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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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不是不知道她私下在研究神力,也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她很聪慧,超出寻常的聪明,哪怕对着虚无缥缈的神力,她也能举一反三,十年如一日的研究,只为搞清楚其中蕴含的规律和逻辑。
在此之前,谁也没想过神的力量是可以用来研究的,如果是见到她之前,有人这么说,祂绝对会对此嗤之以鼻,并且嘲弄对方的异想天开。
然而事实是,就在祂的眼皮子底下,她一步步稳扎稳打的进步着,神力随着时日越用越熟练,也越来越强。
不仅聪明,她还很努力,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毅力。
她让做久了神的祂,重新认识了“人”。
如果人人都像她这样,世间哪里还需要神……
赫利俄斯被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如果人不再需要神,那神会怎么样?
“赫利俄斯。”
顾茉莉突然唤了祂一声,打断了祂的思绪,祂回过神,望向她。
不知是不是顾茉莉的错觉,祂脸上的薄雾似乎散了散,仍然瞧不清祂的面容,那份如大山般的巍峨却似淡了一分。
她敛眸,不动声色,重复了一遍问题:“我要去深渊之地,你去吗?”
“去。”
赫利俄斯直起身,白色的袍角滑落在地,却沾不上半丝灰尘。
“好久没有去瞧瞧黑暗神那家伙了,正好看看祂如今怎么样了。”
思及这些年人间的改变,赫利俄斯唇角牵起一丝莫名的弧度。
那家伙只怕是比祂之前的状态还要糟糕吧?
“好。”
顾茉莉点点头,默认了祂的同行。
查理曼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斟酌半晌,还是将要出口的规劝咽了回去。
他想说,丽蒂娅他可以去救,神器营虽是她一手创立,但对里面研究的事物,他并不是不知道。
他带队去也可以。
他不愿她冒险,哪怕她身边跟着一个真神,一个真神分身,她自己也有神奇的能力,可他依然担忧,不想她有半分闪失。
然而,他又清楚的知道,他劝不动她。
从小到大,有时候看似他在和她“斗智斗勇”,粘着她去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但事实上,那是她在故意让着他。
凡是她打定注意要做的事,便是他也改变不了。
“……多带些人。”查理曼仰了仰头,逼回眼里的酸涩,张开双臂拥抱住她。
“安全回来……”
她走了,他就不能走,偌大的帝国需要它的君主在。即使她没说,但查理曼知道,她在乎着这里的子民,那他就得替她守好它,等来日,将一个更加辉煌盛大繁荣的王国交到她手里。
“Regina。”他低低的唤她,这个他亲自为她取的名字,声音低沉、郑重:
“请记住,你是这个国家的王,没有谁比你自己更重要。”
“哪怕是我……和丽蒂娅。”
顾茉莉一身利落的打扮,骑在马背上,回首望向城墙的方向。
查理曼高大的身影屹立在最前方,因着距离远,瞧不清五官,可那副络腮胡却不见了,重新变成了英俊白脸形象。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恍惚间,她好似回到了第一次睁开眼见到他时的场景,他笑得开朗、狡黠,身上国王的威仪日渐浓郁,可那双眼里永远盛满着对她的疼爱。
她胸口忽地一松,她有没有另有来处又如何,总归这一世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
她的父亲。
一个总是逗着她,故意闹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宠着她的父亲。
原本心头缺失的一角慢慢被补充,那块曾经因为亲生父母而剜去的地方重新被填满。
回顾这几趟穿越,家庭中,好像母亲的角色更重要一些,可是如今,模糊的父亲形象似乎也在逐渐清晰。
她扬起手臂,朝城墙上挥了挥,得到一个更加猛烈的回应,那人仿佛要将手臂摇断,深怕她看不见,还试图爬上城墙,站在最上方,好悬才被侍从们及时拉住了。
就这,还在不停挣扎。
顾茉莉忍不住失笑,又摆了摆手,才策马离去。
空中若有若无的传来喊声,一声接一声,都是“Regina”。
第206章 西幻茉莉花15
顾茉莉带的人不多不少,大约三四百人左右,有身形健硕魁梧,锐气逼人,一瞧就是在军中历练多年且能力精悍者,也有普普通通,瞧着文静内敛不善言辞者。
赫利俄斯本没在意,然而在走了几日后,祂渐渐发现队伍中的人好似在变少,一列一列的,到了某个地方便自觉往不同的方向走,与之同行的,还有他们身上各自背的背包,只瞧体积和份量就不轻。
半个月后,原本数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二三十号人。
赫利俄斯眸光微闪,坐到正在河边清洗的某人身边,干净如雪般的衣袍在水面的映衬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你让那些人去做什么?”祂有话直问,并不拐弯抹角。
或许在神眼里,这点小事不值得祂绕弯子。
“你不是全知全能吗?”
