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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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在厂门口遇上劳副书记时,关月荷的鼻孔都要朝天了,气得劳副书记牙痒痒,但又拿她没办法。
“小关科长,哎哟,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关月荷没想到厂长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让她先在大门口遇上了!
小关科长立刻站得直直的,“可能有长一点点。”
好消息应该是接二连三地来的,有了“二”,“三”还会远吗?
关月荷站在重建的公厕前叉着腰排队。
没错,银杏胡同的公厕又重建了。
谁能想到,公厕还会被震塌呢?!
但也有好处,重建后的公厕规模变大了,还给换了个地儿,换到胡同口左边再往前的空地上。
虽然现在破了封建迷信,但大家觉得,这公厕多少有点玄乎,个个闭口不提什么风水不风水的,只说这块地小了,换个宽敞的建个大的。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新公厕。
她又踮脚去看前面的人,“咋那么磨叽啊?老半天都不挪动!”
“月荷!关月荷!”
关月荷回头一看,是今年的第三个好消息回来了!
队也不排了,拔腿就往后面冲,冲过去,一下就把林思甜整个人直直地给抱了起来。
还好,七六年的小尾巴是高兴的、欢快的、团圆的!
“我要吃你做的木耳馅的素菜包子,还要吃你做的红烧肉!”
顺利回来的林思甜仗着手臂上多了一道长疤,在自己家和关月荷家作威作福。此时正躺在关月荷炕上,翘着二郎腿点菜。
激动兴奋、心酸过后,关月荷现在没多余的感情了,一一拒绝她的点菜。
“木耳没了,等丁学文寄回来再说。”
“肉票也没了,等下个月吧,还有几天就元旦了,我们厂肯定发肉。”
说到元旦,关月荷诚挚邀请林思甜去参加服装厂的元旦汇演。
“我今年被评厂优秀工人,你也去捧场。”
见林思甜不怎么感兴趣,关月荷又砸出个大消息,“厂优秀工人能得到一张电视机票!”
第76章 电视机
被关月荷邀请来参加厂里元旦汇演的, 除了林思甜,还有二号院、三号院在家闲着的邻居们。
许成才帮忙给占的位置,看了眼江桂英和方大妈坐好, 又见礼堂门口的胡同邻居们,乐笑了。
“怪不得月荷理直气壮地和我们说,她不是瞎嘚瑟的人,这次评上厂里的优秀工人, 都没在胡同里显摆。”
“哈哈,她呀,她不显摆才怪!”林思甜道:“换成是我, 我能比她嘚瑟一百倍。”
那可是电视机票啊!
目前为止,银杏胡同拥有电视机的, 仍然还是只有周红旗一家, 大人小孩都喜欢上周红旗家看电视,元宝在小娃娃堆里神气得很。
“话说,月荷这个优秀工人是怎么评上的?”她光听月荷三句不离“厂优秀工人”这几个字,但忘了问月荷是做什么大好事了。
许成才看了眼周围, 才和林思甜小声透露道:“月荷八、九月那会儿厉害着呢, 和厂里副书记拍桌子坚持要整个厂搞大检查排除隐患, 得亏检查了,不然我们厂仓库里的东西要被老鼠偷完了。”
林思甜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嘲讽道:“这老鼠也是够贪心的, 也不怕把自己给噎死。”
“我看这老鼠不噎死也得完蛋。”许成才抬了抬下巴, 示意林思甜往前看, “我们郑厂长回来了。”
早早就过来占位置的白大妈更激动,见着郑厂长就赶紧挥手打招呼。
许成才道:“我们厂长一回来,就说要建新的工人宿舍, 分房名单也出来了,白向红有份儿。”
要不为啥郑厂长一回来,大部分工人就欢呼呢?哪个领导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大家心里清楚得很。
“你们厂的男报幕员还是这位男同志啊?”林思甜都震惊了,“这得有六年了吧,你们厂就没新的厂草?”
许成才无奈地嗐了声,“这不是黄文林同志群众基础深厚嘛,厂里大部分女同志都投他的票,别的年轻男同志冒不出头啊!”
林思甜:“……”
后面还有让林思甜更震惊的。
关月荷拿着奖状挤下来,就被林思甜拉住了,拿着她的奖状和钢笔、毛巾看了又看,“为啥另一个优秀工人有电视机票,你没有?”
