鞋,木门栏窗一具紧阖,他的小堂妹显然还在屋里。
可是人呢?!
元堂兄急得直挠头,电光火石间,倏地忆起了喻长风昨日的安嘱——
施针记得选在他在场的时候。
正当口,门外一阵脚步声,喻长风提着食盒推门而入,身姿一派从容清贵,步伐较之平日却大了许多。
元秋白急忙迎上去,“快快,你们家公主殿下人丢了。”
“……”喻长风搁置食盒的手一顿,“人丢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元秋白半敞的医箱,“你当着她的面说施针了?”
“我……我这不是忘了你昨日……”元堂兄气势一弱,支支吾吾地忏悔了一句,随即又显出些焦急神色,“现在怎么办?内室我都找过一遍了,人是真丢了!需不需要通知冯怀安,让他速速去衙门报案啊?”
喻长风却镇定摇头,语气也是司空见惯的不急不缓,“无妨,她怕针,估计躲起来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慌,将掀开的食盒重新盖上盖子保温,接着袖摆一撩,弯腰就去掀那块遮着榻底的草绿幔帐。
“床底我已经找过了。”元秋白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瞧着天师大人又欲开衣柜,忙不迭补充道:“衣柜我也……”
八尺高的梨花木衣柜压着他的话音大敞而开,其中衣衫齐齐整整,确实是个无人藏身的净洁状态。
元秋白:“看吧,我都告诉过你……”
下一刻,一件与衣柜内壁颜色极为相似的褐色棉袍被天师大人单手拉拽出来,紧接着,独属于少女恼羞成怒的娇声痛斥就势忿忿响起。
“喻长风!你怎么这么烦!”
被当成傻子半瞎戏耍了一通的元秋白:“……”
挨了斥责的天师大人不为所动,随手将棉袍一丢,露出其后公主殿下那张憋捂得泛红的脸,
“祁冉冉,出来。”
祁冉冉不仅没出去,反而故意唱反调似的又往里挪了挪,“我无需施针,真的!我堂兄堪比再世华佗,大小病症均是药到病除,哪里就需动用到针了?”
言罢声音一抬,也不管能不能瞧见人,扯着嗓子就冲外头喊了一句,
“堂兄!你说是不是!”
半盏茶功夫不到就变再世华佗的元堂兄摸摸鼻子,略一踌躇,到底还是上前几步,站到柜门前,好声好气地和祁冉冉打商量,
“堂妹,出来吧,人家冯怀安的垂髫幺儿都不怕扎针,你这么大的一个人,多臊啊。”
说着便试图将她带出来,上手的瞬间才发现这衣柜并非如外间所见的那般只有两扇,最里侧的位置多造了个长方的小木箱,若想拿取其中物件,就需将这木箱完全搬出来。这箱子该是用来统一放置绒帽护手一类的冬日小物的,本意为了收纳方便,今日倒是恰逢其会地为公主殿下提供了一个‘易守难攻’的藏身之所。
此时此刻,祁冉冉就蹲坐在里面,除非以蛮力破柜,不然外头人势必无法轻易拉她出来。
偏生公主殿下那厢还极善相机行事,窥见元秋白面上隐显为难之色,便颇为上道地主动同他打起了商量,
“施针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放出污浊血液吗?若是如此,堂兄倒不如直接在我腕子上划上一刀?刀口开得大些,一次多放些,保不齐还能事半功倍。你若不方便动手也无妨,告诉我在哪里下刀,我自己来。”
细微至极的匕首出鞘声旋即响起,元秋白听进耳中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想直接给她跪下了,
“我的姑奶奶啊!你不会是想自己放血吧?昨日还没晕够呢?快收了刀出来……”
“祁冉冉。”
喻长风就是在这时出声的。
天师大人挥袖拨开元秋白,单手按上衣柜边侧,明明瞧着什么都没做,咯吱咯吱的木材碎裂声却颇具威慑力的应时炸响。
“我数三声,你自己出来。”
他嗓音森森,语速也放得极慢,此刻乍一张口,隐含怒意的深重恫吓如潮涌至,瞬息便将满室嘈杂都压了下去,
“你知道的,三声之内,我可以生擒一头乱窜的野猪。”
元秋白:“……”
啧,其实有时候也不怪她小堂妹被外头的野男人迷惑。
喻长风这厮说话是真难听。
然难听归难听,公主殿下好歹愿意妥协了。
一只手很快自内探出来,公主殿下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皱巴成一团,“扶,扶我一把,脚麻了。”
元秋白没动,下意识就去看昨夜独自照顾了公主殿下整整一宿的天师大人。
但出乎意料的,天师大人也没动,甚至在察觉到他望过来的视线之后,面上还难得露出些清晰直白的不耐,皱起的眉头明晃晃地显出来五个催促大字——
过,去,扶,她,啊。
“……”
元秋白的心头顿时冒出些难以置信的愕异与诧然,他目光炯炯地看了喻长风一眼,一时只觉这厮简直是装得过分。
怎么着?
