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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怨夫破镜重圆了by糖罐本罐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02

本来嘛,虽不明白这人为何打从一开始就对这桩交易表现得如此厌烦,但天师府与皇家的势力交织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出于谨慎相互戒备,着实再正常不过。加之她对天师大人的难缠性子深有体会,是以打从一开始便不曾抱有一蹴而就的美好妄想。
——真正令她无语的是另一件事。
马车入内殿,却未在她最初的卧房门前做任何停留,反而径直驶过一道又长又远的雅致小径,最终停靠在了一间距离天师大人寝屋八百里远的厢房门前。
“喻长风,你防我呢?”
祁冉冉敛裙跳下马车,眉梢立时高挑,双手环臂一抱,难以置信地回头质问他,
“我还能半夜翻窗过去烧你卧榻不成?既然都允许我搬进内殿了,为何不让我继续住在最开始的那间房?”
她原本的房间与喻长风的仅只隔了一方小小的花圃,步行不过一字功夫,日后不论谈正事还是献殷勤都无比方便。
喻长风旋即下车,长靴落地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个茶盏,面色顿时愈沉,绕过人就往里间走,
“不想住就再搬回去,要住就速速安置,然后过来用午膳。”
祁冉冉:“……”
憋着一口气回房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时已经过了未时一刻,祈冉冉小跑着绕过回廊,甫一迈过门槛便诧异发现摆着午膳的圆桌前蓦地多出了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一袭青衫,年纪约摸二十出头,身量高大挺拔,又生得丰神俊朗,本该是个正气凛凛的恭正长相,偏生眉目狭长,眼尾又微微上挑,以致通身端雅减了三分,余下的反倒都是些似有若无的不羁风流。
他就坐在喻长风的左手边,唇角擒着淡笑,姿态自在松散,大半个身子偏向一侧,只看这架势便知与天师大人交情匪浅。
此刻瞧见她了,一双凤目登时促狭一眯,旋即敛袖起身,竟是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哟,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男子显然认识她,且还表现得十分熟稔,敛袍阔步行来,眨个眼的功夫便至她身前站定。
“宗正寺围堵公主的那一夜,咱们在山脚下打过照面的,公主可有印象?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你我从前也是见过的,公主还记得我吗?”
他毫不见外,边说边端着个戏谑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过她与喻长风,而后又在她略显茫然的疑惑眼神中抬高声音,刻意加重了话中的某两个字,
“如今市井都在纷传公主与天师大人‘突然’琴瑟和鸣,公主也是当真就打算在此长住了?”
祈冉冉生平最烦被不熟的人打趣调侃,听见这话眼睛一抬,凉凉瞥过他撮弄的神情,“记得你啊。”
她自觉忽略掉男子的第二个问题,无比真诚地点了点头,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怎么不记得?”
青衫男子:“……”
“公主。”恕己及时凑上来为她解惑,“这也算是你们皇家的人,姓元。”
祈冉冉眉头一蹙,视线再次端详过男子的脸,这才徐徐忆起了这人身份。
禛圣帝是以亲王身份承袭大统的,原太子未被废时,他算是个无甚实权的闲散王爷,故而在俞瑶有孕期间,时常会代替自家夫人外出商谈生意。
一次出海遭逢大浪,禛圣帝不通水性,多亏了同船另一位姓‘元’的商贾舍命相救,这才得以全须全尾地返回上京。
后来,禛圣帝继天立极,因着感念当年的救命之恩,便将元家人提拔成皇商,还破格赐了异姓王的殊勋。
眼下这站在她面前的青衫男子,理应就是元家如今的长子,她名义上的便宜堂兄,元秋白。
果然,尚不待恕己话落,元秋白便又笑起来,“我是来给喻长风送止痛药的,正巧遇上你们用午膳,和公主开个玩笑,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元家主母出身医药世家,坊间也确有传闻,说元氏长子不经世故,不务正业,不喜经商,唯一所通便是医理药学。
祈冉冉并不知元家与天师府私下里竟还有这层关系,但她对元秋白倒是印象极好,前世时虽未面见其人,却在被囚后意外听晓过他曾多次帮扶自家表妹。
以及……
大眼睛轻缓一眨,祁冉冉歪着脑袋,越过元秋白看向他身后的天师大人,
“喻长风,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需要止痛药?”
