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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by糖罐本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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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和她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脸是冷的,神情也是冷的,浓黑似墨的长发规整束在金玉的莲花冠内,绀色的云鹤袍衣袂飘飘,即便站在阳光下,整个人也能显出一副不可亲近的出尘之态。
只是或许因为昨夜没能休息好,秾丽深邃的眉眼略浮出些与以往不同的恹恹之色,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因此淡去少许,周身气场倒是犹然冷峭,隐隐透着股不容抗拒的深重威压。
恕己原本还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临上台阶前被喻长风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登时便止住脚步,讪讪停在了远远的廊道口。
过去的祈冉冉原本也会就此停下,倒不是怕他,而是双方所处的阵营根本不允许她二人有任何亲近的可能。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皇家离不开天师府,可又同时需要有一枚棋子牢牢牵制住这位能‘祀’又能‘戎’的天师大人;喻氏深沐皇家恩德,但诸位宗老却也向来对她这位变相的‘天家探子’满心戒备。
本不相容的二者既需共生共扼,那么,保有微妙的疏远平衡才是维持长久稳定的上上策。
而若再将这立场下放至她与喻长风身上,则可更简单地归结为一句话——
越是亲近,就越是麻烦。
截至前世和离前,祈冉冉都始终笃定持守着这一原则,敬而远之地与喻长风保持距离。可现如今,她看着天师大人长身玉立的挺拔身影,再想想灵堂中他微弯的脊梁,脚下没有丝毫停歇,直直便朝他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额角上的淤伤当真有些严重,青紫泛红的一小片明晃晃地衔挂在俊朗的皮相上,与他白璧无瑕的仙人之姿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她顿时又有些心虚,忆起两世动手时的那个疯癫劲,赶忙弯弯眼睛,极力露出个无比软和的灿烂笑脸来,
“额,天师大人,昨夜歇得可还好啊?”
诚然韶阳公主十六岁被迫出降,可她作为天子潜龙时期的唯一子嗣,早期的娇生惯养酿出一副任纵性子,后期又有俞瑶留下来的家私做底气,即使暗地里处处见制于人,明面上也从未刻意收敛过脾气。
但就是这样一位外人看来恣肆又娇蛮的大公主,偏偏却生了一副左家娇女般可亲可人的乖巧模样。
杏脸朱唇葡萄眼,雪肤乌发软桃腮,此刻再眉眼弯弯地笑上一笑,颊边两点小梨涡便瞬间如明灿暖阳,咕噜噜向外冒着甜意。
喻长风看着她笑意盈盈地凑上前来,视线自那对深陷的小酒窝一路下滑至凌乱的衣衫与紧握和离书的手,薄唇微抿,眸色不由一冽,
“知道你不愿与我有关系,如今能称你意,倒也不必急成这样。”
祈冉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垂颈,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还裹着那件混乱之中随手披上的外袍,诧异之下捡起的和离书也还牢牢握在手里,一眼瞧上去,倒还当真显出几分迫不及待欲与他一刀两断的催促意味。
“不是……”
难得感到尴尬的韶阳公主干笑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期期艾艾,罔知无措下本能就想啃指甲,捏着和离书的右臂下意识抬起,恰好将那盖了二人私印的薄纸炫耀一般更近地送到了喻天师眼前。
喻长风面色更沉,转身就要先走,
“马车就在门外,出去吧,你我今日就能和离。”
“等等!”
祈冉冉急忙拽住他的衣摆,前世丧失的第一个先机便是因为和离被拘公主府,今生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重蹈覆辙。
“我今日不能同你和离了!因为,因为……”
羽睫覆盖下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祈冉冉绞尽脑汁,情急之下福至心灵,突然掀起右手衣袖,指着腕间那颗凭空生出的红色小痣给他瞧,
“因为我今早突生了异象,大抵需要留在天师府内辟邪休养一段时日。”
她边说边忙不迭晃晃右手,半截白到发光的小臂就此于明朗日光下舒展翻平,青色脉络间,一颗血红色的小痣果然招摇缀于其上。
喻长风登时蹙起眉眼。
他记得很清楚,昨日这只手举起书卷砸他时还是白生生的一片素净,无论手掌亦或腕间都没有半分异样的痕迹。
幽邃黑眸向下一敛,喻长风伸手叩住她的脉搏,又一寸寸审视盱衡过她略显苍白的面色,
“昨日我离开之后,你去过什么地方了?”
