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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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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是满头白发。
当年他得到消息,不顾陆浑那边还未收拾好的战场,昼夜不歇的赶过来,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他。
如果说他的思念是一种慢性毒,总在夜深人静时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渐渐麻木了心脏,那么萧彧的便是鹤顶红,以至于让他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跟着倒下去,然而谁都没想到,他挺了下来,一直挺到了现在。
因为——
“这是我违背承诺的惩罚,我该受。”萧彧声音平静,放下篮子,慢慢取出里面的东西。
枣糕馍,核桃馍……都是她曾经喜欢吃的。
“我曾在大婚之日告诉她,我会珍她、爱她、重她,若是哪一日我没做到,或是让她不开心了,她可以随时离开。我没做到,所以……她走了。”
他将糕点摆好,朝他笑了笑,仍是往日的风采,眼底却沉寂空洞如一片深渊。“如果我也跟着走,太轻巧了。”
一抹脖子不过一瞬间,之后再无痛苦,可他的错却不能那么轻巧的还完。
他该日日受那份痛。
萧彧走到石榴树下坐下,轻轻拂开落在碑上的花瓣,一点点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这是他每日都会做的事,然后他便会在此一坐一整天,周而复始,年年月月日日。
直到老天爷认为他的罪孽还够了,肯将他收回去。
魏司旗忍着心头酸楚,坐到他旁边,小心注意着没有踩到花瓣。
她喜欢花,应该不会希望它们受到践踏。
“齐姨还好吗?”
“还不错。老夫人这两日梦到老国公了,她陪着老夫人去了寺里。”
齐国公毕竟上了年纪,早年又在战场上多次受过伤,之前瞧着还算硬朗,实则一直饱受暗伤折磨,前些年也去了,余下齐婉婉陪着老夫人,侍奉她颐养天年。
萧彧每天一早就会去看看她们,这也是他能挺下来的一个原因,他要代替她陪着她在乎的亲人。
不然以后若是遇到,她问起,他又该怎么回答?
他温柔地注视着碑上的名字,指尖一点点描绘这上面的纹路。
只要是她在乎的,他会帮她守护好。
魏司旗又想落泪了,他撇过头,将眼泪憋了回去,猜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齐灏还在教书?”
“嗯,他办的私塾这两年有几个考中了秀才,名声传了出去,慕名而来的很多,但他每次仍只收十个。有你小弟的暗中保护,青城也无人敢找他麻烦。”
“没成家?”
“没有。”
“家里不催吗?”
“世子夫人前些年着急,去年齐灏从旁□□里抱回来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养在她膝下,如今她将那孩子当孙子养,倒是再不催了。”
“那挺好。”
两人如老友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齐家,聊西魏王府,聊魏司西。
“他做得不错。”萧彧笑,“如果她知道,应该也会高兴。”
如果她知道……
魏司旗的眼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他死死低着头,眼睁睁看着泪水滴答滴答,逐渐打湿了身前的地面。
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离开前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走了,而且还是那么迅速,猝不及防,根本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机会。
“可能因为她的到来本就是意外吧……”萧彧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起初他也想不明白,日也思、夜也想,他亲眼见证了她在他面前快速衰败,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任他找了多少大夫,都找t不出缘由。
直到他后来又见到了一次那个老道。
“她本就是早夭之相,照命数该陨落在冬季,偏生多出了半年,好生奇怪……”
冬季……
他想起初遇她的那次落水,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往往最不可思议的便是真相。
萧彧头枕着膝盖静静坐着,银白的发丝垂落额前,他看着,却再没有一个人伸手替他拔掉。
魏司旗一直陪着他坐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坐到了天色蒙蒙亮,他才踉跄着起身。
最后看了眼被花簇拥的墓碑,慢慢转身离开了。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因为他们都知道,明年这个时候他就会再来。
不是他不想一直守在这里,而是她曾待过的金城郡也需要守护。
她在意的百姓,他得替她护着。
而且……这里已经有了两个人。
是的,两个人。
萧彧拍拍身侧的土,他觉得死太轻巧了,可有的人是一日都活不下去。
当年他一夜白头,萧統却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棺柩下葬,抬棺的人无意中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重?”