昨夜对方意识混沌时,他就能衣不解带地默默伺候一整宿,今日人家清醒了,他反倒开始上赶着‘避嫌’了?
面上倒是快步上前,稳妥地将他小堂妹自衣柜之中搀扶了出来。
扎针的过程自然又是一番拉扯,公主殿下之于施针的抵抗手段与寻常人有所不同,她也不哭闹,只是一味地将手别到背后藏起来,同时再一本正经地提出些状似合理实则荒唐的替代手段,天方夜谭一大通,归总就是不配合。偏生元秋白于公于私都不便对她用强,半个时辰较量下来,反倒将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
最后还是天师大人迫不得已再次出手,冷着一张脸将公主殿下拘进怀中,又强行撸了右侧袖子,这才给了元堂兄施为的便利。
半刻之后施针完毕,元秋白长呼出一口气,多一息都待不下去了,医箱一阖便忙不迭夺门而出,将偌大内室全般留给这对翻着花儿来折腾他的造孽夫妻。
他这厢自外一关房门,内室之中顿时落针可闻,半晌,喻长风才捏捏眉心,向前走出一步,无声冲祁冉冉伸出了右手。
祁冉冉揣着两汪泪花睨了他一眼,“做什么?”
喻长风:“匕首给我。”
祁冉冉:“做梦去吧。”
喻长风的手没收回来,“你这柄匕首的刀头是歪的,用起来极易划伤自己,我会尽快寻个旁的保身器物给你,你先将匕首交给我。”
他垂下眼,眸色深晦得辨不出情绪,却是难得痛快地说了句真心话,
“祈冉冉,我不保证下次再看到你以刀自.残时,是否会做出些难以预料的失控之事。”
“所以,为了你我都好,祈冉冉,匕首给我。”
祁冉冉瞬间有些怔愣,她似是被天师大人的这番话给惊着了,抬起脑袋呆呆瞧他,大眼睛眨巴眨,许久之后才期期艾艾地问出来一句,
“那,那你说的旁的保身器物……”
“嗯。”喻长风沉声颔首,“会尽快给你。”他顿了顿,“你知道的,我不骗人。”
祁冉冉踌躇了下,到底还是将左手伸了过去,“那一言为定,我可等着了。”
她将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半截被束带勒得发红的莹白小臂,“你自己取吧,我适才在衣柜时也不知撞到了哪里,刀鞘取不下来了。”
说着又艰难挪了挪右侧身躯,试图倚着榻边的小桌站起身来,“我这般坐着是不是太低了?你不容易取吧?”
她讲这话时还蔫头耷脑地瘫靠在榻上,喻长风则站在榻边,当下一矮一高,确实不大方便天师大人动作。
“要不然你扶我起……”
喻长风却没让她起来,几乎压着她的话音矮下了身。
一道光恰在此刻自窗外流泻而入,徐徐将喻长风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帝王面前都无需行跪拜礼的天师大人低眸垂首,一手将天青色的云鹤袍拨到一边,一手稳稳拖住她没什么力气的虚软左臂,而后,就这么无比自然的,毫无迟疑的,单膝跪在了踏步上,跪在了祁冉冉面前。
“不用,这样就好。”

住进冯宅的第五日, 祁冉冉的精神头终于恢复了大半。
俞瑶早些年将她养得相当好,故而哪怕在生母逝世初期不可避免地遭受过些磋磨,她的身体质素也依旧上佳。
冯夫人来探望她时面上还隐显欣忭, “公主殿下那夜可真将全府的人都惊着了, 如今看您神采焕发,我与怀安也终能够转忧为喜了。”
祈冉冉弯起眼睛笑了笑,“劳冯夫人挂心了。”
她主动提壶倒出一盏茶, 敛袖递给冯夫人, 不动声色地转移话头,“冯府内外如登春台, 我处在其中,身体康复得自然快些。对了, 那日甫一入府我便发现了, 这宅邸虽建在北边的合兴府, 然府内布设却处处透着水乡之地的幽静, 可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特意为之的?”
