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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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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得带回家会被扣下。
“军绿色那块布不做,我拿回去送人。”丁学文解释道:“要不是大队长,我也当不上大队小学的老师,他儿子准备明年结婚,正要送他家。”
林思甜稀罕地看了他几眼,总算不是只会死读书了,也知道要处好人际关系了。
他们四个人里,论读书,丁学文最厉害。论力气,关月荷没对手。论踩缝纫机,许成才最在行。但要论和人打交道,还得看林思甜。只有她不想和人处好关系的,没有她处不好关系的人。
要有,那也是因为那个人脑子有大毛病。
丁学文好笑道:“我又不是傻子。”
他脑子清醒得很,所以,在他妈和他大哥大嫂怂恿他找月荷顶替工作时,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至于让他多和月荷联系,最好能谈上对象,这事更加不可能。
别说他们四个互相没想法,单是冲着月荷没少帮忙,他就不能昧着良心坑她。
“我妈他们要是来问,你们就说和我没联系。”
关月荷三人很是听话地点头,他们也不想被丁大妈给缠上。
丁学文拿了一把奶糖装口袋里,说要去他同学陈立中家里看看。
而其他三人,都要回家帮忙准备年夜饭。
关月荷先在家炼猪油,得了一盘猪油渣。
西北西南过来送炸肉丸子时,一人被塞了几颗猪油渣。
宝玉带着双胞胎妹妹来送周大嫂自己熬的麦芽糖,猪油渣又少了一小堆。
赵大妈端了碗鸡肉过来,只肯拿两块猪油渣,乐呵呵地又回家去抱她的胖孙子。
等她收拾好,正拎上一块肉和邻居们送的菜准备去三号院时,伍二妮也带着孙家旺过来了,送了碗自己做的豆腐。
她的邻居们真是个个身怀绝技,个个都会弄好吃的。
“喊人!”伍二妮拍了下孙家旺的后背,语气严厉,孙家旺撅着嘴别扭了一会儿,才道:“月荷姑姑。”
要不说孩子得常修理呢,没了孙大山和孙大爷孙大妈在,孙家旺都长顺眼了,虽然还有些小的坏毛病,但看着还能教。
关月荷又给拿了些猪油渣分出去,“二妮姐,谢谢啊。”
伍二妮腼腆地笑笑,又带着孙家旺到对面宋公安家。
关月荷带着一篮子吃的去爹妈家里,厂里分下来的鸡有大哥处理,厨房里有她妈和大嫂,最后分到了一盆土豆,和关爱国一起削皮。
“我爹呢?就他最闲,大过年不在家帮忙干啥去?”
拎着水桶的关沧海还没进门就听到小闺女数落他,咳了两声,又让她看水桶,“没有你爹我,你今天吃不上新鲜的鱼。”
“又找你那帮朋友买的吧?”江桂英戳穿道。
“什么买的?我自个儿钓的!”关沧海哼哼两声,挑了两条最大的去前院处理,整个前院都是他的大嗓门:“对!我钓的!”
今年的除夕格外喜庆,且没有哪家闹矛盾,连丁家都是安安静静的。
周红旗这个只管等着吃的到处转,嘴上还嘀咕道:“金家的人不来闹了,是差点意思。”
关月荷:“……红旗姐,您还是搁家里坐着吧。喏,姐夫来找了。”
周红旗抱怨道:“我都说出来走走没事了,你紧张个啥?”
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看着她走一步顶别人两步,金俊伟的心都是提着的,终于扶住人,才道:“医生说让你小心点,慢点走路……”
“不就怀个娃嘛?紧张啥?我师傅当年也是挺着大肚子,照样进车间干活。”
金俊伟不说话了,这话没法反驳,红旗姐不准别人说她师傅一句不好。
身后的关月荷捂嘴偷笑,三号院和二号院所有的夫妻凑一起,她觉得就红旗姐和金姐夫最有意思。

第47章 道别
今年的年夜饭比去年的要更好一点, 全是因为关建国在下半年没少被安排去邻省的路线。
司机是当下的八大员之一,往外跑的机会多了,能换到的物资也多。
但关建国没胆子学运输队的其他人, 趟趟捎不少东西回京市加价卖出去, 他也就敢多买些不要票的东西带回家。
今年餐桌上的鸡肉, 有一半是汽车厂发的,还有一半是关建国在外地找老乡换的。
关月荷是怎么判断今年比去年更好呢?她妈买的居然是排骨而不是肥肉!
