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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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厂妇联的人更早到的是从学校赶回来的关月华,一看到前面的情况,都没顾上问是什么情况,直接冲上去给亲妈和亲妹搭手。
虽然是三对三,但关月荷一顶三,她们这边完全可以取得压倒性胜利。
关沧海还在拦着旁边要上前的男同志,“女同志的事儿她们自己处理,男同志可不能掺和嗷。”
“都给我住手!住手!”
关月荷大老远就看到妇联主任过来了,及时地把对面的人推开,还倒打一耙道:“我都说了,别打了别打了,真是不像话!”
妇联主任一口气差点没给缓上来:“……”
慈祥大妈见了领导,立刻告状:“她一来就上来打人,看把我头发扯的,厂里不给我个说法,我,我就去厂门口坐着讨公道!”
妇联主任皱眉,去厂门口多此一举,领导和大半的工人都住家属院,还不如就在家属院的体育设施区闹呢,那边人更多。
一般来说,先动手的最该被批评,但这前因也实在是糟心,就冲这挖人家闺女墙角的行为,人家找上门打几次都不稀奇。
江桂英的嘴巴也不闲着,“你不冲我翻白眼我能抽你?自己干破事还得意上了,公安来了我也占理!”
关月华刚刚帮着打人不知道发生了啥,现在一听,眼睛里的刀子咻咻地往对面的三人捅过去。
除了销售科李科长的爱人,另外一老一少,在她这儿脸生得很。
但那年轻女同志和李鹏程爱人长得像,一看就知道是亲戚关系。
那年轻女同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和旁边慈眉善目的大妈站一块儿,要不是亲眼见亲耳听,她在外头遇到了,估计还会当这俩是好人呢。
“年纪轻轻想给人当后妈?”关月华冷着脸,“这事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李鹏程的想法?”
李鹏程的爱人急得跳脚,“凭啥把脏水往我们家李鹏程身上泼?”
“你也知道是脏水?你家的脏水不知道自己倒厕所?往别人家泼是想恶心谁?”
关月华一张嘴,声音就没断下的苗头,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我是上大学了不是死了,用不着你急着给谷满年找个新媳妇儿。我就没见过你们家这样的,专门让自家闺女去破坏别人家庭,抢着当后妈。”
“厂里年年办两三次联谊会,你家就那么急着把闺女送出去,等个联谊会找正经对象的时间都没有,是家里谁要死了,生怕耽误了结婚啊?”
“不会是李鹏程怕谷满年竞选上采购科科长,提前搞他名声吧?”
“李鹏程要是不知情,他就是眼瞎心盲,自家的事管不好,家人的思想都歪天边去了,他当什么厂干部?”
急着赶来的李鹏程一听这话,两眼一黑,心里暗骂谷满年的媳妇儿真是嘴毒,万一厂领导因此对他有意见,他还想和谷满年竞争采购科科长的位置?
“关同志,真是抱歉了,我丈母娘不了解你家的情况,上次就解释过了,她以为谷科长是单身带个娃,才想着给他介绍对象的。”
慈祥大妈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
“嗤!”江桂英可不信这种鬼话。
卓越服装厂的家属院能大得过银杏胡同?能大得过五星汽车厂的家属院?
看到个单身同志带娃怎么就直接想到人家没媳妇儿这上头去了?再说了,想给人介绍对象,不知道先打听别人的情况?
家属院里住着,哪家有几口人都什么情况,找个同一栋楼的邻居打听,啥打听不出来?
说不知道?都是瞎扯!
但江桂英倒是没想过这还和竞选科长扯上关系。
随后高兴地想着:得亏月华回来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虽然她们这边占着理,但妇联主任也不太高兴。
上次江桂英带一帮人来闹,厂里已经就这个事情处理过了,又是上门做思想教育,又是给工人们强调谁再犯这种事就报公安、开除。
怎么又来闹?没完没了了。
关月华早发现了妇联主任表情不对,又开口道:“我这大学要读四年呢,谁知道有些人会不会就盯着我家钻空子?”
一听说关月华回来了,谷满年就抱着谷雨过来,听到这话,他立刻摇头:“别人大晚上来敲家里的门,和我没关系啊!”
谷雨也跟着摇头学嘴:“啊!”
