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by糖罐本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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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冉冉貌似就很喜欢紫薇花,元秋白几次瞧见过她随手搁在桌上的帕子,颜色虽不尽相同,锦帕的一角却始终绣着一朵紫薇花。
 “……喻长风。”
 元堂兄顿时益发怨恨起了自己这个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变得格外灵光的脑子,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
 他支支吾吾,耳中听着‘咚咚咚’的培土声,心下愈加纠结得要命,踌躇半晌,干脆转头先问恕己道:
 “你们公主呢?方才我过来时也没瞧见她。”
 正问着,门外忽然跑进来个着青衫的小弟子。
 “恕己师兄。”小弟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韶阳公主下山去了,临行前让我转告你一声,今明两日都无需准备她的三餐。”
 ——得,这是真走了。
 元秋白终于放弃挣扎,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语速极快地破罐破摔道:
 “喻长风,其实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祁冉冉前些日子之所以留宿天师府,与什么身生异象毫无关系,纯粹就是因为和褚承言闹别扭了。今日突然下山,也是因为与褚承言冰释前嫌,二人要见面了。这话都是褚承言在早朝之后亲口说的,不止是我,好多上朝的同僚都听见了。”
 培土声蓦地一停,四下旋即陷入死寂。
 好半晌,元秋白兢兢战战睁开一只眼,发现喻长风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没动,面上神情也无甚变化,那支培植到一半的紫薇花甚至还被他全须全尾地拢在掌心里,粉的花绿的枝,嫩黄蕊瓣颤颤巍巍,犹在徐徐沁着香气。
 “……额,喻长风?”
 元秋白期期艾艾喊了他一声,
 “你,你没事吧?”
 喻长风好一会儿才有了动作,他放下花枝,没有袖摆遮挡的五指十分明显地攥了一下,手背之上青筋凸显,下一瞬又极快消失不见。
 他好似真的半点都不在乎,又好似早就对这结果有所预料,幽邃眼底无惊无怒,浅色薄唇轻轻嗡动,便连说话的语气都与平常无异,只是约莫在太阳底下待得久了,此刻蓦然开口,嗓音低沉粗粝,微微透着点反常的哑。
 “没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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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师大人:没事
 区区眼泪,可以忍住。
 周六要入v啦,今天双更,第二更在晚上6点。
 明天的万字章已备好[狗头叼玫瑰]
 另一边,祈冉冉在离开鹤鸣山后便径直纵马去了褚承言的府邸。
 她这厢一旦没了迫切招揽玄羽军的成事执念,褚承言那边便全然失了筹码。
 眼瞧着她在天师府越住越稳,褚大人约摸是真被逼得没了法子,竟浑不顾露马脚的风险,于昨日公主府运送衣衫上山的车队里夹了封信,只道他已经将玄羽军的副统领请入京城,祈冉冉若愿意,大可来他的府邸,暂且隐匿身份,当面将韶关粮仓的钥匙交给对方。
 祈冉冉记得这位副统领,前世引爆公主府的那日,就是这位副统领扔了她姨母与表妹的头颅。
 动笔回了信,她应下褚承言的邀约,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新要求——
 她说,中秋宫宴她不想去,只想留在褚府之内,与姨母表妹一起,于月夜之下,一家人共同吃一顿团圆饭。
 郑皇后平日里是断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莫说私底下会齐团聚,那人巴不得造上几个铁笼子,将她俞家三人逐个次第地关进去,再永永远远地分隔开。
 但她同时也知道,‘吃团圆饭’这事,放在今时今日,褚承言必定办得到。
 且不论郑氏一党现今是如何迫切期望着她能因为这份‘母家亲情’主动离开天师府,乖乖重回到公主府的樊笼里;
 仅只忆及前世里那幅意外于褚承言书房中瞧见的月下阖家团圆图,祈冉冉唇角微勾,眼中悦意一时更盛。
 是人就会有贪念,回信中的‘一家人’自然是指她们俞家三位,可若适当其时再稍加渲染,指代成四人也未为不可。
 前世的褚承言能利用她对自由的贪念步步算计,今生她反客为主,自然也当郑重回他一份礼。
 入了褚府大门,与玄羽军的副统领就米粮交付问题虚与委蛇一番,祈冉冉揣着自己的小包袱回到客房耐心等待,果然于翌日一早见到了遮面而来的姨母与表妹。
 褚承言对她还是有所防备,见面的地点定在后院亭台里,蔓生带着两个丫头立候旁侧,看似恭恭敬敬,眼睛耳朵却自始至终都未从她们身上移开半分。
 祈冉冉这时候就表现得格外懂分寸,她似乎也明白这顿‘中秋团圆饭’来之不易,并未遣下任何屏退指令,仅只手捧菜单,眉眼雀跃,片刻之后脖颈一扬,无比歉意地冲蔓生抿唇笑笑,
