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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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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茉莉赶紧扶住车壁,凝神眺望。
远处山坡之上,尘土飞扬,雷鸣般的声响霎那划破了草原的静谧。蹄声阵阵,矫健的马儿如一道道闪电冲破尘雾,飞奔而下。其势之壮丽宛若溃堤的黄河倾泄,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转眼便到了近前。
这是一种视觉与心灵的双重盛宴。
一匹匹骏马围拥在一起,有力的四肢扬起、落下,每一次都似惊雷,震撼着它们脚下的土地以及所有观看者的心里。鬃毛飘扬,骏马纵横驰骋,力量与美在此时完美结合。
尤其是其中领头的马王,即使顾茉莉不懂马,也一眼瞧中了它。
它不是最高大的,甚至不是跑得最快的,但在那么一群同样矫健的马中,它却显得最为独特。
周围马群挨挨蹭蹭,似乎都想与它靠近。可它不屑一顾,只管闲适的跑着,步伐游刃有余,眼神高傲睥睨,游荡在队伍边缘,不知是警惕,还是不想与之为伍。
很神奇的,顾茉莉在它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丝“人性”。
怪不得魏司西那么心心念念想要得到,连她都有些喜欢了。
“怎么样,俊吧?”魏司西得意洋洋和她炫耀,“你看那流畅优美的线条,还有它那小眼神,不止模样俊,性格更俊!”
“西儿眼光真棒。”顾茉莉夸他,“怎么发现的?”
“大哥告诉我的。”魏司西这么说完,又转过头眼也不眨的盯着前方,等着魏司旗动作。
顾茉莉却一滞,慢慢收拢了表情。魏司骏告诉他的?
两人对话间,马群奔至眼前,不知何时换了位置的魏司旗猛地横切而入,将套索一抛。套索在空中飞快划过,精准无误的套住了那匹头马的脖子。
马儿受惊,前腿腾空而起,先是摇头晃脑,拼命挣扎,待发现怎么也挣脱不掉后,它四蹄一蹬,骤然朝前奔去,速度快如疾风。
“快快快追,别让它跑了!”魏司西急得蹦起,下意识便跳下马车,就要往前跑,全然忘了魏司旗之前的嘱托。
“西儿!”顾茉莉连唤了好几声,试图将他喊回来。然而头马一跑,马群整齐的队伍顿时溃散,马儿四处狂奔,声音嘈杂混乱,根本传不到前面。
更要命的是,群马的慌乱似乎也影响了他们的马。
车前白马焦躁的打着喷嚏,进而来回踱步,车厢一个晃动,顾茉莉差点稳不住身形,好在紧紧抓住了窗棱才没有摔倒。
她刚要松口气,就听马车外突然响起几道奇异的声音,像是口哨,又像是某种特殊的乐器。
几声过后,白马显而易见的愈发躁动不安,马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四肢不停扒拉着地面,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极力吸引着它。
随后声音更加密集,一声接一声,似是在催促。顾茉莉蹙眉,下一秒白马猛地扬起蹄子,朝着声音来源狂奔。
马车晃荡,被路上的石头挡了一下,上下剧烈摇摆。响动终于惊醒了专注于套马的魏司西,见此情形,他面色大变。
“仙女姐姐!”