顾茉莉还没说话,从上路开始一直不离她左右的安布罗斯先开了口,语气清淡,神情漠然,让人拿不准他究竟是讽刺,还是真的疑问。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顾茉莉微微摇头,接过帕子,自己随意的抹了两把,力道不算重,可娇嫩瓷白的肌肤还是迅速泛起了红,像是被谁掐了一般。
安布罗斯蹙眉,撇了眼她手里的帕子。
明明已经用了从东方来的质地最最柔软的丝绸,可用在她脸上,仍然显得那么粗糙。
这皮肤也太嫩了。
赫利俄斯有些惊奇,一时连“蝼蚁”的挑衅都没顾上。
“难为你能长这么大。”
而不是因为一点磕碰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出查理曼和丽蒂娅养育的有多精心,堪称举国之力供养。一脚出、八脚迈都是小意思,每每出行,不管在宫内还是宫外,顾茉莉前后总是围绕着很多人,明处的,暗处的,小到她喝用的水,大到出行路上会经过的所有道路、人员,都会被详尽的调查和监视,防的就是再出现她小时候那次的情形。
吃的是专人专地种植的作物,喝的是山间清泉水,除她之外,无人能取,穿的是最昂贵最稀有的绸缎,特意培养的绣娘日夜不辍,连缝边的丝线都要用专门的水泡过又泡,确定穿到身上没有半丝感觉,然后成衣还需要经过多道程序,检查了再检查,确认无误后,才会被放到她的衣橱里。
放进去了,却还不一定会穿到,因为往往这件衣服刚放进去,下件衣服又来了。
谁也说不清她有多少件衣服,只知道隔段时间就会有人整理出一批衣服封存起来,其中绝大多数连见一见衣服主人的机会都没有。
查理曼和丽蒂娅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但在顾茉莉身上,他们总觉得无论放多少好东西都不够。
顾茉莉擦脸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想到一句话,“爱是常觉亏欠”。
明明他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她垂下眼,将帕子递回给安布罗斯,转头就着河面整理由于赶路而些微散乱的头发。
安布罗斯小心的将帕子叠好,放进衣襟里,之后拿出水壶,等着她收拾好。
灰金色的瞳仁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温柔。
赫利俄斯突然有些不满,浅浅的,并t不浓烈,却让祂很不舒服。
情绪来得迅速又莫名其妙,祂忽地隐匿了身形,众人只觉耳畔一阵风掠过,神秘而优雅的神祗便不见了踪影。
安布罗斯掀起眼皮,盯着祂消失的地方几秒,随即收回视线,恰好顾茉莉整理完回过头,他递上水,温和的劝道:“如今气温虽说在升高,但河水还是冰凉,下次让他们烧了热水来洗吧?”
“没那么娇气。”顾茉莉笑。
不过掬两捧水清醒清醒,等他们取水、架锅再煮水,小半天都过去了。
还要赶路呢。
她看向前方,“还有多远?”
“快了,前面就是边城了。”安布罗斯也跟着看过去,“过了边城就是渭国。”
“渭国?”