 “蔓生,我可以和我表妹坐到一处吗?我想挨着她,和她一起看菜单。”
 蔓生颔首应‘是’,主动让开俞若青身前位置,转头却提来个铜壶,以添茶为名,继续不远不近地从旁伺候。
 祈冉冉也不介意,甫一落座便兴致勃勃地攀上了俞若青的手臂,她将菜单平铺开来,纤纤食指顺着那长长的一列飘然游移,极快点出了几道菜,
 “第一道,第二道,第七道,我记得这三道菜你与姨母都不能吃,咱们去掉吧。”
 一,二,七。
 俞若青覆上她的指,想到那些借由元秋白赠礼送到手上的计划暗语,与她六分相似的面容之上神情微肃,清亮眸子里隐有泪光在闪,
 “是娘不能吃,表姐,你让我与你一起尝尝吧。”
 祈冉冉反手攥住她冰凉的手,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倘若已知这菜品食之必生端,那打从一开始便不该尝试一点。”
 她又笑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徐徐弯成小月牙,“若青,要乖乖听表姐的话。”
 夜幕很快降临,今日是中秋,宫中置酒高会,寻常百姓亦是弄盏传杯,喧闹长街一时鸦默雀静,唯有奉旨藏在褚府门外的察事听子乾乾翼翼。
 褚承言出门取酒,归来时瞥见院墙暗处的察事听子与侍候的丫头小厮,眉头登时阴郁一拧,随即燥郁地挥手将人全部屏退。
 对于祈冉冉,他承认自己有些私心,虽然在现阶段,这点私心的重量尚还远比不上郑皇后交给他的‘正事’。
 但今夜的祈冉冉却实在过于美好了。
 她难得在他面前显现出如此真实又鲜活的一面,一颦一笑尽似春日艳阳,他在黑暗里待过太久,很难不为这抹明媚艳阳沉沦迷醉。
 推开房门,圆桌一角的博山炉里不知何时换了种香料,俞若青与俞姨母相互搀扶着歇在外间,副统领则更甚,软塌塌地趴在桌沿边上,显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再往里,山字式的屏风表面人影绰绰,祈冉冉瘫在贵妃榻上,甜津津的声音自后头悠悠传出来,懒洋洋得带着笑意,
 “回来了?我要的酒呢?快拿进来。”
 褚承言喉头一滚,沉声应了句‘好’,提步绕过屏风。
 紧邻座屏的烛台燃得过亮了,此时此刻,一抹晃动火光跃过屏风凸起的棱角,斜斜打在褚承言的眉眼间,褚大人被那光晃得阖了阖眼,下意识抬手遮挡,然下一刻,心口的位置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原本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祈冉冉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他面前,她仰着头,素白的下颌隐在一团乌蓬的发丝间,颊边的小酒窝甚至还微微向下凹陷了少许,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干净俏丽,十足十的天真烂漫。
 可她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把刀,刀锋熠熠锐利,半截因为她用力不当割破手掌,半截径直没入他的身体里。
 褚承言喉头颤动,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他不知就里,却也明白祈冉冉眼中的杀意不似作假,强提着一口气将人推开,转头就要向外跑。
 祈冉冉却不愿意放过他,她无视自己被划烂的掌心,两步追上去,一手拽住他的头发,另一手反持匕首,刀锋向下,咬牙用力一送——
 利刃陷入皮肉的声音在寂静内室里被无限放大,这一次,她终于将刃首深深插.进了褚承言的心口。
 仿佛凭空被人蒙了个罩子,四下里一瞬间安静极了,祈冉冉大口喘着气,囫囵向后跌坐在地上。
 掌心流血疼得厉害,双臂也因为力竭而止不住地簌簌颤抖,然心头的位置却鼓胀一片,其中情绪激荡汹涌,叫嚣着要沸腾起来。
 原来亲自手刃狼心狗肺之人。
 ——竟是如此痛快。
 子时二刻,俞若青与俞姨母搭乘褚府马车悄然离府,过隆北大街时换车改道,就此顺利出城。
 丑时一刻,褚府门外的察事听子惯例巡视,但见寝屋之内暗香浮动,烛光摇曳,隐有人影晃动纠缠,遂无声淬了一口,重新潜回夜色之中。
 卯时三刻,喻长风掀被坐起,二指捏捏眉心,只觉那双木然望了一整宿天花板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其中血丝密布,钝钝泛着酸痛。
 他干脆下了榻,拣起条帕子没入面盆,待到锦帕浑然浸润,便拧至半湿,折成三折,搭到自己眼睛上。
 须臾,锦帕几至干透,他取下帕子,随手扔进面盆里,于水花四溅的刺耳响动中沉默回身,下一瞬却蓦地愣在原地。
 面盆前侧便是铜镜,一片破晓迷蒙的浓白光线里,喻长风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透过锃亮的镜面,清晰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挣扎与不甘。
 他突然就笑了,唇角无声向上一扯,周身寒萧似冰,唯有喉头几度滚动。
 ——好,真是好样的。
 巳时二刻,天师府所有车马束装就道,喻长风敛袍过殿门,正巧听见一旁的恕己小声嘟囔,
 “公主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出发吗?”