祈冉冉无辜摇头,“没去过什么地方,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她慢吞吞地‘唔’了一声,将本就轻软的尾调拉得愈发细长,
“但我从前听人说过,身生异象是沾染邪祟的象征,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待在一纯净之地安心静养。而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第二个地方能比天师府更纯净了吧?”
言罢又眨眨眼睛,红唇向上一挑,笑得愈发天真烂漫,
“可天师府尊崇显贵,哪怕是皇亲贵戚都不能无故留宿,我当然也不能坏了规矩。所以,你我今日先不和离,天师大人借个地方,让我暂且住上一段时日?”
她今日的笑脸简直比过去两年加起来还要多,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中邪的样子。
喻长风的视线在她颊边的小酒窝上沉沉停驻,半晌,讥讽一扯唇角,
“留宿?外头待腻了?”
“真当天师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刻意加重了话里的‘外头’二字,也不知是特指她的公主府,亦或另有弦外之意。
祁冉冉笑盈盈地没接话,暗道天师大人此刻的怨念看起来似乎有些重,约莫还在记恨她昨日动手的事。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见喻长风对她留宿的请求不置可否,脑子一转,主动搭了个促他默认的台阶,
“天师大人用过早膳了吗?恕己方才还说早膳已经备好,不如你我一起……”
话未说完,奉一忽然双目含怒自远处走来。
“公子。”
他在喻长风身前站定,拱手行礼后瞥一眼祈冉冉,面色怫然愠恼,眼底的厌烦竟比初见时还要明显。
“礼部的褚承言褚大人,此刻已纵马至山门殿外。”
“而且那位褚大人,他还穿了一身绯红的圆领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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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冉冉顿时一愣,脑中冒出的第一反应是褚承言穿着官袍来天师府撒什么野?
就算那混账私下里与郑皇后同为一党,明面上又师从尚书右丞林大人,可喻长风若真想发难,林相连带着整个政事堂都尚且需得卖上三分薄面,更遑论褚承言如今的官阶不过只是个四品的礼部侍郎。
况且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褚承言今日也并未到访天师府。
难不成是因为今生的她晚了些时辰,惹得褚承言生出疑心,继而构计出什么新陷阱等着让她钻?
思及此种可能,祈冉冉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天知道她有多想一刀宰了那混账,但如今这节骨眼上,褚承言手中已经有了不少她与玄羽军的来往凭证,一旦她二人直接闹翻,褚承言再倚着这凭证告她一状,届时,莫说规避三年后的灭门灾祸,她们俞家人只怕今载就得尽数全交代了。
那厢的奉一已经在请示喻长风是否需要将这不速之客赶下山去,祈冉冉回过神来,急忙赶在喻天师出声之前插话道:
“不必劳烦天师府的人了!”
她顺手将和离书塞给奉一,转而又冲喻长风和煦笑笑,
“天师大人行个方便?此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你放心,我现在立刻就下山处理,绝不让天师府丢一分脸面。”
喻长风的手原本还搭在她手腕间,“下山?”
他眸色复又转冷,手也跟着收了回来。
祈冉冉没觉出半点不对,意识到他松了手,便自顾自地将衣袖放下,“嗯,现在就走。”
她一面说着,揣着个‘早去早回’的念头,一面已然快步往廊头处行去。
不过撩个帘子的功夫,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一起用早膳的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喻长风垂眸看一眼自己尚带余温的手指,唇角嘲讽一扯,提步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廊外候着的恕己则终于像阵风似的跑过来,顶着一脸的忿忿不平,压低了声音同奉一嘟囔,
“瞧瞧,这就是将咱们公子浑当作傻子来玩呢,方才还言笑晏晏地关心公子,结果一听见那位来了,头都不回就下山去了。怎么?怕咱们欺辱了那褚承言?真当天师府的人都和她一样不讲道理呢?”
他怨气冲天,余光瞥见奉一手中的和离书,嘴比脑子快,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
“快将这东西收好吧,这可是人家打了咱们公子才换来的宝贝。你别看她当下走得潇洒,我敢打赌,左不过今晚,她必定就会再回来天师府,取她这份和离书!”
