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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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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不能做饭,蔚长恒还能将东西放到他母亲那里,贺权东和雷正明的便只能送回来。
“特意叫了司机去学校取的。”吴秀莲满脸不好意思,“年轻娃就是不懂事,不仅过去叨扰你们,竟然还连吃带拿的。”
“您这话就见外了,正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另一个侄子一样。侄子回自己家,怎么能说是叨扰?”
顾玉绪走在她身侧,态度亲昵,话说得动人却不显刻意迎合,反而很诚恳。
“这些东西不值当什么,是我大侄子寄回来的,姐尝尝看,如果喜欢,回头我让他再寄点给您。”
“这哪里好意思。”
“应该的,这些年我也没少吃您的。”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便到了家门口。吴秀莲热情的招呼她:“进屋坐坐?”
“不了,老蔚该打电话回来了。”顾玉绪指了指腕上手表,快九点半了,往常这时候蔚建国只要有时间都会打来电话,也不多聊,两三分钟就挂,不过这些年下来已经成了习惯。
吴秀莲了然的点点头,没再多劝,看着她先进去,很快屋里灯就亮了,然后便是熟悉的电话铃声。
还真打电话了。
她低头笑了笑,自己也进了屋。屋里客厅沙发上,雷安邦正坐着看报纸,听见动静抬头瞥了她一眼,“就听着是你的声音,怎么半天不进来?”
“和玉绪聊了几句,你儿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她娘家去了。”
她将袋子放到茶几上,锤了锤酸痛的肩膀,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丈夫,想想隔壁天天雷打不动的电话,不由有些发酸。
“夫妻果然还是要差着年岁才知道疼人啊。”
“……”雷安邦无语,这是又抽得哪门子疯?
“人家蔚建国人在部队,还不忘打电话问问妻子怎么样。你呢,天天回来也是大老爷们的往那一坐,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就连句好话都听不着。”吴秀莲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往旁边去一点,给我让个位置!”
好嘛,莫名其妙又酸上了。
雷安邦起身挪到沙发另一头,将大半都让给她,这样总行了吧?
“你也说人家差着年岁,若是你也像顾同志一样年轻漂亮,我也天天打电话回来。”
为什么打电话,你还不清楚啊,不就是担心年轻的妻子守不住,既是关心又是查岗吗?
这样的关心有什么好要的。
雷安邦撇嘴,继续低头看报纸。
吴秀莲想想也是,要是换了她在顾玉绪的位置,估计不会觉得甜蜜,反而会厌烦。
心里的那点酸气没了,她也不想歇了,提起袋子就往厨房走。
“明早吃海鲜粥!”
雷安邦望着她瞬间多云转晴的背影摇摇头,女人啊,真是一会一个心思。
“你还没告诉我,正明那小子怎么跑顾家去了?”
“今天看望囡囡的时候碰到长恒了,叫了他们一起去家里吃饭。”
隔壁小楼里,顾玉绪握着话筒歪靠在椅背上,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依旧温和,轻声软语的,让人一听就是个极好脾气的人。
和蔚建国一起搭档的老政委听见了,朝他竖起大拇指。
看不出来啊老兄,你不仅娶了个比自己小的媳妇,媳妇和继子处得还这么好,家庭关系很和t谐嘛。
都能随时叫去娘家吃饭,可不是关系好吗?
蔚建国也有些诧异,但脸上却没露出来,略带得意的朝他扬了扬眉,看得老政委差点上来打他。
直到对方走了,他才笑着问话筒那边:“长恒没给爸妈、哥嫂添麻烦吧?”
这话问的。
顾玉绪垂下眼,显然在他心里只有蔚长恒这个儿子才是自己人。
“没有,长恒和我哥处得挺好的,临走我哥还将宝贝的药酒给了他一罐。”
她简单说了下蔚长恒今天睡了两回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有那药酒的作用,我想着每晚让长恒睡前喝点试试,如果有用那最好不过了。”
“真的?”蔚建国闻言也喜出望外,这些年他没少为儿子的睡眠烦忧,试了那么多办法都不起作用,他都快放弃了,现在突然出现转机,自然高兴。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确定那酒对身体没害吗?”
