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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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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像大姐学习聪明,谁知道厂里临时搞这花样?他还委屈呢!
关月荷本来想过来安慰两句,但看关爱国一副“都这样了,下乡就下乡呗,反正我回老家,和在自己家一样”的无所谓表情,她觉得什么安慰都多余。
她推车回二号院。
二号院这边又是不一样的气氛。
周大嫂气得面红耳赤,站在自家门口骂汽车厂领导想一出是一出,一点都不照顾自己厂的厂子弟……
周大嫂身后的宝玉不好意思地冲关月荷笑笑,等关月荷推车回了后院,她才扯了扯周大嫂的衣摆,小声道:“妈,咱回去吧,别说了。”
周大嫂回头一看大闺女,心里又生气又为大闺女委屈,忍不住拍着大腿,哭喊道:“怎么就全尽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欺负啊?!”
听到的人不少,大家都顺着话骂厂里领导脑子进水,就该给特殊的家庭多些照顾。
汽车厂的工人陆续回来,常大爷站自家门口叉腰听着,也跟着叹气。
赵大妈手里的擀面杖戳了戳他后背,朝前院抬了抬下巴,“厂里就没个说法?桂芳家的情况,怎么也该有点优待吧?”
常大爷拉她回了屋,才道:“怎么没优待?不然你以为为啥他们几个能分到老关他老家的生产队去?地方不算远,有熟人,他们去了不至于受欺负。”
至于别的,要个个都找领导说困难,谁家没点困难?顾了这个就得顾那个。
赵大妈不耐烦听他的大局观、大道理,反正她也觉得厂里这样太过一刀切。
“周工当时可是在岗位上出的事,桂芳这些年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多难!终于没婆家的人闹了,才刚过三四年好日子,眼看着宝玉也要进厂工作了,又来这出……是我非得端着周工的照片上工会讨说法去!”
“宝玉家情况不好给优待,爱国当了一年学徒被开除给优待,那丁老五是怎么回事?他凭什么就被优待了?”
“他家下乡了三个,再给他分到犄角旮旯里去,丁大妈得拆了工会。”
“哼!我就说桂芳得去闹!”
常大爷头疼地拉住她,“这时候你可别去火上浇油了。宝玉现在下乡了也好,能在乡下挣份口粮,以后厂里的招工,她更有优势,比在厂里工作几年还是学徒强。”
“你这话说得轻松,你伸手就有口粮了?活不要干啊?”
“嘘!嘘嘘嘘!你小声点!”
“别扒拉我,看见你就来气!还有你!”赵大妈的怒火一下子就转到了默不吭声的常正义身上,“水缸空了没看到啊?等着你媳妇儿大肚子去拎水还是等我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隔壁家的关月荷听完,叹了声气,也才想起来自家的水缸空了。
第二天傍晚,从干部培训班顺利毕业的关月华也带谷满年回家了。
“人齐了,那我就说了。”关沧海道:“我和你们妈商量了,也问了爱国的意见,暂时不给他接班,下乡待个两三年看看情况。要是能通过招工回来最好,不能的话就回来接我的班。”
“爱国下乡呢,就让他住你们大伯家里,我的工资拿一半出来,分两份,给你们大伯一份,管爱国的吃住,剩下一份就给爱国自己存着。”
其他人还没说话,关爱国就率先应了下来,“我同意!”
他老爹一个月五十块钱工资,一半的一半给他,那就是十二块五,还不用另外交伙食费,比当学徒拿到的钱还多!
这事怎么定,轮不到关月荷发表意见,既然关爱国自己觉得好,她更没话说了。
但关月华想得就更多一些。“之前说了毕业就让接班,爹……”
“你也不用想多,爱国去乡下锻炼两三年对他也是好事。晚点接班不影响他,倒是对你影响大。”
“啊?为啥?”关月荷没听懂。
江桂英才道:“工会领导昨天上门做动员的时候说了,咱们家几个孩子,没一个下乡的,不是独生子女家庭,不符合政策。”
关月荷细想,确实也在理。
他家工人多,还个个都不下乡,要是有人故意找茬,这就是一个攻击点。
但对大姐有什么影响?
