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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by糖罐本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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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的铜镜里应时显出他自己的脸,男子蓦地一愣,用了一息消化理解,待到反应过来,满目柔情当即化作愤然凶光,“你!”
他扬手就要去推祁冉冉,“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如此侮辱……”
下一刻,挥出的手臂却在半空中被人自后牢牢擒了住,与此同时,身前的小娘子则忽得眼睛一亮,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脆生生地越过他喊了一句,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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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二更

第24章 夫人
这称呼倒是暌违已久了, 喻长风只滞了一瞬便恢复如常,他没应声,随意将玄衫男子往旁边一甩, 继而又冲祁冉冉伸出手, 调子是一如既往的清清泠泠,语气却莫名透出点低沉的温柔,
“过来。”
祁冉冉自离京之后就再没有过可以‘夜袭’天师大人的机会, 心脏肺腑近来之所以能康健如常, 存粹就是靠每日施针时那点短暂到可怜的‘被镇压’的接触。她知道这点‘药量’带来的‘药效’远远不够,故而逮着机会就想往天师大人身边靠。
依言敛裙小跑过去, 祁冉冉眼疾手快,赶在喻长风落手之前紧紧挽住了他的小臂。她能清晰感受到喻长风的身体在被她攀住的瞬息几不可察地绷直绷紧, 担心这人强行挣开, 遂又暗自理了理神情, 在天师大人垂眸望过来的同时仰起脑袋, 大眼睛眨巴眨,可怜又可爱道:
“夫君, 我好害怕呀。”
示弱的语气拿捏得很到位,胆怯后怕的神情也配合的相得益彰,但显然,在亲眼见识过公主殿下自清创口的伟大壮举后,在场几个熟人对她话中的‘害怕’二字具是不约而同存疑观望。
后方的元秋白甚至还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祁冉冉偏头冲他龇牙,转回来后又一脸无辜地看向喻长风,
“怎么了?他那么丑,我不能害怕吗?”
玄衫男子被喻长风甩得一个趔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躯, 他狼狈攀住右侧的矮柜台,脖子一梗,大声喊道:
“你是何人?你竟敢同我动手?你可知我家门第?你信不信我明日就叫两车人马来弄死你?”
喻长风连眼都没抬,“和谁出来的?”
祁冉冉与他对视,下巴朝着里间的方向微微一抬,“我在府里闷得慌,央着冯夫人陪我出来逛逛。”
她察觉喻长风又想抽手,急忙更紧地抱住他手臂,又揣着个转移他注意力的念头主动发问,
“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卖头面首饰的铺子吗?你在外头瞧见我了?”
喻长风确实在她未进门前就看见她了,原因无它,公主殿下今日虽说戴了遮面帷帽,发间那如三月柳枝般袅娜飘曳的软绸发带却是实打实的惹眼招摇。
祁冉冉在借宿天师府之后便再没有过使唤丫头,这事于她而言其实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她过去也跟着俞瑶在外生活过一段时日,日常的起居完全能够自己料理。
但就是发髻总也梳不好。
她头发多,一只手很难完全握笼住,不喜欢用发油,自己又没什么耐心,往往梳头梳到一半,发现三缕四缕的发丝遗落下来,她立刻就会恼,恼了之后马上扔梳子拆辫子,浑然像个一息即可自燃的炮仗。
喻长风当年‘寄大小姐篱下’时,没少见证俞瑶因为她这点少得可怜的耐心冷脸教诲她,母女两个又都是一脉相承的倔脾气,相互生起气来能三天三夜不说话,最后竟是最为‘沉默寡言’的他看不下去了,犹自琢磨了两三日,想出来一种简雅易梳的垂髻辫,教给祁冉冉,陪着她练习,看着她从生疏到谙熟,最后习惯成自然,日日顶着这发式行动坐卧。
后来他们分开,再后来,数载凤只鸾孤的荒唐婚姻里,喻长风每每见到她都是满头珠翠。直至祁冉冉提出和离又反悔,在住进天师府之后,终于再次梳起了垂髻辫。
喻长风从与这发髻‘重逢’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烦,毫无缘由的,莫名其妙的烦。
烦到想伸手将她毛茸茸的碎发一丝丝仔细地拨回她耳后;
烦到想当面问问她什么意思,对于昔年那段桃花源一般的悠然日子究竟还记得多少;
烦到想往全是男子的天师府里买进几个丫头,每日也不需做旁的事,只专门给祁冉冉梳头发,一日梳几种都行,总之别梳这种能乱他心神的就行。
这念头被他想起又压下,压下又想起,直至一行人就此离京,祁冉冉没能拥有新的使唤丫头,却在今日拥有了新的发髻。
冯府的丫头显然在出门前特地伺候过她梳妆,公主殿下的发髻样式大致未变,细看之下却要比她自己梳得精致许多,乌油油的发丝间点缀着几朵天水碧色的细小绒花,发尾系着同色的纱质绸带,灵动俏丽的两条轻盈盈地垂落下来,再被夏日的风翩翩然捧托扬起。
而在远远望见她发髻齐整,亭亭立于日光里的那一瞬间,喻长风在一仍旧贯的心烦意乱中蓦地一个晃神,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多日以来坐立难安的真实原因。
——他有了期待。
他的人生里其实鲜少会有期待,小时候是因为落空太多次而心怯,长大之后便是纯粹觉得没意思。
可就在祈冉冉说出‘暂且不和离’的那一日,他竟然破天荒地重新生出了想要点什么的冲动。
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所有从祁冉冉身上传递过来的,能增加这份‘期待’的物什,最终都会化成一颗颗冒着火星子的粲亮火种,一股脑儿地丢进他心里,在他惯来贫瘠荒芜的世界中横冲直撞。
直至燎原一片。
“喻长风?”