……这话完全算得上僭越了,奉一原本还在默默听着,闻悉登时眼皮一跳,反手捂住恕己的嘴让他住口,又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偷偷去窥走远的喻长风。
万幸,天师大人脚下未停,背影犹然沉肃稳静,也不知是完全没听见,亦或丝毫不在意。
奉一于是松出一口气,转而又一脸为难地晃了晃手中的烫手山芋,“说正经的,这东西究竟要如何处理?总不能真……”
喻长风的声音就在这时凉飕飕地传了回来。
“将外殿的竹舍整理出来,把和离书铺平整了放进去。”
低沉的谕令遥遥裹在风里,语气朦朦胧胧听不大清,所述之言倒是明明白白的冰冷无情,
“以及,赌为大忌。”
“恕己,明日起加一节早课。”
天师府的门禁并不森严,最外的山门殿也不过仅有两名弟子传告看守,只是奈何天师大人声名赫奕,哪怕是皇亲贵戚造访登门都需先递拜帖,鲜少有人胆敢擅闯的。
褚承言自然也不例外,祈冉冉顺着原路纵马回返,尚未抵达山门殿,便已远远瞧见了那人下马立候的端正身影。
褚大人禛圣六年探花及第,自入仕始起便贯是一副瑶林琼树的君子貌相,即便此刻伫于巍峨华表之下,通身气度也依旧温雅,半点不显低微。
但祁冉冉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深深皱起了眉头。
难怪奉一方才会刻意强调‘绯红的圆领袍’,韶阳公主心思不在风月上,一时竟然没能想到,不仅四品以上官服是为绯红,新郎官迎亲时候的喜服也能是红的!
更何况这人不仅华冠朱袍,骑来的马脖子上还挂了一朵赤红的芍药花。自己昨日的和离风波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他今日再推波助澜地来上这么一出,还当真是唯恐这事给她招致的影响不够大。
眼见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守门弟子都已隐隐对她目露鄙弃了,祈冉冉纵马扬鞭,赶在褚承言迎上来之前一鞭抽掉了马脖子上的红芍药。
鲜妍芍药囫囵坠地,褚承言欲扶她下马的动作一顿,却是很快便笑起来。
“冉冉。”
与清冷肃然的喻天师不同,褚大人在面对她时,眼里不论何时都带着股润泽温驯的可亲情绪,当下微扬起头,淡色的瞳孔里就此含了些煦暖艳阳,愈发显得眉目和顺,与唇边浅笑相得益彰,
“和离书带好了吗?我陪你去请旨改册。”
祈冉冉冷眼看他假以辞色,察觉到他回望过来,又强迫自己隐去眸中恨意。
“没有。”她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撩起衣袖露出红痣,将不久前应对喻长风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
待言毕之后,她又悠长喟叹,神情惆怅憾然,却是冷不防将话头调转了个方向,
“对了,我近来与玄羽军的来往书信,都还放在你书房的暗阁里吗?”
受黄金‘护身符’庇护多年的并非只有祁冉冉一人,先皇后俞瑶当年曾将所谓的‘金铤密钥’一分为三,另外两份则交给了自己的胞妹与甥女。
且通年之中,俞姨母,俞表妹与祈冉冉三人里须有至少一人以特殊方式向金铤的看守人传信,否则,这份势必会引起大雍朝货币动荡的资产便会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流入集市。
这也是为何在朝局稳定之时,哪怕郑皇后对那黄金再寤寐求之,对于祈冉冉与俞家人,她也只敢‘监视管控’,而非‘威逼迫胁’。
但也正因如此,自从俞瑶薨逝之后,祈冉冉身边的眼线就再没断过。
她自己亲信少,又免不得需要个替她跑腿的聪明人,久而久之,褚承言那处便难免留下些痕迹。
许是话题转得太快,褚承言闻言一愣,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
他原本还想去抓祈冉冉的腕子,听见这话却是身体一僵,伸出的手也连带着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冉冉,你还不信任我?”