他才恍然明白,只怕当时里面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他不知何时跑了进去,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和她永久埋在了一起。
他想,他当时应该非常难受,密不透风的环境,不亚于活埋,可他应当也是庆幸的,因为他终于永远拥有了她,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彧独自坐着,渐升的日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落在空旷的地面上,孤寂而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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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呜呜明天见

“不会、不会,医生说轻微的,没多大事。”
“都怪那群街溜子,整天无所事事,不是打架就是乱窜,迟早都得送进去吃枪子!”
“嘘,这可不兴瞎说。”
“谁瞎说了,前个那谁家的姑娘上夜班回家,路上就被欺负了,如今人都还没找着!”
“小声点,别吵着闺女……”
顾茉莉意识刚清醒,就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像是被谁捶了一拳,晕晕乎乎,还有些反胃恶心。
她没忍住咳了咳,感觉脑袋更晕了。
床边的说话声停了,有人扶住了她,急切的在她耳边呼唤,“闺女,闺女,你醒啦?怎么样,头疼不疼,还认得妈不?”
一声接一声,焦急又担忧。
顾茉莉思绪一顿,忽然想起上个世界她醒来时似乎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景。
想到这个称呼,她眼睑颤了颤。
当上个世界发生巨大改变时,她就预感到了她可能会很快离开,所以她顺从当时的心意去见了齐婉婉,便是想在她们忘记她前,好好道个别。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她并不是如第一个世界一样突然转换场景,抹掉她存在的痕迹,而是真的“死亡”。
为什么?
是那个世界有什么特殊性,还是因为逆转时空代价太大,祂们也无能为力了?
如果是后者,是不是代表接下来的世界跳转会越来越少,甚至……即使世界发生巨大改变,她也不会立马离开?
一瞬间她心里过了无数个念头,关于“祂们”的,关于穿越的,还有上个世界的一些人。
齐婉婉,萧彧,萧統……一张张面孔出现在她脑海,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悲痛和崩溃。
手指不自觉攥紧,扶着她的人感受到了她隐隐的颤动,以为她哪里难受,急得连声唤丈夫:“快去叫医生!”
“妈……”顾茉莉拉住她,缓缓睁开眼。
眼前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个子目测在一米七以上,皮肤不算白,但也不是很黑,一头利落的短发只到耳朵根,显得很是爽利。
她身上穿着一套蓝色工装,虽然袖口处已经磨了毛,手肘上还打着补丁,但整体干净整洁,并不见油污和斑点。
打一眼便知,这应该是个做事很麻溜利索的人。
此时见她终于有了动静,女人又赶忙叫回丈夫,“等等,先给囡囡倒杯水。”
“欸欸!”男人慌慌张张跑回来,提起床头的暖水壶,小心翼翼的往一个搪瓷杯里倒。
顾茉莉的视线从女人移到他,他也穿着和女人一样的蓝色工装,显然两人在同一个单位。
她又看向他手里的搪瓷杯和暖水瓶,白色的杯身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劳动最光荣,国棉二厂奖。
下面应是还有日期,只是可能使用时间太长,大部分都磨损了,只能看到最上面模糊的两个数字是“19”。
她顿了顿,环顾四周。
上白下绿的墙壁似是新刷不久,崭新崭新,白得特别耀眼。空气中弥漫着她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却不是她印象中医院的模样。
这里简陋、朴实,仿若……上个世纪。
“闺女,来,喝点水。”男人双手捧着搪瓷杯递到她面前,还不忘叮嘱:“慢点喝,小心烫着。”
“爸……”
“欸!”顾大壮瞬间笑成了花,“看来咱闺女没傻。”
“你才傻!”赵凤兰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接过杯子,“知道烫,你不知道先等会啊,就这么给囡囡,烫到她怎么办?”
“这不是你催着要水吗……”顾大壮小声嘀咕,又挨了赵凤兰一记白眼,他也不恼,仍乐呵呵的笑着,“闺女,想不想喝汽水,爸给你去买?那个不烫,喝着还凉爽。”
“瞎嘚嘚啥,囡囡受着伤,你让她喝汽水?”赵凤兰简直能被这二愣子气死,“一边待着去!”