别睡眠没改善,反倒染上了酒瘾。
顾玉绪眉眼间的倦怠愈发浓厚,声音却越发轻柔,“放心吧,从我爸到我哥都喝了好多年了,不但没害,还能强身健体。”
蔚建国想想老丈人一把年纪依然生龙活虎的姿态,不禁也动了心。
“那改日我去家里时让哥也送我一罐。”
“你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半个月吧。”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顾玉绪不着痕迹的将话题重新绕回医院。
“你说巧不巧,囡囡正好和贺家的小子一个病房,欸?他家那个孩子多大呀,我恍惚记得和囡囡差不多?”
“至少小三岁吧。”蔚建国没起疑,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话聊,“贺叔是最早一批恢复工作的人之一,差不多七五年冬,七六年春,那时候那小子还不满十岁,瘦得跟个麻秆一样,空有一副个子……”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顾玉绪已经听不着了。她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人都似在天旋地转。
至少小三岁……
她想起当年看到的那个孕妇,她怎么说的,“五个多月了,差不多开春生。”
她去乡下那会,囡囡还没满月,如果是那个孩子,最多只比她小一岁,怎么也不可能是三岁!
眼泪不知何时落了满脸,她哭得无声无息,耳边是她自己冷静到漠然的声音——
“贺霖几月生人?”
“他的生日特别,正好中秋那天,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
顾玉绪轻笑了声,那个女人说“他正好春日生,他爸说叫贺霖,‘春王正月,大雨霖以震’。”
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自诩聪明的她才是最大的傻瓜,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顾玉绪放下话筒,安静的坐着,从夜深坐到天光大亮。
天边曙光出现的那一刻,她起身,走到卫生间,将自己捯饬干净,回房脱下穿了一夜的衣裳,换上崭新的风衣。
风衣挺阔有型,衬得她越发纤细苗条。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用粉将眼下的黑眼圈遮住,又抹了点蔚建国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口红。
镜中的女人从苍白毫无血色转眼变成精致美丽的少妇,她这才扯了扯嘴角,拎起挎包出了门。
腕上手表指针指向五点半,这个时间点比她以往的出门时间早了整整两个小时,但却是那个女人买完早餐回来的时间。
她是刻意避开遇到贺家的人,可不代表她对他们不了解。
几乎在她走到大院门口的同时,穿着朴素的长袖长裤、头发随意揪成一团盘在脑后的女人提着篮子也走了进来。
两人面对面,女人先是怔愣,随即明显变得不自在,手指抠着篮把,另一只手下意识抚了抚有些褶皱的下摆。
她面容微黄,身材有些走样,和保养得宜、和小姑娘也不差什么的顾玉绪站在一起,仿若相隔十岁。
平时不见面不觉得,这么一碰,饶是田芳早就知道顾玉绪年轻,此时也不由感到几分自惭形秽。
她低下头,将头发往颊边拨了拨,想挡住自己略显苍老的脸。
顾玉绪恍若没看见她的不安,维持着原有的步伐缓步上前。田芳下意识向旁边避了避,给她让开一条路。
却不想顾玉绪忽然停在了她一步之外的地方。
“姐。”她喊了一声。
田芳一呆,本能的抬起头。
“刚才那是你的丈夫吗?”顾玉绪含笑问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
田芳蓦地剧烈颤抖起来,篮子哐当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才跑完步的贺璋怔怔的站在她身后,望着前面的两个女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玉绪对上他的眼,嘴上一字一句复述着当年的对话。
“孩子多大了……想好名字了吗……春月生,就叫贺霖。”
说完她轻轻一笑,在谁也没想到的时候,在大院里其他人惊讶的注视下,倏地抬起手狠狠挥向田芳,重重打了她一巴掌,而后扬长而去。
从贺璋身边经过时,没有一丝停留。

第86章 大院茉莉花十三
清晨的风有些凉,顾茉莉下楼扔垃圾顺便活动活动时,就见楼下突兀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在已经入秋的天气里,上身只穿着一件绿色短袖,下身深绿色裤子,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标志,但那挺拔的姿势和自然而然流露的威严正气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他手里夹着根快要燃尽的烟,脚下也有不少的烟头,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顾茉莉顿了顿,唤他:“贺叔叔?”
