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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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媒婆钱,她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挣到!卓越服装厂办联谊会的工会也不成。
隔天上班回来,林思甜带回来一张报名表给了她哥。
“月荷要参加他们厂的联谊会,哥你看着把握机会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月荷主动参加的?”林忆苦觉得不太可能。
“昂!”
转头又去给关月荷通风报信,顺便让她放宽心,“套到话了,我哥说他喜欢你,现在还琢磨谁也在追你呢。我对你够好吧?”
“嗯嗯!我家的杂物间以后还是给你留着的。”
“啊啊啊,你给我重新说,以后让我住哪?”林思甜苦着脸,道:“完了完了,以后我怎么办啊?打又打不过你,还有哪个小姑子比我惨哇?”
关月荷笑出了鹅叫声。
住对面的西北跟着学舌,也想鹅鹅鹅,一张嘴,冒出来的是嘎嘎嘎,一向严肃的宋公安也没绷住笑。
第67章 不浪漫(小改)
闹归闹, 缓了一夜一天的林思甜现在脑子无比清醒,正把自己想不明白又没搞清楚的问题都抛了出来,势必要找关月荷和她哥都问个明白。
关月荷也是有一说一, 半点没藏着掖着。
“长得好看, 条件好,这还不够啊?”关月荷道:“多对比几个人,不就知道自己想找啥样的了?”
林思甜皱着眉摇头,“你这一点都 不浪漫!”
“别净整些没用的,浪漫不能当饭吃。”关月荷想了想,又改口道:“我觉得我挺浪漫的啊,还脚踏实地呢。”
“……算了。”林思甜决定不刨根问底了,月荷她就没长浪漫那根弦……也不对, 都知道她哥也有意思了, 还想着把人带去联谊会再表明心意而不是直接把人堵胡同口, 勉强也算和浪漫沾点边吧。
“那倒不是。”关月荷觉得她想多了, “直接说,我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
“哟!不应该啊,这脸皮还很厚实啊。”林思甜捏了捏她的脸, “拿去榨油够你吃一整年了。”
关月荷不狡辩,心情好得只管嘻嘻笑。
林思甜看不下去了, 也顾不上自己还有没有漏掉的疑惑, 嫌弃地噫了好长一声, 起身回家找另一个当事人。
林忆苦正在屋里拿装着热水的搪瓷杯熨新做的衣服, 视线余光瞟见正打量他的林思甜,等着她自己主动开口。
“哥,我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林忆苦心情极好, 知道妹妹在身后对他张牙舞爪,极可能在偷偷骂他,也都随她去。
“哥,你悄悄和我说,你是怎么就喜欢月荷了呢?我保证不说出去。”
背对着她的林忆苦弯了弯嘴角,他敢肯定,他这刚说完,林思甜转头就会往二号院跑。
但他也很乐意多个传声筒。
“性格好,优秀上进,好看。”
林思甜抿着嘴憋笑,正想继续听下去呢,屋里忽然静悄悄的,“没了?没点具体的?”
“这还不够具体?还得来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
“……倒也不必。”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怪不得这俩能看对眼,给出的理由都差不多。不像是奔着谈对象结婚去的,像奔着一起搞革命去的。
“你好好收拾啊,别到时候去了联谊会,被别的男同志比下去了,我也帮不了你。”林思甜说完,又拍了下他手臂,“你笑啥?”
“没笑,给我找找家里的针线,放哪儿去了?”
“在妈的房间。你要针线干嘛?”
“缺个扣子,给补上。”
“呀!”林思甜拍了下脑门,小声嘀咕道:“忘了你还有这优点了。”
卓越服装厂。
工会收到了一沓报名参加联谊会的报名表,一位同志在整理名单时,翻到其中一张,惊讶道:“计划科的关月荷同志也报名了?!”
工会主任也很惊讶,过来看了眼,还真是。
才一个上午,关月荷要参加厂里举办的联谊会的消息就被散开了。
都怪小关同志太优秀,多的是人想给她介绍对象,但小关同志连着几年都对外说:年纪还小,不着急。
小关同志连联谊会都不参加,外人想给她介绍都没个切入点。
现在,人冷不丁地就要去参加联谊会了?