刚刚跃上马背,双腿死死夹着马腹,正与头马互相僵持中的魏司旗耳朵动了动,明明周围是万马奔腾,明明隔着不短的距离,他却仍听到了那声叫唤。
完全本能的,他回了头。视野所及便是那辆被带着狂奔的马车,宽广无际的草原上,小小的马车如飘零的落叶摇摇晃晃,宛若随时会崩塌。
一瞬间他几乎肝胆俱裂,“顾姑娘——”
身下的头马敏捷的捕捉到他状态的变化,前腿腾空站立,势要趁机将他甩下马背。
“大公子。”
山坡上,壮汉骑马跟在魏司骏身侧,回头朝他笑道:“时机已至。”
魏司骏没有笑,他望着山下,脑海里回想起昨日见到拓跋稹时的场景。
当他听到他说来寻他t的王后时,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果然如此。”
那样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岌岌无名?既然有名,又能令西魏王忌惮,浑身气派恍若天成的姑娘,满大昭除了前段时间闹得天下沸腾的“寻宝”主人公,还能有谁。
前摄政王之妻,萧家叔侄因她彻底闹崩,皇帝宁愿背上谋夺臣妻的骂名,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封为皇后,为哄她展颜费尽手段。
萧彧为她,选择与西魏王合作,即便剥离金城郡也在所不惜,只为了尽快杀回京城,将亲侄子赶下皇位。
在见到她之前,他不明白,甚至对两人嗤之以鼻,叹他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道美人祸水。可是见了她之后,他忽然懂了萧家叔侄俩的感受。
如果是为她,那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因为这样一个人,她值得任何人为她做任何事。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陆浑王也涉及其中,而且瞧着渊源不浅。
“顾姑娘来时说她是为避难。”魏司骏望着对方阴沉的脸,笑意真诚了两分,“原来这个‘难’指的是您。”
他语气肯定,透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拓跋稹眉宇间阴霾更甚,没有人在听到心爱的人将他视为劫难时还有闲心客套,他也不例外。
当即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反击,“我是不是她的难尚且不好说,可本王瞧着大公子的难快要来了!”
“哦?”魏司骏在椅子上坐下,神色并不见变化,“愿闻其详。”
拓跋稹打量他几眼,倒是收了那副攻击的姿态,多年经历让他最善隐忍,若不是魏司骏突如其来提到了顾茉莉,他也不至于一时乱了心神。
此时见他坐下,不仅不以为意,还笑着将早就备好的茶向他推了推,“你最喜欢的蒙顶山茶。”
不怕敌人强大,就怕敌人不但强大,还能审时度势、放得下身段,忍常人之不能忍。
魏司骏敛起眉,再次看向这个新上任的陆浑王。
众多皇子中,他身份最低微,甚至有传言他不是上任陆浑王的孩子,在他坐上王位前,谁也没想到最后的胜利者会是他。
一般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在得到权势、成为能掌控他人生死的统治者后,要么会膨胀,一下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变得唯我独尊,听不进任何谏言;要么性情暴虐无常,仿佛要将过去所受的苦一一施加到别人身上。
譬如萧統,因为在他成长轨迹中没有感受过善,所以他回馈出来的便都是恶。
但眼前这个人不是。
他依然表现得敦厚克制,上位后既没有纵情享乐,也没有趁机排除异己,对待其他部族首领仍旧谦逊有礼,乃至比做皇子时还要尊敬。
这也让他得到了族内一致好评,人心聚拢,本来因皇子争斗而大伤元气的陆浑重新拧成一股绳,反而不再像以前那般各自为政。
魏司骏想起探子传回来的那些情报,眼眸深了深。若是长此以往,陆浑绝对会成金城郡乃至大昭的心腹大患!
思及此,他也扬起一抹笑,端起拓跋稹推来的茶,直接抿了一口。不见防备,没有迟疑,好似丝毫不担心他会在茶中下毒。
拓跋稹默默瞧了瞧他,倏地朗笑出声,“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而后伸出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大公子这个朋友,本王交定了。”
魏司骏也笑,不似他的豪爽,淡淡的、如水般温润。他也伸出手,轻轻而坚定的握上了他的。“乐意之至。”
两掌紧握,四目相对,自有一股默契在其中。
“大公子?”
喊声唤回了魏司骏的思绪,他转头,壮汉指着山下,“马车停下了。”
那人也来了吧……
魏司骏温润的眸光渐渐变得锐利,宛若宝剑出鞘般锋芒毕露。他勒紧缰绳,右手高高举起,而后霍地挥下——
“走!”
马鞭重重抽在马儿的腹部,骏马嘶鸣,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的景象再次上演,仿佛连空气都跟着震荡。
风呼啸着从草原上掠过,将马蹄声、吆喝声以及众人兴奋激动的呼吸声传至很远很远。
刚刚赶到马车前的拓跋稹眉头一皱,只听马蹄动静就知道,来的绝不是一两队人。
“这个魏司骏!”