贺璋蓦地抬头,下意识先掐灭了烟,神情透着丝慌张,“顾小同志……”
“您可以叫我茉莉。”顾茉莉走过去,“您怎么在这里?”
还是一大早。
她上下打量他,这副装束像是才晨跑完。
“您吃早饭了吗?”
“没……”贺璋面露局促,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他似乎总是很容易失了平时的镇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
“我……到你们家以前的地址去找,他们说你们搬到这里来了……”然后他就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她家楼下,不敢上去,又不想走,就这么站了半天,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或许是因为不久前大院门口发生的事,让他本能的想寻找到一点过往的痕迹。可是来了这里他才发现,时光真是个很残酷的东西。他记忆中的厂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来往的人更是不再熟悉。
没人认得他,也没人记得他曾无数次送一个人回来。
就像他们相错的人生,再也回不到原本的轨道。
他垂下眼,刚毅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迷茫。心中思绪繁杂,犹如数不尽的线头缠绕在一起,剪不清、理还乱。
顾茉莉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成了心理咨询师,昨晚才送走一个看似精明实则偶尔糊涂的顾玉绪,今早又迎来一个瞧着威严其实笨拙的贺璋。
这两人……难道当初能处上对象。
她叹了一声,率先往前走,“我先带您去吃早饭。”
“不用了我……”贺璋还要拒绝,却见顾茉莉越过他停也没停。
他:“……”怎么感觉他似乎又惹小姑娘不快了?
眼见着她越走越远,他赶忙追上。他身高腿长,不过几个健步便跟到了顾茉莉身后,却莫名不敢吭声,只一眼又一眼的觑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
“想问我姑?”顾茉莉打破沉默,“她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回来。”
贺璋能这副神态出现在家属院,证明顾玉绪只怕已经求证过,确定了当年那个女人确实在骗她,而且估计很可能是当着贺璋的面揭破了这件事。
本想告诫侄女别和贺家人来往,却反被侄女点出她受骗的事实,以顾玉绪“骄傲”的性子,恐怕会“躲”一阵子,直到能完全自如的面对她,若无其事的将事情揭过去,才会再次回来。
“你如果想找她谈一谈,在大院守株待兔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因为她每天都会回去。
顾茉莉领着他穿过家属院,来到厂区外面的一条马路上。不大的道路两侧零星的摆着几个摊位,香浓的米粥香气和包子的肉香飘荡在周围,引人口舌生津。
每个摊位前都站着好几个人,有大人也有小孩,还有端着搪瓷碗的老人。
如今一碗豆浆只要三分钱,如果你是拿着家里的碗,即使大些,老板也会给你盛满,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从家里带,然后再拿回去,差不多都够一家人早上喝了。
顾茉莉出来时并没有想着买早餐,因而t也没拿东西,此时她看了看几个摊位前的人,认出其中一个孩子正是他们家楼下的,于是笑着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一块糖递给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小孩迫不及待将糖塞进嘴里,连早饭都顾不上买,一溜烟就跑了。
顾茉莉这才朝呆愣在原地的贺璋招招手,“贺叔叔,到这边来坐吧。”
早餐铺旁边摆放了几张桌椅,不知是不是现在快到上工的时间了,并没有人留下来坐着吃,大多买了便匆匆离去。
贺璋走过去,四下观望了下,才在位置上坐下。可能为了不占地方,桌椅都比较矮,他长胳膊长腿的坐在那,显得拘束又怪异。
顾茉莉有些想笑,他这副样子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一般。
“吃什么?”