不是排骨不香, 但这年头过日子,大家第一想法都是先补油水,好吃不好吃的,要往后挪一挪。是她的话, 肯定要换成五花肉!
吃过年夜饭,时间也还早着,大家都在等今晚的电影放映, 和街道办的人一起把临时棚子搭起来,小板凳一放,就围一块儿唠嗑。一个个的嘴唇都油汪汪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年夜饭油水多。
“现在过年省事了, 放几年前, 春联、年画都要贴上,还得买好的贴。哎,以前咱们院儿有个老秀才, 写得一手好字,厂里胡同里的标语都是他写的, 一到除夕,他就在院子里摆张长桌,给邻居们写对联。”
“那都老黄历了, 你看现在,连鞭炮都不给放了。全是一群小王八蛋拿鞭炮吓唬人、炸厕所。”
常大爷见大家说着说着跑偏了题,这不说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吗?怎么还翻些不能讨论的事出来讲?
赶忙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喝茶喝茶。”
有人回过神来,也道:“不说那些了。对了,咱们汽车厂是不是要建楼房了?”
这个话题一出,所有人都坐正了身子。“真的假的?我前些日子去房管科问了,说这都没影的事!”
“人家还真能直接和你说不成?我这消息可靠,绝对是要建楼房了,就不知道建多少。”
“还是服装厂好啊,那楼房年年建,年年分。对了,许大爷,你们家许成才是不是也有分房资格了?”张德胜感慨道。
他家和周红旗家同住西厢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给他多分一间屋子。现在就一个儿子还好,以后再多一两个娃,屋子不好分哦。
“还没,快了。”许大爷脸上藏不住笑,谁知道以前看着最没出息的老四,现在却是最争气的呢?又是当上了小组长,又即将要分上房子。
张德胜眼睛一转,就看向了丁大妈。
“丁大妈,要不是您心急,知青办一来动员就去报名,你们家丁学文也快能分上房子了。”
丁大妈刚刚还笑呵呵的呢,一听这话,脸色沉了下来,把碗里的水泼张德胜脸上,“我说你和六号院的寡妇走得近冤枉你了?管好自己的**吧,还想来管我家的事!”
邻居们纷纷看了过来:张德胜和六号院的寡妇?
棚子里静悄悄的,都等着丁大妈继续扒张德胜的事儿。
但张德胜被泼了一脸水后,忍着怒火,板着脸道:“这话您别乱说,上星期五刮大风,我帮着街道办的同志给家里困难的群众检查房子,正好分到去检查秦大嫂家。您要再乱造谣,我就喊街道办的同志过来掰扯个明白!”
丁大妈呵了声,“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就把头扭一边去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没人再敢触丁大妈的霉头提丁学文当初下乡的事儿,只是背着丁大妈,悄悄地嘀咕。
很快也有了新的热闹给他们讨论。
“那不是咱们厂的郝大仁吗?明目张胆过来找超男看电影啊?二大妈呢?她能同意?”
“好大人”这个名字太好记,好多人听一遍就把人给记住了。
“你这消息都什么时候的了?二大妈早松口了,那小伙子年前还来了二号院,帮二大妈修屋顶搬煤球,勤快着呢。”
关月荷终于知道传说中的郝大仁长什么样了。
怎么说呢,长得怪喜庆的,整个人高高圆圆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笑起来时左右脸颊都有个明显的酒窝。
谷满年也爱笑,但谷满年看着就比较机灵,郝大仁看着憨憨愣愣的。
“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
一阵阵的敲盆声和呼救声响起,大家伙都坐不住了,青壮年都纷纷回家拎水去救火。
年纪小的都被老的给扯住,大晚上可不能让小孩乱跑,万一哪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藏着人贩子呢?