多年经历练就的警惕心让他暗道一声不好,只怕是中了别人的计了!
“王!”随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护着他就要走。
“慢着。”拓跋稹避开了他的遮挡,目光牢牢盯着面前的车厢。
里面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人。可他知道,让他日思夜想、惦记得心都在疼的人此时就在里面。只要他一伸手推开,就能再次见到她,并且带着她重新回到属于他的地盘。
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从他身边溜走。
拓跋稹面上划过一丝决绝,不顾侍从的劝阻,不顾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径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边,一跃而上。
想到即将见到她,他的唇角不由带上了笑,带着欢欣和喜悦,他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
“王后,我来接你……”
话没说完,眼前一道厉光闪现,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拓跋稹神色一变,敏捷的避开,然而下一刻,利箭穿透他的胸膛,剧痛袭来,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箭身上的羽翼还在微微震动,足可见它的力道有多强,射出这支箭的人又用了多大的劲。
他缓缓抬起头,匆忙赶至近前的魏司骏和魏司旗也愕然的向内望。
空荡宽敞的车厢里,顾茉莉静默而坐,衣裙铺陈在她身侧,其上精美的花纹衬得她如仙子般清丽飘渺。她一手执弓,一手执箭,眼前轻纱不知何时取了下来,露出了底下澄澈的双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干净得犹如湖水,清澈而不染尘埃。此时它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哪怕手持利器,也丝毫不显凶恶。光芒汇聚在她眼底,星星点点,璀璨而闪耀,让所有目之及者为之心弦一颤。
“拓跋稹。”她轻声唤。
“你看,你教我的箭术如何?”
拓跋稹一愣,忆起在京城王府时的种种,神情几经变幻。
“王后……”
“我不是。”顾茉莉声音平静,不见多余起伏。
“从你将我自京中掳走,为了防止我逃跑,对我下药使我目不能视,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
“拓跋稹,我是个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会愤怒、会憎恶,她只是情绪淡,对很多东西不甚在意,但不代表她乐意自己被掳来劫去,不顾她的意愿想如何便如何。
尤其明知她对药物反应大,还迟迟不给解除药效。
顾茉莉垂了垂眼,“刚才那一箭,是私仇。”报他掳她、下药之仇。
她抬弓、搭箭、瞄准。
“这一箭,是大昭与陆浑之仇。”他能出现在这里,除了要带走她,也是为了搅乱金城郡的浑水——
他是真的要置魏司旗于死地。
假如魏司骏果真同意了他的合作,魏司旗身死,西魏王会将王位给魏司骏还是另一个亲生儿子魏司西,谁也无法断定。
给魏司骏,他握有他这么大把柄,以后还不是由他拿捏?
给魏司西,且不说他性格冲动适不适合为王,只说他的年纪,又是一个主弱臣强、纷争不断的局面。
金城郡乱了,边关不稳,异族进攻、战乱迭起是迟早的事。
将陷入水深火热中的大昭百姓又何辜?
顾茉莉眸光依旧清透如水,手指却轻轻一松。
“王!”
侍从惊慌失措,慌忙扑上去救人。魏家军一边紧张期待,一边呈包围之势将所有陆浑人困在其中,今日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拓跋稹此时反而什么都没有想,他怔怔地盯着前方,眷念又贪婪的望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从眉到眼,一点一点,仿若从未见过。
她想杀他……
在他想尽办法要迎回她时,她想的是杀了他,好维护大昭的稳定和大昭的百姓。
那他呢,真的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一丝半缕的印记吗?
不,或许也是有的。
拓跋稹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不禁苦笑一声。他给她留下的都是仇与不喜。
他又想起在京城的时光,那时候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她救他回府,安排人精心照顾他;他教她射箭,站在一边默默陪伴着她,看她t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她会对他笑,会温言宽慰他,还会关心他累不累。
即使后来萧彧接手了教她的事,她用不到他了,她也没有忽略他,总能及时发现在演武场的角落假装忙碌的他。
他不禁想,如果当时他没有离开,而是一直以“慕稹”的身份陪着她,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最起码……她不会讨厌他吧?