 他被这话引得眉眼微动,脚下却没停,一路行至山门外,临上马车前才忽地顿住,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像和自己较劲似的,身躯微向后偏,明显是个想转头瞧一眼的架势,然脖颈却犹然坚定持立,始终僵滞着不肯回首。
 又过一刻,便连晚到的元秋白都面色古怪地上了马车,喻长风双眼轻阖,终于抬手撩起车帘——
 一抹曦光就在此刻狡黠落下,光影渐移,仿佛拉慢了时间。
 他没料到会在自己的马车里看见祈冉冉。
 几乎在意识回笼的一瞬间,他难得安生了两日的手臂忽地再次泛起熟悉的灼烧感,疼痛敲骨剥髓,突突刺激着他的脑袋,可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在这雕肝镂肾的痛苦里感受到了一股陌生又怪异的愉悦情绪。
 喻长风垂下眼,胸膛不甚明显地起伏了一下。
 祈冉冉没觉察,手里捏着块酥到掉渣的点心尤自啃得欢实,半晌,见他一直站着不动,眉头应时一蹙,旋即不满地开始催他,
 “你快上来呀,还有,帘子放下,晃眼睛。”
 她嘟嘟囔囔的,语气也是带着怨怪的娇娇气气,仿佛此番出行是他占了她天大的便宜,而非她与他的各取所需。
 喻长风清醒意识到自己该在此刻请她下车了,带她偷偷离京这事甫一开始便颇具未形之患,且不论郑皇后与喻氏宗老本就是个潜在的大麻烦,只看祈冉冉如今又与褚承言故态复萌地纠缠不休,她朝秦暮楚在先,他自然也不必再担着风险与她继续交易。
 手臂更疼了,钻心蚀骨的痛感伴着祈冉冉的声音一同涌向他。
 “天师大人?我们出发吧?”
 ——拒绝她,就在这个当口,直截了当地回绝她的要求。
 喻长风抬起眼,长袍之下五指紧攥,凸起的青筋一如迟缓解冻的冰封河川,一条条喧嚣流淌过他的血脉,
 “祈冉冉。”
 他硬声道:
 “下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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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入v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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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敏珍总说,这世间的东西,她必要最好的。
 故而即便她商贾出身,前世也一心要做太子妃,以‘皇商’身份为青梅竹马的太子鞍前马后,出钱出力。
 然选妃宴上,昨夜还与她花前月下的太子却转头择了世家女,当众打了她的脸,让她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
 离京那日,众人于她身后指指点点,岑敏珍掩着红肿的双眼仓惶入马车,岂料堪堪出城,便被一伙歹人连人带马逼下悬崖,落了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再一睁眼,岑敏珍回到了选妃宴前。
 这一次她顿悟了,自己虽完美无缺,值得这世上一切顶好的东西。
 但男人不是东西。
 于是她火速与太子‘割袍断义’,又清点家资,连夜‘出逃’,回归乡贯后还意外与一貌美男子成了邻居,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半年后,太子外出巡访,途径此地与她晤面,“不过数月未见,珍珍……”
 正说着,形貌昳丽的男人掀帘而出,大手按上她后腰,声音缱绻低哑,隐隐透着餍足,“能起来了?”