关月荷话没问出口,自己就想通了。
大姐拿到了培训班毕业证回来,现在被列为提干备选人,之后厂里空出来了新的干部岗位,就极有可能是她被提拔上去。
而甭管是哪个单位,被选拔提干的人,除了看工作表现,还要看家庭成分、对组织是否拥护等等。
她家里没有响应国家号召,支持知青上山下乡工作,这就有可能会在考核期被淘汰下来。
想得深一点,要是和她竞争的其他人不满,人家一个大字报贴厂公告栏,她别说这次提干不通过,以后怕是都不会再有提干机会。
关月荷还想到了自己,要是朱大姐提醒的是真的,她或许明年就有提干机会,到时也可能会被影响到……
屋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关建国这时开口,主动提出自己以后往家里交二十五块生活费。
家里之前定规矩,大人交五块,小孩交两块,这几年里开销增加,就增加到了大人交六块,小孩交三块。
上班的人中午那顿在厂里吃,按这个数交生活费,其实不算少。
关建国提出多给生活费,相当于连着还在肚子里的娃也给算上,五口人每人交五块钱。加上他现在在运输队常往外跑,时不时给家里带吃的用的回来,折算下来也算贴补不少钱。
“我现在活多,工资加补贴也不少,给家里多交点生活费是应该的。”
林玉凤也跟着开口,“建国和我商量过了。爹,妈,以后我们就往家里交二十五。”
关月荷眨了眨眼,悄悄瞟了眼大哥大嫂,真稀奇,难得还能听到他们主动往家里贴钱。
但细想下这两年下来的一些变化,又不觉得稀奇了。
大哥跟着跑长线运输,光是工资和补贴加起来就比老爹的固定工资高。现在混熟了路线,运输队的队长还是他师父,南来北往的路上悄悄倒卖些东西,也能挣上一大笔。
手里的钱和物资多了,不用争抢了,自然舍得给家里弟弟妹妹们分一些,也舍得帮衬家里了。
“你们商量好了就行。”
关沧海和江桂英最后拍了板,把关爱国下乡并给他补贴、关建国两口子多交生活费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关爱国就道:“大哥你过两天出远门,我借你车用两天,先把行李给送大伯家去。”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大伯伯母知道这事了没?”
江桂英点点头,“就是他们说的,让你下乡了就住家里。”
她本来只想着让大哥大嫂帮忙照看,别让他在大队里受欺负就行。
但大哥大嫂提了,老家有个空房间,就让爱国住家里,能吃好点。剩下的,别的知青干什么活他就跟着干,大哥是大队长要做表率,不能徇私专门给他安排轻省的活计。
但能住在亲大伯家里,这已经比其他下乡知青好多了。
“那……”关爱国嬉皮笑脸地挨着江桂英,商量着问:“妈,我下乡得给我准备东西吧?要不您把钱和票给我,我自己去置办?”
江桂英前一秒还在心疼小儿子,后一秒就来了脾气,敲了下他脑袋,“让你下乡是去劳动干活,不是让你穿白衬衫和皮鞋在地头里显摆的!”
她生的她能不知道他想什么?晚上说梦话都说去买的确良白衬衫!
关爱国心虚地小声道:“我又没说我穿去低头显摆……”
他就不能在京市里显摆?他是去下乡,又不是不回家了。
没能从爹妈那讨到好,关爱国想着自己也能慢慢攒钱买,没票也没事,大不了去黑市花钱换票呗。
但大姐走之前喊了他出去,说过两天给他买一身。
姐夫还悄悄地给他塞了钱,“要置办啥就自己看着买。”
把人送出了胡同,关爱国回头正好看到二姐也往这边走来。
“二姐,嗐!真不用给我买啥,运动鞋我自己买……”
“我又没说给你买。”关月荷看他像个傻子,“你有生活费了自己买。以前你说的,等你手里头有钱了,给我买啥来着?”
关爱国立刻低下头,不敢和二姐对视。谁知道这工作说没就没呢?
因为关爱国和周宝玉这俩人同样要下乡,丁老五总算是没再闹腾,接受了自己即将要下乡这个事实。
而且,他私底下得了不少补贴,全是丁大妈给的。家里三个哥也给了点补贴,第一次捏这么多钱,丁老五的腰杆子立刻挺了起来。
除了他们三个,厂里还有其他几个厂子弟也是去的丰收大队,其中一个还是厂领导的儿子。更让他心理平衡了点。
这么多同下乡的人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周宝玉,因为同一个院的周红旗宁愿收周宝玉做学徒,也不肯收他,这事让他气到现在,现在总算消气了。
收了学徒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一样要下乡!