迟滞的右手再次前伸,褚承言抿了抿唇,“先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无妨。”祈冉冉蹙眉避开他的触碰,随手将衣袖放下,“我不是在怀疑你,况且较之身体异象,眼下更令我烦忧的是另一件事。”
“毕竟此番我没能依照约定与喻长风改册和离,自然也就拿不到你在韶关粮库的调用私印。与玄羽军的联系既会就此断绝,那些来往书信便也该当尽快烧毁。否则如若一着不慎落下话柄,于我而言,岂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甜润的嗓音微微放低,祈冉冉垂下眼睫,语气是失落的,言中之物却满满都是弦外之意。
褚承言几乎立刻听懂了她的潜台词,眉眼徐徐一沉,隐隐觉察出些不对劲。
韶阳公主是只含着金库钥匙的笼中鸟,这钥匙保着她又困着她,而她若想全须全尾获得自由,唯一的法子便只有组建一支自己的‘破笼’势力。
然京中政权盘根错节,稍不留心就会惊动上头的‘看守人’,故而远离上京城的玄羽军便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多年苦心经营,祈冉冉之于玄羽军的执念究竟有多深,褚承言自诩再清楚不过。
可今日一番话言话语,他怎么突然觉得,韶阳公主对玄羽军的渴望似乎一夜之间淡了许多?
沉默间祈冉冉已然勒紧缰绳,“走吧,先去你府上,将那些书信烧掉再说。”
她直视着褚承言,清亮的大眼睛怏然密布,眸光灰败黯淡,仿佛生无可恋,
“其实认真想想,私募不到玄羽军也无妨,大不了纵一把火烧了公主府,得个与郑氏‘双输’的结局也未为不可。”
褚承言过去还真见识过韶阳公主性子里‘疯癫’的一面,闻言急忙伸手拽住她的缰绳,
“冉冉,我并非是在借着几百石米粮趁机要挟你,只是人之情爱生来偏私,我一时昏了脑袋,未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罢了。”
他顿了一顿,远山似的眉眼显出几分似遮非遮的殷殷隆情,“况且你若死了,我又如何能够独活?我今日先将韶关粮仓的私印交给你,至于和离一事,你慢慢来。”
祈冉冉装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单刀直入地同他确认,“真将粮仓私印的交给我?现在就去你府上取?”
褚承言恳切颔首,旋即翻身上马,“好,现在就去取。”
二人就此下山,一路纵马回褚府,又径直入书房,直至天边暮色冥冥,祈冉冉才终于揣着韶关粮仓的调用私印满意离去。
褚承言的贴身侍从蔓生提着铜壶进来换水,“少爷,韶阳公主可是怀疑咱们了?那些信笺和印章……”
“无妨。”褚承言摩挲着祈冉冉用过的茶盏,瞥见盏底残余冷茶,又仰头将其饮尽,
“只要她还信任我,信笺和印章就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身上暖色的绯红长袍还未换下,如玉的半张脸却已经完全浸在了阴影里,黑眸之中情绪翻涌,神色森然阴晦,与适才的温润模样大相径庭,
“我只是不明白,与天师府的婚事向来被她视为桎梏,如今既已费力拿到了和离书,她为何又表现得无半分欣喜,好似全不在意?”
蔓生跟着皱眉,略一思索,大胆猜测道:
“少爷,旁的不说,女儿家都喜欢俊俏的郎君,皇后娘娘的二公主当年不也动过下降天师府的念头吗?韶阳公主与喻天师到底成婚两载,会不会是因为他二人已然生出情……”
一只茶盏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撞上后墙,顷刻摔得四分五裂。
蔓生心头一跳,急忙跪倒在地,“是奴才失言了,少爷恕罪。”
“承天师之位者需得断情绝爱,历代天师继嗣也都是从喻氏族亲中遴选出来的,喻长风若不是因为身傍军功,威望太盛,圣人也不会破例逼公主出降。”
褚承言目光阴鸷,沉着一张脸揩去指尖水珠,
“喻长风一没资格成亲,二没资格动情,他二人身份对立,也绝不会有情。”
他捏捏眉心,“今次或许是我逼得太紧了,但无论如何,此番都断不能让冉冉以‘身染邪祟’为由,住到天师府去。”
“蔓生,你立刻向皇后娘娘送信,请她下一道懿旨,派宗正寺去堵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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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仗势
祈冉冉确实明白信笺和印章都无足轻重,今日的见面不过是为了让褚承言意识到她已隐隐反客为主,他若还想如过去那般获得她的信任,便只能拿出更多的诚意与筹码。
她也确实是打算就此住去天师府的,旁的不说,自己的公主府内暗影丛生,而郑皇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断然无法将手伸到喻长风的地盘去。
前世的她诸般顾虑,生怕自己这个‘皇家眼线’的逾常举动会引起喻氏宗老的注意,继而凭白多招惹来个大麻烦;加之又拿不准喻天师本人的态度,是以宁愿蛇行鼠步地住在外头,也不愿‘狐假虎威’地借一借她那正牌夫君的势。
可重生一遭,她突然就想通了。
喻长风既肯念着那点旧相识的情分为她亲设灵堂,那便足以说明这人不若她想象中的那般无情。
况且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子都是借着妻子的资财启家置业,平步青云,如今性别对调,她怎的就不能占一把喻长风的便宜了?