起火的地方是长湖街道尽头的一排平房,这儿房子几乎连成一片,要是火势蔓延开,被烧的可就不止一排了。
等到火被完全扑灭,再在原地看公安们来问话查案,这个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马主任带着街道办的同志挨个院子做防火宣传,一些居民私自搭建的木棚要拆除,这又要费不少功夫劝。
晚上各个院子还开了会,常大爷反复强调不能随便玩火,尤其是看管好孩子,不能丢鞭炮。
昨晚起火的原因,就是几个小孩烧纸点鞭炮,一不小心把某家的柴火堆给点着了。
大过年的,房子就这么被烧了,被殃及的人家还不知道得多糟心呢。
当天,张超男她姐张彩红带着爱人孩子回来了。
被烧的平房里就有张彩红家,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房子,就只能先回娘家来住着先了。
二大妈家占了一整个西厢房,原来就二大妈张大爷和张超男三口人,住得自然宽敞,现在张彩红带着爱人和俩孩子回来,原先的两间半住起来就变拥挤了。
“你是月荷吧?我是你彩红姐,你小时候上学,我还带过你去学校呢。”
关月荷没想起来这回事,她记忆里,小时候要么是坐她爹的车去学校,要么是和林思甜他们走路去。因为年纪差得多,她和张彩红完全不熟。
关月荷没接话,站在门口正中间,伸手挡住了张彩红,没让她挤进屋。
“彩红姐,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我正准备出门呢。”
“啊,是这样。”张彩红说起了自家房子被烧,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接着说到家里屋子窄,不够住。
说完,看了眼关月荷,见她表情没半点变化,这才咬咬牙说出来意。
“我就直说了吧,我想和你借房子住一段时间。等房子修好了,我就搬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啊?听说你一学期也就回来一两次,在家也住不了几天,别家也没空的房子可以借……”
关月荷往前走了一步,转身边锁门边道:“我也和你直说了,我的房子啊,谁来借都不成。”
“我们给租金的……哎,月荷……妈,你拉我干啥?!”张彩红眼睁睁地看着关月荷推自行车出门去,想追上去,还被自己亲妈给拉住了。
二大妈没好气地拍了她两下,“都说了家里有地方住,你找月荷借什么房子?让大庆赶紧找人帮忙修房子。”
“她一个人住那么大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又不是不给租金,借住一段时间怎么了?”张彩红更没好气,“家里有地方,还不是让我们在客厅打地铺?就超男是你们亲生的闺女,我是泼出去的水啊?”
“好好说着话,你甭给我扯别的冲我撒气。你和大庆要是同意把儿子改姓张,家里的屋子也分你一间。”
“不姓张就不是你们外孙外孙女了?妈您也不姓张啊,您管老张家以后断不断香火呢?您和我爹就是偏心,想把房子都留给超男。我和大庆平时没少孝顺您俩吧?”
“我说不过你,这话你找你爹说去。总之,你也别打月荷房子的主意,她能把房子借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行,我不借房子了,你让超男把房间腾出来,我和大庆住她屋里,让她晚上在客厅打地铺去。”
张超男从外头回来正好听到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亏我还去找人借工具,你们的房子还修不修?”
“你怕我在家里住久了和你抢房子是吧?”
白大妈和赵大妈前后脚上门来劝架,让她们姐妹俩好好商量,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多坏气氛。
但张彩红早就因家里房子的事憋着火,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宣泄不满,完全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关月荷急着出门,不知道二号院里正吵得热闹。
蹬了一段路,回头问后座的林思甜,“你胖了多少斤?”
林思甜把脸埋毛领子里,瓮声瓮气地回:“新的军大衣比较厚。”
关月荷哼哼两声,林思甜她哥换到了件军大衣,本来是送给方大妈的,但林大爷找人换了棉花给方大妈做了新棉袄,这件军大衣就落到了林思甜身上。
下至五六岁小孩,上至五六十岁大爷大妈,谁不想要一件正宗的军大衣?!
穿上在街上走一段,都能吸引不少目光。
关月荷看到林思甜的军大衣的第一眼,圆溜溜的眼睛里写着“羡慕”两个字。
“回去了借你穿一天。”林思甜大方道。
关月荷得寸进尺道:“你现在就扒下来给我穿。”
“不给!”林思甜才拒绝,下一秒,自行车就歪歪扭扭地晃了起来,“啊啊啊!要撞树上了!”
