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30
“天下比不得她重要。”
“你以为天下对我就重要?”萧統嗤笑,天下于他而言,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萧彧明白,对他这种性情偏执的人来说,认定一个人便是一辈子的事,即便是死,恐怕都不会放手。
他没再浪费口舌,转身离开。
萧統望着他的背影轻呲一声,随即看向窗户,隐约能瞧见一道倩影正倚在窗边静坐。
他眸光柔了柔,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这一天,西魏王的书房接连迎来了两位贵客,谁也不知道他们各自在里面都说了什么,不过第二日魏司旗就感觉老爹瞅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
像是惊奇,又像是评估。
“……怎么了?”他打量自己,哪里不对劲吗?
西魏王却只笑笑没说话,转头又叫来了魏司骏。
“怎么回事?”魏司骏一进来就朝魏司旗使眼色,突然叫他来做什么。
魏司旗耸了耸肩,他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西魏王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其实或许连魏司骏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在他和魏司旗之间,他反而更信任魏司旗。
拓跋稹来了金城郡,他没有告诉他,而是选择与魏司旗配合。要知道拓跋稹可是想利用他除掉魏司旗,难道他就没考虑过他告诉魏司旗这些,魏司旗会不会相信,会不会是假借坦白之名实则还是为了引诱他入局?
若真出于利益最大化,他应该告诉他,而隐瞒魏司旗。到时候既能围困拓跋稹,又能让魏司旗在得知真相后产生“被背叛感”,离间他们父子情谊。
可他没有,哪怕有可能再无缘西魏王的位置,他依然选择了告知魏司旗,而不是如拓跋稹期盼的那样趁机除掉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都是好孩子。
以前他属意魏司旗,除了他是他的亲生孩子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确实是最适合西魏王这个位置的人。
金城郡地理位置特殊,属于大昭与陆浑的接口,军事地位比政治地位更加重要,所以镇守此方的人首要的便是能抵御外敌。
不是魏司骏不行,而是在这方面,魏司旗比他更强。
魏司骏性情稳重温和,搞内务是把好手,在外患上就会显得不够进取。
战事的胜败有时往往只取决于一次战机的把握,太过沉稳,反而会失去良机。
所以他从很早起就透露出属意魏司旗的意思,即使因此使大儿子和他生了隔阂,也让他的处境多了几分尴尬,他也从未后悔他的决定。
然而,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西魏王敲了敲桌面,等两个儿子的注意力都投了过来,才缓缓开口。
“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交给你们去做,但是做哪一件你们自己选。”
两件事?
魏司旗和魏司骏互相对视,凝神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件,趁着拓跋稹身死,陆浑群龙无首——”西魏王起身走到书房一侧巨大的地图前,点了点陆浑的位置,声音铿锵,“直取它的王庭。”
“我去!”魏司旗不等他说完,立马上前一步,没有一丝犹豫,也不听第二件事,直接道:“我做这件!”
上次打陆浑他也在,对没有打到王庭就返回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有个大好机会,怎可能错过。
“父王,交给儿臣,儿臣一定能打得他们西退三千里,从此再不敢来犯!”
魏司骏没说话,他相信魏司旗t能做到。
西魏王看了看他俩,含笑摆手,“先听我说完第二件事再决定不迟。”
魏司旗觉得不管什么事肯定都没有打陆浑重要,但父王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得不先耐着性子听。
“第二件嘛……”西魏王微微一笑,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吐出一句话——
“去京城,代理朝政。”
代理朝政?
魏司旗不假思索,“大哥可以!”
打战,魏司骏或许不如他,但内政、处理人事他绝对比他更强。
魏司骏看了他一眼,转头问西魏王:“何为代理朝政?”
皇帝如今就在他们府里,还是两个,怎地就需要魏家人去京城管朝政了?
他这么一问,满脑子都是打陆浑的魏司旗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啊,那不是皇帝该做的事吗?
他猛地盯向他爹,“您要造反?!”趁着萧彧萧統在府里,杀了他们,自己取而代之?
想到顾茉莉,他当即出口反对,“不可!”
