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纯白的茉莉花by快乐如初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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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像谁?”
“像父亲。”男人目光悠远,低低喟叹,“像被下放前的父亲。”
位高权重,意气风发,还没有被变故折弯脊梁、风华无双的父亲,贺家的主心骨,贺镇霆。
曹华舒惊诧的望向他,“什么意思?”
贺珀摇摇头,他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走吧,先过去看看。”他率先迈步,朝人群所在的方向走去。
雷安邦一转头看到他,正要招呼,却听身后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护士走了出来,神情急切,“谁是病人家属,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尽快输血!”
“那就快输啊!”雷安邦想也不想。
“医院血库不足,有没有人和病人一个血型?”
众人都不禁目露迷茫,从民国时就有了血型的概念,但如今的人都不会特意去查,所以大部分人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血型。
“我是他侄子,我的可能性大些。”贺权东率先站出来。
蔚长恒也上前一步,“也测测我的吧,保不准一样。”
“还有我!”雷正明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悄悄怼蔚长恒,“你就算了吧,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失了血,更不好养回来。”
“没事。”蔚长恒没有多言,跟着贺权东和护士往另一个房间去。
雷安邦和贺珀几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顾茉莉刚想动,手臂就被紧紧抓住了。她一顿,转头看向赵凤兰。
她抿着唇,声音透着沙哑,“那么多人,应该不需要我们……先等着吧。”
顾茉莉反握住她,果真没再动。
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赵凤兰拉着女儿,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心里不停祈祷着:“中一个吧,中一个,不要让囡囡……囡囡不行……”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嘈杂声再起,隐约能听见雷安邦粗犷的大嗓门——
“怎么都不是,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一样的吗!”
赵凤兰脑袋嗡的一下,身形都跟着晃了晃。她抓着女儿,却感觉力道越来越松。
“妈。”顾茉莉低低的唤她,“那是一条人命。”
不谈其它,那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她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凤兰的眼眶蓦地红了,是啊,那是一条人命。
是她的囡囡亲生父亲的命。
这时候不让她去,若是以后她知道了,又该怎么自处?t
手慢慢滑落,她颓然的低下头,任眼泪模糊了视线。
也许这就是天意。
那边众人正焦灼的想着对策,就听房门被轻轻敲响,悦耳的女声低柔舒缓,响在每个人耳边。
“我来试试吧?”
第90章 大院茉莉花十七
贺璋再醒来时感觉脑袋嗡嗡的,眼前也有些模糊不清,他使劲眨了眨眼,神智慢慢归笼。
想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站在楼梯上的身影,他眼睑颤了颤,一时竟是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
十几年夫妻,她居然说下手就下手,那样狠厉,那样决绝,只因他戳破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所以就要致他于死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撇过头,却忽地愣住了。
病房内另一张床上,一道倩影静静的躺着,乌黑的发丝散在她颊边,衬得脸颊愈发的小,好似还没有巴掌大。
往日清亮的双眸乖顺的阖着,长长睫毛伏下来,又浓又密,宛若两把团扇轻轻覆盖在眼帘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让人既想掀开遮挡看清底下的波光,又不愿打扰了她的安宁,扰了她美好的梦境。
贺璋下意识屏住了气息,唯恐惊到正在酣睡的人儿。
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起,他蓦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她这时候出现,又是这副模样,难道也受了伤?
他急切的撑住床板,想要起身查看她的情况,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很低很轻,似乎也特意压着嗓子。
贺霖这才惊觉,房中还有人!
他转头,就见另一侧赫然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
“你现在的警觉性不行啊。”贺珀状似开玩笑,“我和爸两个大活人待在这,你居然一点没察觉。如果换了在战场上,早够你死八百回了。”
“……这不是刚受了伤。”贺璋顾不上其它,着急询问:“她怎么了,怎么也在医院里?”