刚想完,就听到院子外头的人嚷着:“恭喜你啊桂芳,这是大好事啊!”
他一时想不起来桂芳是谁,出门一看,见周大嫂被人围着道喜,才想起来桂芳是周宝玉她妈。
他正疑惑是什么大喜事时,就听到二号院的伍二妮道:“宝玉被厂里推荐去上赤脚医生培训班,学好了就是一门能吃饭的手艺,你看看林工家的思甜,听说现在在考证,考过了就能当医生了!”
周大嫂笑着谦虚摆手道:“我不敢求那么多,她能有门手艺傍身,我就放心了。”
丁老五脸色一白,忙找其他人问情况,才得知周宝玉被厂里推荐去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班,拿到合格证后再去丰收生产队,以后就在丰收生产队当赤脚医生了。
丁老五气得胸口疼:周宝玉这算什么下乡?!
“不公平!”
其他人被他这一吼给吼愣住,很快,其他人直接把他推一边去,“怎么不公平?这是人家该得的,周工可是倒在岗位上的,厂里不能寒了工人的心。”
丁老五气得想把自己爹拎出来说,但又发现不对。
他爹是身体生了重病,把工作转给了三哥,之后才没的。
“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丁老五气得跑了出去。
下班回来看到他又发疯的关月荷:“……”
当天晚上,周大嫂和周宝玉就带了一袋子炒瓜子找关月荷道谢。
“要不是你提醒,我们都不知道还能往赤脚医生这方面使劲。千万要收下。”
宝玉也跟着点头,双眼亮亮地看着她。
“那我就收了,谢谢周大嫂和宝玉。”幸好送的是炒瓜子,别的贵重东西她可不敢收。
周大嫂脸上总算有了笑,心情顺畅了,说话也轻快了起来。
“赵大姐和我说得去找工会争取,我还寻思怎么争取呢,你就提醒我可以要个赤脚医生培训班的名额。”
“家里就一份工作,给宝玉了,家里日子就难了。学医好,下乡也不远,我还能时不时去看看。”
关月荷让她尽管安心,“大队长是我大伯,爱国也一块儿下乡呢,咱们都一个胡同的邻居,肯定帮着照看宝玉。”
又开玩笑似的道:“只要宝玉去培训班好好学就行,大队前不久才赶跑了一个庸医,这瞎治病,肯定是没法在大队里待得好的。”
“我肯定好好学!”宝玉立刻道。
说了一会儿话,周大嫂就起身告辞了,“我还得去找赵大姐、红旗和思甜道谢,她们都帮了忙,我也给准备了炒瓜子,东西不多,一点心意。”
没一会儿,隔壁正院就响起了赵大妈的大嗓门,“幸亏你听进去了,不然你就等着吃亏!咱占理,怎么不能提要求了?”
常大爷还一个劲地劝赵大妈小点声,关月荷听着就觉得好笑。
至于被丁大妈阴阳怪气地问:“有好事你也不想想你亲弟弟?我是爱国我可不认你这个姐。”
“不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胳膊往外拐……”
“我说,丁大妈你不可能是我亲弟弟啊!关爱国要是这死德性,早被我打瘸腿了。”
丁大妈:“……”
关爱国:“……”
关月荷才懒得费口舌,其实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赤脚医生培训班又不是第一天开的,很多人都知道啊。但有什么用?又不是你知道你就能去报名参加。得有单位推荐!