他们死了,她定要伤心。
“……”西魏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在你心里就这形象?”乱臣贼子,弑君谋逆?
“那你也太小看那两位的能耐了。”
他们既然敢来,敢在王府住下,必须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信不信,一旦他露出半分不轨之心,刀还没架他们脖子上,他就先身首异处了。
“人家觉得做皇帝没意思,不想干了。”西魏王气哼哼的。
其实他也觉得这个王爷做得很没意思,不如当年驰骋沙场痛快,但如今他却不能像魏司旗那般想如何便如何,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他看着两个儿子,眼神逐渐诡异。只有早点把他们培养起来,他才有可能早点安心去养老。
“认真考虑清楚,选定了,以后可不能反悔。”
选京城,还是选金城郡;是一步登天,做个形同天下之主的掌权人,还是安守一城,为大后方镇守国门。
你们自己选。
魏司骏望向身侧,魏司旗没看他,听到不是西魏王打算造反,他好像就完全卸下了心事,脸上重新扬起蓬勃的笑容,阳光、灿烂,耀眼的如初生的朝阳。
他听见他坚定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大哥去京城,我打陆浑!”
即便面对着滔天的权势诱惑,他依然不改初衷,心心念念尽是一关之外的外敌。
他忽然低下头笑了,直到这一刻,他方才真正明白西魏王为何弃他这个成年长子不顾,非要选定这个幼子。
魏司旗是一只正要展翅翱翔的雄鹰,适合广袤的草原,也适合被风沙洗礼的金城郡。他的翅膀就像头顶蔚蓝的天空,注定会覆盖很远很远,成为这片疆域的守护者和开拓者。
“我选京城。”他抬起头直视西魏王,目光如炬,锋芒毕露。
他也将找到属于他的天地,张开他的羽翼,庇护他想庇护的人。
擂鼓声声,马蹄阵阵,那是出征的号角,也是征伐与坚守的开始。
顾茉莉站在阁楼上,望着铁蹄逐渐远去,属于大昭、金城郡的旗帜在空中飘扬,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军一马当先骑在最前方,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回过头,高高举起右手扬了扬。
距离太远,她瞧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笑着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笑。
他即将要实现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为他的国家开疆拓土,守卫疆域。他或许会成为一代将神,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以传奇的经历和功绩流芳百世、名扬千古。
顾茉莉也缓缓笑了,举起手轻轻挥了挥。她知道他能看见。
风带起她的衣角,她无声的呢喃散在空气里,传至遥远的那方。
“希望你此行一路顺遂,此生平安。”
魏司旗看见了,仿佛也听见了她的祝福。他使劲挥舞着手臂以作回应,直到军队越行越远,再也看不见那道随风飘扬的身影。
他下意识调转马头,往回跑了几步,而后怔怔的望着前方出神。
第一次见她的惊鸿一瞥,第二次在王府中惊险下的拥抱,第三次在江南的重逢,得知她失明的愕然、痛惜和愤怒似乎依然历历在目。而后他们一路相伴去往陆浑,又从陆浑逃离。
小河边她临水梳妆的情形,总会出现在他的午夜梦回间,让他久久不愿从梦中醒来。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如果他们可以永远那样一起生活……那该有多好。
他愿意拿一切去换,包括他的一身铠甲。
可惜,不能。不是他不想,而是她的身边早已有了其他人。
眼里水汽弥漫,渐渐模糊了魏司旗的视线,他眨了眨眼,一滴泪珠从半空落下,隐入沙里消失不见。
他勒马、转身,扬起缰绳,重新启航。
如果不能守卫在她的身边,那就让他来守护她所在的这片土地吧。
有他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外敌来侵犯。国土安稳,她便也能过得安稳。
只望她哪日能回来看看他。
银色身影朝着前方奔去,阳光下少年背影挺拔坚韧,带着一往无前,奔向了光影中。
另一边同时有一队人马正在朝相反的方向出发,想必不久后的京城又将迎来一位年轻的“摄政王”。
历史滚滚向前,却又似乎冥冥中重复着什么。
顾茉莉眺望两个方向,良久,回身看向身后。
“陪我去瞧瞧我娘吧?”