顾茉莉愣了一秒,才想起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
查理曼统一诸国,并不是说这片大陆上只有他们一个政权,在大陆的边缘还零星散布着数个小的国家。
他们有的地理环境复杂,跋山涉水的,士兵去一趟都不容易,即便攻打下来,治理起来也比较复杂,得不偿失;有的十分懂得明哲保身之道,懂得在夹缝中求生存,在诸国中存在感极低,让人轻易想不起,自然而然便能忽略了去。
加之领土就那么一点,放在地图上,不仔细看都找不到,没有特殊原因都懒得去攻打。
渭国便是后者之一。
不过,它能在查理曼攻伐过程中得以保全,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朝中有人。
现今查理曼倚重的大臣中,有两位都来自于渭国,尤其其中一位还颇善经济之道。连年征伐后,能迅速恢复生气,国力蒸蒸日上,离不开他提出的各项促进民生发展的政策。
没有威胁,又安分守己,从不蹦跶,有那两位肱骨之才的面子在,查理曼也乐意抬抬手,略过这个在偌大帝国面前微不足道的存在。
顾茉莉能记住这个小国的名字,还有它曾是“天香”的原产地。
她想起宫里那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花圃,想起查理曼霸道的将渭国所有的天香都移植到国都,让原产地一株不剩,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过去了。
打劫的强盗上门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砰的一声,面前的湖里蓦地砸下一物,噗通,水花四溅。
在水花要砸到顾茉莉身上前,安布罗斯飞快出手,一边拉着顾茉莉后退,一边挥起衣袖,一面肉眼不可察的墙挡在了两人前面。
分散在四周或警戒或正处理食材的随从也训练有素的围拢过来,警惕的注视着河面。
不等众人看清落入河里的东西,一道眼熟的身影倒是先出现了。
正是无故消失又忽然回来的赫利俄斯。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后面探头探脑,估计要对你不利。”
祂抱臂而站,头上戴着围帽,遮住了面容,与和顾茉莉初见时一样的装扮。
此行低调,面容模糊,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容颜,到哪都会引起轰动,乃至恐慌,那不是顾茉莉想要见到的。
可若是再像之前那样,幻化成安布罗斯的相貌,祂又忽然不愿意了。
哪有正主去学分身的道理?
然而,神的容颜不能被人看见,祂干脆戴起了围帽,正好也遮住了祂所有的神思。
赫利俄斯垂垂眼,指尖微动,还在水里挣扎的某人转瞬被扔到了岸边。
瘦削的身体湿漉漉的趴着,卷曲的发丝耷拉下来,犹如一只落汤的小狗,别提多可怜了。
安布罗斯却沉了脸。
一个讨厌的家伙还没走,又来一个。
他无意识攥了攥掌心,眼底划过一丝森冷,果然应该在感受到讨厌的情绪后,尽快除掉这人的……
只是丽蒂娅失踪的太突然,竟然让他忽略了他。
地上稍显狼狈的吐出一口水的男孩抬起头,蜜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轻轻拂过他精致俊秀的脸庞,苍白的神色、紧张不安的双眼,望过来时,脆弱而美丽。
雌雄莫辨的美,仿若深渊的魅魔,还未长成,却已拥有致命的诱惑。
这下不仅安布罗斯浑身冷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就连赫利俄斯都凉了眼,寒了眸,心头泛起无法言喻的烦躁。
比被人间负面情绪惊扰得从睡梦中苏醒时还要躁郁,有一种很想摧毁些什么的冲动。
人间一趟,让祂体会了许多从前未曾体会过的心绪,愉快的、不悦的、好笑的、无奈的,还有——
嫉妒的。
祂锁了眉心,再抬起手时,可怜的落水美少年身上重新恢复了干爽,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脸上沾了些“沙土”,变得灰扑扑的。
安布罗斯瞥了祂一眼,可能因为是分身的缘故吧,尽管他十分厌恶,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天生对祂情绪的感知力要强于他人。譬如此时,无需看到脸,他便能从祂看似漫不经心的举止中窥见那丝丝的不豫。
不知对着谁。
他扯了扯唇,没说出来。神被“供奉”在高位久了,不但在民众心中遥不可及,只怕连祂自己都忘了要如何“下来”了。
下不来,内心那点子隐秘就很难察觉,有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步慢,便会步步慢。
安布罗斯上前一步,挡在顾茉莉身前,盯着仍跌坐在地、似是还没回过神的少年:
“谁派你来的?”