或者,他将她带离京城的时候不对她下药,她是不是也不会厌憎他?
毕竟她对萧統都没有如此……
拓跋稹狠狠闭上眼,身体猛地朝旁边一滚。箭矢从他肩膀上擦过,最终落入草地隐没不见。
只可惜,他已经将一切都搞砸了。纵然后悔,也回不了头。
况且,若是他一无所有,没有陆浑王的身份和权势,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慕稹”,他同样无法拥有她。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身份就错了。
“我对不起你,那一箭受得心甘情愿。可是大昭……”
拓跋稹捂着胸口站起身,目光从护在他身侧的侍卫们身上一一划过,随即望向包围圈外的金城郡将士们,似悲似叹的笑了一声。
“身份天然不同,各显本事罢了。”
他出生在陆浑,身体里一半的血来自陆浑,即使儿时多受折磨,但他仍是吃陆浑的肉、喝陆浑的水长大的,这份恩,他得记。
大昭将他母族贬至边关,害他母亲受尽苦楚,这份仇,他同样得记。
恩怨情仇,不是他说一句变成大昭人就能变的,这是从他生下来就定好的命数。任他满心苦痛,也改变不了。
“这一箭,我不能受。”拓跋稹朗声大笑,嗓音雄浑厚重,神情恣意无畏,如一根强心针,瞬间让混乱的陆浑人找到了主心骨。
“儿郎们,随我冲出去,今天是生是死,全看天意!”
“冲!冲!冲!”
喊声震天动地,连魏家军都不由震了震,魏司旗扬鞭高呼——
“兄弟们,陆浑王已经在咱们的包围内,成了瓮中之憋,咱还能让他跑了吗!”
“不能!”仿佛在比赛,回过神的魏家军扯着嗓子呐喊,势要将对方的气焰压下去。
“好!”魏司旗打马上前,一马当先的冲入了陆浑的护卫圈,顿时将密不可分的圈子冲出一道口子。
“今日谁若是能摘下陆浑王的脑袋,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吼——”此话一出,众人气势高涨,纷纷往前冲。
金城郡的驻军一大部分跟着去了京城,回来便是现成的军功,城里剩下的正愁没机会和他们一样,此时一听官升三级,当即像打了鸡血一般。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能留下陆浑王的命,简直无颜见金城郡百姓!
魏司骏没有一起冲,他坠在后方,带领十余人队伍护卫着顾茉莉的马车往包围圈外退,身前坐着对眼前情况一头雾水的魏司西。
“大哥……”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了让计划显得更真实,魏司骏并没有告知他所有的事,他当真只是想来套马。
刚才见顾茉莉的车突然失控,又冒出那么多陆浑人,他着实快被吓破了胆子。十八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离开马车,不要离开仙女姐姐身边,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最后还是违背了承诺……
魏司西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不是男子汉,他言而无信,他是坏蛋。
魏司骏摸摸他的头,并没有出言安慰。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是他不知情、他还小便能抹过去的。
但是错了不要紧,是人就会犯错,重要的是牢记这次的错误和教训,以后绝不再犯。
这个过程他经历过,魏司旗也经历过,现在轮到魏司西了。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最前方,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长剑一挑,几个陆浑人挡都没来得及挡便直接被挑飞了出去。他就似一柄利剑,直直插入敌人核心圈,所过之处,无人可争锋。
再想想他方才的话,魏司骏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能恰当抓住时机、提振士气,又能身先士卒,宛如定海神针的立在最前面,关键他还不是只有勇没有谋,谁还能比他更适合?