祁冉冉见他久不应声,疑惑晃了晃他衣袖,稍一停顿,又嬉笑着故意逗他,
“看上哪支钗了?你说出来,我送你啊。”
喻长风回过神,“你,”他忽地一顿,视线落在柜台表面的一排匕首上。
那厢被彻底无视的男子尤在不依不饶,他暗自打量着喻长风,心下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但观他容姿气度皆不属凡品,便下意识将这‘眼熟’的契机猜测为上京城中某场世家勋贵们的风月赏宴。
有了这一点猜测作础石,他再看向祈冉冉时,眼神里便带了些纨袴子弟间约定俗成的势在必得。
毕竟这小娘子虽口口声声唤那冷面男子为‘夫君’,可那男子自始至终一声不应,她又并未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脖颈腕间还没什么贵重首饰,想来必不是什么过了明路的正头夫人亦或妾室,充其量只可能是个上位失败但又自诩美貌,故而偷偷在称呼上做些文章安慰自己的拿乔外室罢了。
此等女子于他们这类公子哥儿而言无异于消遣玩物,既如此,他在京中如何得人,眼下也如何得人便是了。
想到这里,玄衫男子面上笑意更甚,对待祈冉冉的态度也愈发得肆意轻挑起来。
他掸掸衣袖,本欲往前走上几步,然脚下堪堪一动,喻长风那冷刀子似的警告目光便几至同时落到他身上。
祈冉冉旋即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你还要做什么?”
说着单手撩起帷帽,将面上那点毫不掩饰的厌烦与不耐完完全全显露出来,“都给你机会滚了还不快滚?需要我夫君亲自送送你?”
她这厢一露脸,娇美俏丽的标致五官顷刻间全全曝露在日光下,玄衫男子眼睛都亮了,放肆地将她从眉到眼细细打量过一遍,半晌之后喉头一滚,竟是当着二人的面,生生吞咽了一口口水。
粘腻响声被迫入耳,喻长风的面色登时阴沉下来。
祈冉冉‘啧’了一声,大抵也有些被他恶心到了,她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自觉就要往喻长风身边靠。
后方的元秋白上前一步,试图以温和的方式稳住当下局面,“这位公子。”他们今日是以冯家堂亲的身份出街采买的,为免来头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外时自然应当尽可能的息事宁人,
“自古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我这堂妹与堂妹夫成婚多年,鸿案相庄,伉俪情深,公子今番种种,属于过于失当了。”
玄衫男子显然不信元秋白的话,“伉俪情深?这小娘子连唤了数声‘夫君’都未得到回应,二人怎的就成伉俪了?不过一个逗趣解闷的小东西罢了,我懂得。”
言罢袖摆一扬,竟是直接要从袖中掏银子,“其实我也并非那等热衷赶鸭子上架的无礼之辈,今次之所以执着不休,只是因为这小娘子的容貌脾性都颇对我胃口。需要多少银钱才能让兄台割爱,让小娘子与我春宵一度?兄台你尽管提!”