她一边嫌弃的挥手,一边轻轻吹着搪瓷杯上的热气,直到瞧着没那么热了,才重新递到顾茉莉嘴边,“不烫了,来,喝点。”
顾茉莉被他们这种犹如照顾小婴儿的架势弄得有点懵,如果她没记错,这具身体已经成年了吧?
怎么一个个跟哄娃似的。
“妈,我自己来……”她伸手要接,被赵凤兰也瞪了一眼。
“就这么喝,快点。”
“……”得,这个妈妈好像是个急性子。
无奈,她只得被她抱着、就着被喂的姿势喝了一口。
“再喝点。”赵凤兰见她只抿了下就要撤,又将杯子往前凑了凑,“你就是小鸡胃口,吃饭也是,每次只吃那么一点,哪里有体力,难怪被砸了下就脑震荡。”
顾茉莉:“……”这样的唠叨,有点新鲜。
不想耳朵再受罪,她乖乖捧起杯子咣咣喝。
顾大壮却不乐意了,怼赵凤兰,“这跟胃口小有什么关系,你被砸下,你也脑震荡!”
“吃饱了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反应快,板砖砸过来时不就能及时躲开?”
“那是意外,谁能想得到,你咋不说不该走那条路呢。”
“……”
顾茉莉低着头,默默喝着水不敢插话。
记忆中他们好像一直是这么相处的,赵凤兰性格泼辣、风风火火,唯一的缺点便是爱絮叨,袜子摆放不对了,她絮叨;起床晚了没赶上早饭,她一边重点炉子一边絮叨,属于疼爱孩子、但话也得说的类型。
顾大壮性格温和,甚至有点老好人,谁家有个困难让帮忙,他总没有二话,为此没少挨赵凤兰训。
不过好在他脾气好,没有其他男人身上的大男子主义,觉得被媳妇熊没面子,他一般都是乐呵呵的听着,也不反驳,是家属楼里有名的“好好丈夫”。
但如果赵凤兰念叨孩子过了,他却会帮着回怼,特别“护犊子”。
尤其在顾茉莉这个小女儿身上,简直能称为溺爱。
原身印象里,小时候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好,有的人家一天只能吃两顿饭,顿顿稀粥,可只要她想,不管是汽水、冰棍,还是鸡蛋糕、奶糖,顾大壮都会想方设法弄回来,再偷偷塞给她。
有一次因为大冬天吃了根冰棍,又出去跑了一圈吸了寒气,“她”第二天就感冒咳嗽,赵凤兰知道了,气得直接将赵大壮赶出了家门,让他在厂房睡了好几天,至今都是家属楼里为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想起那些鲜活的画面,顾茉莉也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这是对很普通很普通、但都非常疼爱孩子的父母,虽然他们的表现形式不同,但爱孩子的那份心却是一模一样。
哪怕家里有四个孩子,哪怕经济条件没那么富足,他们也尽量给予了“她”最好的生活。
她低眉垂眼的喝着水,不知不觉竟是将一整杯都t喝完了。等赵凤兰和顾大壮“吵”完,就发现闺女在小声打着嗝。
他们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让你喝点水润润嗓子,不是让你一直喝啊。”
这傻孩子。
赵凤兰一把夺回空了的杯子,“憋气!”
“……”顾茉莉深呼吸,而后使劲憋住,憋得脸都红了,“嗝”——
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嗝。
“噗嗤。”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三人一同回头,赵凤兰瞪眼,眼神有些凶,顾大壮也面露不悦,嘲笑我闺女?
顾茉莉还有些回不过神,一边捂着嘴,一边看过去。白嫩的小手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又干净的眼眸,澄澈中透着几许茫然。
现在还没有萌这个词,贺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又想笑了。
身体的不适感一扫而空,他不自觉扬起大大的笑容,心情前所未有的明媚。
“喂!”他突然大喝一声,见对面的女孩眼睛愈发睁大,圆溜溜的别提多可爱,他终于再次笑出声。
动作牵动了脑后的伤势,疼痛加剧,他却仿佛毫无所觉,笑得格外欢畅。
“试试,还打嗝吗?”