后头吭哧吭哧蹬轮子的许成才怕撞上她们,也得跟着七拐八拐地骑。
丁学文见怪不怪,只要没骑进沟里,都不叫事儿。
一路嘻嘻哈哈的,可算是顺利拐到了市图书馆。
市图书馆是他们小时候特别喜欢来的地方,以前的管理员阿姨会耐心地给他们推荐有趣的书籍。
市图书馆有过一段时间是闭馆状态,后来再对外开放,里头的书少了许多。熟悉的管理员阿姨也调去了其他单位。
他们今天是来帮丁学文找农业机械和农业种植、家畜养殖相关书籍的。
也就他们会挑大年初一这个时间来。图书馆里倒是有值班的工作人员,但人家今天不开馆啊。
林思甜带着他们去找看门的大爷,往里递了两根烟,大爷就把脑袋偏向另一边继续看报纸,他们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文阿姨!”林思甜顺利找到今天的值班人员,过去说了一会儿话,才朝后面的人一挥手,“走!”
许成才佩服地看着林思甜,“市图书馆里也有你的熟人?!”
“文阿姨是我培训班一同学的小姨,我常来借书,就这么混熟了。”林思甜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提的事儿,见他们三个没动,催道:“赶紧找书!”
他们在图书馆里待了半个上午,总共找了八本书,林思甜拿自己的借书证办了借书手续。
这些书都是丁学文和他同学要用的,借出去了可以把有用的知识抄下来,或者找人帮忙复印一份,回乡下之前都得交到林思甜手里。
“陈立中怎么不出来啊?”
“对啊,我们也想认识他。”
“我过完初三就得回学校了。”
丁学文也觉得有些遗憾,但见不着也没办法。“他家里出事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林思甜欲言又止,丁学文知道她想问什么,就道:“他家的事我也不好说,别问了。”
“行吧。”
跑了一趟图书馆,四人还去蹭别人的冰车玩,午饭也是在外面吃的。
丁学文准备掏钱的手被按住,“你的钱留着,有机会给我们寄干货。”
关月荷一个劲地点头,“对!要多多的干木耳,和肉剁成馅做包子最好吃。”
“别说了,越说越饿,我去看看我们的面条好了没。”
丁学文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琢磨着还能找哪个老乡换干木耳。
他们这一天在外头潇洒够了,一回来才知道胡同里今天不少事儿。
其他院子的就不说了,二号院的二大妈家,一整天几乎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因为房子,闹了一天,早上来的大闺女一家傍晚又走了。
谢大妈下午来找伍二妮,聊了一会儿,被伍二妮拿擀面杖打了出去。
大家就明白了:谢大妈居然想撮合谢振兴和伍二妮!
被打得不冤。
一天天的,净整新鲜事。
关月荷才躺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是她亲妈。
她刚要躺回去,就被拉了起来坐直。
江桂英严肃道:“你和丁老四他们出去,我不拦着,但你千万不能和丁老四单独两个人出门,听到没有?”
“别跟我哦哦哦的,丁大妈想着把丁老四和你凑一块儿,要是成了,你的工作和房子还能保得住?”
关月荷重重地叹了声气,她现在真想邦邦出拳揍人,整天被人惦记她的工作和房子,烦死了。
所以,年初二在家见到小姑一家时,她先发制人道:“谁再找我借房子借工作,我先扇他两巴掌再踹厕所里让他借个够。”
带着谷满年回来的关月华目光犀利地扫向小姑。
小姑:“……”
她今天来没想着借房子借工作啊!