还躺在病床上,面色瞧着也比之前苍白。
“你失血过多,医院血库不足,我们所有人都和你不是一个血型,只有她是……”
贺珀想起当时的场景,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那么巧,正好只有她和贺璋同血型。即使舍不得让一个小姑娘献血,但在当时紧急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让她上了。
“输了300cc,担心她头晕,让医院临时在房里多加了张床让她休息会,没想到真睡着了。”
贺珀望着安静酣睡的小姑娘,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这孩子和贺家有缘,也是贺家的大恩人。
贺璋听说不是受了伤,提着的心终于放松,可是随即又忍不住心疼。
300cc啊,那得多少血,又要多久才能养回来?
他满是懊悔,都是因为他,她才受了这场本不该受的罪。
“补血的汤……”
“你大嫂已经在熬了。”
“营养品……”
“也买了。”贺珀没好气,他能想到的,他们早就办好了。
“关心完小姑娘,你是不是也该关心关心咱爸?”
老爷子都在这坐了半天了,你倒好,就像没看见一样,老爷子不要面子的啊?
“……”贺璋讪笑,他能说刚才确实没顾上吗,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姑娘身上了。
他尴尬的咳了咳,看向老者,“怎么还劳动您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
贺镇霆意味不明的哼了声,“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仅识人眼光不行,连身手都退化了,一个毫无功底的女人都能差点要了你的命。”
“……”
贺璋无言以对,这次的确是他轻忽大意了。
贺镇霆看着这个小儿子,既气又愧。气他识人不明,引狼入室,气他将婚姻当儿戏,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为了“负责”轻易交托了婚姻,更气他偏听偏信,只顾忙着工作上的事,却忽略了家里和孩子的真实情况。
如果不是意外被别人点醒,他或许还要糊涂一辈子,永远生活在田芳的欺骗和愚弄中,也毁了贺霖那个孩子的一生。
可他也愧,若不是因为他,贺霖根本不会去乡下,也不会遇到田芳,自然后来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他。
贺镇霆叹了一声,没再揪着儿子的问题,而是越过他看向另张病床上的小姑娘。
贺珀说她像年轻时的他,他没见到她犀利点破田芳阴谋的模样,但只听复述便已足够精彩。
聪明、机敏、胆大心细,还不锋芒毕露,没有少年人的张扬和傲气,该低调时低调,该出头时出头,而且很善良,第一时间考虑到了贺霖尴尬的处境。
没有让他直面不堪,而是选择先将他保护起来。
说她像他……
贺镇霆嘴角翘了翘,有那么六七分像吧。
贺珀瞅见父亲的神色,眼皮微微一抽,怎么感觉在他身上看到了得意?
他爸应该不会这么不稳重。
他晃晃脑袋,将杂念晃掉,也看了眼小姑娘,转头对贺璋道:
“你这次多亏了她,是她机警的想到不对,先给权东打了电话,权东才能及时赶到,稳住了田芳,没让她察觉不对先逃跑。也是她当众逐一揭穿了田芳的谎言,还报了警……如今田芳正在看守所里,她那个表侄女也已经招供,确实亲眼所见她推你下楼,就连她前夫的事,她也知道。”
火灾发生那晚,田芳假借替贺璋收拾屋子,制造不在场证明,暗地里却偷偷回了和前夫的家,故意放倒了煤油灯,引发了火灾。
这一切恰巧被袁梅的父亲袁刚瞧见,他没声张,而是借着此事威胁田芳和他保持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袁梅小时候无意中撞破过一次他们的奸情,暗暗留了心,直到家里为了上头兄长的彩礼钱,准备让她退学嫁人,她为了自保,想办法联系上了田芳,然后她就被接来了京城。
袁父正愁田芳去了城里,没办法再利用那件事谋利,于是非但不阻止袁梅进京,还主动告知了她很多事。父女俩各有所图,共同威胁着田芳不断给钱给物。
田芳为了不让贺璋起疑,谎称贺霖偷盗,一次又一次的拿钱消灾。
假如没有此次被揭发的事,以她的性格,只怕也不会再忍耐很久,定是要想办法除掉袁父和袁梅。
不过碍于离得远够不着,不好实施,她又怕做得多再被其他人发现,影响了如今高官夫人的身份,这才不得不忍到了现在。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还算救了那个袁刚和袁梅。