“……”敢情你刚才是故意吓我,就为了让我止嗝?
顾茉莉有些无语,但随即惊奇的发现,这招好像还真有用。
她放下手,果然没再打嗝。
赵凤兰的表情好了点,顾大壮却仍然面色难看,你就不能选个温和点的方式,真把我女儿吓到怎么办?
“咳,抱歉。”贺霖到底顾忌着现场还有长辈,勉强止住笑,“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只知道这一种办法。”
顾大壮轻哼,别以为他看不出他在忍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女儿便是打嗝也很可爱!
他上下打量他,长得倒是不错,面容白皙俊秀,一副小白脸的相貌,个子因为躺着又盖着被子不好确定,但看那双几乎抵到床尾的脚就知道,应当挺高。
只是他头上裹着网兜却有点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他想到什么,神色越发不好,“就是你害得我闺女受伤?”
顾茉莉也看着他,说起来“她”之所以会进医院,还轻微脑震荡了,当真算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只是如平常一般在路上走着,谁成想不知从哪飞来一个砖块,就那么巧之又巧的砸中了她的脑袋,直接将她砸晕了过去。
简直天降横祸。
“都是他惹的!”顾大壮提起这个就心气不顺,哪有这么倒霉催的。
“别人砸他,一板砖砸下去,他没怎么样,板砖碎了,然后碎块砸到了你。”
“……实在对不住。”贺霖撑着床板支起身,对着他们扎扎实实的鞠了一躬,“害你受伤,真的非常抱歉。”
顾大壮说他没怎么着,只是气头上那么一说,实际上他伤得比顾茉莉严重得多。
不仅整个脑袋都被包起来,身上好似也有伤,行动间很是迟缓,原来带着笑意的脸上因为这么一动,煞白煞白,额上尽是汗珠,可想而知有多疼。
可他并没有呼痛,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不推诿、不辩解,态度郑重、语气诚恳,再看他身边孤零零的,受这么重的伤都没人来看他,赵凤兰为人母的心便软了软。
瞧他的样子,应当和她闺女差不多大,她和老顾一听说消息就跑来守着,班都顾不上上,喝水都怕她烫着,可这小子却始终一个人,连什么时候醒来的都没人知道,怕不是家里有啥困难吧?
父母双亡,是孤儿?
赵凤兰脑中划过各种凄惨的身世,眼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同情。
“算了,你也没料到……”
顾大壮虽然脸色仍不太好,但也没有再出言针对,责任确实不在他,是那个拍板砖的人。
“凶手抓到没?”故意伤人,得抓进去吧?
“不知道,我刚醒,还没来得及问情况……”
“嗯,抓到了跟我们说一声,这种坏蛋必须将他绳之以法!”
贺霖没想到他们会就这么“放过”了他,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间接凶手,不是为了砸他,砖头也不会碎,不会碎自然不会受牵连。可他们好似忘了这一茬,不揪着他骂,更没有提赔偿,反而问起了他的伤势。
“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帮你叫医生?”顾大壮想起媳妇之前的吩咐,从床底下的一个布包里又翻出个军用水壶,比搪瓷杯更加破旧,瞧着用了好些年了。
“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
“……不用。”贺霖忙摆手,可是随即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他尴尬的捂住,一时间不知道该看谁,只能垂下头望向地面,假装方才只是幻觉。
这下轮到顾茉莉偷笑了,轻灵的笑声传到他耳里,他飞快抬眸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露在外面的耳朵尖红得几乎能滴出血。
之前道歉时强装出来的镇定和从容消失殆尽,露出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局促。
这么一瞧,好似又小了几分。
顾大壮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跟个孩子计较啥?
他回头问闺女,“饿不饿,想吃什么,爸去给你们买。”
“有面条吗?”顾茉莉也有点饿了,“想吃个热乎的。”
“行,爸再给你买俩茶叶蛋。”顾大壮乐呵呵的,最爱听闺女说想吃啥。他看看闺女纤瘦的体型,决定如果有看到卖卤肉的,再买点卤肉,势必要将她喂得胖点。
他转身,却没急着走,而是问起了贺霖,“你呢,要吃啥?”