小姑家的宏伟响应号召下了乡,被分到的地方和丁学文同一个市,小姑今天来是想找丁学文帮忙捎物资给宏伟的。
“小姑您别多想,我没针对您。”她针对的是所有人。
关月荷转头就去看大姐和大姐夫带什么东西上门。
大姐刚给她拿了个橘子,转头就被她妈给拉到屋里去说悄悄话。
关月荷好奇,非要跟着进去听。
她妈一开口,问的全是她姐过年在婆家怎么样、肚子有没有动静……早知道她就不进来了,她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
关月华更不爱听,“我和他说好了,这两年不打算要孩子。”
她好不容易才被调到宣传科,眼看着终于能在工作上使劲了,难道就要开始生孩子养孩子?关月华想想就觉得可惜。
江桂英还想劝,小两口现在都是拿的干部岗工资,而且都是好部门,以后用不着操心了,在汽车厂里,往上升那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现在开始准备要孩子,年纪刚好。孩子又不是说要立马就来的。
但一听说谷满年也支持,她就没话了。
人家小两口商量决定好了的,她再去插一脚,容易出问题。
关月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她结了婚,到处都是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的声音。听得人脑袋都要炸了。
而关月荷在被亲妈警告不能和丁学文单独一起走后,又被大姐再三叮嘱,让她和丁学文保持距离。
说实在的,丁大妈这人办事就没点逻辑,不怪她妈和她姐都认为不得不防。
但即使丁大妈有心思,也架不住丁学文提前走人。
丁学文这趟回来是带着公社的任务的,借到了书后,就去找了陈立中,两人直奔京市机械二厂,靠着介绍信在机械二厂待了几天。等丁学文再回到银杏胡同找林思甜还书,关月荷都已经在学校开始新学期的课程了。
丁学文匆匆地返城,又匆匆回乡。回来时没能提前给发小们写信告知,离开时也没来得及道别。
关月荷在图书馆看到一本母猪产后护理的书籍,忍不住挑眉笑了下。
心里有些怅然。
她返校半个月了,丁学文肯定已经离开京市了。
而这个学期开学,少了两个舍友,她们提前回了部队。也是一样没有一句道别。
下一次重逢不知道 要到什么时候。
“月荷,找到没有?”春梅凑过来问,看到她眼前的书,皱了下眉头,“你想转系啊?”
转个头!英语都还没学明白。
关月荷做了个深呼吸,把不好的情绪都给呼出去,又一头扎进了书堆里。
四月份,学校招收的第二届学生到校报道,关月荷他们作为老生,自然被安排了新生接待工作。
英语专业来了三个班的新生,和第一届不太一样,今年的新生里有一半是下乡三年的知识青年,只有小部分解放军学员。
她只关注英语专业的学生,不太能察觉到整个学校的变化。
还是何霜霜和她聊天时提起,她才知道,新生里不少小学毕业的学员,这里头大部分是贫下中农。
怪不得她最近去办公室都看到几个老师边唉声叹气边抓头发道:还得从小学的中文开始教起。
班长胜华说,他们这批学生刚进学校时也是一样的,大家水平不一样,所以有的学生得先补初高中的知识。
但比起最新的一届好一点。
关月荷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事儿。
她的课余时间被老师安排去当助教,负责教部分新生普通话。
教了半个月,新生们的普通话水平提高不多,关月荷的普通话水平急速下降,五湖四海的口音凑一起,绕得她念着念着就被带偏了。
好在,这种精神折磨在开学一个半月后结束了。
社会上的政治运动还是影响到了学校里的教学活动,学生们搞起了大字报、组织讨论小组等等,连老师都掺和了进去。
哪怕关月荷所在班的同学意志坚定,一心只想着学习,早日学成回部队,但课程被迫停下,他们仅靠自学也学不了多少。
谢冬雪忙里偷闲来找她们两个,三人坐在草地上相视无言,叹气声一个比一个响。
“你们两个还好,我是身处其中,想不加入讨论组都难。”谢冬雪一时间有些茫然。
学校里的教学活动,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的,关月荷跟着舍友们开启了“游击战”。有课就去上,没课就去蹲老师问。
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上头开始整顿起教育,教学才又恢复正常,甚至教学质量大幅度提升。
谢冬雪像是又活了过来,和她们说中文班的课程特别有趣,邀请她们两个有空去旁听。
关月荷则是“枯萎”了——她又被安排去教普通话,也学着系里的老师抓耳挠腮、唉声叹气。
劳动节当天,上面下发文件批评、杜绝“走后门”现象,学校里又闹了一阵。
不只是学校里,外头社会上也在讨论“走后门”上大学的事。
五星汽车厂里闹了两轮了,有人质疑今年被推荐上学的名单就是走后门选出来的,工人闹着要说法,厂里领导正发愁呢。
关月荷载着厚棉被回家洗晒,就被大爷大妈们找上门问:“学校里是不是很多走后门进去的?”