“袁刚眼见火灾起,却没有及时帮忙灭火,而是选择视而不见,最终导致被害人身亡,他也是帮凶,加之这些年威胁田芳,涉嫌敲诈勒索,两项一起定罪,估计刑期不短。”贺珀一一叙述着,将贺璋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告知于他。
“但是袁梅坚持她是听命于父亲,只负责给田芳和他之间来回传信,其它的一律不清楚。敲诈所得钱财她一分没留,全归了袁刚,至于衣物首饰那些,都是田芳个人赠予,非她索要,而且她还有主动坦白的功劳,最后最大的可能应该只是批评教育,无罪释放。”
两次杀人她都没参与,敲诈的事她一推六二五,事实也确实如她所说,从田芳那里拿的钱她全寄回了老家,她也可以推说她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钱,只当田芳好心帮助同乡。
证据不足,法律上的确定不了她的罪。
贺璋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
“她和茉……她和小顾一个宿舍?”
这次的事可以说毁了袁梅之前所有的积累,父亲要入狱被判刑,仰仗的“姑姑”成了杀人犯,贺家作为受害人,肯定不会再资助她,老家其他人恨她都来不及,也不会帮她,她才刚入学,大学还有将近四年,生活费都将成为问题。
况且经过这事,她的档案里估计也会记一笔,即使毕业,只怕也进不了好单位。
这一切虽然不是顾茉莉有意为之,但若是她怀恨在心,将怨气都发在她头上,两人又是一个宿舍,想做点什么都便利得很。
贺璋眉头紧紧皱起,本就沟壑很深,此时愈发像个小山。
“太危险了!”
对顾茉莉而言,身边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实在t太过危险。
“放心,我已经交代了校方,会将她调到别的宿舍。”贺珀白他一眼,他岂会想不到这方面。
“还有权东、正明他们,我也交代了他们,平时多注意着小顾同志,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袁梅说到底并没有犯太大的错,她没参与杀人,只是享受了田芳给予的好处,并且在学校里塑造了一个“家世显赫”的形象。
这是由于她虚荣的心理所致,可以道德上谴责,却不能就此让她退学,将她赶出京城。真那样,别人就会骂贺家“仗势欺人”“以大欺小”,还可能带累顾茉莉。
毕竟袁梅怀恨在心只是他们的担忧和怀疑,她并没有真的实施。若是因为一个怀疑就大动干戈,未免太过“霸道”,以后谁还敢和她相处,都担心惹她不快了,直接将他们赶出京大。
思来想去,贺珀还是决定先观察着,但凡袁梅真有一点记恨顾茉莉的苗头,即使被骂“恃强凌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实施行动,在她动作前就将她远远隔开。
“这样放心了吧?”他斜眼瞅弟弟,他眉头还是皱着,似乎并不满意,思索了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先这样。”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盘算起谁家的女儿正好在京大了。
贺权东几人再怎么认真细心,那也是男生,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还是会有兼顾不到的地方,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女生能随顾左右。
实在不行,他安排个女兵进去……贺璋这么想着,一时有些出了神。
贺珀盯着他,眉梢微微扬起。他对小姑娘的在意,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深。
他望向父亲。
贺镇霆面色不动,眼睛却在两张病床上来回游移,眼底闪过一道异光。
“你说她像我?”贺镇霆从病房出来,慢慢往外走。
贺珀要扶他,被他不耐烦的挡开,“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行行行,您老当益壮。
果真是老小孩、老小孩,这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
贺珀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什么也不敢露出来,没有直面回答,只问:“您觉得呢?”
像不像的,自己应当也有感觉吧?