“……油条就好。”
顾茉莉瞅了瞅他,回头朝老板微微抬高音量:“叔,四根油条、一笼肉包、一笼素包,两杯豆浆,两个鸡蛋。”
“好嘞。”
大叔响亮的应了,手脚麻利的分拣、打包,不过两分钟便都送了过来。
老板应当也住在附近,见了顾茉莉还主动打招呼,“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自己来吃了,你妈呢?”
“妈今天早班,很早就去车间了。”顾茉莉扬起笑,一脸的乖巧,“叔生意不错?”
“还成,能养活自己,就是累了点。”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那边还有客人等着买早饭,大叔就没多留。
“难得见你,今个儿这鸡蛋算叔请你的。”
“那谢谢叔了。”顾茉莉也没和他客气,看着他回了摊位才转过头,正好对上贺璋有些复杂的目光。
“怎么了?”她疑惑的歪歪脑袋,“哪里不对吗?”
“……没。”贺璋摇头,没有哪里不对,只是有一刻他恍惚着好似见到了年轻时的顾玉绪。
一样的漂亮明媚,像初生的太阳般光芒万丈,让人忍不住将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
不过……
“你比她更温和。”
年轻的顾玉绪骄傲张扬,如只小孔雀般充满傲气,看着人时也是微微扬着下巴,不熟悉的人总以为她脾气很坏,瞧不起人。
“但她现在变了。”顾茉莉声音淡淡,“她现在八面玲珑,交际广泛,无论同事、朋友、邻居还是亲戚,没有一个不说她的好。”
少女的棱角在岁月中被磨平,骄傲的孔雀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融入了人群,只因世事教会了她妥协。
贺璋眼睑一颤,在她清透澄澈的眼神下只觉满身不堪,突然很想逃跑。
在那双星眸里,他看到了洞彻,他知道她只怕对他和她姑的过往一清二楚。
“……她都告诉你了?”
顾茉莉没说话,只取了一杯豆浆和素包,剩下的全都推到他面前。
正是壮年,又刚运动完,约摸着早就饿坏了。
贺璋望着面前丰盛的早餐,鼻头莫名就酸了。
“我不知道她还去找过我……”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贺璋低下头,脑中不由浮现出在乡下的点点滴滴。那时候是真苦,每天有做不完的农活,粮食却只有很少的一点,还要时不时接受“改造教育”。
在村里唯一的戏台上,他和父亲面向下方跪着,任由一个又一个的村民上来宣读他们的“罪状”,这样的活动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次,每次持续大半天。
父亲受不了,回去就病了,他要一面顾着父亲,一面下地干活,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若是他知道她曾去乡下找过他,只怕他还是会选择分手。
因为她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与其将她拉入淤泥,让她将来后悔当初的选择,不如在两人间还留有美好时拦腰斩断,起码她依然能做她的城里姑娘。
顾茉莉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顾玉绪自小被娇宠长大,从出生就是工人子女,在家里地位比两个哥哥都高,在学校同样是备受老师看重的尖子生。
嫁给蔚建国后更是养尊处优,出门有司机接送,每天按时上班,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读读报,从不用为金钱发愁。
可以说,除了爱情的苦,她什么苦都没吃过。
她人又傲气,连对爱人都不愿低头,何况是在那么多“无知村民”面前跪着接受指责,真换了她在那个处境,估计最后不是她把自己憋死,就是受不了跑回城。
所以,不能说他们谁对谁错了,怪只怪他们生错了时代。
顾茉莉喝了口豆浆,静静听着对面的男人继续说着。
“当时我们住在离田芳家不远的破草屋里……”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补充:“田芳就是贺霖的母亲。”
顾茉莉点点头,就是那个挺着大肚子骗了她姑的女人。
“……”贺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看出她的意思,接着往下道:“她前任丈夫曾是邮递员,我父亲的战友得知他被下放的地址,一开始寄过好几次东西,吃的、用的,还有钱……都是她丈夫替我们送过来。”
每次他都会分一点给他,既是封口,也是交好。
毕竟在那里他们人生地不熟,有个当地人关照,他和父亲的日子就能轻松一些。
一来二去的,两家走动便多了。有时候他下地不能回去,田芳会过去看看他父亲,帮忙收拾收拾屋子。
他以为是她丈夫交代的,也没有多想,只是暗地里又将他唯一带到乡下的手表塞给了他。
父亲身体不好,有个人能时不时过去看一眼,他的心也能更安稳。
“后来她前夫在派送信件的途中遭遇暴雨,被从山下滚下来的石头砸中,虽然及时抢救保住了一条命,但……却成了瘫子。”
顾茉莉正要夹包子的手一滞,“瘫痪了?”