滚金的钱袋子应时叮咚作响,其中分量显然不清,祈冉冉的视线自那沉甸甸的下坠形状一路上移至男子脸上,眉梢轻巧一挑,瞬间来了几分兴致。
她是真好奇这位看上去不大聪明的男子愿意出多少银两买她一晚,挽着喻长风小臂的十指一松,饶有兴趣地就要上前瞧。
可惜下一刻,腰间忽地一紧,尚未走出几步的公主殿下眼前一花,结结实实跌回了一片宽阔硬朗的温热胸膛。
天师大人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英俊冷脸,就这么主动将她重新拎进了怀抱里。
他不容置喙地牢牢箍着她,手掌极具占有欲地紧贴在她佩有禁步的柔软腰.腹上,寒玉似的五指不可避免地触及到禁步下方那串鲜红似血的玛瑙珠,冷的艳的交织缠绕,莫名显出一种颇含侵占意味的暧昧旖旎。
“祈冉冉。”
一字一顿的沉唤旋即袭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祁冉冉顿时被这久违的熟稔‘训示’惊得一个激灵,毕竟同样语境的话若由俞瑶来说,紧随其后的下一句必定会是‘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但喻长风不是俞瑶,所以,在懵懵然眨了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之后,她看着喻长风将冰冷的目光射向玄衫男子,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张一合,寒森森吐出来一句,
“你,和我夫人道歉。”

可想而知的, 玄衫男子不道歉。
同样可想而知的,因为他拒绝道歉,所以喻长风毫不手软地揍了他。
冯怀安今朝上半日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 只得安排了府中资历甚高的大管家陪同喻长风外出采买, 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在外不管遇到何种情况,万事都要以他小师父的意愿为尊。
此时此刻, 自内间闻声赶出来的冯夫人与大管家对视一眼, 后者登时意会,麻溜儿清了铺子里的客人, 又麻溜儿自内阖上了店门。
玄衫男子嘴巴硬,膝盖倒是软得厉害, 见着店铺清人时就有些胆虚, 待到天师大人像拎一只麻袋一样将他轻飘飘地拎起来, 再毫不费力地扔到祁冉冉脚边时, 男子甚至都没敢爬起身,顺势一个五体投地, 攀住祁冉冉的裙角就开始求饶。
“这位夫人,我有口无心,今日多有得罪,您原谅我吧!”
天师大人自后冷冷丢过来一句警告,“松手。”
公主殿下毛病多, 其中之一就是烦别人弄皱她裙子。
男子忙不迭松了手,脑袋垂得更低, 声音听上去已经快要哭了,“这位夫人,我真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您就原谅我这一次,放我走吧!”
祁冉冉笑眯眯地蹲下身看他,“那掌柜这半日闭店的损失……”
男子极有眼色地捧起钱袋子双手奉上,“我赔!”
他交钱交得痛快,祁冉冉也不拖拉,就势将钱袋子交给掌柜,继而又步入内间,挑了两支发簪并一对玛瑙耳坠,用自己的银子结了账,送到冯夫人手中,最后才走到喻长风身边,仰头看着他道:
“喻长风,我们走吧,我有点饿了,中午想在外面用膳。”
老管家赶忙迎上去接话,“少爷三日前便在锦绣楼定下了酒席,说是忙完了上午的事就直接赶过去,咱们眼下从铺子出发,保不齐会和少爷同时到呢。”
一行人遂又乘着马车往锦绣楼去,喻长风晚一步离开首饰铺子,祁冉冉自马车内探出头来喊他时,只来得及瞧见他敛衣收袖,也不知往袖子里藏了什么。
“喻长风,你磨蹭什么呢?快点上来啊。”
喻长风抬眼看过去,她倒是自觉,来时明明就与冯夫人共乘一辆马车,这时候却‘不请自来’地占了他马车里最当中的位置。
他自己也有点不对劲,站在日头下被人蹙着眉头不耐催促,心里竟然半点不感烦闷,反而只觉通身都被这夏日的阳光晒得暖洋洋。
“喻长风,你要留在那里过年是不是?用不用我给你送过去一挂炮仗?”
黑漆漆的瞳孔深处不受控制地漫出点笑意,旋即又被很快压回去,天师大人动动薄唇,难得回了一句,
“来了。”
马车径直过主街,抵达锦绣楼时,竟还当真于门前遇上了冯怀安。
冯怀安额上还有汗,看着就知是一路赶过来的,他凑到车前,先抬手将冯夫人扶下来,继而又朝后方看了一眼,一脸呆愣道:“夫人,怎么只有你自己过来了?师父师母呢?元公子呢?恕己师兄呢?”