元秋白自来熟地抢先一步回答她,“还不是因为他那个手臂……”
“你的马尚在殿外不曾牵走。”后方的喻长风突然开口,声音淡淡不含情绪,“元秋白,你现在离开也来得及。”
言下之意是再多嘴就赶紧滚。
“……”
元秋白摸摸鼻子,好脾气的率先转了话头,“用膳用膳,我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都快饿死了。”
三人就此次第落座,他们都是不需旁人侍奉伺候的主,喻长风与元秋白自不消多说,便是看上去最会使唤人的祈冉冉近几年来都巴不得吃顿清静饭。
是以菜品摆齐之后,恕己便带着几个弟子躬身退了出去,偌大厅堂内一时落针可闻,元秋白许是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便自顾自敛起衣袖,主动给喻长风的碟子里舀了一小勺脆甜爽口的蕹菜。
“给,尝尝这个。”
喻长风垂眸一瞥,筷子没动,反而十分嫌弃似的将小碟推远了些。
“……啧!”
元秋白当即就有些不乐意,
“天师大人,您老这脾气也略有些坏了吧?我方才又没说什么,至于着现在还和我撂脸子生气吗?”
脾气略坏的天师大人意料之中地没搭理人,一旁的祈冉冉倒是探头瞧了一眼,继而了然笑笑,主动替他解释了一句,“他不是生气,只是单纯不爱吃蕹菜。”
说着又无比自然地将圆桌左侧甜口的糖醋鱼往喻长风手边推了推,“他一直觉得蕹菜有股辣味。”
元秋白顿时一愣,“真的假的?”
元堂兄自诩与喻天师算是至交好友,虽清楚知晓其性格过往,但哪怕时至今日,天师大人不论何时何地吃何种东西,永远都是极有规矩地只用两口,以致于他一度以为喻长风身患隐疾,先天味觉失灵,甚至还因此偷偷摸摸地给人家把过好几次脉。
“你们两个不是向来都井水不犯河水吗?这你都知道?不是随便说来诓骗我的吧?”
他这话问得倒是真不委婉,祈冉冉一面于心中肯定着世人对他‘不达时务’的精准评价,一面嘴巴一撇,颇有微词地反驳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诓你的?不信你自己问他。”
言罢眉梢一抬,又揶揄着去掀天师大人的老底,“喻长风可挑食了。”
“哎!”元秋白这下更是惊讶,筷子一搁,抻着右手肘去捅天师大人的左侧臂膀,“你真不爱吃蕹菜?”
他顿了一顿,余光瞥见被祈冉冉推到眼前的糖醋鱼,又颇为好奇地补了一句,
“你爱吃鱼?还挑食?”
喻长风正持箸的手微不可察停驻一瞬,二指拈在冷玉的箸身上,只觉袖袋里那只被他藏起来的茶盏热意依旧,以致于指腹处此刻仍觉一阵鲜明的滚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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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食的明明就是祈冉冉。
那时候美名其曰给他送饭,实则却是将两人的餐食放到一起,半是威逼半是耍赖地将她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全部推给他。
不仅正餐如此,零嘴亦复如是。
眼睛大胃口小,看见什么都想尝尝,尝起来也是至多两口,两口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必得都由他来善后。
糖醋鱼的香气飘摇直上,如同深海里的摇曳海草,柔软却不容拒绝地挟裹住他,将他往那名为‘回忆’的幽暗潭府里蛮横拖拽。
他不明白祈冉冉为何要在生出和离之意后又自然地提起过去,也不知道这人是当真还记得这些往事,亦或只是因为方才被他拒绝之后,她急于替褚承言铺就青云之路,故而勉力从那些早就黯淡的回忆中挑拣出些温情片段,权当做变相的筹码,煽惑引诱他首肯点头。
祈冉冉多狡猾啊,前脚才无比坦然地于大庭广众之下甜丝丝地唤他‘夫君’,后脚就能立刻收敛心绪,为了她的‘知心人’,一脸公事公办地对他说‘天师大人我们来谈个交易’。
当年宁愿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冒死逃婚,都不愿意顺水推舟地奉旨嫁给他。
向来都极为擅长用她那颗慧黠脑袋蛊惑人心,前几日笼络恕己时如探囊取物,今日对待他亦是信手拈来。
何必呢?