“啊?我不……”
“行了,那你跟我闺女吃一样的。”
“……”
顾大壮没等他说完,径直出了门,独留下怔愣的贺霖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你叔就是这性子,别管他。”赵凤兰宽慰他,“买一份也是买,买两份也是买,不妨事。”
贺霖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谢谢,好像轻飘飘的,没有诚意,可不说,更显得他冷漠不知感恩。
正纠结之际,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是买完饭回来的顾大壮,而是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护士。
“醒了?”她的视线在贺霖和顾茉莉之间转了转,最后定在贺霖身上,“你有你亲属的联系方式吗,费用要尽快缴一下。”
现在都是先缴费再看病,之前碍于情况紧急,只得先匆匆给他处理了伤口,后来他又一直昏迷,无法联系亲人,如今终于醒来,可不能再拖了。
“……”贺霖沉默着没说话。
护士以为他想拖欠费用,顿时急了,“你的伤口只做了简单包扎,后续还要上药输液,你不缴费的话,我们没办法弄的。伤处理了半拉子,你自己也麻烦!”
贺霖还是沉默,赵凤兰看看他,再看看护士,暗暗叹了口气,上前打断两人的僵持。
“同志,他的亲属可能这会不大方便过来,多少钱,我先帮他垫上,你看行吗?”
贺霖霍然抬头,“阿姨!”
护士狐疑的瞅了瞅他俩,无论如何,费用有人交就行。
“你和我来。”
贺霖要阻止,顾茉莉突然捂着头低哼了声,他下意识望过去,再回头时,赵凤兰和护士已经不见了。
他:“……”你们好像都误会了什么。
他能看出赵凤兰和顾大壮都有工作,家里双职工,收入应该不错,看他们对待女儿的疼宠程度就能知道,他们也舍得花钱,不然不会女儿说吃面条,他们没有一点迟疑,还要再加茶叶蛋。
如今一个茶叶蛋一毛五,一碗面条大概两毛八,加上他的,一顿饭就吃了将近一块钱,这种条件便是在高级技工或干部家也不多见,何况现在人都讲究朴素,有钱也会尽量存着,在吃上不甚讲究。
他想他们平时应当也不会这么花费,赵凤兰衣服上都有补丁,可见也是个节俭的人,可他们对待他这个陌生人却能倾囊相待,不仅买饭,还帮付医药费……
他微微偏了偏头,不愿让他微红的眼眶显露人前,然而起伏不定的胸膛却暴露了他不稳的心绪。
顾茉莉看着,也转头望向窗外,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窗外不算特别宽阔的街道上,一辆电车缓缓驶来,没有拥堵,没有车流不息,只有穿着蓝白灰的人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其中。
他们衣着质朴,面容清瘦,但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和希望,那么朝气、那么蓬勃向上,仿若初生的太阳,带着继往开来的勇敢和决心。
再远点,马路对面的墙上,用红漆书写着八个大字——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1982年,改革开放刚刚t起步,经济即将腾飞、社会即将迎来大发展的时代,烟火与诗情迸发、包容和情怀并存,人们没有太高的物质欲望,一切都很简单、自由却又充满激情的年代,也是越来越被怀念的一代。
顾茉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阳光正好。

第75章 大院茉莉花二
顾茉莉这个身体原主出生在纺织厂大院,自爷爷奶奶辈起便是国棉二厂的工人,即使现在退休了,也有一笔还算丰厚的退休金。
父母双职工,共生育两儿两女,大哥早早进了部队,几年回不了一次,但前年提了干,一月也有几十块的津贴,大半都被寄了回来。
二姐受那几年动乱影响没有好好上学,还和人出去串联了一阵,回来后被赵凤兰在家里死死拘了半年,随后又四处走关系将她塞进了厂里看库房。
因为库房在厂区最深处,从库房到厂大门需要骑自行车,而厂里大部分人都是互相熟识的,不是楼上楼下,就是一个院子,只要她要出厂区,立马就会有人告诉赵凤兰。
不等走到门口,人便已经杀了过来。
这般“管束”下,即使她再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而后政策多变,今日这个被打倒,那个被下放,其中就包括她的老师同学,渐渐地,顾二姐被吓破了胆,安心窝在了库房。
库房里积压了很多布匹面料,有些有瑕疵的,他们内部人就会“处理”了,因着顾家爷奶和顾大壮赵凤兰的关系,她每次都能分到不少,因此顾家从来没缺过布料。
在别人家都是弟弟妹妹捡上头哥哥姐姐穿小的旧衣服时,顾茉莉却能时不时有一身新衣服穿,属于在大院里被其他孩子羡慕的对象。
人多了是非就多,不可能人人都是好人,也有那小性的、嫉妒别人有她没有的人故意说些酸话,暗指顾家偷拿了公家的东西。
不过因着顾家爷奶多少有点影响力,赵凤兰又机灵,每次出门都和顾大壮拿最旧的那套工装穿,大部分人只以为他们把好布料都留给了孩子,宁愿自己穿得破破烂烂,也要将闺女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时常感叹“太过溺爱孩子”“没必要”之外,倒是再没有别的闲言碎语。
等再有人嘀咕,不用赵凤兰开口,自有别人帮她喷回去:“人家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嫉妒的话,你也把钱省下来给闺女做新衣裳啊!”