奉一性子沉稳,今番留驻天师府料理庶务,陪同喻长风出行的只有恕己与几个年轻弟子。
冯夫人回道:“公主殿下方才在路上吃了根糖葫芦,粘了一手的糖,遂将马车驶到锦绣楼后门洗手去了;师父一起跟了过去;元公子与恕己师兄需得先绕道取个回执,晚一刻再过来。”
她取出帕子替冯怀安擦了擦汗,与人一道往三楼雅座里走时,瞧见周遭一片静幽幽,便忍不住将今日首饰铺子中发生的事与自家夫君讲了,末了又压低了声音耳语道:
“冯怀安,你知道师父今日在首饰铺子里唤了公主殿下什么吗?”
冯怀安推开雅座房门,“唤了什么?韶阳公主闺名叫什么来着?冉……”
“冯怀安你作死啊!”冯夫人忙不迭捂他的嘴,“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她迈进雅座,又鬼头鬼脑地四下里望了望,“师父他唤了公主……”
冯夫人指向自己的脸,又慢又缓地冲冯怀安做了个口型。
冯怀安看她无声又夸张地道出‘夫人’二字,面上顿时一乐,“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称呼呢,唤声‘夫人’怎么了?我每日还不是唤你‘夫人’?”
冯夫人‘哎呀’一声,“冯怀安,你真是没脑子,上京城中的那些传闻,难不成你都没听过?”
冯怀安摇了摇头,“坊间讹传如何可信?合兴府的人还传你温婉内秀呢,结果你还不是经常罚我跪踏步?”
说话间脚步声近,跑堂自外叩了叩门,恭恭敬敬地引了祁冉冉与喻长风进来。
祁冉冉显然已经洗过手了,宽大的左侧袖摆不可避免地沾了些井水,松霜绿的轻薄绸料被洇湿成更深的颜色,冷丝丝地贴在窄白的腕子上,本该令人倍感凉意,然却因着一小截系在腕间的靛蓝缎带的有效阻隔,最终化成了凉津津的沁爽惬意。
再往旁看,天师大人倒是依旧衣冠肃整,只是他今晨出门时,冠下发带明明还是一副悠悠垂落的飘然风姿,此刻却已短了数寸,堪堪够束住一头墨染黑发。
一条发带就这么被割成两截,分别戴在传闻中别鹤离鸾的夫妻二人身上,偏生这两人还个顶个的坦然自若,压根儿没觉得这行为有何不妥。
冯夫人看在眼里目瞪口呆,这下是真信了何谓‘讹传靠不住’;冯怀安迎上前去,先是拱手冲二人行了个礼,随即又望向祁冉冉,笑容真诚道:
“我已让锦绣楼提前留了几道招牌菜,余下的便等师母依着喜好自己来点,菜品牌子都挂在屏风右侧的红墙上,师母不妨过去瞧瞧?”
祁冉冉猜到他们这是有话要说,十分识趣地应过一声后便提步离开。冯怀安将喻长风引至屏风之后,敛袖为他斟出盏茶,
“师父,我今早已经同几位从上京赶过来的掌柜见了面,他们的说辞与奉一师兄在回信中所述的一样,自师父离开之后,上京城中并未生出过任何异样。”
他将茶盏双手奉给喻长风,
“只一点,奉一师兄约莫没有查到,陈掌柜在上京城里以他表兄弟的名头开了许多间药材铺,他告诉我,说近几日来,每间药材铺每日总能遇到几个面白声细的中年男子前来置买止血解毒的药材,且这些药材最后都被运送到了同一处宅邸。”
话音至此稍稍停歇,冯怀安偷偷抬眼,窥了窥面无表情的天师大人,
“而这处宅邸,正是那位与师母相交甚密的礼部侍郎褚大人的住处。”
喻长风饮茶的手蓦地一顿。
面白声细的中年男子八成是宫中太监;止血解毒的药材大抵是用来祛汞的;褚府需要药材却未派府中之人自己采买,极有可能是因为事出因由与皇宫内院相关。
几个不确定的条件相互串上一串,最终却能得到一条全然确定的讯息——
祁冉冉的离京与褚承言有关。
她彻夜未归的那一日,他们的确待在一起。
又过二刻,元秋白与恕己终于到来,祈冉冉估摸着他们该聊完了,便也与冯夫人一道走了过来。
合兴府地处北域,锦绣楼里的菜色却几乎涵盖了南北双方的风味,祈冉冉在非正式赏宴之流中的饮食癖好颇具孩童特性,她点了些特色的小吃食,转头瞧见跑堂要走,稍一踌躇,又扬声添了一份甜水面。
元秋白彼时堪堪落座,正用温热的湿帕子细细擦拭着双手,冷不防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抬头,就见喻长风眉头微拧,正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啊?”