他二人明明打从一开始就都无比清楚,这桩婚姻不过只是权利博弈之下的利益产物,她如今有所图谋,伏低做小‘演’得辛苦,他作为局中之人,看得又何尝不负累?
倒不如一了百了地应她一次,自此之后万事全休,桥归桥路归路,她今后爱有什么褚承言蓝承言黄承言粉承言,都和他再无半点相干。
“哎。”
元秋白抬手又戳了他一下,
“天师大人原谅我适才的莽撞失言没?我把蕹菜夹走,给你换一勺鱼肉?”
“……不需要。”
喻长风放下茶盏,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我不爱吃糖醋鱼。”
说罢起身便走,提步间衣袂翻飞如巨浪,却在经过祈冉冉身旁时蓦地停顿下来。
“祈冉冉,用过午膳后来我房间里把脉。”
沉沉话音伴着梢头落花一同坠入杯盏,喻长风低眉颔首,在一片潋滟的水波之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眼中的自嘲自讽。
“还有,谈一谈你一直提及的交易。”
有了天师大人的保准,祁冉冉这顿午膳吃得飞快。
跨过门槛时恰巧撞见喻长风在挽衣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祁冉冉只能窥得半截赤裸的小臂劲瘦精悍,肤色冷白如玉,完美线条间却隐约可见几抹蜿蜒红痕如蛇形肆意滋蔓。
……嗯?
她眨眨眼睛,下一刻,喻长风似是有所察觉,回首对上了她的视线。
宽大广袖旋即被放下,天师大人面不改色,“进来吧。”
喻天师虽说生了一副金昭玉粹的文人相,内里却实打实是个习武之人,祁冉冉从前也不是没见过他身上带伤,当下遂也仅只‘哦’了一声,提步绕过山水横屏。
“喻长风。”
有鉴于天师大人近来频繁到离谱的喜怒无常,祈冉冉本着个‘言多必失’的准则,也不欲过多铺垫,甫一踏入内室便将那靛蓝的小锦囊第二次拿了出来。
她开门见山,
“我知天师府每年都有放赈的习惯,也知今年用来赈济的米粮远远不够。自然,以天师府的权势地位,假以时日必可置得足够的粮米,只是赈济求急不求质,恰巧我在韶关存有数百石陈年糙米,眼下便可尽数供予天师府使用。”
一枚私印自锦囊之中脱离显露,被祈冉冉单手捧着递到他眼前,
“这印章便是韶关粮仓的启用凭证,你大可派上几名亲信弟子,拿着这印章先行赶往韶关,一来确定那处有米,二来确定米粮可被该印调用。届时两批赈济粮自两地同时以天师府的名义发出,事半功倍,行满功成。”
喻长风的视线冷冷停驻在锦囊上,见她草草将空了的囊袋往袖中一塞,丝毫没有提及粮米来源的意思,手上没接私印,只是凛声与她确认,
“条件?”
祈冉冉仰头看他,吞吞吐吐‘唔’了一声,脑袋一歪,忽地弯着眼睛笑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喻长风,你每年立秋之后不是都会离京外出省方观民嘛,今年带着我一起去吧。”
她抿了抿唇,似是十分不好意思,
“我知道喻家的宗老必然不会应允,但以我们天师大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偷偷带我走嘛。届时我可以乔装扮丑,衣食住行从众从简,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说罢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尾音悠悠拉长,又娇又乖的,
“总之,只要你能带我出去玩,我保证,在外的时候绝不胡闹,一切都听你的!”
这条件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喻长风蹙起的眉头蓦地舒展,眸色深沉地抬了抬眼,这才发现紧邻案台的小窗始终不曾闭合,盛夏的暖风沿着窗扇缝隙丝丝缕缕倾灌而入,不仅没带来半点凉意,反而将内室冰鉴催发得更快消解。
铜器里的冰块受热融化,滴滴答答落个不停,活像七月里梢头热烈的蝉鸣,鲜活生动,足以将他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搅扰得丛生波澜。
——难怪他方才会这样烦。
今日必定又是恕己当值,做事马马虎虎的,连个窗子都关不好。
明日再给他加一节早课。
天师大人如此想着,起身敛袖,抬手将小窗阖了个严实。
半晌之后,他才沉着嗓子再次开口:“就这一个条件?”