 岑敏珍登时面红耳赤,回头便去捂他的嘴——
 是以她没能瞧见,身后的太子在看到她二人亲密相拥时,眉眼间突然妒色如潮;
 她更没瞧见,那被她捂着嘴的高大男人,环抱她的姿态融和松散,然望向太子的视线却晦沉深幽,眸光锋利如刀,尽是警告意味。
 阅读指南:
 1.男主是太子长辈,最后会登基,并让太子叫爹。
 2.女主是皇后,后宫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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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冉冉顿时一愣, “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我下车?”
 她循着天师大人沉郁的目光垂首打量了自己一圈,视线落在脚边零碎的点心渣子上,脑中灵光一闪, 一瞬间恍然大悟。
 ——对了, 喻长风有洁癖。
 吃了一半的点心遂被她忙不迭收了起来,祈冉冉仰头笑笑,蜷曲的眼睫下弯出一道可人弧度, 因为正对阳光, 瞳孔里也是亮晶晶的一片璀璨,
 “不吃了不吃了, 我一会儿就将这些碎屑残渣都收拾干净。”
 她平日里其实鲜少会有如此不讲究的吃相,只是昨日在褚府之中滴米未进, 肚子本就饿得厉害, 善后事宜又费了她不少功夫, 加之手上还有伤, 捧个垫衬的帕子都能蚀得生疼,三番诱因齐齐而下, 这才造成了如今这幅点心渣子掉一地的邋遢场面。
 眼瞧着天师大人还是容色沉沉的一言不发,祈冉冉嘴巴一撇,能屈能伸地继续退让,
 “又生气又生气!我现在收拾还不行吗?”
 她说着就要往下蹲身,宝相花的翡翠裙就势于地面铺摊开一大片夺目艳色, 似盛夏绵延万里的广袤草场,却将其中低眉顺眼的祈冉冉衬得莫名憋屈可怜。
 喻长风眉头狠狠一皱, 只觉自己的眼睛也被这片艳色蓦地刺到了,长臂极快朝前一探,赶在她触及那些点心残渣前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要你收拾。”
 他顿了一会儿, 眉心处的褶皱尚未消失,眼底晦色却淡了点,瞧上去依旧不高兴,但好歹愿意正常说话了,
 “怎么戴了手衣?”
 祈冉冉‘唔’了一声,自己的右手掌心昨夜几乎被匕首划得稀烂,撒了半瓶子药粉勉强止住血,大喇喇敞开的伤口却仍触目惊心。她没办法,只好戴上这幅轻薄的纱质手衣掩人耳目。
 “昨日吃错了东西,手上生了红疹,我嫌难看,就戴了手衣遮一遮。”
 ……吃错了东西?
 连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弄不清楚,那位‘芝兰玉树’的褚大人还当真只会在漂亮话上下功夫。
 她也着实有个好眼光,那样的伪君子她也喜欢。
 喜欢也就喜欢了,反正他这个空有头衔的挂名夫君也管不着。
 只是她既都已连着两日夜不归宿了,今日又跑回来找他做什么?
 喻长风垂下眼,心里那股子陌生的邪火登时又有点蹿头的意思。他动动唇,本想将适才未能道尽的话继续说完,然被祈冉冉这么一折腾,先前下定的决心突然就如晨间雾散,末了也只能阖一阖眼,自我唾弃地开口道:
 “回头,”
 胸口尚且堵着一口气,第一句话甚至没能顺畅地说出来。喻长风停了一瞬,松开掌心里那截熨得他指腹发烫的纤白腕子,几不可察地做了个吐纳,
 “回头让元秋白给你瞧瞧。”
 祈冉冉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反手攥住他衣袖,身躯顺势后移,半拉半拽地再次邀他上车,
 “你先上来呀,再这么磨蹭下去,一会儿正阳大街的早市开了摊,道上一堵,咱们约摸就不好走了。”
 她这时候倒是显得格外贴心,有理有据地给他分析利弊,待他登上马车之后,又神神秘秘地从身后端出来一碗浇着桂花蜜汁的碱水粽,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
 “昨日没能一起过中秋,我今日一早特地去买了碱水粽,哝,补给你的。”
 天师大人有个小怪癖,旁人的中秋都是吃月饼,他却唯独爱吃碱水粽。
 但他又是个惯于隐匿自身需求的沉抑性子,故而这鲜为人知的小怪癖,也就只有在离开天师府的那两年里,被祈冉冉瞧了出来。
 桂花蜜汁的香气扶摇直上,很快盈满了整间车厢,喻长风将碱水粽接到手里,黑沉沉的眼睛向上一抬又很快落下,鸦睫煽动,似是有话要说。
 祈冉冉敏锐感知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她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喻长风一眼,
 “怎么了?要问我什么吗?”