贺镇霆瞥了他一眼,“你小子现在把打太极的功夫学得如火纯青,连在你老子面前也不说实话了。”
“呵呵……我这不是怕我说得不对,反而误导了您吗?”
贺镇霆没理他,兀自走着。贺珀看了看他脚下,他的步伐一会快一会慢,显然心里也在掂量。
“我觉得不像我。”贺镇霆望着前方匆匆赶来的一对男女,眸色沉了沉。
“小丫头睡着时,倒是和贺璋有几分相像。”
两个人各自躺在一张床上,挨得不算很近,可也不远。在贺璋醒来之前,他就在一旁观察了良久。
两张脸乍一瞧并无相似,可放在一起,从侧面某个角度看,无论是脸型轮廓,还是鼻梁高度,都惊人的一致。
只不过一个更凌厉,一个更柔和。
巧合吗?贺镇霆不觉得。
“他们输血的针头还在吗?”
贺珀步伐一顿,什么意思?
“不是说有项技术能检测是不是亲父子吗?”贺镇霆苍老的声音愈发低沉,只有两人能听见。
“查查吧,不管是不是的,总要有个定论。”
他们再感觉如何相像,都是他们的感觉,或许是他们多想了也不一定,最终还是要靠科学给出答案。
贺镇霆看着那个依然年轻漂亮的女人走到他面前,恭敬的又带着丝忐忑的唤他,“贺叔。”
他和蔼的笑了笑,“小顾啊……”
如果真是他们贺家的孩子,你可瞒得我们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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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晚梦见和人吵架,没吵赢,气哭了,然后今天就开始牙疼[爆哭]
第91章 大院茉莉花十八
顾玉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贺老爷子瞧她的眼神似乎透着丝丝不对劲。
可是仔细瞧,却又好似一切正常。
她安慰自己,应该是她多想了。当年的事,只有她、哥嫂以及爸妈知道,连家伟、桂英他们都不晓得,其他人更不能知道。
然而即便如此,等坐到病房里时,她仍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蔚建国瞄了她好几眼,她都没发觉,不由奇怪的挥挥手,“想什么呢?”
“……没什么,还是不敢相信,田芳那人……”顾玉绪看向贺璋,他半躺着,脑袋上扎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面无血色,瞧着比之前贺霖的情况还要严重。
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抬眸望来,眼神平静,她却犹如被刺到一般迅速撇过头,不敢直视那双眼。
她是接到赵凤兰的电话才匆匆赶过来的,电话里她没说得很清楚,但她还是听明白了两件事。
田芳想杀贺璋,贺霖极有可能不是贺璋亲生!
如果说得知贺霖的真实年龄,发现当初被田芳欺骗,让她感到愤怒和后怕的话,那么这两件事彻底让她感到迷茫。
这些年她究竟活了个什么,什么才是真的?
多年的认知崩塌,一直梗在心口的那股气一下子卸了,强装出的盔甲出现了裂缝,顾玉绪罕见的露出几分软弱。
蔚建国以为她是怕的,毕竟田芳在大院住了这么久,大家都认为她怯懦老实,谁知一夜间形象颠覆,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
其实不仅顾玉绪,他也一样。初听这个消息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弄错了,那么一个怯懦老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人怎么会敢谋杀丈夫,而且还是连杀两任!
等再三确认了确实属实,他才不得不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女人心、海底针。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贺璋。
虽然谋杀是刑事案件,但也分情况,如果被害人主动谅解,并且证明当时他们起了争执,她是失手,不是故意,田芳是能减刑的。
“你们之间到底还有个孩子……”
贺霖不是贺家人的消息,并没有扩散出去,当时在场的几人,雷安邦、吴秀莲都知道轻重,无论大人之间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所以他们知道也只当不知道,更不会到处和别人说。
赵凤兰也只告诉了顾玉绪,毕竟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算半个当事人。
但顾玉绪却没将这件事告诉蔚建国,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说。
她垂下眼,继续保持着沉默。贺璋看了看她,眼神有一瞬的复杂,面上却没有露出异样。
“田芳交给法律,该怎么判怎么判。至于贺霖,在他成年前,我不打算告诉他这些事,等他高考完,我会和他认真谈一谈。”
到时候是怨是恨,都随他。如果他还愿意认他这个父亲,他会尽力弥补过去的失职;如果不愿,他也会负担他的学业直到他有独立能力。
蔚建国还想再劝,顾玉绪忽然出声:“老蔚,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你想着息事宁人,最好能继续做一家人,那是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痛。你被杀试试,看还能不能大度的说原谅?