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附近,还行踪鬼祟,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而是率先给他定下了“背后有人”的结论,就差明着说他居心不良、欲图不轨。
赫利俄斯挑眉。
提问也是有技巧的,有个原理叫羊群效应,个体在决策时会倾向于观察他人的选择并跟随模仿,特别在信息不足或缺乏自信时尤其明显,群体压力也会驱动个体认知调整。
安布罗斯这一问,无疑先在众人心中打下了来人受别人驱使而来、背后肯定有阴谋的印记。
这次他们为什么出门,又是往哪去?
——去深渊之地救王后。
那谁会知道,且还能神通广大的派人跟着他们?
——抓王后的人,黑暗神的信徒。
好嘛,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于是,随着安布罗斯的话音落下,其他人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姿态也由防备变成了随时可以攻击的架势。
格雷感受到了敌意,表情茫然,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安布罗斯话里的意思。
谁派他来?
“没、没人派我来……不是别人派我来……不是,是、是我自己……”他偷瞄了眼处在众人保护区的顾茉莉,声音越说越小,脸色却越来越红。
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又强自努力镇定着,眼神却控制不住的漂移,任谁都能看出他眸底的羞怯。
众人不由开始犹疑,难道不是有阴谋,只是恰巧捉到了一个殿下的爱慕者?
爱慕殿下的人很多,硬要算,从都城一路排到边城,人都站不够。殿下温和仁爱,上能定国安邦,下能体恤百姓疾苦,还受上天眷念,从出生起就被神光照拂,爱她,如同饮水般自然,可……
这份爱里掺杂着敬畏和仰望,犹如对待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只是靠近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更遑论付诸行动去追逐。
那是亵渎,是蔑神。
如今亲眼见到一个敢上前的勇士,还是个看起来除了相貌、没有半分优势的少年,众人惊讶之余颇感好奇。
他凭的什么?
这份疑惑甚至一时压过了方才被挑起的敌对,凝滞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赫利俄斯压了压嘴角,有点想笑。
精心引导的局面被一句话破解,祂敢说,破解的那个人此时对此仍然一无所知,可能连其中的机锋都没听出来,两相比较之下,反倒显得处心积虑的那个人愚蠢又可笑了。
祂轻咳一声,心情忽地好了些。果然,不管是神还是人,见到不喜欢的人倒霉总是令人愉悦的。
一高兴,看人也顺眼了——当然,这是相比更讨厌的人而言。
赫利俄斯轻描淡写的替格雷“解围”:
“你想做Regina的侍卫?”
该说不说,祂与安布罗斯确实一脉相承,后者将追随定性为阴谋窥视,前者则将年少慕艾之情一下子变成了对待主君的敬仰——
格雷曾在赛马会上一举夺魁,当时正拜见国王和王储时,宫人来报王后失踪,无意中打断了他的“高光”,他不甘于再做个小小的骑手,听命于贵族差遣,偷偷跟在殿下身后,期望获得机会加官受爵,仿佛很能说得通啊。
谁不知道殿下是未来的王,能入她的眼,日后前程定然t不可限量,就问如今在场其他人,谁没有点对未来的期许?