“等等就有了。”
关月荷说的等等,就是元旦汇演暨工人表彰大会结束后,她们在厂门口等到另外一位厂优秀工人。
这位老大姐把电视机票拿出来,再次和关月荷确认道:“小关科长,换了就不能换回来了嗷!”
“嗯嗯!”关月荷忙不迭地点头,拿出口袋里准备好的钱票,和老大姐换到了电视机票。
再拿着电视机票在林思甜面前晃了晃,“评上厂优秀工人了,电视机票也有了,我没骗你吧?”
林思甜:“……”
结果是这个结果,但她以为的,是关月荷被评上厂优秀工人了,能得到一张电视机票奖励。
“咱厂长回来得晚了点,没保住多的电视机票,等厂里给我发奖励,可能还得等一年。”
但她攒了两年的钱,已经攒了不少了!迫不及待想搬个电视机回家了!
“换这张票花了多少钱?”林思甜小心翼翼地捏着电视机票的一角,生怕把这张票给捏皱巴了。
“我半年的工业票和布票都给出去了,另外还搭了五十块钱,加起来差不多有小一百吧。”
听着多,但关月荷却很满意,“那位大姐和我以前一个车间的,关系熟才给我便宜算的。”
要是去黑市搞一张电视机票,一百块钱怕是有点难,还得往上加价。
老大姐怕被人举报,不敢去黑市搞交易,为了稳妥,才在厂里找人问谁想换。关月荷听到消息,当即就去找老大姐定下了。
“要是我明天不用去医院,我就陪你去买电视机了!”
“不成!你还是老实去医院换药,亏你是学医的,林医生,有伤就得处理!”
“那我等着晚上回来去你家看电视了!你给我留个好位置……你有电视机,要不以后我住你家算了,我喜欢看电视。”林思甜灵机一动,“让我哥睡杂物间算了!”
关月荷哈哈笑道:“行啊,睡厨房也可以的。”
正接受完组织谈话、忙着收拾行李回家的林忆苦打了好几个喷嚏,同宿舍的战友开玩笑道:“你对象想你了吧?催你赶紧调回京市去呢。”
林忆苦顺手抄起枕头砸了过去,“光说我,你个老光棍之后什么打算?”
战友没接茬,转而笑他道:“哟哟哟,以前咱俩在南边军区的时候,可是一起当的老光棍,现在你有对象出息了啊转头来笑话我来了。”
林忆苦收了笑,猜到战友不说,可能是有了别的秘密任务。
上前一步锤了下他肩膀,“以后有空来京市找我。”
“那必须啊!我得把你以前那些糗事给你对象全抖完。”
“那你们有得聊了。”林忆苦笑道:“我以前丢脸的事,她知道得更多。”
“哈哈!那我更得去和弟妹见一面了。”战友也给他回了一拳头,认真道:“以后有机会京市见。”
胡同里来观看卓越服装厂文艺汇演的邻居们正在为关月荷可惜呢。
“都是厂优秀工人,怎么就只有一张电视机票呢?不然咱们胡同就有两台电视机了!”
“那可不是?!”
没一会儿,有人透出新消息,“咱们胡同很快就有第二台电视机了!常大爷今年得到了一张电视机票奖励,人前段时间在车间连轴转,领导都看在眼里呢。”
“常师傅也可惜,怎么就是考不过去呢?”
“啧!你这破嘴!说不定人家今年就考上了呢?!”
常大爷可不知道大家还替他可惜,在家抿着小酒乐呵,让常正义明早六点就去百货大楼排队,务必把电视机给搬回家里来。
“月荷姐,这么大早出门啊?”常正义一出门就冷得一哆嗦,把脖子缩进了围巾里。
“对!”关月荷本来挺悠哉的,随口问了句:“你这是去哪啊?”
“哦。”常正义嘴角翘起来,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得意,“嗐,我爸得了张电视机票,让我早点出门去排队。年底了,各个单位拿票做奖励都是这时候发,百货大楼也不是天天有货,去得晚了更是没……哎,月荷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已经和他甩开一段距离、并正努力蹬车的关月荷高声回:“去百货大楼!”