“好。”“好啊。”两道声音,一含笑一雀跃,一清朗一沙哑。
萧彧伸出手扶着她下台阶,“什么时候出发?”
“就今日吧。”
“那我去准备?”萧統小心翼翼的问,见她没反对,双眼立马亮了,离去的背影都透着几分兴奋。
“岳母在青城,离这里不算远,几日的光景,还可以顺道一览沿途的风景。”萧彧没管离开的人,只温言和她说着路上都会经过哪些城池,又有哪些值得一去的地方。
语气不急不徐,娓娓道来,仿佛对这些早已了熟于心。
也只字未提与齐国公的恩怨。
顾茉莉静静听着,萧統跑了又突然回来,手里拿着一柄油纸伞,撑到她头顶,遮挡越来越烈的日头。
他记得她之前中毒,眼睛见不得强光。
萧彧看了他一眼,脚步微微放慢。
油纸伞下,落下三个人的倒影,两长一短,渐走渐远。
金城郡外一人一驴也正缓缓朝这边行来。
天空中,原本一南一北的两星慢慢滑落,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颗光芒稍弱的星辰从正北和西南的方向逐渐升起。
三星凌空的局面,彻底变了。
青城离金城郡确实不远。
顾茉莉一行慢悠悠的边走边玩,走过了广袤的戈壁沙漠,见识了壮丽的丹霞地貌,看到了独属于这片土壤的苍凉之美,也见到了如同镜子反射天空一般美轮美奂的湖泊,还去瞧了前人留下的壁画,进了不同派系的寺院,才终于在小半个月后抵达青城。
青城是座与粗犷的西北大不一样的小城,这里依水而生、依水而兴,植被茂密,河流众多,仿若北方的“小江南”。
而且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这里气候非常宜人,不似北方干燥,也不似南方潮湿,空气干净清新,是个相当适合居住的地方。
独特的自然条件又造成了这里丰富的物产,顾茉莉一掀开车帘,眼前便是一片片金黄的稻田。
微风拂动,稻穗随风轻舞,远远望去似海浪一般。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夕阳西下,劳作一天的农人携着牛羊慢慢往家走,每个人脸上都是舒心愉悦的笑容。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她趴在窗沿上静静的看着,这样的景,这样的人,真实而美好,令人忍不住心生眷念。
“在想什么?”萧彧从后头骑马过来,弯腰递给她一包东西,“看看。”
她接过,打开。油纸包里包裹着几样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点心,一阵阵香气扑面而来。她轻轻吸了一口,捻起一块尝了尝。
“怎么样?”萧彧笑看着她,“这里人管它叫枣糕馍,旁边的是核桃馍。”
“嗯,很酥脆。”顾茉莉点点头,香味很浓,却不会过于甜。
萧彧面容愈发柔和,“还有很多东西不方便带,等过两日如果你想逛,我再陪你去店里吃。”
顾茉莉看他,忽然招招手,“你低下头。”
萧彧不解,但还是笑着俯下身凑近她,“怎么了?”
顾茉莉仔细打量他的头顶,乌黑浓密的发丝被发冠束起,清雅而精致,并没有白头发。
不知那根是偶然,还是他提前处理了。
她垂了垂眼,捻起另一块他说的核桃馍递过去,“你也尝尝。”
核桃对头发好。
萧彧微怔,而后笑意如水般漾开t,他没有接,而是就着她的手直接叼走。
核桃馍不大,他一口下去大半便见了底,还剩下小半个露在外面,有些碎渣掉了下来,他又赶忙用手接住。
然而顾了下面顾不了上面,唇边仍免不了沾到了些许,倒是让一直显得格外沉稳的他多了分稚嫩。
像个偷吃糕点的孩子。
顾茉莉失笑,取出帕子帮他拭了拭嘴角,“那么急做什么?”