计划科的同事开玩笑问:“小关,你不会是想去看电影了没找到电影票吧?”
关月荷被问得一脸懵,这才知道,报名参加这次联谊会的同志,都能领到一张电影票。要是有互相看对眼的,联谊会早上结束,当天下午就能约着一起去看电影了。
关月荷夸工会这次活动办得好,居然能想到给报名的同志发电影票?!
她都不用费劲琢磨怎么约林忆苦、去哪儿约了。电影院挺好的,比她想到的去公园划船好。
“小关看上厂里哪位男同志了?和我们说说,我们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小关同志拒绝了。她有自己的计划安排。
中午被谢冬雪他们调侃,也是问她:“你该不会是奔着工会发的电影票去的吧?”
关月荷回以一个白眼,她想搞电影票多简单,许成才的三哥三嫂就是汽车厂电影院的工人,托他们帮忙买票就行了。
“你和林思甜有事瞒着我。”许成才肯定地道。
“哎呀,改天再和你们说。”
许成才心里猜着,难道是月荷突然开了窍看上哪个男同志了?是他不认识的?
猜不到,他也就没再刨根问底。只提醒她道:“找对象一定要睁大双眼!”
“嗯嗯,睁着呢。”
她这嘻嘻哈哈了一上午,下班时在楼下和王铮遇上,都是往自行车棚去。
“王铮姐,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她都看见王铮一路上好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厂里最近开会好几次提到计划生育,提倡要干部们带头做示范,晚婚晚育,你知道的吧?”
关月荷点点头。
以前还只是喊口号说要提倡“晚婚晚育”,妇联上门给生了三个孩子的工人做思想工作,并不做硬性要求。
但今年不太一样,上头反复提及“晚婚晚育”,她在计划科,没少关注上头各项政策变化,自然也意识到了,或许在不久之后有新的政策下来。
卓越服装厂暂时还没有明确的规定,但五星汽车厂已经有了新的干部选拔规定——要求提拔年轻干部时要考虑他们的婚育情况,同等条件下,晚于二十五岁后才婚育的同志,优先得到提拔。
就是因为这个新规定,她姐和姐夫商量过两年再考虑孩子的事情。免得影响了她姐的提干。
王铮斟酌了一会儿,才意有所指地道:“你们计划科的林科长,工作表现突出,往上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这时候要是掉链子……”
关月荷瞬间就懂了王铮话里的深意。
这事,林科长在带她去开会时,也含蓄地提过一嘴。
所以,林科长平时没少给她安排工作,她也二话不说全都接下,样样都认真完成。
机会都捧到面前了,她肯定是不能错过的。怎么可能会掉链子?
其实她自己也反复地琢磨过:既然都知道林忆苦也有意思,不如通个气,两年后再说?
但她和林科长出去开会,好几次被人问起有没有对象,要不是林科长帮忙岔开话题,人家下一句就要给她介绍一个了。
不说外面的人了,连厂里的领导都有想给她做媒的。
没办法,小关同志太优秀也是种烦恼。
总之,关月荷假设了一堆问题,也列了一堆解决方案。思来想去,最后认为,带林忆苦去联谊会露个面最省心。
她不用去胡同口堵林忆苦直接表明心意,还能让厂里人都知道,林忆苦还是当兵的。
关月荷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也不知道别人如果还非要给她介绍对象,算不算破坏军婚?
或者,勉强算耽误军人结婚?
王铮嘴巴严实,关月荷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下就把情况交代了。
王铮听完,替她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对了。遇到条件好的男同志是不能错过,但不能顾此失彼,把工作给落下了。”
“我就怕你头脑一热,为个男人把事业抛一边,千万不能糊涂啊!”
关月荷保证道:“时刻保持清醒!”