周大嫂拿着周工是在岗位上没的这件事去工会闹,没闹着要厂里给安排个工作,而是要一个培训名额,她占理,也没影响厂里新规定的执行,办成的概率才大。
换成是其他人去闹,那铁定要牵连在厂里工作的家人被批评教育。
甭管大家怎么想,七月一到,宝玉去了培训班学习,其他人背着铺盖去了被分配到的生产大队。
这厂里新规定带来的一系列事件才算尘埃落定。
家里少了个人,没泛起多大的水花。江桂英也顾不上惦记,正忙着准备新生儿的东西,就等着林玉凤生产期到来了。
二号院和三号院总共三个即将生产的女同志,以防万一,赵大妈早早去和街道办打了招呼,把三轮车给借了过来停胡同里。
“哎哟!咋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白大妈着急地拍大腿,她家吴兰香和曹丽丽刚还坐着吹风扇有说有笑的呢,忽然就前后脚地捧着肚子喊疼。
二号院没工作在家的人少,这会儿可显出缺点来了,关键时候想找个壮劳力送人去医院,还得去隔壁院找。
而隔壁院的江桂英也正要找人呢。
“桂英,我去街道办找人,你在家待着。”
方大妈听到声音急忙跑出来,说着就往外跑。而院子里在家的邻居,甭管平时有没有矛盾,也都纷纷出来搭手帮忙。
“不是,我听到隔壁院白大妈也在喊,她儿媳妇是不是也要生了?”
“我估计是,这里用不着那么多,我和你们过去给她们搭把手。”谢大妈招呼许大嫂和丁大嫂往二号院赶。
“老天哎,三家都凑一天生,这娃娃们是一条生产线批发的啊?!”
“都这时候了,还有空开玩笑,你帮不上忙就一边去!”
“三轮车挤挤能坐,大家伙一起推着去?”空闲在家的邻居里凑不出个大力士,不推着去能怎么办?
“快让一让!给忆苦来!”方大妈找了街道办的人回来,半路上正好看到自己儿子,顾不上问他回来的事,当即就让街道办的小伙子帮忙拿行李,自己拉着儿子回去骑三轮送人去医院。
林忆苦反应也快,看三位女同志都上了车安顿好了,招呼其他人骑自行车跟着,脚一使力,车子就蹬了出去。
“别愣着啊,你们该收拾东西收拾东西,赶紧去医院啊!”
“哦对,收拾东西。”白大妈回过神来,把顺顺交给金俊伟帮忙带着,又叫了一个人去废品站喊赵大妈,自己回屋收拾包袱。
刚还忙成一锅粥的胡同又平静了下来,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不敢想要不是林忆苦正巧回来,那得折腾多久。
“好险,上次曹丽丽生产赶上月荷在家,这次又赶上忆苦回来,咱胡同真遇到事儿,还得他们使得上力的人顶上。”
“哦对,还有个周红旗。”
“话说,忆苦咋突然回来了?”
“你这话说的,人家进部队这么多年,算上这次,拢共才回来三次,回来探亲多正常。”
关月荷下班回到胡同口,遇着拎着一网兜东西的江桂英,车子就又被迫调了个头。
“大嫂生了?”
“还没生,你大哥在守着了,我给送吃的去。你吃了没?”
“厂里食堂吃过了。”要不她能蹬得飞快?
但是,“送吃的要送这么多?”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三个一起发动啊?”关月荷啧啧两声,“凑一堆以后有伴儿了。”
还有可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伴儿。
江桂英下了车就直奔住院区,关月荷去停车才落后了些。
“月荷。”
“啊?林忆苦?!你终于回来了啊!”
再不回来,方大妈又要骂他说被推荐上军校肯定是捏造的,不然干嘛信也不回,人也联系不到,说好七月初回来的等到七月中了还不见人影?
被她语气里的惊喜感染,林忆苦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肯定地回答:“我回来了。”

在产妇们陆续被推进产房没多久, 江桂英闲下来了才顾得上送她过来的小闺女。
“有我和你哥在,你回吧,让你爹别瞎折腾带伟伟静静过来了。”说完, 才发现旁边的林忆苦, 也催他赶紧回家休息去。
回来大半天了,连家门都没进,帮着忙上忙下的,也累够呛了。
林忆苦看了关月荷一眼,问她走不走。
“走走走。”她在这守着也没用,但听里头此起彼伏的呼疼声,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
林忆苦骑三轮送人过来时不觉得三轮车难蹬,现在轮子都快蹬冒烟了, 死活追不上前面骑自行车的关月荷, 才觉得这三轮车是真不好骑。
关月荷一边蹬车一边悄悄留意身后的人情况, 听到车子声音更近了点, 她就赶紧加点速。
吭哧吭哧地只管目视前方,满脑子只有:想和她比赛谁快?她不可能输!
