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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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住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道:“……其实我在京都等你回来也挺好的。”
裴铎随手拿起那把神木制作而成的弩,随意道:“也对,你身娇体弱的,恐怕吃不了苦。”
姜念汐:“……”
裴铎手中的木弩看上去便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姜念汐好奇地摸了摸它光滑的弓身。
“它应该很重吧?”
裴铎单手递过来,示意道:“你试试。”
姜念汐看到弩有一点激动,她自己也有一只袖箭,所以对这些箭弩类的东西有种亲近感。
她毫不犹豫从裴铎手中接了过来。
不过,在拿到手的一刹那,才发现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用尽力气,才堪堪提动这只弩——如果她稍一失手,这东西便会坠落在地上,如果掉落的地方太巧合的话,很可能会砸伤她的脚。
裴铎在发现她吃力的刹那,已经眼疾手快从她手里将弩取了回去。
他眉头皱起,随手将弩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拿不动还逞什么强?”
姜念汐弱弱道:“我没想到它会这么重……”
“我打小就能提着它满院子转悠,”裴铎转眸看了眼姜念汐,轻微地啧了一声,“你还没我小时候力气大。”
姜念汐:“……”
她抬眸看了看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再想想他那把扛着她四处跑的力气。
确实比不过。
姜念汐唇角微抿,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数把刀剑之类的东西——她对这些不懂,只觉得有的看上去镶着玉石很贵重的样子,有的又看上去古朴笨拙、平平无奇。
裴铎随意拿了一把,抽剑出鞘,悠然道:“这些都是我爹和我师傅收集的,有的兵器是他们正儿八经花银子买的,有的是拿自家东西同旁人换的,每件东西的来源都有记录可查……一般做武官的,对这些东西多少有点热爱,不过,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
姜念汐默默点头。
她其实也没怎么见过裴铎佩剑或者带刀出行的样子,只有旁观过他教姜少筠练剑和揍虞世子时,知道他功夫很好。
姜念汐目光扫过库房内琳琅满目的兵器,好奇道:“这些兵器,你都会用吗?”
裴铎简直觉得她这个问题太过幼稚。
他勾唇笑了笑,随意道:“自然,用不用我现场给你表演一下?”
姜念汐睁大了眸子,有些震惊道:“可以吗?”
其实她还真得有点好奇这些兵器怎么用。
裴铎在她额头上屈指轻弹了一下,低笑道:“都什么时辰了,还要我给你比划刀剑,傻不傻?”
姜念汐:“???”
她揉了揉额头,无语地看着他。
“……是你先说要表演的。”
裴铎将刀剑放好,拉着她一同出了库房。
“你怎么这么不禁逗,我那是开玩笑……”
姜念汐:“……”
“可你到底还没有说送给少筠的那把剑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向缓缓前院走去。
裴铎慢悠悠道:“那把剑的来历确实有点意思。”
“大概是十多年前,我师傅在北齐救过一个王爷,那把剑就是他给师傅的谢礼。不过,除了这剑还有一个令牌,但那玩意对我来说没用。那剑师傅早送给我了,只是我到京都的时候没有带上,所以才给他写信让人送来……”
他垂眸看着姜念汐,勾唇笑了笑。
“少筠喜欢剑,送给他再合适不过,再说,成亲那天,小舅子要拦门,如果我不送他点像样的东西,他能这么痛快得让我这个姐夫进门吗?”
姜念汐:“……”
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事。
“你和我爹在书房里聊了什么?”
其实她不是要探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只是他们聊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表情似乎都有点凝重。
“公务上的事,本来国库就不充裕,除了修建行宫,还额外加了座承远塔,户部批银是个问题,运送木料石料也是问题,岳父大人有些发愁……”
原来是她爹公务上的事,姜念汐也不是很懂,想必她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她也就没有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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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后,裴铎便去了外书房,说是有人来拜访。
姜念汐则在房内整理自己的东西。
直到夜深时分,裴铎还没有回来。
姜念汐没好意思去外书房打扰他,便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府里的吴管事。
吴管事沉声道:“少夫人,今晚到府里来的是冷枫和卫柘,他们现在武骧卫任职,说是有事来向少爷汇报。”
既然这样,裴铎应当是在处理卫所的事。
姜念汐点了点头。
往常这个时辰,已经是该睡下的时候,她强撑到现在,其实已经困倦不已。
不过,看当前的情形,恐怕裴铎一时半会还不能回来就寝。
她没再等待,遂径直灭了灯,只留下一盏悠亮照明用的夜灯。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裴铎上了床,似乎问了她一句“睡着了吗?”