冯夫人忙以双手接过茶盏, 面上现出些受宠若惊之色,“没有什么高人指点,不过因为婆母是江南人,为了聊慰思乡之情,这才做了如此布设。”
她将茶水饮去半盏, 本着个好好招待贵客的心思,便向祈冉冉建议道:“公主可想在宅子里四处逛逛?我会让丫鬟提前备好软轿, 决计不会累到公主。”
祈冉冉顺势应下,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冯夫人动作很快,她本就是个善于交际又细致妥帖的人, 不到半刻便预备好了软轿与遮阳的绸伞。
祈冉冉坐上去,在冯夫人的陪同下将偌大冯府逛了个遍,面上言笑晏晏,视线却隐晦落在了垂花门下整齐摆放的那些密封铁罐上。
倘若她没猜错,那些铁罐子里装着的,应当就是即将运送进上京城的铅汞。
铅汞不易存储,运输难度又极大,因此对于存放容器的要求甚为苛刻。通常情况下,脚夫们会先于地面挖出土坑,后用石灰砂浆堵死土层,以形成一方坚固稳定的长方洞穴;继而再根据洞穴尺寸制作铁罐,罐上开一活门,既可密封,也能方便取用。
然京城里不产铅汞,尤其是铅,禛圣帝近些年来又连年下旨铸造新钱币,故而这些铅不仅须得源源不断地供着帝王设在宫中的炼丹炉,户部与盐铁院的需求量也同样不小。
为此,朝廷已经连续几年花费数十万两白银自京外采购黔铅,而合兴府首富的冯家,正是这些铅汞送入京城的最后一道关卡,同时也是相关消息流出京城的第一道关卡。
思绪至此,祈冉冉收回视线,鸦黑长睫顺势低垂,从容遮住了潋滟的眼。
“公主殿下。”
冯夫人见她颔首敛目,神情里隐有些恹恹之色,便主动开口询问她道:“殿下可是觉得乏了?我方才已叫丫头在花厅里备了茶水点心,咱们现在去用些可好?”
祈冉冉想了想,“我能出府逛逛吗?”
她略一踌躇,又低声补了一句,“方便吗?”
受伤昏迷这事实属她意料之外,对于合兴府耽搁的这几日,祈冉冉在初醒之时尤为愧疚,甚至还难得小心翼翼地同喻长风道了个歉,“对不住啊天师大人,我是不是耽误咱们的行程了?”