“是,那时候田芳才怀孕三个月。”
贺璋想起这些也有些唏嘘,作为当时五大铁饭碗之一的邮递员本来工作体面,收入稳定,还受到十里八乡人的尊敬,因为他们消息灵通,往往能最先得知城里的各种消息。
田芳虽然住在村里,但是生活无忧。然而这一切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化成泡沫。
更甚者,因为那次派送是田芳丈夫私接的活,单位不予定为工伤,只人道性的给了些补助便再未有人上门。
以前的积蓄也随着后续的治疗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眼见着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后,既要照顾瘫痪在床的男人,又要下地忙活,贺璋出于同情,也曾帮过她几次忙。
“你姑去的那次,正好是她家房屋被大雪压塌了,我过去帮忙修缮了下屋顶。”贺璋捧着豆浆,热气氤氲,迷蒙了他的眉眼。
“她说他男人想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因为村里就我读的书多,我推拒不成,想着他们刚遭遇变故,便说可以叫‘霖’。”
希望那个孩子能给他们带来福泽和祥瑞。
谁知她转头就去骗了顾玉绪,一样的话,换了种方式便成了伤害另一个人的利剑。
贺璋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后来呢?”顾茉莉问。
既然那时候他无意,那后来又是为什么走到了一起,甚至晚出生几年的孩子还承续了那个“霖”字。
“后来……在田芳怀孕将满七个月的时候,有天夜里我父亲突然腹泻,呕吐不止,村里郎中没办法,让我们尽快送去县城医院,当时村里只有田芳家因为之前邮递的工作有辆自行车,我只得半夜去敲了门……”
田芳一听说二话不说就借了,知道家里因为呕吐乱糟糟的,还在他们走后主动过去帮忙打扫了房屋。
只是……
贺璋狠狠闭上眼,至今想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田芳的丈夫夜里渴了,却找不到人,自己摸索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谁知却打翻了煤油灯……”
火一下窜了起来,等附近村民发现时为时已晚。房屋被烧得干净,人也没逃出来。
田芳受此打击,直接早产。
顾茉莉不禁直起身,“孩子?”
贺璋摇摇头,才不满七个月,在当时的条件下根本没办法。
“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不是他要送父亲去县城,田芳就不会大半夜离开家,她前夫也不会因为要喝水而发生意外。
他愧疚难当,生活的重压加上内心的自责,他一度丧失了生的动力,只是顾忌着还有父亲要照顾,才强撑了下来。
“你认为是你t害死了她的丈夫,所以你对田芳内疚又悔恨,自觉将她也当成了你的责任?”
“……是。”
“然后什么原因促使你娶了她?”
贺璋飞快看了她一眼,在小辈面前说起这些事,他到底有些赧然,可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干脆什么也不保留。
这些事压在他心头多年,连父亲都不知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吐干净。
“起初我包揽了田芳家的所有活,却从没想过娶她,一方面我自身难保,一方面……我对她并没有感情。”
除了歉疚,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两个人便一直不咸不淡的相处着,除了帮忙干活,连话都很少说。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有天他父亲的战友路过过来看望他,无意中他得知了顾玉绪嫁给蔚建国的事。
时隔多年再次听闻爱人的消息,她却已成他人妇,难过、怅然、还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下,他喝醉了。
“再次醒来,旁边便躺着田芳……她没闹,也没要我负责,只笑着说她也有责任,让我们都当没这回事,仍然像以前那样相处……可是一个月后我发现她开始呕吐……”
贺璋难堪的垂下头,一次意外,却让他们有了无法割去的羁绊,在那个年月,一个寡妇莫名其妙有了身孕,若是被人发现,她会被冠以搞破鞋的罪名受到极其严苛的批判。
他如何能再坐视不理?结婚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顾茉莉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从他的眉眼到他紧握的双手,从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到他习惯性挺直的脊背,良久,缓缓吐出口气。
再次感叹,怪不得当初他能和顾玉绪谈起恋爱。本质上,这两人是一类人——
只有一张脸聪明。
“贺叔叔。”她开口唤他,“你读过兵书吗?”