“不是,咱俩同路啊。”常正义还想说可以一起顺道走,但见关月荷冲得太快,立刻歇了要搭伙去的心思。
等常正义到百货大楼时,果然看到了前面已经排了小长队。
这些人不一定是奔着电视机来的,但要是今天就一台电视机,前面要是有人要买,他就得改天再来了。
等到八点门一开,大家一窝蜂地涌进去,大家都急吼吼的,没一个正经排队的。
常正义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一个人的嗓门比不过一大群人,很快他也放弃了,加入了朝柜台上挤的队伍中。
没多久,百货大楼有人来管秩序,常正义终于排上了队,看了眼前面的人,不多不少,心里有点打鼓。
在他又一次踮脚去看的时候,关月荷肩上扛着个大箱子出来,笑嘻嘻地对他道:“我帮你问过售货员了,今天货多,有十台,能轮得到你。”
常正义神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问她怎么也来买电视机,还是该庆幸今天的货多。
“同志,我要买三台!有票!”最前面的人财大气粗地一口气要了三台电视机,后面排队的人都嚯地惊呼。
关月荷刚感慨完“狗大户”,又顺遍点了下排队的人头,发现只点到了常正义前面那人,尴尬地笑笑,快速扛着电视机跑了。
银杏胡同的人一大早就知道常正义去买电视机了,时不时地去胡同口溜达,看看人回来了没有。
没等到常正义,但等到了关月荷。
“不是,你哪来的电视机票啊?”这可把邻居们惊呆了,连江桂英都张大了嘴巴,围着关月荷的自行车绕圈,“不会是常正义托你帮忙捎回来的吧?”
“常正义还在排队呢。”能不能排到,就不知道了。
“哎哟喂!关月荷你咋就偷偷干大事了呢?要买电视机也不提前说一声!”江桂英乐坏了,帮着扶后座的大箱子,在她推车回家要跨过门槛时,不停地道:“小心点小心点,别把电视机给磕了!”
“老关!关沧海!你二闺女买电视机了!快过来看!”
二号院的邻居们闻言,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关沧海过来时,都得喊好几声才能从外面挤进来,电视机刚拆出来,得等晚点再去找周红旗帮忙安装。
邻居们待了好一会儿,得知关月荷的票是和厂里的同事换来的,心里没少嘀咕关月荷真是舍得。
一台电视机要三百七,一个工人不吃不喝攒一年才能攒到。舍得买电视机,但不一定舍得拿钱换票,要加上票,不得近五百块钱了?
这可是五百块钱!
江桂英高兴过后,想到花出去的钱也是一阵心疼,等到其他人走了,才拍了下关月荷手臂,“买了电视机你还能有钱剩?”
关月荷神秘兮兮地努嘴笑,“钱攒着不就是拿来花的?”
她这两年里没什么大开销,攒了不少钱。每个月四十三块钱的工资,她一个月起码能攒二十。去年因为公厕挖出来枪支炸药,被奖励了五十。
没买电视机前,她手里足足有五百多的存款。换了票,又买了电视机,她现在还有一百多呢。
钱没了继续攒呗,她连存折都没办过,根本不想往银行里存钱。
关沧海让江桂英别心疼了,“电视机是大件,买回来能用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划算。”
江桂英一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像三转一响,这些大件哪样不是都能用好多年?家里最早买的自行车都骑了十一年了,现在照样好骑。
想开之后,江桂英看这电视机怎么看怎么稀罕。
“这和红旗家的好像长得不太一样啊。”
“差不多,都是十二寸,我这个是熊猫牌的,红旗姐家的是飞跃牌。”
“得,家里有块碎花布没用过,我拿来给你做个电视机罩子,不开的时候就给罩上,灰尘掉不进去,金俊伟就是这么整的。”
江桂英现在的眼里只有桌子上的电视机,开始觉得屋里哪哪都不对劲起来。
“你看电视机朝这边放,是不是得弄个柜子专门放电视机?餐桌得挪个位置吧?”
“大户”关月荷大手一挥,“晚点再换,等我再攒攒钱,准备换张新沙发。”
这张沙发小了点,多坐一个人就挤了,但她又喜欢躺沙发上,以后不得给林忆苦留个位置啊?