“领导你听!”江桂英瞬间又来了劲儿,“大晚上来敲门,把我女婿吓得连夜收拾行李带孩子去我家住,太过分了!”
那年轻女同志总算没好意思继续抹眼泪了,转头就往家里跑。
慈祥大妈根本没在意,但还是仰着脑袋,一副自己没做错的表情。
李鹏程深呼一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关月华又对他冷笑道:“李鹏程,你厉害啊,让你小姨子去敲门,你不会就等着捉奸吧?”
李鹏程:“……”
这脏水必须往我身上泼是吧?
其他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鹏程。
关月华不说,他们也想不到还和升职沾上关系,现在一细想,大家觉得,合情合理了。
早听说采购科科长要升职了,最有可能接上的应该是谷满年。李鹏程要是想竞争一下,那得先把谷满年给踩下去。
俩人的职位、工龄、在厂里的表现都差不多,靠工作表现肯定没办法越过谷满年了。但要是谷满年自己出了问题呢?
真心黑啊!
妇联主任咳了两声,没提别的,就今天打架这事儿发表意见:两边都不对,她谁也不偏颇,各批评了几句,就让家属们都散了。
李鹏程还想追上去找谷满年解释,关月荷一抬手,把人拦下,示意他别跟着。
江桂英觉得今天总算把气出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小谷,那个姓李的真要和你竞争科长?”
“管他是不是真要竞争,他都把手伸过来了,我不给他泼一身的脏水才怪!”但关月华觉得,李鹏程肯定是存了想把谷满年踩下去的心。
谷满年不知道李鹏程的想法,却小声透露道:“我们科长是要升职,但空出来的科长早就定下来了,是莫知南。”
“他不在后勤待了?要调回采购科?”
谷满年点头,“房管科的莫科长主动申请调去档案室做主任,厂里才把莫知南给调上来。”
莫科长这算是给莫知南铺路了。
关月荷乐笑道:“李鹏程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
谷满年又道:“他去不了采购科,你这位置空出来,他可能也会惦记。”
毕竟计划科是大家公认的升职大跳板。
“你要是不去读研究生,我们科长往上升了,说不定就是你当我领导。”
他也不是没由头地乱猜。关月荷参加研究生复试的消息传了出来,莫科长才去打的调岗申请。
谷满年故作遗憾地叹气,“我还指望你提拔我呢。”
他话才说完,就被关月华嫌弃道:“人家找上门,你不会逮后面的人使招啊?解决问题要抓住主要矛盾!就知道躲!”
谷满年没话反驳,他确实没想到别的,还真以为人家是看他家里条件不错,想给他闺女当后妈呢。
平常都不来他这儿的爸妈,在丈母娘来闹完,专门来了一趟,警告他不准干缺德事。
关月华没再说他,一转头,立刻变了副语气,对着谷雨温声细语道:“你以后多跟妈妈和你小姨学,知道吗?”
要么有脑子,要么有力气。当然,文武双全最好。
门被敲了几下,一打开,是许成才一家三口。
“我们就去趟卫生室的功夫,一回来就听说江大妈带人来打架了。您也不等等我。”
江桂英被他逗笑,拍了他两下,“喊你了你真能下手打啊?”
不管是许成才还是谷满年,都算是厂里的干部,还住家属院里,他们动手容易落话柄,还没法像她这样真下力气打。
关月荷倒是不担心,她很快就要去上学了,以后毕业了还能不能分回卓越服装厂都是个问题。
许成才笑着挠挠头,又想起来回来时看到的,忙道:“李鹏程爱人的表妹闹着要回去,李鹏程丈母娘非要把人拦下来,在大门口闹呢。”
“啊?那不是她闺女啊?”江桂英惊讶。
“不是。”秦子兰道:“是那大妈的外甥女,喊人来的时候说是介绍她给人干活,活没找着,又说给她介绍对象。现在在家属院都没名声了,谁还会愿意和她处对象?刚刚在大门口嗷嗷哭,说李鹏程一家人逼着她去做坏事,待不下去了,要回老家。”
但到底是被逼的,还是自己也同意的,就没人知道了。
屋里其他人沉默了会儿,没再提那家糟心人。
许成才转开话题,“月荷,你收到通知书了没?”