祁冉冉顺杆往上爬,“再加一个也成,你让我住回原来的房……”
“就这一个条件。”
喻长风无情截断她的话,高大身躯蓦地前倾,自她掌心里拿走私印,
“以及,如果当真一起离京,在外绝不胡闹,都听我的。”
祁冉冉‘嘁’了一声,皱着鼻子冲他撇嘴,“不住就不住,小气鬼!可算是让你等到翻身做主的机会了。”
当年他们吵架,祁冉冉每每气得狠了,便总会口不择言地威胁他,说这是她和娘亲置购的宅院,他若是再如此烦人,她就和外头的狗打声招呼,让他搬去狗窝里住。
彼时的天师大人还不大会斗嘴,遂只能端着一张气急了的冷脸有样学样地回击祁冉冉,道她日后若是来到他的地盘,他也必定不会给她好房间住。
此时此刻,喻天师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这一茬,通身那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寂气场骤然消减了些,眉梢向下一压,疏懒倚进了身后宽大的黑檀交椅里。
他将印章随手往桌上一搁,难得多问了一句,“你和元秋白很熟?”
见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竟也能在饭桌上直接聊起来。
祁冉冉不好说自己是因为前世的记忆而对他自带好感,只得脑袋一低,含糊其辞道:“还好,我们毕竟是堂兄妹嘛。而且,而且我本身就有点自来熟。”
喻长风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似乎就在等这一句,“是,你和外头的狗都能聊两句。”
祁冉冉:“……哎!”
冷不防被成功反将了一军,她本就溜圆的黑亮眸子顿时睁得更大,佯装恼怒地重哼一声,抬头就瞪了天师大人一眼。
灿烂的艳阳就此囫囵落进她的眼睛里,含嗔带怨的娇俏目光好似碧波湖面上荡漾的碎金,水盈盈又亮晶晶,难以抵挡的诱人拨撩。
喻长风长袍之下的手指还真就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在他有所觉察之前,自己已经半倾过身,手臂连带着宽大袖摆微微扬起,于空中划出一道蕴藉欢悦的悠扬弧度。
“嗯?”
那厢的祈冉冉无知无觉,只感眼前忽地覆过来一道阴影,下一刻,自然上翘着的浓密眼睫就被绣着云纹的软绸衣袂轻飘飘扫了一下。
有点凉,还痒痒的。
她本能低头揉眼,嘀嘀咕咕的疑问压在袖摆之下,听上去瓮声瓮气的,“喻长风,你做什么?”
“……”
天师大人淡定将手背到身后,“没什么。”
话音至此微地一顿,很快又道:“有虫子。”
天师府中处处可见枝叶扶疏的高大乌樟,房内有虫的概率简直比随地捡到金块的概率还要小。
果然,这话甫一说完,天师大人自己便首先意识到了不对劲。
祈冉冉随即抬头,她才将眼角揉得绯红,此刻神色微怔,水涔涔的眸子就这么懵然清澈地直直望了过来。
——好似一捧含着晨露的潮润花瓣,在他悄寂步入春日时,湿漉漉地撞了他一下。
喻长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头再次莫名其妙起了躁意,他收回视线,转身往冰鉴里拨了大半盘冰。
半晌,他又霍地撩袍起身,顶着祈冉冉愕然诧异的震惊目光,‘哐当’一声,重新将窗户推得大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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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遗症
又过三刻,恕己送来汤药,祁冉冉在天师大人的盯梢下将碗底都喝干净,而后便与恕己一起被看起来突然变烦躁的喻天师毫不留情地‘请’了出去。
恕己为人很是想得开,自外合上门板时还乐呵呵地向她解释,
“公子的脾气还是很好的,虽然嫌我烦,但我做错事时却从不罚我,充其量只是给我多加几节早课而已。”
祁冉冉为人也很是想得开,谋划的第一步方才终于走通,她心中此刻无比畅快,以致于喻长风那点阴晴不定的臭德行在她眼中都莫名显出些有病似的可爱。
与恕己一递一句地从喻长风门前聊到自己门前,祁冉冉与他欢声道别,回房煮水烹茶,又换了身轻软衣衫,继而便卸力一般地瘫进了软椅里。
奉一适才已经取走了印章,不出意外的话,先行探路的弟子明日便会从天师府动身出发。
而从上京到韶关,单程至少也需七八日的功夫,待到抵达目的地之后,还要分装粮米,送信回来,以及据此协定出一个确切的出发时间……
一整个流程全部走完,最终的离京日期约摸要落到中秋之后了。