殿下的骑士团可丝毫不亚于陛下的。
按理王储的护卫队最多不超过两千人,能力上也远远比不上直属于国王的圣骑士团,然而谁让这届不一样。
王储不仅比国王更得人心,国王本人也根本不在意被威胁皇权,甚至巴不得将他所有的势力一股脑全塞给她。
于是,王储的护卫队一扩再扩,从一编制的两千人,不断扩充至三千、五千,乃至现在的上万人,最后干脆连圣骑士团都被归于她麾下,听从她号令。
这些还只是明面上大家所知晓的,其它的,比如那个神秘的神器营,像这样的机构,谁也说不好还有几个。
王储,早已成为能与国王掰一掰手腕的存在了。
而比起国王早就定型的班底和心腹们,年轻的王储身边显然拥有更多机会。
国王能因为两位肱骨之臣,对一个小国高抬贵手,王储也可能因为倚重和偏爱而改写如今的贵族格局。
带着整个家族一步登天的机遇或许就在眼前,为此冒些险又有何妨?别说只是偷偷尾随了,只要殿下愿意,她所行过的路上,人能从头跪到尾。
众人理解的点点头,打量格雷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挑剔。
体格不行,太弱了,在场随便一个人一拳头都能揍倒他,怎么能保护好殿下。
不够格,不够格。
不过,他能跟踪这么些天没被发现,也不算一点能力没有,而且他的脸还算赏心悦目,殿下看着不伤眼。
有点可取之处吧。
众人打量来打量去,在心里来回评估,最后得出个结论:‘还是看殿下喜不喜欢。’
格雷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毛毛的,脊背一阵阵发寒,莫名感觉自己成了养殖场即将被售卖的猪,就等着客人选好了心仪的部分,然后被大卸八块。
“我不……”
“不想做侍卫?”赫利俄斯打断他的话,状似苦恼,嗓音里却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说没人派你来,可你若不是为了追随Regina,那又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
“也不是……”
格雷有些被绕晕了,他确实是在追随着殿下,那天赛马散场后,别人都走了,他却悄悄猫在了宫廷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就是不想离开。之后他看到了殿下带人出了城,他鬼使神差的也跟在了后面。
他的骑术不错,不然也不能在一群精心培养的骑手中夺冠,不远不近的坠着,倒是一直没被发现,直到今天。
他觑了眼戴着围帽的男人,这人能力神秘莫测,抓到他并不意外,尤其他也没有尽全力的躲藏。
或许,私心里,他就在等着这一刻……
格雷仔细想了想,成为殿下的侍卫,他排斥吗?好像并不。
不但不排斥,想到能日日跟随在殿下左右,为她鞍前马后,他内心还生出丝丝甜蜜。
所以,他真的是为了加入骑士团而来?
“我愿意……”他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人群中那抹独特的身影,语气从恍惚到迟疑,最后掷地有声:
“我想做殿下的骑士!”
OK,成功。
赫利俄斯露出笑容,安布罗斯先是皱眉,而后思索了片刻,神情依旧不好看,却没再出声反驳。
这人有些特殊,从见他第一眼开始,他就有股莫名的危机感,好像他会抢走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最重要的……
只有Regina。
他眼底掠过丝寒意,灰金色的眼眸越发冰凉。
与其放任他在外蹦跶,不如放到眼皮子底下,无论是提防,还是……除掉,都更加方便不是吗。
Regina的骑士何其多,少一个,会有无数个想要补上。
他猜,赫利俄斯也是这么想的。
安布罗斯微微挪动了两步,露出身后的人。在他左侧,是一身白袍的赫利俄斯。
前方,格雷半跪着,与他们正巧处在三角的位置,三人气息相似,中间似乎隐隐萦绕着某种诡秘的磁场,将三人似拉扯,似排斥。
而与格雷相对的地方,顾茉莉握住了隐隐发烫的右手。
她感受到了牵引,从面前的三人身上。
相同的、同出一源的力量。
神,分身,光明神,黑暗神,赌约……
顾茉莉在地上写下一个一个词汇,用她最熟悉而别人最不可能认识的简体字中文,然后在它们之间划上一个接一个连线。
光明神与黑暗神定下赌约,各自派一个分身到人间,安布罗斯便是其中一个,而认出他的关键,是他那双标志性的灰金色眼眸。
因为与光明神一脉相承,世间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拥有,所以当初他一出世,便被教廷的人接走。
即使霍尔默里胆大妄为,暗地里以他的血滋养自身,明面上却从未敢动摇过他圣子的位置。反过来说,霍尔默里敢喝安布罗斯的血,甚至坚信他的血有用,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坚信安布罗斯的身份——
神之分身。
安布罗斯确实拥有神奇的能力,这份能力还机缘巧合的延申给了她。
可是,这份能力的来源,只能是光明神吗?
顾茉莉以树枝为笔,在地上又写上一个名字,,而后在他与光明神和黑暗神上轻轻点了点,神色莫名。
神也有私心,有胜负欲,赫利俄斯为了赢,可以偷偷给祂的分身注入神力,焉知黑暗神不会也做了小动作?