她迷迷糊糊翻过身来,轻嗯了一声。
然后对方犹豫了一会儿,便在她身旁窸窸窣窣躺下了。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寅时。
姜念汐下意识看了眼身旁。
床榻空荡荡的,裴铎已经起身,正在穿他那身绯色指挥使的官袍。
姜念汐坐起身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神有些迷茫道:“你去卫所上值吗?”
裴铎大步走了过来,俯身看了眼她茫然的瞳眸和睡得绯红的脸颊,勾起唇角,低声道:“是,三天的成亲假休完了,今日有早朝……你还没睡够吧?多睡会儿,不用管我。”
姜念汐揉了揉额角,恍然想起自己身为新妇的本分。
她起身下了床榻,几步走到裴铎身旁,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腰间,帮他系官袍上的玉带。
裴铎垂眸看过来,十分自然地将她凌乱的鬓发拂到而后。
“跟你说了不用早起……”
姜念汐将玉扣搭好,道:“你已经起床,我怎么好再睡?再说,这官服穿起来繁琐,你自己又不太容易搞定……”
而且他又不让下人近身服侍。
裴铎挑了挑眉,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随口道:“这么说,等我出了府,你要一个人静坐到天亮吗?”
姜念汐理好他的腰带,又将他的衣袖抻齐。
“那倒不会,等你走了,我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裴铎低笑了一声。
姜念汐还在垂眸专心整理着他的衣袖,突然感觉到下巴被微微托起。
她下意识抬起头来,温热的吻便轻轻落了下来。
裴铎的大手扶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双唇在她的唇瓣上轻柔地辗转。
姜念汐又有一点震惊和意外。
这都快要到上朝的时辰了,他为什么还要亲她?
她想要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很大,几乎将她锢在怀中,简直不能动弹。
温柔缱绻的亲吻持续了片刻。
姜念汐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她下意识揪住裴铎的官袍,从缠绵不断的亲吻中偷得一点空闲,好不容易从唇齿中溢出几个字:“……要耽误时辰了。”
裴铎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离开她的唇瓣,待呼吸平稳下来,随口道:“姜大小姐,这是昨晚落下的,现在算是补上了。”
姜念汐:“???”
还有这种说法?
裴铎理好被她揪乱的衣襟,道:“府里的事我已经交待吴管事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想要做的事自己做主就行,不必过问我。还有,卫所有点事要处理,我今天回来得可能会比较晚。”
府里的管事早就备好了马。
姜念汐在卧房内听到府门开阖的声音。
这个时辰的天色依旧是黑乎乎的,只有天上寥落几颗星子,落下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还有困意,便又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只不过,闭上眼睛,辗转片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逐渐习惯了床榻上有两个人,现在身旁空荡荡的,便觉得有些不安。
她在床上难耐地躺了一个时辰。
等外面天色朦胧亮起来,便起床梳洗了一番。
其实,虽然她已经嫁过来几天了,除了裴铎带她去了一趟后院的库房——而且那库房不过是若干库房中的一间,她确实对裴府还不怎么熟悉。
甚至,连府里前后左右的几个院落还没有去过。
因此,姜念汐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事做。
用过早饭后,她让吴管事在前头带路,先在府中转了一遍,各所院落、每间厢房的用途都记在心中。
这一走将近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姜念汐还特意参观了一番裴府的后花园。
有亭有阁,还有一池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水,野草肆意生长,初绽的繁花可怜巴巴地挤在杂草里。
花园里还有一大块空置的地方。
显然这后花园没怎么打理过。
不过,旁边的练武场倒是经常使用。
练武的木桩子上连丝灰尘都没有,而且宽敞得简直能跑马。
吴管事在一旁沉声介绍道:“先前这里是座院子,但少爷嫌府里人少,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让人推平建了座练武场。”
姜念汐:“……”
好吧,有银子就是任性。
裴府抵得上五个姜府那么大,可阖府上下的人口加起来同姜府差不多,偌大一个府邸,空置的房屋又多,实在是太浪费了。
姜念汐又默默看了眼吴管事。
裴府的人画风也明显有些不对。
哪个府邸的管事会面色严肃,穿着束袖武服,还在腰间配着一把刀?