“我不知道啊,光顾着学习了,别人的事我不清楚。”不好回答的问题,装聋作哑就对了。
学期还没结束,关月荷就被通知,暑假要去工厂“学工”。
“月荷,你分去哪个厂了?”
关月荷在贴出的名单里找到自己名字,再顺着名字往右边看过去,“五星汽车厂?”
嘿,巧了不是?!

“明大爷, 我这个假期换个地儿上班。”
明大爷稀奇得很, “上班的地还能换呢?你毕业后不回服装厂, 被分到其他单位了?”
不等她回答,明大爷就开始劝她想清楚, “你这要是换去其他单位了,厂里分的房子得收回去吧?月荷啊,你可想清楚喽,别的单位再好也没用, 分不着房子啊!”
国营厂有效益,尤其是卓越服装厂这样的,有钱给工人盖房子。但别的单位就难了。
不能光看单位名头响亮, 还得看单位里的内部福利。
关月荷不好意思再逗明大爷,解释道:“学校安排的暑假学工实践,我被分到了咱们汽车厂去实习, 以后还是要回服装厂的。”
“哎呀!去汽车厂这不就是和回家似的?”明大爷问:“被分到哪了?”
关月荷耸耸肩, “得去人事科报道了才知道。”
“行, 你去人事科就报你明大爷的大名,让他们科长给你安排个轻省的活。”
“好啊,那我得借您的光啦。”关月荷没好意思问明大爷的大名。
从小喊“明伯伯”“明大爷”喊习惯了, 她这也是才意识到,她不知道明大爷叫什么!
她早上在家里吃的早餐, 出门时是和她爹、她大哥一起推自行车出门的,但她爹腿脚没年轻时利索了,她大哥载着小弟, 于是,等她骑了十几分钟回头看时,根本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她也没打算停下来等他们。
一路上没少遇见银杏胡同的邻居,见一个就被问一句“月荷去哪儿啊”,然后她再回:“放假了,去汽车厂实习。”
骑车不累,但嘴巴累得慌。
为了避免再一直被问,她就努力蹬车,冲到了最前头,耳朵总算是清净了。
一路上,先是经过服装厂、防疫站,又经过邮政局、日化厂……终于到了光明路上,再一路经过厂里的招待所、供销社、维修站、理发店等,终于到了五星汽车厂厂门口。
她从小没少走银杏胡同—五星汽车厂这段路,最开始是因为年纪小被放在托管班,大一点了,就和发小们在厂里的大礼堂、理发店、供销社乱蹿,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去厂里的子弟学校。
可以说,要是她当初进了汽车厂当工人,她这辈子可能就绕不开汽车厂了。
关月荷又往回退了一小段路,在理发店门口等她爹。
她和汽车厂人事科的人不熟,让她爹陪着一起去,工作能省很多麻烦。
一个国营厂、一个单位或者是一个系统,尤其是五星汽车厂这样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大厂,更讲究人情。
学校安排来的实习生,和自家厂的子弟,甚至是老熟人家的孩子,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厂里工人领导,不一定都住银杏胡同,但一定都去过理发店找她爹剪头发。
她爹说厂里没有不认识他的,她信了。
一进人事科办公室,她爹就熟络地和人打招呼,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她徒手抓持枪逃犯、被市革委会推荐上大学这事,最后才哈哈笑着道:“你们说巧不巧,学校就给她分到咱们厂实习了。”
人事科的科长很是配合地惊讶地“哟”了好大一声,“当时还上了日报的头版对吧?咱们厂里档案室还贴着当时的报纸,哦对,日报的记者也来咱们汽车厂做采访了。关师傅,您闺女文武双全啊!”
“哎呀,肖科长,夸张了夸张了哈哈哈,你家老幺也厉害啊,都进设计部门了,我一看,那就是做总设计师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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