元堂兄怔怔眨眼,旋即又闹心似的‘啧’了一声,
“你我又不是什么心融神会的默契侣伴,有什么事您老直接说话成吗?你……”
跑堂的插了句嘴,“咱们楼里的甜水面辣度不低,您看看需要增减些辣油的用量吗?”
元秋白登时意会,不甚赞同地望向祈冉冉,“堂妹,你那手还没痊愈呢,得忌口。”
祈冉冉讨巧地冲他笑,“伤口昨日就开始结痂了,无妨的。”言罢又朝元秋白比出一根手指,红唇轻俏一弯,大眼睛配合着扑闪两下,“我就吃一口。”
这话说得可爱又可怜,元秋白一时也笑了,探头看她右手,反复检查之后终于首肯,“那行,只能吃一口啊。”
冯怀安那厢起身为喻长风添茶,“师父要不要也瞧瞧菜单子?看看还需要加些什么。”
他示意的方向是祁冉冉身侧红墙,喻长风抬眼望过去,视线在公主殿下娇俏慧黠的面容之上定定停驻,片刻之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道:“不急。”
冯家是锦绣楼的贵客,甫一起桌,菜品便陆陆续续地送进雅座里来,祁冉冉亲点的甜水面也很快端到她眼前,圆滚滚的粗面条裹着红艳艳的浓汤汁,只一口送进去,甜辣麻香的奇妙口感应时盈满舌腔。
祁冉冉被辣得连声吸气,鼻头随之红了点,她爱吃却不贪嘴,也记得元秋白‘忌口’的提醒,是以吃过几口后就停了筷子,二指抵着碗璧,将盛着甜水面的小碗往喻长风那侧推了一推。
这架势明摆着就是不打算再吃了,冯夫人命人送上一条暖热的湿帕子,转头又欲吩咐丫头将小碗撤下去,
“将那瓷碗……”
下一刻,交代的话音忽地一顿,喻长风敛袖提箸,十分自然地吃起了祁冉冉剩下的大半碗甜水面。
冯怀安忙道:“师父也想吃面吗?我叫他们再上一碗新……”
不过一个发问的功夫,祁冉冉手边已经又多了一小笼白果玉露团,上菜的侍从特意多提了一句,
“这道白果玉露团可是咱们楼里的招牌,莫说合兴府的百姓喜欢,上京的官老爷们也爱得紧,去年年关,礼部还专程派了人来,欲要将这菜纳入宫宴呢。”
祁冉冉在听见‘礼部’二字时,手上动作明显停顿了一瞬,然又很快恢复如常。她跃跃欲试地夹起其中一颗,筷头稍稍用力,将点心一分为二,又将其中一半送入口中轻慢咀嚼,片刻之后小脸一皱,龇牙咧嘴地偏过头道:
“果然,这团果上的桃子肉嚼着酸死了,喻长风,剩下的这半给你吃吧,还有那颗蟹粉包子……”
喻长风‘嗯’了一声,熟练点了点自己的餐盘,“都夹过来。”
冯怀安:……
他终于明白自家师父方才的那句‘不急’是个什么意思了。
——就,他师父师母虽然一具身居高位,但还都挺节约粮食的。
天师大人那厢已然吃过了几口面,许是觉得味道不够,指尖拎了醋壶过来,添醋之后持箸搅拌。
油汪汪的粗面条登时迸发出一股甜辣酸香的浓厚香气,祁冉冉被这香味勾得食指大动,眼巴巴地复又凑了上去,
“人家后厨的大师傅都是加酱油的呀,你怎么加醋了?好吃吗?”
喻长风不置可否,面不改色地将碗推过去,“尝尝。”
祁冉冉也不同他客气,“那我再尝一口,不过你加了这么多的醋,难道不会觉得……嘶!”
喻长风终于看向她,浓黑长睫低垂,万年死寂的眸子里难得流光跃动,
“觉得酸?”