 喻长风却没回看她,而是将视线的落点越过半开的小窗投到不远处,五指搭在窗梗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浅水蓝的细碎流苏,全然一副标标准准的‘漫不经心’。
 语气也是淡漠的,浑似毫不在意地随口一问,
 “昨日,去哪里了?”
 祈冉冉弯起眼睛冲他笑,亮闪闪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语气坦坦荡荡,流畅得像是提前演练过千百遍,
 “就是宫里的中秋赏宴嘛,我到底还是公主,虽不喜欢那等场合,但该参与的时候还是要参与。”
 ——她撒谎。
 天师府的马车昨日在东华门外等了整整四个时辰,根本没有等到人。
 喻长风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瞧,眼里那点堪堪升起的温度顿时重又降了回去,他讥讽挑唇,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转手将碱水粽原封不动搁到了小桌上。
 二指轻叩门板,车轮旋即缓缓滚动,天师大人双目轻阖,再不与对面的祈冉冉说一句话。
 祈冉冉有些莫名其妙,心里倒是半点不介意他的坏脾气,甚至经过近来一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她对天师大人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有病性子已然适应良好,当下见状,便也没去打扰他,自顾自倒出一杯茶,端在手里缓缓啜饮。
 橘红的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当空,中秋翌日是休沐,此刻快到午时,想来那被她用迷香和烈酒一并放倒的玄羽军副统领该清醒了。
 不论前世亦或今生,离京于她而言都不是问题,真正限制她动手的是离京之后的善后与全身而退,就如之前的那次出逃,她并不缺逃遁的能力,缺的是出逃之后不被抓回去的能力。
 但同样的手段用在今生便完全不同了,姨母与表妹是借褚府的马车离开的,郑皇后之前从未盯梢过褚承言,一时半刻间自然也无法快速追寻到马车的行踪;
 而她在事发之前又始终住在天师府而非公主府,换言之,郑皇后若想于事发之后第一时间‘请’她回宫,首要的搜查地点便是那如天堑般将她彻底隔绝庇护起来的天师府。
 且不论喻长风愿不愿意,从他允诺她留宿的那一日起,这道庇护便已被动形成。更遑论彼时她已悄摸离京,就算郑皇后真敢枉顾喻长风的颜面擅长天师府,她也决然寻不到她。
 宰人之后的善后措置同样顺畅得出乎她意料,其实这事说起来合该感谢褚承言,诚然她的确打从一开始就作计着要在离京之前弄死褚大人,前世仇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那人手里存有太多于她不利的‘私交证据’。
 入褚府过中秋;伺机先行送走姨母与表妹;她动手;而后再随着天师府的车队悄然离京。
 为此她需得备下一位失手杀害了褚侍郎的‘凶手’,而铺谋定计的初期,她原本是打算将程守振当作这替罪羊的。
 可谁曾想褚承言竟会在此之前将同样狼心狗肺的玄羽军副统领请入府邸,如此,虽让程守振多活了几日,但也好歹替她省了不少事。
 毕竟在‘秘密进入朝廷命官府邸’的同等前提下,一个‘缺粮草莽’的作案动机,怎么看都比宫里的宦官要大得多。
 思绪至此,祁冉冉想想书房里那些被她尽数毁掉的真正‘证据’,以及由她亲手取而代之填进去的新证据,面上悦意一时更盛。
 啧,她倒是巴不得京兆府今次能将这事直接呈报给郑皇后,而郑皇后为替她的好侄子伸冤报仇,再像前世审她时那样,派程守振去审一审那位玄羽军的副统领。
 狗咬狗嘛,咬得越凶,越乱,她就越爱看。
 青瓷的茶盏被她捧在掌心里欢畅一晃,祁冉冉越想越快活,红唇抵住盏璧浅浅啜饮,即便口中含着茶水也止不住要闷声笑。
 只是笑着笑着,心口处却又隐隐泛起熟悉的疼痛,她登时皱起眉头,眉眼一垮,余光瞥一眼喻长风,徐徐发出了一声幽长喟叹。
 ——满打满算起来,她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吸过天师大人了。
 其实昨夜起手宰褚承言的时候,她的肺腑就已经有些钝痛,手腕失力加之用刀甚少,故而才会将自己的手掌割成那副样子。
 此时此刻,能有效抑制她疼痛的神药就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祁冉冉愈看愈馋,跃跃欲试着想要往上靠。
 真的好想凑过去吸他一口……
 那就吸!