萧彧望着她笑,眼神专注而温柔,并不炽烈,宛若初夏的太阳温暖却不刺眼,宁静又包含情深。
顾茉莉一抬眼便对上他的目光,愣了愣,还未有所反应,身侧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强势插入两人之间,吓得她本能的往后仰了仰。
“我也要。”萧統盯着她手里的点心,眼里露出几分渴望。
他长相纯稚无害,只要不故意展露恶劣的一面,就会显得十分乖巧。他也知道这点,越发耷拉起眉眼,让自己更加“无辜”。
“好饿。”他捂着肚子,似乎真的饿坏了。
萧彧瞥了他一眼,神情淡了下来。
借着重伤未愈的理由,他没有骑马,一路都坐在马车里,如今又装起了可怜。
当真越活越回去了。
顾茉莉正准备将手里剩下的几块都给他,却见萧彧不知从哪又拿出一包小一点的。
“没忘记你。”他扔过去,也不管他接不接得着,接不着里面的糕点会不会碎,只轻声对顾茉莉道:“前面不远便是齐家村,想不想下来走走?”
“好啊。”坐了小半天车,顾茉莉也觉得有些无聊,正好傍晚时分,日头不烈,她便从善如流下了车。
独留萧統捧着油脂包坐在车内,面色渐渐阴沉。
他盯着萧彧的背影,戾色一闪而逝,不过须臾便又扬起天衣无缝的笑容,扬声喊:“等等我,我也去。”
“伤不疼了?”萧彧似笑非笑。
“车厢太小,反而窝得难受,出来活动活动舒展筋骨。”萧統抖了抖衣袖,见顾茉莉没看他,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去见岳母,坐在车里也不像话。”
不要脸。
萧彧敛了笑,谁是你岳母?
“皇后玉牒上有梓童的名字。”萧統转头,重新扬起笑容,“和我的名字排在一起。”
萧彧腰间的玉佩裂成了两半,他拧了拧,上好的玉石顷刻间碎成了粉末。
他随手一扬,粉末从指缝中散开,飘在空中,落入地里,除了腰间空荡荡的绶带微微摇晃,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冷冷看了萧統一眼,却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勃然大怒,更没有动手,不过一眼,便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前面的身影。
萧統怔忪了片刻,想不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很生气,却克制着没发火,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为什么,他这么好耐性吗?
不是他好耐性,而是没必要计较这些。
萧彧凝视着身侧的娇靥,记入玉牒又如何,即便天下人皆知她是他的皇后又如何,关键仍在她自己的态度。
她不认,再多的动作都是枉然。
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她望过来,眼里只有疑惑,没有抗拒和排斥。
他便缓缓笑了,十指交叉,手心相连。
“下一站想去哪?”他问她。
“嗯……想去看看冰川。”
终年被雪覆盖的山巅,高耸入云的山峰,巨大的冰瀑布,以及湛蓝的、仿若一面镜子的天空,想必会很美吧。
“那我们在这里住几日就启程出发?”萧彧一边想着目的地,一边计划着,“如果娘愿意,带上她一起。”
顾茉莉看了看他,转头望向前方越来越近的村庄。
落日余晖映衬在她脸上,淡淡的光晕模糊了她的半边侧颜,让萧彧无法看清她的神色。他突然无法抑制的感到恐慌,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
正要说什么,萧統追上来,拉住了顾茉莉的另一边。等她看过来,他无辜的眨眨眼,“有点冷。”
一个人走,太冷了。
萧統望着前方,虽然三个人也很挤,但如果暂时只能这样,他宁愿挤也不想一个人冷。
萧彧没再开口,和萧統一左一右护在顾茉莉两边。三人静静地走着,步子不紧不慢,直到前方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唤。
“……茉儿?”
三人一同望去。
齐灏站在小路尽头,一身简单到质朴的长袍衬得他如修竹般清隽秀致,原本寂然的眼眸此时正愕然又诧异的盯着这边。
“表哥。”顾茉莉扬起笑,“好久不见。”
“……”齐灏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两侧的萧彧和萧統,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彧没死,他知道。在他们一家离开京城后,他占了京城,成了新皇帝,他也知道。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統不是南迁了吗,他们不是死敌吗,为什么此刻能够相安无事的站在一起,出现在这个不算特别繁华的小村落?
是啊,为什么?