关月华也立刻看了过来。
“收到了!我还能考不上?”关月荷神气地高高抬起下巴。
“太好了!丁学……呃,丁学武在胡同里说大话,高考考不上就去考研究生,我可不信他,哈哈。”
差点嘴瓢就说到了丁学文,谨慎地看其他人,没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关月华挑了下眉,没拆穿他们,只当自己不知道。
想着关月华难得回来一趟, 总得和丈夫孩子多说话,江桂英他们没多待。
他们从卓越服装厂家属院离开时,李鹏程的丈母娘和她外甥女还在门口对峙呢, 这下可不止妇联主任在场调解,连工会主任和长湖街道派出所的公安同志都来了。
其中一位公安同志一见江桂英,熟稔地打了个招呼:“江大妈,来看外孙女啊?”
关月荷失笑, 人家公安同志几乎天天往银杏胡同跑,对银杏胡同每家的亲戚关系知道不少。
虽然不久前才和里头被围着的俩人干了一场架,但只要和自家没关系, 江桂英绝对不错过这个热闹。
关月荷被她拉住,说要看完热闹了再回去。
关沧海喊不动她俩, 只能自己先回去, 他还得把车给还回去。
但看了一会儿,母女俩都觉得没意思,一个非说自己好心收留,一个只顾着抹眼泪, 吵都吵不起来。
“还是咱胡同大爷大妈吵架看得有意思。”
但银杏胡同的大爷大妈最近不爱吵架了。改成各家家里内部吵了。
今年又一批知青下乡, 但也不少知青拿到了回城名额回来。
但人回来了也不一定能立刻有工作, 还要等分配。这一个大活人在家没收入,又要吃住,时间长了, 家里其他人有意见了, 一点小事都能吵成大事。
二号院后罩房的康家最近天天吵架, 声音能从后罩房清晰地传到前院的门房。
康大爷家两间半的房子,隔出来三间屋子。他和老伴住一间,大儿子两口子住一间, 小儿子和俩孙子住一间。刚回城的二儿子只能在客厅打地铺。
刚回来第一个月倒是和睦,后面慢慢的,康老二发现自己久久没分到工作着急,其他人觉得他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帮家里干活有意见,某天因为两包子丢失,康老三说是康老二偷吃,一大家子就从此开始吵起来了。
二大妈去帮忙调解,结果被康大妈一句:“你说的轻巧,你家屋子宽敞,给我们家分一间屋呗!”给怼了回去。
其他人自觉自家没多的空房子可以分,谁也没再去管人家的家事。
赵大妈还骂常大爷闲得没事干去劝架,老骨头差点被殃及。
林忆苦一回家,就和关月荷道:“我刚在胡同口遇到康大妈,她为啥冲我甩脸色?”
“没事,人家不是针对你,二号院的每一家都被她翻白眼。”关月荷当当当地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今早送到的!”
林忆苦接过认真看了两遍,才道:“我以后尽量调到星期天休息。”
“哈哈。”关月荷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就忍不住笑,“那你星期天可以和姐夫一起出发去京大了。”
林忆苦这心里正愁未来三年,家里就他一个人住呢,她倒好,乐呵呵的。
“和他一起出发要帮他带谷雨,各走各的更好。”
说得有道理!
“对了,今天去服装厂家属院怎么样了?”
关月荷得意道:“有我、我妈和大姐在,吃不了一点亏!”
神气完,她立刻就说到了她姐当时说的话,最后啧啧两声,佩服道:“我姐那张嘴太厉害了,以后很适合做青天大老爷。”
一说到“青天大老爷”这个词,关月荷又鹅鹅鹅地笑起来。
胡同里的大爷大妈听不进“律师”、“法官”、“检察官”这些字眼,非说她姐毕业出来就是要去当青天大老爷的。
回家前,她姐拿出姐夫托人从南边捎带回来的几条裙子,给她拿了一条。她当时就道:“谢谢青天大老爷嘞!”