天师大人彼时尚在拘着她让元秋白施针,一手箍她脖子,一手捏她腕子,端得一副十足无情又标标准准的擒拿姿态。
他听见她的话,极黑的眼顺势垂落下来,视线不可避免地撞进她因为疼痛而泛起水雾的溜圆眸子里,微一抿唇,声音轻轻地道:“无妨。”
对面的元秋白也笑呵呵地宽她的心,“真的无妨,况且就算今次你没有生病,我们每年也都会在冯府停留个三到五日,置购些吃食兵器,衣物药材。哦,还有马车,大部分弟子会跟随带有天师府标识的车队走官道,权当做掩人耳目的烟雾弹,咱们乘坐的则都会换成无标识的马车。”
元堂兄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冲着喻长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毕竟天师大人功高望重,莫说公然于上京城中屯粮买马了,步子但凡迈得重了些,都能即刻惊扰天上人,若无必要,一举一动自然都需藏锋敛锷。”
这话讲得隐晦曲折,祈冉冉眼睛一眨,倒是瞬间懂了。
从古至今,帝王们赏识名人大儒,同时却又免不得对其那份‘一呼百应’的号召之力心存忌惮。
同样的境况放在喻长风身上则更甚,他是少年英才,出身尊贵,形容昳丽,祈晴祷雨无所不能,不仅身傍赫赫军功,还有一颗解囊济民的仁德心肠,在民间的声望威名简直举世无伦。
换言之,处在此等情状之下,喻长风若真想‘大逆不道’地做点什么,甚至都无需费时费力地匿藏私兵,只需放出些风声扬铃打鼓,自然会有无数衷心崇仰他的元元之民攘臂响应。
说得更直白点,倘使深得民心的天师大人前一日在集市里以‘出行’为由订购了几百良驹,禛圣帝第二日就能派上几千个察事听子内外盯梢,抓心挠肝得睡不安稳。
因此,每年的离京之行,天师府的出行车队都是尽可能的轻省精简,祈冉冉原以为他们一路就会这么凑合着将就了,却不曾想人家喻天师竟还在私底下备了这么一手。
她顿时觉得自己真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喻长风,这人平日里看着一副光风霁月的出尘之姿,冷脸一摆,半点不懂人情世故似的,内里却阴险狡诈,心肝里的九曲沟壑都要比旁人多拐两道。
“怎么了堂妹?”
元秋白那厢话毕针落,抬头看见祁冉冉一错不错地盯着喻长风的侧脸,当即了然轻笑,“是不是觉得喻长风这厮表里不一?”
祁冉冉点点头,“嗯。”她望向喻长风,亮晶晶的眼眸里流光溢彩,明显就是故意在揶揄他,“我是真没想到天师大人还能这么通‘人性’的。”
元秋白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喻长风凉凉睨她一眼,转手便‘颇通人性’地按了一把祁冉冉肘部麻筋,瞬间将她整个人麻得龇牙咧嘴。
想起这茬都觉手臂酸得厉害,祁冉冉不受控制地低低‘嘶’了一声,继而抬手点点自己的脸,毫不避讳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宫里不知道我离京,若是贸然外出会给冯府带来麻烦,那便不出去了。”
冯夫人柔声打消掉她的顾虑,“公主殿下大可宽心,合兴府与上京到底尚有一段距离,此处的大部分百姓对于殿下都是只知名讳事迹而不识真容;况且近来天气燠热,我前几日与婆母出门时还特意戴了固有薄纱的帷帽,公主殿下若不嫌弃,大可从我房中挑选一顶这样的帷帽,既可遮面防风,又可避免脸颊被日光灼伤灼红。”
祁冉冉一挑眉梢,“只知名讳事迹?”她抓住重点,“我有什么世人皆知的盛名事迹吗?”
“……”冯夫人顿觉失言,支支吾吾半晌,突然脑袋一转,指着一旁的白玉石级悠长感叹道:
“殿下您看,这白玉台阶真是白啊!”
这话题最终不了了之,一个时辰之后,祁冉冉戴了顶帷帽遮面,在冯夫人和几个婢女的陪同下出了冯宅。
合兴府虽毗邻上京,风土人情却仍有所不同,祁冉冉站在一方卖璎珞的小摊前,一面随意翻动着摊子上的璎珞穗子,一面嚅动唇瓣,无声学着小贩口中地道的合兴府方言。
她仿着调子语气念叨几句,顺手买几个璎珞穗子,继而又挪移到旁的摊位前故技重施着再学再买。冯夫人始终行在她身后一步,礼数守得极佳,见状却也忍不住提醒她,
“公……”
冯夫人顿了一瞬,及时将那称呼咽回口中,