听闻消息赶出来迎接的齐国公一家人全都呆愣在了当场,饶是再能随机应变,见过了再多的大场面,此时也变得手足无措。
首要一个问题——他们该认哪个皇帝?
“此次陪夫人回家省亲,只论家礼。”萧彧毫无架子,率先朝齐国公等人拱手,“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母亲。”
最后也没落下齐灏,“舅兄。”
齐家人还没反应,萧統先嗤了一声,似在嘲讽他的虚伪。
众人的视线不由移向他,顾茉莉也望过去,没有说话,他却立马收了不屑的表情,没像萧彧那样一一行礼,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姿态不算低,但并没有倨傲。
他的容貌又实在加分,让人生不出一丝恶感。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是“名满天下”众人皆知的暴君。
世子与世子夫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惊疑不定。就连齐国公都面露踌躇,实在不知该如何接待。
萧彧其实与他有仇,他不信他不知,可他始终笑吟吟的,对他的尊敬和孺慕看不出一丝作假。
萧統……
他瞥了眼孙子,他沉默地站在最后,身形萧瑟,自那日从宫中出来,他便一日比一日沉默。即使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肯定与皇宫里最尊贵的那位脱不开关系。
这么说来,还是有仇。
可如今,两位至尊却一起陪着他的外孙女回来“省亲”……
便是只论家礼,不谈其它,那他也该知道接谁的家礼吧!
在场最镇定的反倒是齐婉婉。
她没管那两位,径直上前拉住顾茉莉的手,来回上下打量了好几圈,确定没比以前瘦,好似还稍稍丰腴了一点点,于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虽然也有书信往来,但不亲眼见到,总有些不放心。
“娘给你布置了个院子,和你在京中的不太一样。”她攥着她,“娘带你去瞧瞧?”
顾茉莉一怔,忽而笑开,“好。”
院子布置得很简洁雅致,一眼望过去,先是觉得开阔,院子采光极好,又通透,屋里布置皆采用的淡雅的颜色,让人身处其中只觉宁静而平和。
墙角、八宝阁上摆放着一些精巧的玩意,不贵重却有趣,几支鲜艳的花错落有致的插在花瓶里,怡然、清新。
只瞧花瓣上的露珠,就知道定然是今早才采摘来的。
顾茉莉一样样的瞧,心里像是喝了柠檬水,无端泛起酸涩。
她不在,她却仍认真仔细的给她布置了院子,不是京中的风格,自然也不是“她”的喜好。她几乎能想象得到,她是怎么一边思考着她可能喜欢的摆件,一边布置。
然后,每天再来换一瓶花。
“娘……”她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清澈的瞳孔里并没有眼泪,皎洁如月的脸上也依然挂着笑。
齐婉婉却唰地泪流满面,因为她说——
“娘,我要走了。”
同一时间的金城郡里,骑着驴车终于慢悠悠进了城的老道见到了他新收的那个小徒弟。
相隔数月,他长高不少,人瘦了,也黑了,但更精神了,眉宇间的稚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初见成型的坚毅和果敢。
犹如一夜间从孩子蜕变成了青年。
但是这不是让他最惊讶的。
老道不可置信的看着徒弟周身隐隐萦绕的紫气,使劲揉了揉眼。
还在,不是错觉。
他指着魏司西,对陪在他身侧的西魏王惊呼:“此子有龙子之相!”