她倒是没打算就此‘一去不回’,且不说自天师府的这条通路脱身逃离,后续会有多少难以预料的麻烦;就算喻长风愿意以一己之身挡住双方威压,她也不愿就此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自打从生死之门走过一遭后,祁冉冉才恍然发现,她本应当得到的,远远不该只有自由。
但她却得趁这个机会将姨母与表妹送出上京去。
计划一直都有,只是前世施为时苦于无人可用,今生她倒可以试着用用那位提前见面的元堂兄。
对,还得再尽快解决掉褚承言那个心腹大患……
她一面思忖,一面从靴筒里抽出柄镶珍嵌宝的精巧匕首,这匕首还是俞瑶当年买给她的,样子漂亮,款式也有巧思,刃首并非完整一体,而是由两方薄如蝉翼的铁片贴合而成。
彼时那卖匕首的小贩还特意提醒俞瑶,说这缝隙是专门用来藏药的,使用时可得千万当心。俞瑶也是百般确认过匕首尚未开刃,这才同意买给她。
祁冉冉想到这里,一手夹紧茶盏,一手拔开刀鞘,手腕翻转时用力不当,只听‘嗡’得一响,细白指腹处旋即就被割出一道深深血痕。
她本能吃痛‘唔’了一声,接着却又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水润红唇微微张合,含住指腹吮了两下。
这匕首被她暗自磨了许久,捅刀的姿势也私下里练习了许久,可如今这般一试,她的着力点似乎还是有些不大对。
喻长风那时候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她又站起来,自角落屉柜中取出个备用的软枕头按到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着‘胸骨左缘再下两骨’,左手循循摸索,右手反手持刀,臂膀高高扬起,随即又奋力朝下一刺——
“咳咳咳!”
自己的心口处反倒先一步爆发出一阵剧烈疼痛,祁冉冉登时腕子一软,急忙跑到桌边喝茶,两盏温水囫囵灌下去,肺腑处的痛感才缓缓淡了些。
“啧,为何会断断续续地一直疼呢?”
她对喻长风的诊脉结果倒是没有丝毫存疑,那人虽不专攻医术,解决个寻常的头痛脑热却是手到拈来。
“真是麻烦啊。”
捂着心肺复又重重喘了两口气,祁冉冉撑住桌角,有点怀疑自己这毛病怕不是什么重生之后的诡谲遗症。
她在心里默默期望着喻长风的药快些起效,能赶在她有所行动前将她治好,否则届时……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进来一阵敲门声,祁冉冉骤然回神,将枕头往榻下匆匆一塞,眸中冷意一收,起身就去开门。
两扇门板缓缓启开,来人还恰巧就是她欲要结交的元秋白。
“公主。”
祁冉冉眉眼弯弯,大度挥手道:“堂兄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她顿了顿,“或者叫堂妹也行。”
“堂妹。”元秋白从善如流,“喻长风让我来给你诊脉,你……”
他说着,本能抬眼望向祁冉冉,话音却在瞥见她较之方才明显苍白的脸色时忽地一顿,“你现在不舒服?咱们用膳时你的面色明明还没这么难看。”
祁冉冉急忙摇头,唯恐自己的‘身体不适’会成为喻长风带她离开上京的阻碍,“没有。”
她笑着迎他进门,“大抵是屋子里的冰鉴太凉,我开窗通通风就好了。”
元秋白随她步入房中,单刀直入要为她请脉,二指搭在她腕间静默凝眸,半晌之后眉头微蹙,语带疑惑道:
“奇怪,你会咯血,可脉象却又没什么大的异常。你自己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祁冉冉‘唔’了一声,斟酌再三,尽量将自己的不适描述得无伤大雅,
“心口偶尔会泛疼,但也没那么疼。肺腑偶尔会有烧灼感,但做个吐纳就会好很多。”
公主殿下这厢尚在勉力地边说边找补,元秋白听进耳中,再忆及喻长风适才叮嘱,心下却是止不住地想要笑。
他幽幽感慨,旁人都传喻天师与夫人形同陌路,琴瑟不调,可人家就知道自家的这位公主殿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却有些讳疾忌医,颇具几分孩童习性。
面上倒是不露笑意,郑重其事地叮嘱祁冉冉道:
“虽说是夏日,但冰鉴的确不宜太凉。每日也要略微早起,偶或习些五禽戏,配合吐纳天地灵气,这些都对你身体有好处。稍后我会再开个方子交给喻长风,你依着他的安排按时喝药,约莫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祁冉冉一一颔首应下,见他言毕敛袖,是个欲要离开的意思,自己便也作势起身,试图送一送他。
不料元秋白衣袖一整,却是反手从袖袋中取出个精致的小锦盒,嗓子一压,突然神神秘秘地道:
“堂妹,喻长风交代我的公事办完了,接下来,堂兄想同你谈谈你我的私事。”
锦盒开启,露出其中一支铜钱纹样的精致发簪,“堂妹最近和若青见过面吗?可否替我将这发钗交给她?”