被她姐拿着鸡毛掸子追到楼下。
林忆苦听了也笑,心道,关月华那样的暴脾气就得月荷这样有点气人又特别讨人喜欢的治一治。
“哎呀,和你说话,忘记写到哪儿了。”关月荷看了眼桌面上的信纸,她拿到了通知书,想着要给春梅去信分享下好消息。
林忆苦挑了下眉,她“分享”时的尾巴都翘上天了。
没再打扰她继续写信,起身准备去烧水洗澡。
“锅里有热水,不用烧了。”关月荷头也不抬地提醒他道:“给你换了新毛巾,放架子上了。”
正要去厨房的林忆苦立刻调转方向,去衣柜找衣服。
等他洗了澡出来,她也写完信,在客厅里看电视。
伍二妮家里添了电视机,原来来她家里看电视的小孩都跑去了伍家,正好能让他们这儿落得清净。
“爸妈说要去买台电视机,我和妈说了,你后天休息,到时候你陪她去。”
“好。”林忆苦拿着毛巾擦头发,浑身的水汽没干完,站在沙发边上一起看电视。
“老爹那边呢?”
关月荷摇摇头,“暂时没票,有票了再买。”
过了一会儿,关月荷感慨道:“就一两年,电视机的供应越来越多了。哦,不止。现在布的供应也多了,除了一些好看的布要排队抢,我看别的布料都不难买。肉站的肉也多了……”
只看一两年,不太能察觉到变化,但要拿五年、十年的对比来看,变化太大了。
“对了,你战友上次来信提到南边划了两个地方做出口基地,现在什么情况了?”
“最近不清楚,我下次写信问问。”林忆苦觉得身上的水汽消得差不多了,才挨着她坐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丁学文在学校辅修了经济学,他老师说,国家要发展,必须把经济搞起来,早晚要改革。还说可能是先从南边改革开始,那边对外往来更方便还是啥?我听着有些懵,搞不懂他们这些经济的,刚刚突然想起来你战友提到过南边的情况,就问问。”
关月荷朝他身上靠去,“以前觉得按时上班、年底争取红旗手、劳动积极分子、优秀工人就可以了,你看现在,国家政策一项一项地变,要是只顾埋头工作,不抬头看看外面的变化,就要成落后分子了。”
怪不得她姐说,学到的知识越多,越觉得自己落后。
“干嘛?”关月荷一抬头,发现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怪肉麻的。
他一本正经地回:“关政委提醒得对,要时刻学习先进理论武装自己,跟紧国家发展步伐。”
“……”关月荷把他脑袋往旁边推开,“别说话了,看电视。”
没一会儿,林忆苦又靠了过来,像元宝看电视需要抱个抱枕,他这是拿她当抱枕了吧!
凭啥不是她抱他?
赵大妈拿着手电筒从外头回来,听到关月荷在家里说林忆苦耍赖要再掰一次手腕,屋里又一阵咚咚铛铛的声音,摇了摇头,小跑回家继续看电视。
一进屋,看到常正义和曹丽丽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心想隔壁那小两口真是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关月荷星期一上班,一进办公室就见陶诚招呼大家一起鼓掌:“恭喜小关科长考上研究生!”
陶诚乐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一个劲地鼓掌,比她这个考上的人还要兴奋。
可不兴奋嘛,等关月荷这个“拦路虎”挪位置,他足足等了两年半!以为还要再等个一两年,没想到啊!
陶诚又真诚地道了一声恭喜。
关月荷也跟着回了一声同喜。
她当上副科长这两年多,陶诚虽然憋着一口气,但人家从来没给她使绊子,关月荷觉得,陶诚同志也是个好同事,他要是接上她的位置,她也为他高兴。
这边刚热闹完,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对面忽然放下了个铝饭盒,关月荷一抬头,就看到了郑厂长。
“这位置没人吧?”
“没有。”
“听说小关科长收到通知书了?恭喜。”
关月荷笑着道了谢,没继续扒饭,等着郑厂长的下文。
郑厂长看了眼对面腰板挺得直直、表情认真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闺女。
她闺女从小就爱学她爱人,被子叠豆腐块、站着坐着都要板板正正的。
好笑道:“用不着那么严肃,咱们边吃边聊。”
关月荷不知道说啥,就一边吃饭一边等着厂长提问。
“毕业了还想回厂里吗?”
这要是前几年的小关同志遇上这个问题,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当然必须要回咱们卓越服装厂了!”