她如此想着,连行装都没敢费时收拾,出了褚府大门便马不停蹄直奔天师府。
——然后她就被宗正寺的人连人带马拦在了鹤唳山下。
天师府所在的鹤唳山是个钟灵毓秀的仙家宝地,山势雄姿奇伟,腹地古木参天,当中曲径通幽,自有一番瑰异玄妙。
然而此时此刻,本该幽寂雅静的山中小径禁军遍布,宗正寺的宗正卿立于其中,规规矩矩向她行了个礼,
“臣,见过韶阳公主。”
宗正卿姓‘郑’,郑皇后的‘郑’。
这位皇后娘娘的母家堂叔惯喜欢端着一张慈和笑脸,说起话来也是礼数十足,客客气气得有商有量,
“公主恕罪,臣之所以会在鹤鸣山下拜迎公主,盖因一事兹事体大,令臣半点不敢延误隐瞒。”
“一个时辰前臣夜观天象,偶然发现心月狐隐有冲撞岁星之势,心月狐乃大危之星,此番恐于主位有损。”
宫中有一处所名为‘岁星殿’,而这岁星殿,正是祈冉冉出降前居住的殿宇。
果然,还不待祈冉冉有所回应,郑大人便又一甩衣袖,自顾自地继续道:
“韶阳公主乃千金之躯,贵体容不得任何差错。臣乍得此讯,不胜惶恐,又着实挂虑公主安危,遂特地请了皇后娘娘懿旨,恭请韶阳公主即刻随臣入宗正寺,由崇玄署的道士为公主释回辟邪。”
这话说得侃然正色,然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郑寺卿此举意欲何为,简直显而易见。
穿着宦官服侍的太监适时奉上来一封旨意,祈冉冉被牢牢堵住退路,冷冷抬眼一瞥,发现这太监居然还是前世与她同烤过一场火的老熟人程守振。
她登时就笑了,本欲‘息事宁人’的心翻然改图,圆滚滚的小酒窝浅浅一陷,勃然生出些兴妖作怪的恶劣念头来。
“嗐呀!郑寺卿神乎其技,真乃我朝栋梁!不瞒大人说,我今日的确有些异样。”
蜷曲长睫款款一垂,囫囵遮住潋滟的眼,祈冉冉夸张喟叹,将红痣之事简短复述了一遍。
“我原本还在纳闷,怎的自从生出这颗红痣之后,精神头便有些不对,行为偶尔失控不说,许多事上一刻明明还记得清清楚楚,下一刻便浑忘了。多亏有郑大人赶来为我解惑,不然我还以为自己中邪了呢。”
她边说边微侧过身,右手抬起露出腕子,左手则悄然摸到身后,牢牢握住了腰间马鞭。
“对了,郑大人适才是不是说你还带着母后的信物?是什么来着?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一旁的程守振赶忙上前,“是皇后娘娘亲笔写下的懿……啊!”
毫无征兆的一鞭子就在这时猛地飞出,狠狠抽在了程守振的嘴巴上。祈冉冉一击得逞,没给他反应时间,极快挥袖反手,又往他脸上来了一下。
重重的两鞭子牟足了劲,顷刻便将个等着看笑话的大宦官抽得鬼哭狼嚎,程守振失态大叫,捂着半张瞬间肿胀的脸不住后躲,懿旨掉地都顾不得捡。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所有人始料未及,就连混迹官场多年的郑大人一时都惊着了。
直至祈冉冉扔下鞭子,佯装诧异地捂嘴惊呼,他才好似终于回过神来,皱眉反问道:“韶阳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您想抗旨吗?”
祈冉冉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郑大人忘了?因为心月狐冲撞岁星,我的行为偶尔会不受控制呀,你方才不也亲口定准过了?”