吴管事注意到姜念汐的眼神,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立刻恭敬地拱手道:“少夫人,属下听从少爷的吩咐,一定会时刻保证少夫人的安全,请少夫人不必担心!”
姜念汐:“……”
她下意识按了按额角。
只是在府邸里,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很快,吴管事又带姜念汐到了裴府放账本的库房。
姜念汐看到那高高一摞落了灰的账本,瞬间领悟了裴铎的良苦用心——难怪当初他娘说要她学习打理产业的账本时,裴铎先替她拒绝了。
这看上去便是一件特别费脑子的活计。
吴管事恭恭敬敬介绍那摞账本:“少夫人,这是府里在京都的田产铺子,每年的收支都记录在这些账本上,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
说到这儿,吴管事硬生生停下话头,思忖道:“问少爷吧,其实属下也不大明白这些。”
姜念汐:“……”
熟悉账本的事她打算先放在一旁,毕竟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不过,片刻后,姜念汐又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
裴府除了膳厨的厨娘,几乎没有服侍的丫鬟。
吴管事一丝不苟地回答:“先前府内有几个丫鬟,夫人上次回来,都随夫人回了燕州。现下府内是一时缺了点人手。要是少夫人着急用人,我去跟少爷说一声,去卫所支几个人过来,武骧卫有好几个都是咱们裴府的人……”
姜念汐:“……”
想想武骧卫那群糙汉子,到裴府来给她当丫鬟一样打理府里的事宜……
姜念汐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赶忙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了……其实人手挺够用的。”
再说,秋月昨日已经随她到了裴府,凡事能帮她打打下手。
但吴管事倒是非常认真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坚持道:“属下思虑不周,一定会尽快选几个丫鬟来服侍少夫人!”
片刻后,吴管事又想起了一件事,沉声道:“少夫人和少爷成亲当日,宾客送来了许多贺礼,现在还在库房里头,请少夫人看看该如何处置!”
于是,姜念汐又随吴管事移步到了另一间库房。
房门打开,大大小小的贺礼还未拆封,几乎堆满了一间库房。
姜念汐又有一点震惊。
她回过神来,问:“这些贺礼清点过了吗?有没有登记造册?”
大凡人情世故,总是有来有往,贺礼登记清楚,以后对方府邸若有喜忧之事,也可以此回礼。
但吴管事很快摇了摇头,一贯严肃的面容上显出点疑惑:“少夫人,这还用造册么?”
姜念汐:“……”
所以吴管事对裴府的事务并不是……那么清楚?
姜念汐点点头,温声道:“是,府里的人情往来,日常花销,甚至人口月钱等等,都要计入册中,这样才能清晰明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心头一动,不由道:“你们平日的花销是如何记账的?”
吴管事愣了一会儿,挠挠头,很快打开了隔壁一间库房,介绍道:“那几口箱子里装得是银子,用完了就让外头铺子里送过来,没记过账……”
介绍完,他的手指又换了个方向,接着道:“那些箱子里盛得是玉石首饰之类的东西,是府里首饰铺子送过来的,少爷说没什么用……”
姜念汐:“……”
所以裴府的管理是相当粗糙混乱的。
姜念汐默默看了眼府里的几间库房,不由得开始发愁。
虽然姜府的中馈事宜一向有她打理,但裴府显然更加棘手。
这些事足够她忙活好几日了,她得想个简单易行的法子才好。
吴管事又在一旁道:“少夫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姜念汐轻声道:“……你先去忙吧,我想想怎么办。”
吴管事恭恭敬敬拱了拱手,然后脚下生风一般去了练武场练功去了。
姜念汐又按了按眉心。
她总觉得像吴管事这样的人,在府里担任管事,简直是埋没人才。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吴管事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少夫人能接手裴府的事,属下便可以尽早返回燕州,追随在夫人和大人左右!”