怕自己不够清醒,关月荷下班直奔供销社卖冰棍。
一口咬下去,冻得牙齿打哆嗦,脑子清醒得不得了。
说来也怪,她和林思甜坦白后,就没在胡同里遇上林忆苦过。
“你哥不会悄悄跑路了吧?”关月荷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不可能!前几天他跟厂里运输队出了趟远门,昨晚就回来了。他今天还去厂里的理发店剪头发呢。”林思甜道:“我回来的时候,我妈说他出门排队买烧鸭去了。”
关月荷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前段时间,她几次天天下班回来都能看到林忆苦在胡同口。他现在在家,不去胡同口站岗了?
“等等!”林思甜似乎猜到了真相,“下午开工人代表大会,你爹去参加了。我哥要是去理发,那就只有陈大爷在……”
他不会是被陈大爷剪了个比狗啃还难看的发型吧?
俩人面面相觑片刻,下一秒,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此时,林忆苦拎着新鲜出炉的烧鸭慢吞吞地往回走。走几步就抬手摸摸脑袋,像摸到了一个刺球。
路过供销社,玻璃柜被售货员擦得锃亮,他能隐约看到自己的样子。
头发被剪短到让他不太习惯。
他在外边待久了,想着多年下来,陈大爷的理发技术应该有提升。
是他想多了,陈大爷还是只适合当兽医。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发型,但怎么就好巧不巧地赶在联谊会之前?
带着烧鸭回家,耳朵里全是林思甜“哈哈哈”嚣张的大笑声,更郁闷了。
方大妈本来不觉得好笑的,闺女这么乐呵,她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声。
但还是安慰儿子道:“剪得挺好的,看着更精神了。”
要去前院洗菜的关沧海看了,竖着大拇指夸陈大爷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年轻人,就该剪这样的,板板正正,清清爽爽,看了得劲。”
被夸的林忆苦心情稍微好了点。
屋里的谷满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还不等他有想法,关月华就道:“你要也剪成那样,你就睡地板吧!”
谷满年立刻缩回了手。
但仔细想想,刚结婚的那阵,他没少睡地板,都是睡着睡着,没防备,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咚的一声,踹他的人翻个身继续睡,他懵了半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好一点了。他睡靠墙那边,最多被踢到几下,好过被踢下床。
林思甜笑够了,趁爸妈都没看他们这边,就小声地林忆苦道:“哥你放心,月荷就喜欢这样的。其实看多了还是能看顺眼的,真的!”
“……”他亲妹真会安慰人。
“我说真的,哥,月荷以前就夸她班上的男同学剪板寸头特别显精神。月荷对解放军战士很有好感的,哥你可不能灰心啊!”千万不能跑路啊!不然她怎么和月荷交代?
林忆苦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认真严肃地对她道:“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身份是好的,就觉得这个人好。可靠的是人民子弟兵整个群体,不是单独某个人。”
“还能有不好的?”
她身边在部队待过的,人品都不差,例如她哥,例如李大爷华大妈和宋公安。
她哥忽然这么严肃地说起这个问题,她都有些搞不懂了。
“有人对国家忠心耿耿、对父母兄弟孝顺友爱,但也不耽误他们嫌弃没文化的爱人,申请离婚再娶一个。”
“啊?哦。”林思甜挠挠头。
“所以,找对象不能单看他的条件,还要看这个人的品行,要有责任心。”
林思甜懂了,“哥,你脸皮真厚。”拐着弯地夸自己。
林忆苦还真没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连这么可靠的群体都有对爱人不好的,你多长个心眼,多考察你那对象。”
误会亲哥了。
林思甜也很识好歹,没反驳她哥的话,她肯定是要再考察周敬杭这个人的。
“别聊了,拿碗筷出来吃饭。”林大爷又问:“烧鸭腿砍不砍?不砍就给你俩留着。”
“不砍!我的我吃,哥的月荷吃。”
林大爷应了声,砍完了才发现不对,问老伴儿,“思甜说她哥的谁吃?”
“甭问。”
方大妈没搭理他的问题,从旁边橱柜单独拿个碗装了一只烧鸭腿,招呼林思甜给送二号院去。
林思甜才出门,就见关月荷大步跨过门槛进后院,“喏,你的烧鸭腿。”
等关月荷接过去了,林思甜冲她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的。
关月荷一抬头,就看到站门边的林忆苦,眼睛倏地亮了下:谁说陈大爷手艺不好了?这不挺好的吗?