她顶着一脸‘你们都知道啊我就是疯了’的从容坦荡,复又捡起马鞭,慢条斯理地向着对面逼近,行走间手臂抡圆,‘咻咻’甩出两道劲风,
“欸,我好像又开始不受控制了。郑寺卿快躲远些,这无妄之灾我与程公公受了便罢了,你可是朝之栋梁啊,断不能也因这异常的天象受累挨打。”
说话间又是一鞭子迎头甩来,郑大人‘哎哟’一声,胖滚滚的身子吃力一蜷,浑然一个抱头鼠窜。
“公主,公主您好着呢,您没疯!韶,韶阳!我怎么着也算你半个长辈,你冷静点!”
可怜郑堂叔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又没什么锻炼的嗜好,今日冷不防被迫演了一出‘老鼠躲猫’,接连的几次闪避下来,整个人已是狼狈不堪。
颤着嗓子勉强哄劝过几声,他勉力瞅着间隙给身后的禁军统领使了个眼色,那统领也是聪明人,没胆大包天地上手夺鞭,而是偷偷从袖中捏出个小石子,以巧劲猛地击向祈冉冉腕间——
精巧马鞭顿时坠地,祈冉冉闷哼一声,捂住手腕向后退了一步。
郑大人终于逮着机会,连气都没顾得喘匀,仅只急匆匆一挥手,示意远处轿辇速速上前,竟是个要将祈冉冉直接绑走的架势。
同行的禁军心中忌惮,“大人,咱们当下到底还在天师府的地界,就这般将公主带走,若是喻天师追究起来……”
郑大人摆了摆手,“无妨,公主与喻天师夫妻不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你我此番是奉旨行事,天师府犯不着为此开罪皇后娘娘。只要咱们动作快些,莫要当面对上天师府,想必喻天师事后也不会特意追究。”
他终于卸下伪装,抬臂做出个‘请’的手势,“韶阳公主,您还是自己上轿吧,禁军之中多是粗人,可别没轻没重地伤着您。”
祈冉冉岿然不动,似笑非笑地提醒他道:“郑大人,无稽之言听个乐子也就罢了,全然信了可不行。我与我夫君感情甚笃,你今日……”
雾沉沉的眸子突然一亮,祈冉冉惊喜莞尔,踮脚看向后方,
“夫君!”
在场众人具是一惊,本能齐齐回首望去。
果然,下一刻,便有两道火光自山顶流泻而下,齐整威严如蛟龙入海,声势赫奕划破夜色。
龙首交汇之处,一人宽袍广袖,乌发华冠,身姿如仙者飘然容与,冷硬的眉眼却似月下寒弓,满满蓄积的都是一击毙命的压迫感。
郑大人面色霎时一白,只这一瞬就冒了浑身冷汗。
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其实若换做平时,宗正寺与天师府水米无交,即便他于夤夜不请自来,姿态放得谦恭客气些,随意扯个由头也就解释过去了。
坏就坏在大雍连续三载旱灾频仍,崇玄署又连年祈雨不利,以致于农耕岁比不登,百姓怨声载道。
最后还是今年年初,喻天师亲自赶赴至一座修了三年的祈雨高台,不知朝天放了个什么响亮东西,这场雨才终是落了下来。
至此,民间声浪骤起,只道偌大一个宗正寺还不如喻天师的半根手指头。
而新提拔上来的宗正寺少卿又恰巧是个受捧惯了的世家子,他咽不下这口闲气,遂几番于朝堂之上执言进谏,明里暗里地贬毁天师府。
现如今,两方关系本就因为这少卿的举动而略陷僵持,郑大人一个正儿八经的宗正卿又不打招呼地率兵夜围鹤唳山——
说他不是借故挑衅?
抱歉,这鬼话讲出来郑大人自己都不信。
祈冉冉那厢已经越过众人要往喻长风身边去,她步子迈得大,脚下又丝毫不停,埋头向前时很有几分横冲直撞的娇蛮架势。
没人再敢拦她。
适才还气势汹汹欲要绑她的禁军一个赛一个的有眼色,躲得微不可察又明明白白,就差直接腾出一条宽广大道,八抬大轿地将人送过去。
她顶着来自四面八方又千汇万状的凝视坦然走到喻长风身侧,葡萄眼讨巧一弯,脆生生地又唤了他一句,
“夫君——”
喻长风没应,垂眸瞥了她一眼。
祈冉冉毫不介意,她冲着他笑,又作势伸手要拉他袖摆,二指堪堪探出就被天师大人的回避惹得一个扑空,眉眼登时一蹙,显出几分疼痛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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