俞表妹的全名正是‘俞若青’,她小了祁冉冉一岁,如今恰是待字闺中的年纪。
祁冉冉顿时一愣,“你……”
诚然知道前世的相帮不会无缘无故,但她万万也想不到这点‘缘故’竟会直接落在男女之情上。
她瞋目结舌,“你和若青有来往?什么时候的事?她怎的从未和我提起过呢?”
元秋白顿时表现得比她更惊讶,“从未提起过?”
他眉头一皱,控诉几乎脱口而出,“那丫头不会只是单纯想玩.弄我吧?不是,她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
祈冉冉目光炯炯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住,这个忙我约莫帮不了你。”少顷,她拉回话头,二指抵着锦盒的边缘将东西推回去。
“为何?”元秋白复又将盒子推回来,“我也不消你替我说什么好话,仅只将东西交给她就行了。”
祁冉冉似笑非笑地双手环臂,“堂兄当真不知道原因?”
郑皇后为了防止她与姨母一家互通消息,在她身上下了近乎严苛的道道禁令,她每每想要同俞若青见上一面,无不需得提前三日陈情请旨,再在宫里嬷嬷的陪同下共同前往俞若青的住处。
自然,从前她们也试过使些旁的法子偷偷碰面,可但凡被发现了,姨母往往就会成为那个‘承担罪责’的人。
行事既是无法做到全然私密稳妥,久而久之,若非必要,她们便不再大费周章地试图见面了。
对面的元秋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望向祁冉冉,瞳孔深处熠熠闪烁着纯真又不解的光芒,“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他这茫然的神情倒是真真不似作假,祁冉冉谨慎审视了他一会儿,半晌之后,心底讥讽一讪,终于意识到善做表面功夫的郑皇后将她的真实处境遮瞒得有多严实。
她真心实意地叹出口长气,言简意明地表达出自己当下不大方便与俞若青见面,随即独自入内室,片刻之后疾步归返,手上捏着片纹样别致的天青绸缎,权当作垫布,取而代之地搁进了锦盒里。
而后又提笔在盒子表面简单画了只大雁,待墨迹干透,便交回给元秋白,
“哝,锦盒里外都不要动,这次你再送过去,若青应当就不会拒绝了。”
元秋白面露喜色,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下,继而起身告辞,临走前又从袖子里取出个青瓷的圆口瓶,只道这里头装得是些他亲手熬制的枇杷糖,她若喉头不适,大可含上一颗。
祁冉冉颔首道谢,亦步亦趋将他送出门外。
送走了元秋白,天边日头也已隐隐有了西沉的趋势,又过小半个时辰,恕己叩门请她用晚膳,祁冉冉应了一声,随他一道往外间走。
天师大人行止端方,哪怕偶尔加顿夜宵都从不在卧房里用,一日三餐具是送到内殿西南角的一处边厢里。祁冉冉入乡随俗,当下推门进去,却诧异发现厢房之中空无一人。
“喻长风呢?还没过来吗?”
恕己指挥着身后童子将晚膳一一摆上桌,“公子说他不吃了。”
“……不吃了?”祁冉冉疑惑蹙眉,“可他午膳也没吃多少吧?”
元秋白夹给他的蕹菜没动,她推给他的糖醋鱼更是一口没沾,至多喝了两杯茶就匆匆离席,少食得像是要原地升仙。
恕己闷头闷脑地‘嗯’了一声,明显没听清她在问什么。
他盯着小童们上齐菜品,旋即又亲自取来个单独的食盒,自其中端出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和一颗黑黢黢的药丸,一字排开,列在祁冉冉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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