她的情绪全写脸上了,林忆苦也终于放了心。
关月华左等右等不见人过来,出门一看,催道:“关月荷,傻笑啥呢?就等你了。”
眼里根本看不到隔壁家的林忆苦。
林思甜也招呼自己亲哥回屋吃饭,院子里才空了下来。
趴在窗户看热闹的谢大妈撇嘴,“烧鸭腿说送就送,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关家的小闺女是林家的呢。钱多了烧的。”
一转头,看到刘阿秀从屋里出来,谢大妈赶紧闭上了嘴巴。
她老伴儿想来投靠大儿子,还得看大儿媳同不同意,小儿子那儿靠不上。
林家买烧鸭,林思甜给关月荷送了一个烧鸭腿,关家的人觉得给得多,但也没觉得奇怪。
毕竟思甜和月荷关系好嘛。
吃完,碗筷搁下,关月荷就咳咳了两声,吸引全家人都盯着她看,才宣布道:“我这个星期天参加厂里的联谊会。”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关月华最先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现在找什么对象?这两年你老实单着,提干了再找。”
谷满年低头看桌上的碗筷,他在厂里知道了消息,还没来得及找关月荷劝,也没来得及和关月华说,现在关月荷自己坦白了!
完蛋,他落了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遇到觉得好的,就先谈着了。”关月荷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就谈对象,这两年绝对不结婚!过两年我二十五了,后面再考虑。”
“你说不结就不结,谁能答应和你谈两年?”关月华真想戳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啥,是不是全是大米饭,“你见谁谈两年不谈崩的?”
关月荷还真想到了一对,“张超男和郝大仁。”
“他俩那叫结婚吗?住都住不到一块儿!”
关月荷心想:你们只看到他们没住到一块儿,不知道人家星期天偷偷去招待所。
“我谈个两年里没法结婚的不就行了?”
“谁能两年没法结婚?”
“嘿嘿。”关月荷又闭上了嘴巴,让他们猜去。
关家人连下乡、归期未定的丁学文都猜上了,就是没一个人想到隔壁家的林忆苦。
只要不结婚,谈对象不是什么坏事。其他人让她再三保证不能犯傻,在关键时候去领证结婚,才放下心来。
江桂英倒是不担心,小闺女是倔脾气,但脑子不傻。
她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啊?你就说了吧。”不说,她今晚睡不着觉!
“今天星期五,后天就知道了!”嘿,她就不说。
关月荷正得意呢,没看到她姐一脸了然的表情。
林忆苦在胡同口碰上正要回家的关月华和谷满年,刚打了个招呼,就被关月华白了一眼。
关月荷是被林思甜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上六天班休息一天, 平时上班回来,要么是帮章新碧翻译资料,要么就是拿从老师那借来的英文资料学习。
就算她是铁打的, 也不能天天都让脑子天天转, 这和生产队的驴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星期天的休息时间,她早上要睡个懒觉。
“才八点半,不着急。”联谊会十点开始,照她骑车的速度,九点五十出门都来得及。
林思甜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也是被人喊醒的,过来给送早餐。
“我哥买的。”把饭盒往桌上一搁, 打了个哈欠, 她决定再睡会儿。
俩人又就躺炕上继续睡了。睡到九点才醒。
被热醒的。
要是哪天家里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通电才好, 家里有电风扇都没电可以用, 夏天睡觉时热得后背都是汗。
等关月荷洗漱好换了衣服,林思甜问她要不要化个妆?