这时候旁人就会哄然大笑,臊得说小话的人无颜再待下去。
所以尽管顾茉莉在大院算是特立独行,但顾家的风评和乡性却依然很好,这也是当初顾二姐“叛逆”时,大家伙都愿意自发帮他们监督的原因。
尤其与顾茉莉做对比的还有她的小哥,顾家老三,只比她大一岁的顾家齐。
如果说顾茉莉永远是白净、文静的,让小伙伴们想和她玩都不太敢,唯恐弄脏了她的衣裳,被自家父母揪着耳朵骂,那么顾家齐就是孩子中的王,泥地里的猴。
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摔跤打架,没有一天衣服能是完整、毫无破损的。
赵凤兰一开始还追着打,两人围着家属院来回追赶的场景几乎天天上演,人人都知道顾家有个皮猴子,天天闯祸。
不知是不是小时候被追的多了,顾家齐跑步的水平日益增长,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被路过办事的教练看中,竟是选进了国家队做起了运动员。
如今吃国家的,住国家的,反倒是从最被头疼的“刺头”变成了最不用赵凤兰操心的“吃皇粮”的人。
其中转折变化,至今在家属院传为佳话,令人啧啧称奇。甚至由此还改变了一部分家长的态度,不再严格管束调皮的孩子,有的更是有意练起了运动——
假如他们也是那方面的天才呢?
厂里听说后,特意拨款修建了一个田径场、一个篮球场,还在广场上放了好几个乒乓球桌,美其名曰“丰富职工的业余生活”。这件事被当成典型上了报纸,还受到了市里嘉奖。
厂领导惊喜之余,也不忘回馈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顾大壮那个搪瓷杯便是那次公开奖励时获颁的,并且他和赵凤兰的工资也被提了一级,每月加起来多了三十几块,抵一个初级工人一个月的全部工资。
顾家八口人,两老有退休工资,不仅自己生活无虞,还能有余钱贴补儿孙;剩下六口,五个人有工资,两个被国家养,不但不花钱,工资还能全部省下来。
穿的不用买,姐姐拿回来布料,妈妈做成衣裳,除了日用开销,基本再没有花费。
这样的家庭,在物价极低的八十年代过得能有多滋润,看顾茉莉每日的饭食就能看出来。
早饭,鸡蛋、豆浆、包子、油条;中午,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底下再卧个水煮蛋;晚上,白花花的米饭加蔬菜加肉再加蛋,肉还是全瘦的瘦,因为她不爱吃肥的。
有时改善下口味,换个馄饨、饺子或者冷面,香浓的牛肉汤倒上去,配上泡菜的汤,再加上白醋、白糖,又酸又甜,开胃又过瘾。
如果再来瓶清爽的北冰洋……这哪里是养伤,分明是度假。
饶是贺霖也算见多识广,去过只招待外宾的友谊商店,吃过全是外文的巧克力,坐过上海牌小轿车,一时也被这样滋润的生活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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