现在的小关同志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诚实回道:“在年初的工人大会上,您跟考上大学的工人说过,国家举全国之力培养人才,希望他们毕业以后去到国家需要的岗位上继续发力。我也不知道国家到时候什么岗位是需要我的,只能听从组织分配了。”
关月荷又笑道:“但如果厂里到时候有设会外语的岗位,您可一定得早点去学校把我招回来啊!”
从她决定要准备研究生考试开始,早做好了以后会被分到其他单位的打算,也不像以前那样抗拒去另一个新单位。
要是刚读完工农兵大学出来被分配去其他单位,她可能会觉得天塌了。
但现在的想法更成熟了,被分配去其他单位,天不会塌,最多就是这两三年要在银杏胡同附近买个房子。
郑厂长欣慰道:“行啊,你在学校好好学,厂里争取把出口做起来,到时候我去学校要人。”
“真的啊?”关月荷双眼放光,“要是能回到咱们厂,那当然最好了!”
“月荷,你刚和厂长聊啥了?”郑厂长一走,谷满年立刻带着饭盒坐了过来。
“问我毕业以后想不想回厂里。”
谷满年皱眉,“这还用问?肯定想回来啊!”
她在厂里待了这么多年,群众基础打得结实,以后想继续升职,那不是更容易?
关月荷哼哼道:“我就不能有点崇高理想,比如做个翻译官啥的。”
“也是!”谷满年拍了下自己脑袋,还是想少了,例如月华,就和他明确说了毕业后不想再回五星汽车厂。月荷想去和专业对口的岗位,那也正常。
“未来的翻译官,我家谷雨下个星期天能不能放你家待一天?”谷满年试着商量问。
“你和我姐要单独约会啊?带上谷雨怎么碍着你们了?”关月荷没好气地蹬了他一眼。
“月华班上组织了个爬长城的活动,说可以带家属。我也想去。”谷满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立刻拒绝,又道:“姥姥生病住院了,爹妈说这个星期天去看看。”
他爸妈不常来家里,谷雨肯定不乐意去他们那儿。找月华大嫂帮忙?他更开不了这个口。
关月荷想了想这个星期天的安排,那天要去白向红分到的新房子凑热闹。去的是服装厂的家属院,才点头同意。
谷满年忙连声道谢。
“以后你和妹夫有孩子了,我们也能帮你们带。”
关月荷真是没忍住给他个白眼。
且不说她和林忆苦生孩子得等到三年后,就她姐和姐夫这双职工还帮忙带孩子?她才不信这些鬼话!
谷满年:“我说真心的,以后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你俩星期天要出去约会,娃也能交给我们。”
“那我提前谢谢您嘞。”关月荷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又问:“你们分到的新房什么时候收拾?”
“过几天,分到的房子还住着人,人家没搬出去,没法收拾。”
五月底,卓越服装厂时隔几年终于又分了一次房。
符合条件可以换更大房子的,例如谷满年,也从原来的大单间换到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
但不是人人都分到新建好的房子。
例如谷满年,他分到的是别人准备空出来的房子,等屋子的人搬走了,他才能搬进去。而他现在住的房子空出来,也会被房管科收回给其他工人分。
白向红运气好,抽签抽到的房子是刚建好的新房,从房管科拿到钥匙就可以着手收拾了。
白向红搬去新家这天,二号院的大半邻居们都去帮忙搬家具、搞卫生,顺便去给她的新房添添人气。
关月荷一大早去了她姐家,然后抱谷雨一块儿去凑热闹。
热闹了一阵,男同志们陆续退场,一群孩子跑去家属院的体育设施区玩,最后剩下的只有二号院的女同志们,正在嗑瓜子闲聊呢。
这会儿谷雨正坐在她怀里,抱着个包子啃,谁说话就朝谁那儿看。
此时谷雨正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伍二妮,只听伍二妮叹气道:“现在等工作分配,难!”
“你们家倒是不用愁了,俩孩子俩工作,接班都行。”罗桂芳发愁道:“宝安宝玉要是一个都考不上技校,我这就一个工作,唉!”