化妆?关月荷只想得到结婚的新人化妆的样子, 还有她当初和厂办同事参加文艺汇演的红脸红嘴巴……怪不习惯的。
林思甜被拒绝后还有些遗憾,她其实挺想上手试试的。
“我哥今天也这样穿。”林思甜啧啧了两声, “你俩真有意思,碰面了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怪不得我爸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她爸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 只以为他们兄妹俩和月荷走得近, 所以烧鸭腿也分月荷一个。
关月荷自动忽略她后面的话,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军绿色裤子,还有服装厂的运动鞋。
现在年轻同志就流行这么穿, 穿一样多正常。说不定去到联谊会,大半的人都穿一样的。
关月荷还真猜对了。
只是,她出门前,江桂英过来找她,“今晚回家里吃饭。”
关月荷觉得好笑,她家里的人现在还在琢磨她到底看上谁了呢。
要是关爱国在家,说不定关爱国能猜到,毕竟去全家就他最八卦。
江桂英碎碎叨叨地叮嘱道,参加了联谊会,去吃个中午饭看个电影就回来,别在外面待太晚。
她不担心小闺女会被欺负,青天白日的,一般人也没那个能耐。
就是吧……
“你提前和我透个底,好让我心里有数。”越是瞒着,她就越觉得小闺女要给她搞个大事。
“哎呀哎呀,我要迟到了!妈,晚上回来你就知道了!”关月荷匆匆推自行车出门,让她帮忙把门锁上。
气得江桂英想把人逮回来拧耳朵。
正要起身锁门,才发现林思甜正悄悄地开溜。净想着小闺女的事了,刚刚都没注意到林思甜也在。
“思甜,你和大妈悄悄透两句,月荷是和谁看对眼了?”
林思甜不好意思说假话,就让她再等等,月荷晚上回来肯定说。
脚下加快了开溜的速度。
“神神秘秘的,谈对象又不是做贼去,还有啥不好和家里人说的?”江桂英心里一阵嘀咕。
回家去帮忙把小孙子换下来的尿布拿去前院水沟冲洗,和院里的人一块儿唠嗑。
从外头回来的张德胜开口问:“林工家的林忆苦去参加联谊会,咱厂里这个有办联谊会?”
这可真是夏日一阵惊雷,劈进了三号院的前院里。
“张德胜,你搞错了吧?林忆苦去参加联谊会?不可能!”
“就是啊,他那个进修,说是期间都不允许结婚的。这违规了得被退回去吧!”
说到进修,大家也是刚知道没多久。林忆苦这次回来探亲,是因为被推荐去军校进修两年,毕业后调回京市这边。原来的工作已经交接了,开学前能在家待一段时间。
听到他能调回来,不少人都说要给林忆苦介绍人,林大爷和方大妈都给推掉了,说林忆苦在进修期间不允许结婚。
张德胜却是很肯定道:“我在胡同口碰见林忆苦,看他收拾得就像出去约会的,多问了一句,他自己说是去参加联谊会的!”
张德胜一副得意的表情:看看,你们这些人,消息又落后了吧?
江桂英刚刚还跟着大家伙一起笑张德胜肯定是听错了,忽然一仔细琢磨…… !
怪不得小闺女信誓旦旦地说这两年绝对不结婚!
林忆苦这情况,可不就是两年都没法结婚么!
顾不上和邻居们说笑了,江桂英加快速度,使劲搓洗几下,把东西一收,直奔隔壁家。
“老方!方妹子哎,我的个老天!”江桂英激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你家忆苦今天是不是也参加服装厂的联谊会去了?”
方大妈心知老姐妹肯定是猜到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请她进屋后,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想着给冲碗糖水,被江桂英给拦下来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跟我客气啥?”
“嗐!”方大妈不自在地摸摸头发,如实道:“说实话,我之前也不知道林忆苦有这心思,这不他上次回来探亲,突然提了一嘴想转回来,后面他被推荐去进修的事定下来了,我给他打电话,他才给我透了点底,有喜欢的对象了才想调回来”
“后面他写信回来说寄了两件军大衣,还特意提了月荷想要,这不我就猜着这小子不会看上我们月荷了吧?他这次回来我观察了几天才确定。”
“江姐,这不是我故意瞒着,我怕他就是一头热,后面成不了不要紧,影响咱俩几十年的关系,那多不好,你说是这个理不?”
江桂英早就笑开花了,“那不会,他俩爱成不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能闹翻脸?”
“哎哟!”江桂英乐到直拍大腿,又拉着老姐妹的手笑道:“我没想到咱俩还有这个缘分。”
方大妈也乐,“那不是?!”