江桂英刚想说她有点钱就留不住,但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居然点头赞同,“是得换新的,忆苦眼看着也要调回来了,屋里怎么布置,你俩商量着来,看看墙壁啊啥的是不是也得翻新下。”
住了几年下来,关月荷再爱干净整洁,屋子多少也有点受损。
一般来说,结婚用的新房,都会再收拾一下。
江桂英和方大妈两个老姐妹,都没问过关月荷和林忆苦的想法,自然而然地默认了,以后这俩人结婚后,林忆苦就搬到关月荷这边住。
所以,这边做新房,是该重新收拾下。
“他的意见暂时到时候再考虑。”关月荷拍拍口袋,她的存款大幅度缩水,离翻新房子、换家具且还远着呢。
但一侧头,看到方方正正的电视机,她又觉得,电视机都来了,换家具还能远吗?
正说着话呢,院子里又一阵喧嚣声。
是常正义买到电视机回来了。
常正义这次不算太倒霉,那个张口就说要买三台电视机的人被告知一人只能买一台,所以,常正义还是排到了电视机。
但他本来骑车就慢,后座多了电视机,怕骑摔了,回来路上慢吞吞的,所以刚到家。
二号院一下子多了两台电视机,这让二号院在银杏胡同出尽了风头。
二大妈过来找关月荷打听换票花了多少钱,看样子是想给自家也添一台电视机了。
二大妈家现在三个工人,存款肯定不少,买一台电视机不稀奇。
别看大家平时嗷嗷喊穷,但说家里没点存款,关月荷可不信。
周红旗带着工具箱来帮忙安装电视机,元宝的小伙伴们对元宝道:“小气鬼,以后我们不去你家看电视了,我们来月荷姑姑家看。”
小气鬼元宝哼了一声,“姨姨一拳头打飞你们几个,才不让你们来看电视!”
一群小萝卜头看了眼叉着腰居高临下看他们的关月荷,抿了抿嘴,反驳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可是见过月荷姑姑拿棍子收拾大孩子的。
关月荷盘了下元宝的脑袋,小胖妞真会狐假虎威。
到了晚上,关月荷家这儿安安静静的,一屋子小孩坐得板板正正,都认真地看电视,谁也没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
隔壁的赵大妈家就完全不一样,大人的嗓门响亮,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声中掺杂着嗑瓜子的声音。
张德胜过来凑热闹,先往关月荷家看了眼,又去了赵大妈家,开玩笑道:“月荷家里搞得跟学校教室似的。”
也不对,这群娃娃在学校都未必能这么乖巧。
看完电视,一群小孩走出去才开始大声讨论电视里的内容。
屋里,林思甜往沙发一趟,拍了拍沙发,道:“现在有那种皮沙发,躺着更舒服,你啥时候换那样的?”
关月荷朝她伸手。
“干嘛?”
“给钱。”关月荷指了指电视机,“我家的存款差不多都在那儿了。”
“小问题!”林思甜贼兮兮地冲她眨眼道:“我哥攒了很多钱。”
“那是你哥的钱,没结婚我也不好意思用啊……他现在攒多少钱了?”关月荷还是没忍住好奇,挤到沙发上和林思甜挨着。
“你真是问倒我了,这一年多都是我妈去帮他存钱,我还真不知道。你等着,我今晚回去就翻来看。”
“嘻嘻。”俩人做贼似地捂嘴偷笑。
林思甜怕关月荷睡觉追着自己打,压根没想过留在这边睡觉,林大爷晃着手电筒过来把她接回家,关月荷家里才终于彻底清静下来。
拿起旁边的碎花布把电视机给罩起来,又点亮书桌上的煤油灯,在本子上记下了今天这个日子。
她今天买到电视机了!
以前觉得很难实现的事情,在今天梦想成真,睡觉都会笑醒。
躺在暖烘烘的炕上,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不妨碍关月荷点手指头。
“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电风扇、录音机、电视机……嗯,还差什么呢?没差了!”
她家可真是个宝库啊!