谷雨跟着唉了一声,逗得大家发笑。
虽然大家都知道考上大学更好,但那么多报名高考的人,考上的就那么点,也难。
比起以后去参加高考,大家更愿意孩子去考厂里的技校、中专,都是毕业后就能分配,还能比大学生早几年出来工作挣钱。
“我看你是瞎操心!宝安宝玉成绩不差,肯定能考得上!”
罗桂芳摇摇头,刚想说话,正好听到楼下有人在喊伍家旺,提醒伍二妮道:“你多留意家旺,小心他跟外头不好的人学坏了。”
“咋了?你说得我紧张,是不是又有人找他麻烦了?”
“不是。”罗桂芳扫了一圈在座的人,都不是随便把话往外传的人,才小声道:“咱胡同里不是有人偷偷搞赌钱吗,牛大妈家的老三被人哄去玩,输红眼了,跟人打借条,一晚上借了两百多,被人找上门要债。牛大妈抓着他去知青办报名下乡了。”
屋里的人纷纷吸气,一晚上输两百多?!
真是不工作挣钱不知道难,两百多是一个老工人半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了!
牛大妈想赖账,但来讨债的不是汽车厂的人,人家根本不怕闹起来,说要是不还钱就去汽车厂讨说法。
而厂里强调很多次了,不允许工人及家属参与赌钱,一经发现,轻则罚钱写检讨,重则降级、开除。
要是闹大了,牛大妈家里的工人都会受影响,牛老三以后想再进汽车厂当工人?那绝对不可能。
牛大妈只能咬着牙给他还了债,怕他还继续去赌钱,干脆把人弄到乡下干活去。
“怪不得有人说牛大妈对自己儿子狠心,是又一个丁大妈,我当时还寻思是啥意思呢。”二大妈道:“要是这么个事儿,我看,牛大妈做得对,就该把人送到乡下去,最好送得远远的,让他没法逢年过节回来赌钱。”
白大妈撇嘴,“隔壁那家的狠心,怕是整个胡同没人能比得过了。”
罗桂芳把话绕回正题上,“总之,管好自家孩子,别跟外头的人学坏了。”
尤其是家里条件算不错的,双职工家庭、经济条件不错,而伍家旺就很符合这些条件。
一帮人又开始猜,到底是谁搞起来的赌钱,还拎出来好几个 平时吊儿郎当不干正事的人,觉得这些人最可疑。
说着说着,又给扯回到了分房上。
关月荷这个早早分到了房子、还换到了两间半房子的人,没少被大家提到。
“对了。”二大妈想起来一件趣事,笑道:“厂里有人说银杏胡同的二号院、三号院风水好,有考上大学生、研究生的,还有被选去当兵的,连医生、公安都有,寻思着找人拿楼房换二号院、三号院的平房呢。”
要是没前面那段话,屋里还真有人稀罕楼房。但听二大妈这么一说,突然也发现了二号院和三号院风水好。
“他们找谁换了?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二大妈就道:“找了三号院的许家,楼房也是两间屋,换他们这边平房的两间,不用补钱。许老大两口子乐意,许大爷许大妈没答应。”
其他人一细想,也能理解。楼房的两间房和平房的两间房可不一定一样大,平房的两大间起码能隔出来四个小房间。
怕是要换的那楼房面积小,搬过去后,许大爷老两口可能要和两十几岁的孙子挤一间屋。
还是那句话,没人不喜欢楼房,但要是地方太小,还是住平房好,哪怕要搭个棚,挤挤也找能得到空地啊。
二大妈又笑道:“还有人去找了周红旗,说她现在七级焊工了,早该分到套更大的房子了,想先跟她换这边的平房,反正她拿哪边的房子都能跟房管科申请套两室的。”
赵大妈惊讶,“周红旗已经拿到七级的证了?”
心里羡慕,还有些酸溜溜的,她家老常真是万年老六,这么多年愣是没拿到七级钳工证!
“应该是吧,我听人家是说周红旗已经考过了。”二大妈把话题拐回来,继续道:“那人想得倒是美,可周红旗不同意,说就爱在银杏胡同住着。”
说到这,二大妈乐得拍大腿,“周红旗转头就去怂恿张德胜找房管科换个更大的房子,说他家现在俩孩子就分一间房不合适。张德胜搬走了,正好空出来房子给她,她就不去跟人抢楼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