“你是不知道,月荷前天晚上突然说要参加联谊会,我寻思着她肯定是看上哪个男同志了,心里还担心呢!这丫头你不知道她多气人,她就非不说,让我们猜!”说到这,江桂英就觉得自己真是傻,隔壁家就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愣是完全想不到!
以前林忆苦在南边当兵,她再觉得林忆苦人好,也没起让他和自己闺女凑一对的想法。现在好了,进修两年调回来,一切正好!林忆苦能调回来,还不耽误月荷提干!
两家知根知底,她是真一点都不用担心月荷以后的婆家惦记月荷的房子了,更不用担心月荷对象住月荷分的房子,人家会觉得是入赘不同意。
老姐妹夫妻俩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江桂英越想越高兴。
方大妈听江桂英乐呵呵地夸林忆苦,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至于月荷对林忆苦有没有好感?她都不用问。
自己闺女天天在二号院三号院来回跑传递消息,要是月荷没那个想法,她闺女早就劝林忆苦早点死了那条心了。
别说是她了,怕是林忆苦都早猜到了,只有自己的傻闺女每天乐呵呵地装神秘。
另一边,关月荷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暴露了,在联谊会开始前五分钟终于进了小礼堂。
参加联谊会的有六十多人,除了厂里单身的工人,还有厂职工的家属,以及听到消息的其他单位的单身工人或者家属。
大家都是奔着找结婚对象来的,个个都拿出了自己觉得最隆重得体的衣服。
她今早的猜测没错,参加活动的人多半都是穿的确良衬衫和绿色军装裤。也有人穿一身卓越牌运动服的,还有女同志穿颜色鲜艳的裙子的。
虽然人不少,但关月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林忆苦。
她和林忆苦算个头高的,伸长脖子转一圈,找人不难。
刚想走过去,就被工会主任给喊住了。
“小关,快来帮我看看,这位林忆苦同志填的资料写父母是五星汽车厂工人,他家也是住在银杏胡同?你认识这人不?”
工会在整理收上来的报名表时,都会仔细检查一遍,报名表上凡是不写自己单位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工作的。
都二十六的年纪了,还没有工作,又不下乡,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工会的人把林忆苦的报名表单独抽了出来放一边,等人来的时候再问问具体情况。
工会主任也是怕有人假报身份来服装厂找对象,有些年轻同志没多想,聊着觉得合适,万一就这么把婚事给定下了,这不是害了人?
关月荷凑脑袋过去看林忆苦的报名表,表上的就职单位、职务那两处是空着的。
想想也合理,他现在应该不好填原来部队的名称和职务。但填单位填进修学校,职务填学生应该可以吧?
“他家住我家隔壁,认识好多年了,我去找他把空的信息给补上。”关月荷说着就拿过了报名表要去找人。
不是,人呢?
关月荷懵了,站在原地看了一圈,还真找不着了!
正想着要不要出小礼堂外面看看,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声音也十分熟悉,“月荷。”
一转头,果然看到了刚要寻找的人,关月荷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到嘴边的鸭子没飞。
下一秒就问:“你刚刚去哪了?”
顺便把报名表递出去,“你的报名表信息没填完。”
林忆苦接过报名表,直接折起来放口袋里,明知故问:“你也来参加联谊会啊?看上谁了?”
他这话问完,关月荷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怎么开头,现在被他一问,立刻找到了台阶,下一秒就抬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她这人就这样。
服装厂建厂前要招人,她就去找人教用缝纫机。有机会上大学,她就积极争取。拿到了广交会参展机会,她就好好表现。
现在也不例外,觉得林忆苦好,她就要比别人快一步,先把人扒拉过来再说。
他不是问她看上谁了吗?她这表现得够明显了吧!
看得林忆苦的心忽然乱跳了几下,脸悄悄地变红了,当下还故作镇定地压住嘴角,只有眼睛正在发亮。
“我可以和你处对象吗?”
上次回来探亲,在胡同口和她一块儿被雪淋,她当时也这样望着他,当时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