以防有贼惦记,关月荷给家里大门加了一道锁。
赵大妈家专门弄了个柜子装电视,看完了就把柜子们合上,锁起来。关月荷嫌麻烦,还嫌这样不好看,没听赵大妈的去淘个柜子。
听到她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门卫大爷就知道小关科长肯定又是有好事情了。
谷满年刚停好车,就听关月荷招呼道:“姐夫,有空和我姐来我家看电视哈。”
“你买电视机?!”谷满年不得不给她竖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啊,电视机票都能搞来。还有没有门路?我也想买一台。”
“你有空多深入群众,门路就有了。”
“嘿!”谷满年无奈地摇摇头,“又装神秘。”
关月荷高兴,不只是因为她买到了电视机,还因为她即将是一名正式的党员了!
“关月荷同志,恭喜了!”
关月荷在心里和郑厂长同时开口:“再接再厉!”
关月荷下班直奔肉站,买了足足两斤肉回家,准备做红烧肉。
“不留着过年?”
“二月底才过年,还远着呢。”关月荷说着就开始磨菜刀,叫江桂英招呼家里人过来她这边吃饭。
晚上,电视机开着,香喷喷的饭菜摆着,关月荷还从橱柜翻出来一瓶茅台,明目张胆地摆到了桌上。
“老关同志,小关科长今晚陪你喝两口。”
她之前倒是想自称关科长,但家里两个关科长呢,她大姐是大关科长,她就只能是小关科长了。
江桂英被她的称呼气笑,给老关师傅和小关科长每人一巴掌,就说要去把家里腌起来的鱼拿过来加餐。
“等等,我先宣布大事!”小关科长清了清嗓音,郑重道:“从今儿起,我,关月荷同志,就是一名党员啦!鼓掌!”
屋里的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纷纷呢跟着关月荷鼓掌。
“呀!有好事不早说,我还说你是为了你那电视机庆祝呢!”江桂英乐得直拍手。
关沧海也乐,“那我得多喝一杯,这大喜事,咱们老关家祖坟冒青烟了。”
说完,又被江桂英拍了一巴掌,“什么祖坟冒青烟,别在外头瞎说!”
“对对,说错了!”关沧海改口道:“咱家小关科长表现好,工作努力认真,深得群众喜爱……”
关月荷鹅鹅鹅地笑个不停,她就起了个头,老关师傅怪能夸的,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赵大妈听见她家屋里正热闹,过来看了眼,然后就得知了关月荷的好消息。
晚上,邻居们过来看电视,把孩子送过来,顺便道 喜。
常大爷看电视看到一半,忽然拍了下脑袋,“那咱们二号院都能成立个党支部了。我、月荷、宋公安。”
但二号院有宋公安家一个派出所分所就够了,暂时不需要一个党支部。
为着这事,关月荷乐呵了半个月,但眼看着春节越来越近,她又有了别的心事。
关月荷一边为今年春节福利格外丰厚而高兴,一边在嘀咕着:林忆苦不说年底回来吗?难道计划又改变了?
算下来,他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期间,有半年时间还联系不上人,她还是有点想他的。
“就只有一点想啊?”林思甜追问。
“冲着他的存款,我有十点想,哈哈哈。”
林忆苦在长湖街道的公交站下车,拎着行李正要大步直奔银杏胡同,忽然听到熟悉的两道笑声。
寻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林思甜和关月荷正在供销社门前排队,还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觉得整条街都是她俩的笑声。
他正想悄悄地走过去给她们一个惊喜,但林思甜一下就看到他了,立刻挥手高声道:“哥!”
还叫关月荷一起看,“你对象回来了。”
关月荷也很惊喜,跟着挥了挥手,然后对林思甜道:“你哥回来了。”
这俩人又是一顿哈哈笑。
林忆苦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她们觉得好笑的点在哪,但她俩就是一个眼神对视上都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在林思甜和关月荷此时的眼里,林忆苦回来=那个狗大户回来了。
她俩没让林忆苦陪着排队,催他赶紧先回家放行李。
林思甜狐疑地盯着关月荷,“我咋觉得你和我哥有点奇怪?”
“两年没见,看着有点陌生了。你哥长得有点变化。”
“没有啊!”林思甜看不出来变化在哪,她哥不都长那样吗?
关月荷嘻嘻笑着凑到林思甜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哥长得更好看了点。”
不太说得上来,但看着更带劲儿了。
林思甜长呼一口气,她就多余问些废话!