蔚建国一哽,忍不住想到了蔚长恒。他们父子之间其实没比贺璋贺霖好到哪里去。
同样因为“母亲”这个角色,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想到这里,他也没了调解的兴致。他不说话,顾玉绪也不吭声,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直到一声轻微的嘤咛打破沉寂。
贺璋第一时间转过头,望向另一张床,“醒啦?”
蔚建国还没反应,顾玉绪已经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囡囡,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仿佛又回到了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醒来时的情景,顾茉莉一怔,柔柔的笑开,“没事,不晕,也没有不舒服。”
“想喝水吗?”顾玉绪说着就要去倒水,可才转身,眼前就出现一个水杯。
“新的,没用过。”贺璋捧着水杯递过去,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关切,“我让我嫂子去买红糖了,回头加在水里,那个补血。”
顾玉绪顿了顿,慢了半拍才伸手接过,“谢谢。”
声音有些低。
“应该的,都是因为我。”贺璋没留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目光紧盯着顾茉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吗?有一定要和叔叔说,千万别强忍着。”
“唔,有点提不上劲。”顾茉t莉撑着床板准备起身喝水,手却软绵绵的,感觉浑身都没力气,只想躺着不想动。
贺璋见状,当即顾不得自己的伤,利索的下床扶住她的后背,半支撑着将她扶起来。顾玉绪瞧了他一眼,扶住顾茉莉另一侧胳膊,“来,慢慢喝。”
顾茉莉有些懵,后背被贺璋撑着,肩膀被顾玉绪扶着,两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还别说,配合挺默契。
没法,她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喝了两口,正想摇头说不喝了,再重新躺回去,房门忽地被推开。
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看见顾茉莉坐着也不惊讶。
“醒了正好,为了尽快补充能量,输瓶葡萄糖吧。”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护士,推着小车和输液架。
这里是军属总医院,能进这里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头衔,之前急救室前那么大阵仗,大家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却都被打过招呼,住在这个病房的两位需要仔细照顾,不得马虎。
所以,不仅医生,就连护士的态度都很好。
见贺璋和顾玉绪一左一右将中间的女孩护得严实,还笑道:“爸爸妈妈让一下位置吧,我要给她扎针了。”
“……”
几人一阵沉默,蔚建国从刚才就觉得哪里奇怪,如今被这么一点,终于恍然——
他们三人在一起的场景太像一家人了。
威严却温和的父亲,漂亮温柔的母亲,加上美丽可爱的女儿……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的表情渐渐古怪,似惊讶,似疑惑,还有点淡淡的尴尬。
因为在场三个大人,医生护士却下意识将他排除在外,是他看起来比贺璋和顾玉绪都要年长,不像夫妻?
他有些不悦,却无法指责她们。连他瞧着都觉得像,何况是对他们根本不了解的医生护士。
“他们不是……”他正想说明,顾玉绪也同时开了口。
“我们不是夫妻。”
“啊?”护士惊讶的张了张嘴,还待再说,却被医生瞪了一眼。
“让你扎针!”不是让你来八卦闲聊的,更不是让你来制造尴尬。
人家是不是夫妻关你什么事?
护士看懂了她眼里的警告之意,缩起脖子不敢再吭声。然而不知是不是这段小插曲影响的,她有些不在状态,加上顾茉莉手太纤细,皮肤又过于白皙,血管比常人难找很多,竟是扎了几次都没找准位置。
眼见着手背一大块肌肤迅速变青,贺璋和顾玉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能换人吗?”贺璋直接对医生道:“我们是病患,不是你们的试验对象吧?”