其实抛开血缘,父王也没有选错。
身后马车里,顾茉莉扶着仍在颤抖的手臂努力平缓呼吸。
箭术技巧可以很快提高,本身力量这个却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她臂力不够是天生,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刚才射第一箭时尚能支撑,到第二箭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拓跋稹能躲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说到底他们之间并没有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仇恨。
如果这次他不追来,不是先想害死魏司旗,他们也不会选择将计就计,就为了将他彻底引出来。
喊杀声透过车门传进来,顾茉莉抬起眼,似乎还能看到那张带着执拗的秀气脸庞。
不知这次他是依然顺利逃脱,还是就此将命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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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十一月快乐[比心]

拓跋稹还是逃了。
陆浑人个个骁勇善战,他此次出来带的又是精锐中的精锐。凭着不怕死不怕疼的毅力,即使身中数刀,也要死死抱住一个敌人,为他们的王争取逃生时机。
这样的人一个两个不可怕,一群人,饶是魏家军再气势如虹,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顾茉莉一行抵达西魏王府时,就听说“陆浑王在仅剩的一两个残兵的护卫下逃走了。”
“不过他身负重伤,应当逃不远,十八爷已经带人去追击了。”属下说这话时,偷偷瞧了眼顾茉莉,任谁也想不到这么柔弱的姑娘会直接对陆浑的王射箭,而且还射中了!
“穷寇莫追,让十八回来吧。”魏司骏交代一声,也看向顾茉莉。
因为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顾姑娘不舒服?”他担忧地问,下意识想是不是刚才的景象吓到了她。
“没事……”顾茉莉晃晃脑袋,那种晕眩的感觉稍稍减退了些,只是胸口仍然憋闷的慌,有些恶心想吐。
她按住胸口,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坐在车里时间长了,我缓缓就好。”
然而她煞白煞白的面色没有一点说服力。她本就显得羸弱,此时更是瞧着好似随时会晕倒。
“请大夫来!”魏司骏急声吩咐,顾茉莉抬手想阻止,她是真感觉应该是晕车,毕竟在草原上由于马儿受惊带着她跑了一阵,那段路非常颠簸,回来路又长,有点反应很正常。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急促而响亮,只听声音便知道,是军中的马蹄,且人数不少。
府门前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魏司骏却神色严峻的上前一步,挡在顾茉莉身前。
来人,他并不认识。
顾茉莉也转过头,好奇的望过去——
烈日如火,灿烂的阳光肆意挥向大地,透过云彩、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一个个斑驳的光影。光影中,一队人马朝他们飞奔而来。领头的人黑发如墨,面如冠玉,气质清冷风姿卓然。
离得近了,能看见他一双剑眉下的漆黑双眸,幽深似寒潭,即使头顶炎日,仿佛也透不进任何光亮。
然而,下一刻,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剧烈波动,寒潭碎裂,寒冰褪去,阳光重新落入眼底,霎那间宛若从严冬来到了暖意融融的春日。
顾茉莉怔怔地站着,看着他在离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匆匆下马,脚步急切的向她跑来。
他似乎瘦了些,面容轮廓愈发分明,比之以往的温润添了丝锐利,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荡,勾勒出的身形也似乎更加清瘦。
他跑了过来,有人要拦,被忽然出现的西魏王喝住,连魏司骏也被他拉到一边。
魏司骏不解,目光从跑来的男人转到他的身上,却无法从他脸上得到半分讯息。
他又看向顾茉莉。
苍白的容颜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透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她似乎在微微摇晃。
她张了张嘴,注视着跑到台阶下的男人,几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
“萧彧……”
萧彧,前摄政王、现京城的皇,同时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魏司骏眉头一皱,暗色刚刚浮上,蓦地神情大变。
方才不是错觉,她就是在摇晃!
顾茉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前压下去的晕眩感再次袭来,这次更猛更t猝不及防。意识昏沉间,她似乎见到他一步跨上台阶,张皇的朝她伸出手。
“茉儿!”
她突然有点想笑,从遇到他开始,他一直都是镇定从容、仿佛万事都难不倒他,这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惊慌的神色,好像天都要塌了。
是因为她吗?