譬如,狸猫换太子。
或许,黑暗神的分身一直没找到,是因为大家都找错了方向?
传说中,黑暗神是盲目之神,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祂的分身也是天生盲目,可如果不是呢?
有时候思维固化和刻板印象会让一件事从头开始就错了。
她再次写下两个字,。
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与她第一次察觉到赫利俄斯动用力量时一样。
然而,赫利俄斯说,祂只有一个分身。
顾茉莉垂眸,缓缓将与、之间各自勾了条线。
看着地上错综复杂、互相交汇的关系图,似乎哪一种都有可能。
有意思。
“在画什么?”
赫利俄斯走过来,也跟着望向地面。
不认识的字,但这个结构……
“东方文字?”
“嗯。”顾茉莉没隐瞒,自然的应了一声,“随便写写。”
“你当真很喜欢那个文明啊。”
赫利俄斯感叹,不仅喜欢穿他们丝绸所制的衣服,还对他们的文明很感兴趣,连文字都会写了。
祂还曾见过她拿着毛笔画水墨画,天知道,她是怎么搜集到那些资料和工具,还能学会的。
“你总是出乎我的预料。”
这句话说得似叹息,似赞叹。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顾茉莉浅浅一笑,“蚍蜉尚能撼树,何况是人,端看想不想做罢了。”
“这是提醒?”赫利俄斯看她。
祂已经从她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力量,某些方面,甚至是神都没有的。
顾茉莉笑着摇摇头,“不至于。”
树枝在地上随意勾勒了几下,原本的字体变得模糊不清,她站起身,脚步踏过地面,袍角微扬,再落下时,地面已恢复了平整,只留下零星的一点印迹,像是风带起的泥沙,毫不起眼。
“安布罗斯回来了吗?”
她问着,心里却知道应该是没回来——如果回来了,此刻面前站着的人肯定就是两个了。
或者……是三个。
“没有。”赫利俄斯和她一起并排往前走,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城池,“估计快了。”
他们已经到达渭国都城之外,要去深渊之地,这里是必经之路,但也正因为必须走这条路,大费周章要引他们过来的那群人极有可能也会派人“守株待兔”。
安布罗斯和格雷便是先去探路了。
至于为什么他俩一起去……
赫利俄斯哂笑,当然是给他们互相“熟悉”的机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顾茉莉扔掉枯枝,双手随意的掸了掸,视线落在祂身上又收回,“很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不太在意那个所谓的赌约?”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赫利俄斯先是诧异,随即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兴味,反问的语气像是疑惑,又像是考验:
“如果不在意,我为什么要特意分给那家伙神力?要知道,神力给出去,可再收不回来了——即使那家伙没了。”
神的力量强弱不是一成不变的,受信仰影响,也跟自t身的状态有关,像祂,之所以从沉睡中惊醒,接受太多负面情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祂自身实力的下降。
到底是给出了十分之一的神力,不可能一丁点影响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赢,祂作何这么费力?
“也许为了戏耍对手呢?”
顾茉莉眼尖瞥见地上有一块十分漂亮的鹅卵石,她弯腰拾起,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太阳的光线,仿若星星闪烁。
特定的条件下,鹅卵石也能有钻石的光泽。
传说里,光明神是为了寻得清净,才与黑暗神定下了赌约,那为了清净的时间更长点,让黑暗神将更多的心神放到赌约上,而不是纠缠祂,增加点砝码,似乎也并不难理解。
祂越表现出重视,对手才越可能全力以赴,而祂拍拍手沉睡去了。
顾茉莉捏着鹅卵石,忽地往水里一扔,水面瞬间荡起一层层涟漪,一圈接一圈,互相包裹,又互相牵扯着。
须臾,石子完全落入河底,河面却并没有恢复平静,而是泛起更大的波动,像是受到某种震颤。
顾茉莉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前方两道身影正渐行渐近。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排,时而交错而行,你追我赶的,谁也不让谁。
“他们很像,对吗?”她忽地问。
不是相貌像,也不是身形,而是乍一眼的感觉。与其说安布罗斯是赫利俄斯的分身,不如说安布罗斯和格雷更像是互为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