“抱歉、抱歉!”医生赶忙拉开还在试图找位置的护士,“叫你们护士长来!”
“……”护士唯唯诺诺不敢言语,嘴巴却嘟了起来,显然有些不服气。
“是她的血管太难找……”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护士长来了也一样……”
顾玉绪听见了,神色彻底冷凝。
“这位同志是新来的吗,哪个学校毕的业,师从哪位老师,入职前是否经过培训,总医院在人员上岗前是否会安排专业考核?”
她瞥了眼面露急切的医生,“我对贵院的能力和公平性持保留态度。”
这么说完,她也不管医生什么反应,转头唤蔚建国:“老蔚,去请下院长,我怀疑有人私下暗箱操作、未通过正规程序进入医院。”
只差明说护士是走后门进来的。
护士蓦然变色,“你怎么血口喷人呐!”
蔚建国也觉得这个护士不行,不仅水平不够,人还浮躁跳脱得很,按理来说军区总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应该是顶级的,这种能进来、并且安排在特殊病房,定然有其门路,可是不管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那都是医院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扎个针而已,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医生也说了叫护士长来,这样不就行了吗?至于找院长,是不是有点太大动干戈了?
蔚建国迟疑着,一时没有动。顾玉绪皱眉,正要再催,贺璋拿过枕头轻柔的塞在顾茉莉身后,让她半靠着,自己则起身,“我去。”
“欸?同志,同志,您先等等!”医生连忙追上去。
可贺璋身高腿长、步履矫健,等她追出门,人已经拐出走廊上了楼梯。
她不由跺脚,回头指了指这才真慌了神的护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哪里都有关系户,只要背景硬,其他人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情社会嘛,保不齐哪一天就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或者自个也有想塞进来的人。
大家都这样,互相见怪不怪,但你不能仗着有关系就胡来,尤其在医院这种靠技术说话的地方。
你技术不行,你就乖乖猫着,或者干脆转行政、后勤这些不需要上手的岗位。又或者你非要干护士也行,那你保守点,别给人弄坏是不是?
再退一万步,你扎不好,家属心疼孩子絮叨两句,你就安静听着,絮叨完了,事不就过了吗?
她倒好,非得顶着来。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医生重重叹了口气,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件事看来不能轻了。
顾茉莉坐在床上,还有些回不过神。不是在扎针吗,怎么就到请院长的地步了?
她看向顾玉绪,“姑姑……”
“没事。”顾玉绪安抚她,语气很清淡,“你安心躺着,其它事有我……和你贺叔叔。”
蔚建国眉头皱得更紧,心头那种怪异感愈发浓烈。
这是将他排除在外了?
“玉绪。”他正准备上前,门外忽地传来说话声,嗓音还都很熟悉。
“门怎么没关?”
“是不是顾妹妹醒啦?我去看看!”
对话伴随着明显加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蔚建国一愣,转过头,就见一个略黑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蔚伯伯?”雷正明面露诧异,之前在这里的不还是贺爷爷和贺伯伯吗,怎么转眼就换了人?
“正明啊。”蔚建国看了看他,随即越过他望向他身后。
蔚长恒绕过雷正明直接进了病房,对上他,只淡淡的喊了声“爸”,便走到病床边,放下手里的保温壶。
壶盖一打开,便有一股浓香的药味扑面而来。
顾茉莉好奇探头,“什么呀?”
“黄芪当归乌鸡汤,补气益血的。”蔚长恒声音轻柔,与刚才唤“爸”时语气截然不同。
“我妈亲自熬了两小时。”贺权东跟着凑过来,笑道:“妹妹给个面子尝一尝?”
雷正明见明明自己第一个进来,却被落到了最后,不由急切的拨开两人,站到最前面,“我去买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