 轻手轻脚将茶盏搁到小桌上,祁冉冉站起身,先是有模有样地活动了一下胳膊,继而又在宽敞的马车里悠哉走了几步,佯装无意地往喻长风那侧挪。
 “哎呀,久坐好累呀。”
 她甚至还给自己设计了一句台词,瓮声瓮气说完之后,人也走到了喻长风身边,裙摆一敛,眼瞧着就要紧挨天师大人坐下去——
 “祁冉冉。”
 喻长风突然开口,双目明明犹然闭合,却像头顶长眼似的,全然洞悉着她的一切行为。
 “坐回去。”
 祁冉冉:“……”
 “嘁。”
 好半晌后她才撇嘴嗤了一声,冲着天师大人岿然不动的淡定身姿挥挥拳头,不情不愿地向后退了一点。
 她没再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重新择了个与喻长风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坐下,安生片刻之后,许是觉得憋屈,便又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小耗子似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喻长风这厢本来就烦,前两日见不到人时烦她无情无义,如今人回来了,又开始烦她没心没肺。
 再者,往年出行都是他独自一人乘一辆马车的,全程清清静静,不论烹茶读书亦或闭目养神都不受搅扰;哪像当下,车里不容拒绝地窜进来个满口谎言的鬼东西,不仅不安安分分,还尤要半点不歇的持续折腾。
 天师大人皱皱眉头,刚想自己下车,将马车独留给缺心少肺的公主殿下,下一刻,脚踝的位置却忽然袭上来一道绵软温热。
 他蓦地睁开眼,就见祁冉冉左手捧着卷书册在读,看似目不转睛,一双骨肉匀停的小腿却已经借着裙摆的遮掩抻探过来,足心碾在他脚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踩起了他。
 还是八月的盛暑天,公主殿下在登上马车后便自行换了一双精巧艳丽的蜀绣鞋,雪白的鞋底韧而纤薄,此刻密实贴住他的踝骨,柔软亲昵恍若无所阻隔。
 她自己对此显然无知无觉,且还因着笃定他不会因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小作弄同她翻脸,尤在一个劲儿地辗转踩他。
 反而还莫名其妙带出点骨软筋酥的细密痒意,顺着脚踝一路之上,誓要往他心底里钻。
 喻长风微垂下眸,恰好将她鞋头上点缀着的那颗珍珠纳入眼底。
 光润的圆珠子盈盈睟睟,此刻正因着主人的坏心用力而娇怯怯地颤个不停。
 再往上,半截玲珑的踝骨藏在足衣之中若隐若现,莹莹皮.肉.白的晃眼,至骨节处时猝尔添了颜色,浑似春三月里的枝头桃花,明晃晃地透着招摇。
 喻长风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蓦然一动,一瞬间想伸手抚一抚这花枝。
 祁冉冉那厢尤在因着这点使坏的得逞沾沾自喜,她放肆地来回踩了天师大人一小会儿,直至心头那股子窝囊气全全出尽,这才心满意足地一挑红唇,打算就此偃旗息鼓。
 收脚的一瞬间忽觉头顶猝然压过来一道又深又沉的晦暗视线,她登时一顿,本能抬头回望,却不想下一瞬,喻长风脊背一弯,竟是直接躬身来抓她的脚腕。
 “喻长风!”
 祁冉冉惊叫一声,足尖一绷就要躲他,可惜纤白足踝仅只后撤回三分,很快就被天师大人握住一拉,牢牢攥进了掌心里。
 天师大人眸色沉沉,也不与她多言,生着薄茧的指腹贴着踝骨摩挲一圈,继而贴上脚踝内侧,指腹稍一用力,一股酥.麻酸痒的微妙痛感旋即席卷了她全身。
 ——这!个!混!蛋!
 他按她麻筋!!!
 祁冉冉闷闷一哼,眉眼难耐蹙起,瞳孔里却倒行逆施地添了两分潋滟水色,整个人如那珍珠一般娇滴滴地颤了几下,面上神情似泣非泣,似笑又非笑,一时竟也分不清是疼更多一些还是痒更多一些。
 “喻长风。”
 她也是真识时务,挣脱了两下没能挣开,眼瞧着自己翻身无望,嗓子立时一软,忙不迭就和天师大人道起了歉,
 “我错了,我真错了!和你闹着玩的呀。”
 说着还上手去掰他的手,笋尖似的左手五指强行贴靠着挤进他掌心里,手背向上一弓,哼哼唧唧地自内护住自己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