“……读过。”
“那你知道以退为进吗?”
“……”什么意思?
意思是田芳一开始不让你负责,是以退为进,勾起你的愧疚,然后故意让你见到她呕吐,让你主动提出结婚。
甚至,“酒后乱性”也可能是她一手促成。
她忽然向前倾身,贺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一疼。
顾茉莉将头发递过去,“现在有种技术叫亲子鉴定,去查查吧。”
她盯着他的头顶,眼神有些古怪,说不得你这些年都在替别人养孩子。
“什、什么?”
“还有,仔细想想你父亲当初在腹泻前吃了什么,与田芳有没有关系。”
顾茉莉站起身,贺霖下意识随之抬起头。昏暗的天色下,她皎洁的脸庞洁白无暇,干净却没有一丝表情。
“想清楚,那场究竟是意外,还是……”
她在他蓦然瞪大的眼睛里,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字——
“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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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巧合多了就是蓄谋。
别的顾茉莉不敢说,起码田芳对贺璋的心思只怕早在她丈夫出事前就有了,不然她不会主动去帮忙照顾贺璋的父亲。
不过那时候她可能只有一点点意动,却没想过付诸行动。
毕竟贺璋在当时只是个被下放被批斗的“坏分子”,空有一副好相貌和气质,但前途渺茫。而她的丈夫却端着铁饭碗,拿着高工资、能让她过好日子,她自然不会舍本逐末。
可是谁让他瘫了呢。
以前所有的好反倒成了她摆不脱的负累。
她还年轻,难道她真会甘于一辈子那样,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抚养呱呱坠地的孩子,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得解脱?
如果她甘愿,她就不会在见到顾玉绪的时候说那么一番话。
当时她丈夫可还没死,肚子里的孩子也才五六个月。
或许那时候她还没有想害死丈夫,只是担心顾玉绪找来了,贺璋和她重修旧好,有了自己的小家,就不会再照顾她,但顾玉绪的出现一定促使她产生了紧迫感。
她害怕被抛下,所以一个月后就有了那场火灾。
她没了负累,还让贺璋对她存了歉疚,从此再也无法弃她于不顾。
至于后来一年多没动静,却忽然弄了次“酒后乱性”,可能是她眼见着贺璋根本没一丝动心的迹象着急了,也可能是又发生了什么令她也无法掌控的事,所以她才冒着会被拆穿的风险,也要先和贺璋结婚。
是前者,还是后者……
那就看贺霖究竟是谁的孩子了。
顾茉莉扬起手,朝不远处的身影挥了挥。顾家齐提着篮子快步跑过来,“小妹,你要的东西。”
篮子里放着一个搪瓷杯,几个碗,和一件男式外套。
顾茉莉取出那件外套,先交代顾家齐:“我想吃豆腐脑,哥你去打两碗,再打点豆浆,买上几根油条,咱回去油条蘸豆浆。”
“好!”顾家齐毫不犹豫应了,也没问她要外套做什么,又小跑着去买东西了。
顾茉莉这才回身,将外套扔给还在呆愣的贺璋。
运动完出了一身汗,不及时换衣服,还出来吹风,等着感冒呢?
贺璋抱着衣服,怔怔的抬头,嘴唇张张合合,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猜测……太过惊悚。
但有可能吗?有,而且很有可能。
他忽然感到一阵茫然,如果她猜的是真的,那他这些年又算什么?
不仅白活,还活得十分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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