一回到银杏胡同, 就被邻居们追着问都生了没有,生了男孩女孩。
得知他们刚回来时, 三人都正好差不多时间进产房,个个都开始猜, 这三个娃到底会不会生在同一天。
猜着猜着, 这性质好像有点不对头, 林大爷出来制止喊停:“禁止赌博!谁要被抓进去了, 小心家里人的工作!”
刚刚喊得最大声的缩起了脖子,没再吆喝下注的事情。
林忆苦还了车回到家时,满头大汗, 衣服也湿透了。
林思甜贴心地给捧上一块带着凉气的西瓜,又拿起旁边的大扇子给他扇风,道:“今天是挺闷热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会好点。哥,西瓜甜不?”
快到嘴边的西瓜又被林忆苦挪开,一抬头,妹妹正讨好地冲他嘻嘻笑,他就觉得手里的西瓜有点沉手。
“这瓜是你那个对象送的?”
林思甜立刻收回笑,白了他一眼,“我花钱从外头买的!不吃还给我!”
“又想让我做什么?”林忆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当下就咬了一口给她看:吃过的还要不要?
“你就说甜不甜?”
“甜。”
林思甜扇子一扔,转身去厨房拿了另一块出来,一口下去,确实是甜的。
“我前天买到个水瓜,一口下去,和啃水似的,难受我一整天。还好这次买到甜的了。”
林忆苦:“……”
还以为是要他干活,没想到是喊他试吃。
兄妹俩坐在门口乘凉,屋里老两口在听广播,隔壁家的关沧海守着俩孙子孙女,哪也去不了。
“对了,哥,我上次写信给你,信里有没有多了张照片?”
“多了什么照片?”林忆苦明知故问。
“月荷的照片。”林思甜拍了拍脑袋,“我记得我就放桌上,到处翻遍了没找到,难道是我去寄信的时候给弄丢了?我还没跟月荷说呢……”
林忆苦一声不吭地几口啃完西瓜,正要找装垃圾的簸箕,就被林思甜喊住,“别乱扔,李大爷捡了只小狗回来养,你给放他家门口的盆里。”
去扔西瓜皮时正好看到关月荷抱着盆赶去澡堂,直到她身影拐出了胡同口,才低头看正舔他鞋面的小黄狗。
顺便去和李大爷、华大妈打个招呼,才转身回家。
说起来,他以前想去参军,多少还是有点受李大爷影响。
“林忆苦,赶紧把你行李收拾了。”方大妈的慈母心这回甚至没维持一天,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来了。”
因为赶上别的事情,回来得匆忙,他没时间去部队附近的大队跟当地老乡换些特产,带回来的行李特别少。
从包里的最里层翻出个本子,再抽出里头夹着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拿着照片去敲林思甜的房门。
“呀!真是被我不小心给放进去的!”林思甜惊喜道:“还好是哥你收到了,不然真找不回来了。”
“哎,不对啊,你收到了干嘛不给我寄回来?”林思甜把照片放抽屉里,立刻就讨伐起亲哥。
“给你寄回来万一又丢了呢?”林忆苦不答反问。扫了眼她的抽屉,“贵重物品找盒子放好就丢不了。去不去澡堂?”
“啊?哦。不去,你不记得澡堂怎么走啊?你自己去。”林思甜皱着鼻子吸了一口气,嫌弃道:“你是该去澡堂了。”
这话题一个转一个的,林思甜光顾着回他的话了,一时忘了前面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月荷说,南边的澡堂没有搓澡师傅,得自己动手,是不是真的啊?”她就听她哥说过,那边的人经常洗澡,天天洗都是正常的,但她不知道澡堂没有搓澡师傅啊!
“月荷还说,那边的空气都是湿,衣服晾一天还能拧出水来……”
林忆苦被她说得,耳朵里全是“月荷说”、“月荷又说”,出去搓澡倒是没有遇上妹妹口中反复提及的人。
而此时的关月荷,正在屋里等头发晾干,一手拿着西红柿啃,一手捣鼓收音机,书桌上的书本和笔记都被整齐收好。
这天气热得……她后天必须去买台电风扇回来!