林忆苦这次是带着干部任命通知回来的, 年后了再去报道。
过来串门的邻居们都开玩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喝喜酒了,老方,桂英, 你们两家商量好日子了没有啊?”
方大妈忙道:“等工作的事稳定下来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商量去。”
江桂英也道:“就是,也不差这点时间的,让他们自己商量去。”
还开玩笑道:“两个都是犟脾气, 我们可没法按他们的头。”
谢大妈撇了下嘴,小声嘀咕道:“还不差这点时间?月荷今年都二十六了,忆苦也三十了吧?人许小妹去年都结婚领证了。”
许大妈立刻垮脸, 她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许小妹和那个程鹏领证结婚了的事,一听就来气。
但许大妈就是只会生闷气, 回家了才在家骂人。不像林忆苦, 觉得听得不舒服,张嘴就要反驳回去。
“谢大妈,月荷还没到二十六,我也才过二十八, 我家不按虚岁算年纪。”
“嗐, 都差不多, 谁家不按虚岁算啊?”
“我家不按。”林忆苦心想,二十八和三十能是一回事?听着就老了很多似的。
不想和谢大妈继续掰扯年纪问题,林忆苦就问:“我谢大爷现在从老家搬来没有?听说我谢大爷年年都来咱三号院闹一次, 让您跟着回老家过日子呢?”
谢大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瞪了林忆苦一眼, 气呼呼地转头回家去了。
许大妈跟着出了一口闷气, 但让她夸林忆苦,那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偷摸和程鹏领了证的小闺女,许大妈就来气, 再听到林忆苦和关月荷可能要结婚,气就更大了。
当初要是能把小闺女和林忆苦凑一对儿,她哪还用操心?小闺女以前还说林忆苦在南边,不想跟着过去过苦日子,看看,人家现在调回来了!
眼不见为净,许大妈也气呼呼地走了。
等邻居们散了,方大妈才拍了下林忆苦的后背,“别收拾了,思甜和月荷在供销社排队买水果罐头,你去接一接。”
“她俩要说悄悄话,不让我跟着,才叫我回来的。”
林忆苦边说,边从带回来的行李中掏礼物,哪些是给谁的,都被分得清清楚楚。连隔壁的关沧海和江桂英都有一份。
剩下一份被他单独放到了一边,没说是给谁的,方大妈偷偷笑了:还好这棒槌还知道要给对象送礼物。
“这是什么?”关月荷问完,又晃了晃包裹,接着笃定地道:“一双皮鞋。”
她鞋子几乎都是她妈做的布鞋,或者是从厂里买的运动鞋,也有双解放鞋,备着平时干活时穿的。
家里还有两双皮鞋,一双是搬到新家后自己买的,一双是参加广交会时发的。皮鞋耐穿,这么些年下来都没坏,她就一直没买新的。
“红色的小皮鞋啊!”
关月荷惊喜地看向堵在门口的林忆苦,表扬他这个礼物选得很好。
林忆苦同志的审美还是很好的,谈对象的这两年多,不管是送的肉票、吃的,还是围巾和小皮鞋,关月荷都十分喜欢。
这一看,关月荷看得仔细,终于看出来林忆苦这次回来哪里有变化了。
头发长长了点,垂下来的刘海正好挡住左边眉骨的那块疤。
林忆苦又被她盯到忍不住移开视线,清了下嗓音,问她要不要试试看鞋子合不合脚。
这么门里门外地干站着说话,怪怪的。关月荷侧身示意他进屋里。
“下次吧,西北西南不在家。”
不在家?
关月荷推开窗户,朝外喊道:“西南西北,过来看电视!”
没一会儿,不止西南西北过来了,赵大妈家的顺顺、前院的伍家旺、宝安宝宁、金花都跑向关月荷家。
关月荷得意地冲林忆苦龇牙:光喊人是喊不动的,小朋友们已经不对你的军校生活感兴趣了!
现在,整个银杏胡同的小朋友,最喜欢的是电视机!
但现在还没来电,关月荷给他们开了收音机听广播,还道:“今晚给你们几个留前排的位置,行了吧?”
这才把这帮小鬼头给哄下来。
有这帮碍眼的小鬼头在,她想和林忆苦拉拉小手都不成。但要没他们在,林忆苦这个老古董也死活不肯进屋。
“老古董”这个称号是林思甜给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