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而后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他紧紧搂着她,搂着他失而终复得的珍宝,眼眶倏地就红了。
等了多久,盼了多久,从石榴树刚发芽,到盼着与她一同赏花,直至现在花落已结果,他才终于重新再次拥她入怀。
太久、太久了……
他抱着怀里人,顺着下滑的力道半跪到地上,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任由眼泪倾泄而下。
空了的心,终于回来了。
西魏王府门前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对相拥的男女,他们亲密无间,那么契合,又那么情深,仿佛世间最恩爱的眷侣,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魏司骏站在两人一步之外,却似隔着千山万水。他能听见男人微乎其微的哽咽,也能感受到他珍之爱之、恨不能将其融进骨子里的执念。
到底是晚了太多。
他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双拳紧握。他好像每次都比别人慢一步。
西魏王瞧了瞧他,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儿子,心里叹了一声。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祸的不是江山,是人心。
“十八哥……”魏司西小步挪到魏司旗身边,试探的抓住他的衣袖,“仙女姐姐,要回去了吗?”
“……”
魏司旗默然,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半晌,才轻声道:“她一直都不曾属于这里。”
从未属于过,自然也没有回不回去一说。从始自终,她都是从这“路过”而已。
不管是金城郡,还是他。
魏司旗扬起头,阳光很刺眼,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假装眼里的酸涩和水光不是因为难过。
关外草原上,狼狈逃窜的拓跋稹心弦一紧,蓦地停下了脚步。
“王?”仅剩的几名侍从全都伤痕累累,此时跟着停下,一人当即往后一倒,竟是再也没有起来。
另一人过去试了试鼻息,垂首无言。
只怕他刚才都是全凭意志在支撑,一停下,气一散便再也聚不拢了。
拓跋稹走过去,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声音沙哑却铿锵,“本王带他回去。”
葬也要葬在陆浑的土地上。
“王……”其余人眼眶通红,只要有王这句话,他们便是死也值得了!
拓跋稹看着他们,正要再说,“啪、啪、啪”,身后突然传来几道突兀的掌声。
拓跋稹猛地回头。
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将几人团团围住,随即一身穿宽大披风、头戴兜帽,全身都被遮住的男人缓缓出现在他们身后。
拓跋稹握紧手里的刀,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人。这又是哪路的敌人?
那人轻轻抬起手扶住帽檐,拓跋稹的视线随之移动。
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肌肤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又整齐,显然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拓跋稹眼神闪了闪,不像草原男儿。
似是察觉到他的注目,男人轻笑了声,声音微微透着嘶哑,并不好听,却似含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拓跋稹一怔,看着他一点点摘下兜帽,露出其下一张清隽无害的脸。
“表弟,别来无恙。”
好熟悉的开场。
拓跋稹嗤笑,“还真是命大。”
“表弟不知道,我是属猫的,九条命。”萧統慢慢走上前,闲适的姿态一如以前在皇宫。
然而嗓音却截然不同。
“这都是拜表弟所赐啊。”他解开斗篷,秀颀的脖颈上一道狰狞的咬痕破坏了它原本的美丽。
“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你这份‘恩情’?”
拓跋稹对上他阴鸷的双眼,看着里面黑沉沉的浓雾,知道今日只怕很可能走不出这里了。他笑了一声,干脆衣袍一掀席地而坐。
带着那么重的伤跑这么远,早累得不行了。
“表哥,和你打个商量?”或许是人真的到了绝境,反而能放下很多东西,拓跋稹不但没有害怕紧张,而且愈发轻松,望着萧統笑容多了份随性,看得他眸中阴霾更盛。
他喜欢将人逼到死角、看着他挣扎求生,从充满希冀到最终绝望,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十分漂亮。
可惜拓跋稹某种程度上而言真不愧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明白他想看的是什么,偏偏不给他看,让他满心的得意散了大半。
“表弟还真是出人意料。”萧統上下打量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不过须臾,有人牵着一头狼走了上来。
狼被箍着脖子,不断撕咬低吼,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但它的身形却很瘦,仿佛饿了许久。
拓跋稹笑容一滞,忍不住轻嘶了声,他可真狠啊。
他最多放人,他却放狼?还是饥肠辘辘、忍耐性到了极点的狼。
这是不要他的命不罢休?
“表弟年轻,不知道斩草除根的必要性,所以当初让我捡了一条命。”萧統拍了拍那头狼,惹来它更加愤怒的嘶吼。若不是有人死死拽着绳索,只怕就要立马冲上来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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