第二天早上,赵大妈带回了好消息:昨天送去医院的三位产妇,都顺利生产了。
这胡同里的居民以后又要多个谈资了:咱银杏胡同有三个同一天同一个医院出生的娃!
其他人道着喜,忽然有人开玩笑:“都同一天生的,不会抱错吧?”
“这什么傻话?!又不是全都一下子出来的,哪个是哪家的能分不清楚?”
下午,三家的人都回来了。
二号院和三号院的大门时不时有人进出,都是上门探望的。
曹丽丽得了个闺女,林玉凤和吴兰香都是生了儿子。
三人都表示很满意。
尤其是吴兰香,觉得自己生了儿子,算是完成了任务。下次妇联的人再来,她就让妇联的人去找她男人白红军做思想工作去。
常正义就一个儿子都能结扎去了,白红军还能比常正义落后?
吴兰香才起了个念。隔天星期天,厂里妇联的人就打着来探望的旗号,给这三位女同志的家里人做思想工作。
有了常正义打头阵,男同志结扎这事就被扯到了明面上来。
妇联的同志拿常正义做榜样,“模范丈夫”、“思想先进”等好听话都一股脑地砸常正义身上,一时间得到了不少妇女同志的簇拥。
但先行者总是不容易被理解的。
常正义又被人在背后嘀咕。但他这人想得开,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后说了。
他背着家里偷偷领证、嗷嗷呜呜地坚持说公厕闹鬼、再到现在去结扎,哪次没被人说他脑子不好使?他都听习惯了。
关月荷难得把他看顺了眼,觉得这是个虽然外表瘦竹竿、但内里有钢铁意志的好同志。
于是,关月荷真诚地建议他道:“再遇到那些长舌头的,你就大耳刮子扇他们,扇一次还不老实,多扇几次就好了。”
常正义扯了半天才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月荷姐,你的建议真不错。”
心里发苦:但那是我能干得来的吗?
“嘿嘿,不客气。”关月荷同样给了他一包红糖,和给吴兰香的一样,“给曹丽丽补身体的,我就不进去看了。”
邻居家给送包红糖足够了,亲嫂子得送贵重些。从广交会回来时送过了奶粉,这次给送了块丝绸布给大嫂自己用。
大哥跟着车跑,能弄来的营养品多,她就给送些大人能用到的。
送完礼,关月荷拐去了隔壁家,“思甜!”
没人应,她又喊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开门的是林忆苦,“医院有事,思甜加班去了。”
关月荷只能叹气,“好吧,我晚点再来。”
“什么事啊?或许我能帮得上。”林忆苦边说边跨出门,顺便把门给带上,见她还在琢磨,就道:“我让她回来了去找你。”
关月荷点头说好,又微微仰头盯着林忆苦看,在林忆苦被 看得忍不住把脸偏过去时,关月荷才问:“你不热?”
大热天穿长袖的的确良白衬衫,扣子系到顶,额头和脸侧都在滋滋冒汗。
他是她见过的、穿白衬衫最好看的男同志了。好看归好看,但她忍不住替他觉得闷热得慌。
胡同里大部分人都穿宽松的棉料做的衣服,男同志最占便宜了,他们能穿大背心在外头晃。女同志也穿,但都只好意思在家穿。
林忆苦穿的这一身,完全符合大爷大妈们口中说的,打扮得花枝招展肯定是要出去谈对象。
谈对象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林忆苦当然热了!
他刚刚一个人在家,穿个大背心没人管,谁知关月荷忽然过来敲门,他这一着急,就给扯出来件长袖衬衫。
里头的背心还穿着呢,两件,更热了。
现在还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眼睛眨都不眨,看得他脸都要热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还行。”
关月荷越发觉得他可能是要出去和人相看,不然正常人谁会这样穿?
“行吧,不打扰你了。”关月荷又看了他一眼,决定回家找她老爹借工业票。
趁日头还没晒得厉害,关月荷带着工业票直奔百货商店,买到了一台能摇头的电风扇。
把崭新的电风扇扛回家,虽然还没来电,暂时没法插电吹风,但她又给家里添了一个大件!
别人添新的娃娃,她添新的电风扇。
二大妈说得没错,今年七月份就是喜事扎堆!
“我哥说你早上来找我……你买电风扇了啊?!”林思甜一来就被屋里立着的绿色电风扇给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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