他浅勾唇角,重新提箸,慢条斯理地继续享用起了这碗酸到掉牙的甜水面。
酸就对了。
没心肝的鬼东西。

与此同时, 百里之外的上京褚府,褚承言眉目阴森,缓缓推开了暗室的大门。
这暗室地处褚府的最西边, 原本是他为了囚.禁祁冉冉特地准备的。房间很大, 冬暖夏凉,隔音也极好,内里干净整洁, 却是四面无窗, 任何能透进光亮的地方都被他自外以木条封得死死的。
许多个阒无人声的深夜里,他亲手在这些木条表面钉上钉子, 想象着日后的祁冉冉一败涂地,屈辱又脆弱地被他藏进这间暗室中, 此后数十载都只能将他当作唯一的光, 恍惚间迷心分神, 锤头重重砸在手上, 他总会吮着自己渗血的指腹,又缓又慢地露出个开怀的笑。
他知道祁冉冉不会很快‘住’进来, 故而对于房中的细致布设并未十分着急,只是在与她一次又一次‘大逆不道’的筹谋密谈中暗自揣度着她的喜好,像个见不得光的鬼魂一样跟在她身后,窥她每日的饮食起居,将她用过的碗筷带回自己的府邸中, 再一件件小心翼翼地移入暗室里。
前世宫变时,他其实已经将暗室铺排得七七八八了, 去公主府接祁冉冉的那一夜,他甚至还将暗室布置成了成婚时的喜房模样,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铺着大红的鸳鸯被, 褥垫之下是他精心挑选又一颗颗摆放进去的红枣花生。
他想要她,是以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将祁冉冉交给郑皇后,死了俞姨母与俞若青两个人都没能查问出黄金的藏匿位置,只能说明他姑母的手下都是废物。
他没必要因为几个废物的办事不利而搭上祈冉冉,毕竟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觊觎了那人太久,再舍不得浪费半点时间。
——但这一切都在禛圣十六年十月初十的月夜里毁于一旦。
密实的厚重门板发出一声粗粝刺耳的枯涩嗡鸣,明晃晃的日光只极快地漏进来几缕,虽转瞬消失,却也足够照清楚木架之上被五花大绑着的程守振的脸。
这位郑皇后手边颇为得力的内侍于三日前亲奉懿旨,离宫探望礼部告病的褚侍郎,岂料一入褚府,就再没能出来。
程守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褚承言,也不知道褚承言用了何种法子将他的无端失踪粉饰太平,他只知道,这位平日里待他甚为客气有礼的褚大人在一场大病过后,似乎有些疯了。
“褚,褚侍郎,奴才平日里哪件差事做得不合您心意,您明示奴才,奴才都改!您,您……”
褚承言没说话,他身上的汞方至昨日终才排干净,伤在心口处,每日又需大量祛腐放血,故而哪怕日日进补,他的脸色依旧惨白得可怕。
此时此刻,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又慢又缓地抬起来,其中神色阴寒可怖,合上如纸面色,恍惚间竟如冥府炼狱中爬出来的狰狞恶鬼,无半分活人气息,只令人魂飞胆颤。
程守振求饶的话登时卡在了嗓子里。
褚承言对他骤然惊惶的神情视若无睹,他慢条斯理地步入黑暗中,声音幽幽地传回来,自言自语似的,
“算起来,这是程公公被关起来的第三日了。”
整整三日不予吃食,每日仅靠一碗参汤吊着精神。
“公公受累,不过万幸,今日也是时候了结了。”
一字一句轻而温缓,若只听语调,合该还是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褚侍郎。
然角落那片冥冥灰蒙的晦暗里却又蓦地生了动静,叮叮咚咚的铁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喧嚣,冰冷,似黄泉路上的诡谲吟唱,直听得程守振毛骨悚然,头皮一阵阵发麻。
“褚,褚大人……”
铁器声停,脚步声起,褚承言终于走出黑暗,迎着程守振的目光站进烛火里。
他今日难得穿了件艳色衣裳,是鲜亮的朱砂红,袖摆滚了一圈雅致的祥云金边,襟前绣着大片的联珠团窠纹,若非未戴冠,一眼瞧上去倒像是个即将迎娶美娇娘的新郎官。
可惜这‘新郎官’的神情却着实异状邪行,面上虽也有笑容,然那死灰似的薄唇轻省一挑,不仅不显喜色,反倒透着一股子幽森森的恢诡古怪。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大袖,露出手中捏着的冰冷铁器,铁器顶端熠熠锐利,银白的锥尖上半掉不掉地衔挂着红艳艳的碎物,程守振借着暗淡的火光定睛去瞧,发现那碎物是一小截人的手指头。
他顿时忍不住干呕起来,呼吸加重,面上神色一瞬间由惊惶转为深重的恐惧。
“褚大人!褚大人您饶我一命吧!咱们,咱们都是为皇后娘娘效力的啊,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您都看在娘娘的份上饶我一条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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