仿若时光倒转,十几年前,他也曾对着一位威严不凡的男人,指着他的幼子,告诉他“你儿子将是龙子”。
而后男人被害死,数年后,他的儿子果真如预言那般成了统摄王朝的摄政王。
历史总是在滚滚向前,却又在不断轮回。
定好的命数发生了惊天逆转,三星格局已变,t历史进程发生巨大改变,而所有的变化皆起源于一人。
魏司旗一路打到了陆浑王庭,势如破竹,陆浑族一路撤退,直退到了比遥远的西边还要再西的地方,起码百年内恢复不了元气,无法再回到故土,更无法对大昭形成威胁。
魏司骏进入朝堂,在萧彧留下的人手帮助下,以温和又不失铁血的手腕迅速稳定朝局,成为新的名副其实决策者。
其后不久,南方小朝廷发生动乱,主和派在萧統暗中支持中占据上风,向北方朝廷递交了和谈书,南北重新归于一统。
没动一兵一卒,没损一室一户,如同那日从京城撤离一般,一场可能引得天下生灵涂炭的战事便这么神奇而平稳的消弭于无形。
这一年是元武九年,也被史学家们称为“神奇的一年”。
这一年京城先后经历了三任统治者的变迁,但都无一例外没对百姓造成半分影响,完全违背了正常皇位更迭发展的基本规律。
任由往后每一代的政治家们、历史家们翻遍史书、想破脑袋,都始终找不到促使这么变化的缘由。
萧統南迁还能说是懦弱,可为什么萧彧夺了京城,却又拱手让人?他们两人之后又为什么一同失踪、下落不明?
他们去了哪里,是死还是生?
有人说是西魏王使计引两人上钩,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之际,趁机害死了另一个,因为他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养子立于朝堂,亲子开疆拓土、镇守边关,两人都没登基,但随后的继任者却是他们的弟弟、西魏王最小的儿子,西魏王也成了不是太上皇胜似太上皇的存在。
有人说是有江湖术士号称找到了蓬莱仙境,两位皇帝都随他出海寻仙了,毕竟做人间的皇帝只能几十载,得道成仙却能长生不老。
还有人说萧家出情种,两位都是因为失去了心爱之人,遁入空门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言曾在何处庙宇见过他们。
各种说法纷繁复杂,令人眼花缭乱,乃至到了现代,在网络上又衍生出另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法——
两人之间存在不伦之情,失踪是因为情感不容于世,双双归隐了。
爱好者信以为真,一时间涌现出大批同人文,令两人在网上的热度越涨越高。史学家们对此却是一笑置之,他们宁愿相信第一种说法,是西魏王暗害了他们,只是为了名声隐而不发,也不相信是因为什么感情。
然而,随后的一项考古发现却打破了他们这种认知。
大昭在位时间最久、也是最出色的皇帝魏司西陵墓被发现,令人惊奇的是,里面没有丰厚的陪葬或兵俑,只有一副棺柩,棺柩里放着一条一指宽的纱巾,和一份玉牒。
正是大昭失踪的那份记载了皇室成员名讳的玉牒。
上面一句特殊的话吸引了众人注意——
元武九年三月太祖之侄、北冥王彧大婚,五月帝大婚,其妻/其后——顾氏茉莉。
这一年,魏司旗被封为骠骑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魏司骏就任尚书令,统参议大政、综观政务,为百官之长。
此二人皆终身未婚。
-----------------------
作者有话说:三王一后,其实是三大王(萧彧萧統拓跋)三小王(魏家三兄弟)
明天番外和直播的第二层真相
下个故事大院茉莉花,小甜饼、不be(我保证[笑哭])
其实这个也不算be,三个人还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咳咳)
明天见,感谢朋友们的一路相伴和支持,比心比心[比心]
“警报、警报……”
警报声再次响起时,研究院里的众人居然不再感到惊奇,反而有种“啊、果然如此”“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
还是有点好奇的。
“不是说放到远古时期,即使发生改变,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吗,怎么又警报了?”
“如果只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改变,当然不会有影响。”智能女声的语气也带上了些许无奈。
上个世界还仅是局限于某一地、某一圈层,这次改变的可是整个世界、乃至历史的进程。
“这个时期原本该发生战乱,新皇帝以惨胜的代价占领京城,旧余势力占据南方,南北对峙长达几十年,外敌趁机入侵,边关动荡,内忧外患不断,民不聊生。等新帝王一死,没有留下继承人的情况下,京城会乱成一团,之后被外族攻陷。”
大昭荡然无存,人们终日生活在外敌铁蹄之下,直至百年后才会重新由另一位英雄结束战乱。
可如今动荡未起,占据大昭百年的外患更是被提前消灭,政治、经济乃至方方面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哪怕到了百年后,那个英雄也没了用武之地。
甚至往后所有的朝代都将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