“这香囊里装着的艾草不过数日便会散尽气味,还有这些璎珞,虽样式精巧,绳结却打得松散,若是归置进车队的行箧里,一旦上了官道,不消几个时辰便会因着颠簸散开。您若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待到来日归京,我派人置购上一些送去天师府便好,着实无需在此刻买齐。”
祈冉冉笑盈盈地摇了摇头,“不是预备带着走的,是买来给你府中丫头的。”
她边说边随手将个藕色的璎珞穗子别到后方的小丫头身上,抬眼瞧见不远处的首饰铺子,又扬手一指,对着冯夫人提议道:“咱们再去那处逛逛?我选件钗环送你,权当做这几日叨扰的谢礼。”
冯夫人敏锐捕捉到了祈冉冉话中字眼,她说得是‘送’而非‘赏’,一时倒有些怔住了,毕竟眼前这位贵人不论是作为‘公主’亦或‘师母’,哪个身份单拎出来都能将冯家压得死死的,但她身上却没有半点傲慢,便连近身伺候了几日的丫头都在今早偷偷来报,说公主殿下甚为平易近人,浑然不似京中传言那般骄恣浮靡。
呆愣间祈冉冉已经拉着冯夫人进了首饰铺子,出乎她意料的,这铺面内里竟以一骏马屏风一分为二,左侧满置琳琅珠翠,右侧一片白刃□□。
她登时起了兴致,吩咐掌柜将冯夫人请进存放着上佳珍品的雅静里间,自己则意趣盎然地凑过去,一柄柄拨弄过黑檀长盘里整齐摆放着的精铁匕首。
韶阳公主长得标致,不仅脸蛋儿出挑,十根手指也是一等一的纤长漂亮,白玉似的细腻指腹款款点弄着乌漆漆的冰凉匕首,恍若锋镝重弩上生着朵娇艳的花,一冷硬一柔软,一犷悍一俏媚,莫名让人移不开眼,只觉心旌瞬息摇荡。
一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打从祈冉冉进门始起便注意到了她,他是上京人氏,十日前因与人争一清倌儿当街动手伤人,被爹娘送来合兴府的外祖家中修身养性,本身极好美色,故而哪怕隔着层影影绰绰的雾白轻纱,他也能一眼确定这小娘子决计生得不俗,如今再冷不防瞧见这极悬殊绮靡的一幕,一时间更是看得眼眸发直,浑似丢了神魂。
祈冉冉那厢已经要走了,她适才将其中的一柄拔出来瞧了瞧,发现这些匕首仅可供观赏之用,不仅个个不曾开刃,刀锋的尖端还都钝得厉害,估计连个皮肉厚些的果子都切不开。
她也是真没精力再买一柄未开刃的漂亮匕首慢慢打磨了,眼下不比过去,旁的姑且勿论,喻长风要是发现她私藏刃具,约摸又会端着一张冷脸遽生闷气,再不由分说地无情收缴。
哦,保不齐还会趁机多按两下她的麻筋。
想到这里,祈冉冉唇瓣一撇,暗自于心中将天师大人贬损一通,提步就要去里间找冯夫人。
转身的瞬间却被一玄衫男子拦住了去路,那男子挡在她身前,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指着柜台,眉梢轻挑唇角擒笑,一副规矩准绳的风流之态。
“不知小娘子是哪家的姑娘?看上哪柄匕首了?我送你可好?”
祈冉冉意外瞠目,旋即轻蹙起眉,一脸不悦地低呵道:“让开。”
男子不依不饶,隐隐窥见她面露怒意,一双美目愠色横生却更显娇媚灵动,心下顿时愈发难耐,从头到脚都抓心挠肝的痒,不仅没依言让开,甚至得寸进尺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小娘子莫动怒,我没什么恶意,只是瞧着小娘子生得面善,又颇合我眼缘,这才起了结交的心思。”
他探手进袖中摸索一通,半晌之后取出枚成色极好的翠色玉佩,自顾自就要往祈冉冉手里塞,“小娘子今日不愿收匕首也无妨,这玉佩你且先拿着,再告知我具体门庭,我好去寻你。”
说着竟是再次一摇折扇,脖颈昂扬高抬,大言不惭道:
“小娘子仔细瞧瞧我,我模样生得不差,又是富实之家,定然配得起你!”
“……”祈冉冉有点被他气乐了,她发现人在深感荒唐之时确实是想发笑的,“哎。”
指尖直指后方,祁冉冉红唇一挑,也是真笑了,“这位公子,你眼光的确不错,眼神却差了点。你没发现吗?这铺子里一直有只妖魔鬼怪堵着大门,你快回头瞧瞧。”
“妖魔鬼怪?”男子不明所以,却也循着祁冉冉示意的方向转过头去,“什么妖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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