其实她还想多问一句,为什么裴府的人都这么热衷于回到燕州?难道是京都不好吗?
不过,她现下望着裴府的库房,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
下了早朝, 还未走出宫门,裴铎便被恒王殿下叫住。
辰时朝阳初升,薄薄的一层暗云却覆盖在苍穹, 晦暗不清的光影落在身着绣四爪龙纹锦缎长袍的萧绍玹身上,掩去了他眉眼之间的几分骄矜高傲。
萧绍玹十分亲近得同裴铎寒暄几句,又私下悄声道:“改日本王在逸泉庄设宴, 裴指挥使可一定要来。”
裴铎挑起眉头, 笑着拱手:“殿下相邀, 臣怎能不去?”
萧绍玹亲热地垫脚拍了拍裴铎的肩, 眉眼霎时舒展开来。
待他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离开,等在宫门外的两人也走了过来。
一个平眉细眼,肤色白皙, 另一个浓眉鹰目, 肤色黝黑。
平眉细眼压低声音说:“枫哥,我没看错吧,刚才离开得那是恒王殿下?”
浓眉鹰目拧着眉毛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迎上了走出宫门的裴铎。
裴铎瞧了一眼两人凝重的神色,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们俩……这是什么反应?”
平眉细眼的叫卫柘。
他同冷枫使了个眼色, 得到对方默许后,他上前一步, 直白道:“少爷, 恒王殿下……想要拉拢您?”
裴铎没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
三人翻身上马, 缓缓打马前行。
待四周无人时, 裴铎才沉声道:“今日下朝后, 皇上将我召到御书房, 话里话外的意思, 是打算今年要立国储, 还问我对两位殿下的看法……”
卫柘不由道:“少爷怎么说?”
裴铎若有所思:“当初平匪归来, 皇上一手提拔我为指挥使,为得不就是今天吗?”
卫柘与冷枫拧着眉头交换了个眼神。
当初裴铎被提拔为指挥使,张首辅是极力反对的。
京都有四卫,武骧卫下辖的十二所有上万精兵,承担着护卫京都的重任,在京都的地位举重若轻。
张首辅曾称,裴铎虽然平匪立功,但太过年少,恐怕难以承担重任,应由镇抚一职开始历练。
但永淳帝却坚持己见、力排众议,将他直接提到了指挥使的职位上。
裴铎道:“圣上想要立恒王为太子,如果不是内阁反对,这事几年前就会定下。如今两方对峙,互不相让,恒王想成为国储没那么容易,圣上要给他增加一些筹码……”
卫柘:“所以,少爷,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武骧卫?”
裴铎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他一眼。
他收回视线,哂笑道:“不然,恒王会在我成亲那天亲自到裴府来送贺礼吗?”
按照以往萧绍玹那个用下巴看人的模样,怎可能纡尊降贵亲自去送礼,顶多是打发宫人走一趟。
卫柘挠了挠头,无语道:“少爷,咱们一定得支持恒王吗?还不如回燕州,那里多自在……”
他想得很简单。
虽然恒王深受永淳帝喜爱,但看他往日自负骄矜的模样,也未必适合做皇帝。
当然,他们家少爷此前还暗地得罪过裕王,相比而言,裕王如果登基,他们的前景会更加惨淡。
话未说完,寡言少语的冷枫罕见地打断了卫柘的话:“如今身处京都,两方相争,少爷身兼要职,根本难以置身事外,这还有得选吗?”
裴铎听完,眉头凝起:“支持恒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也得看他是不是个能扶起来的阿斗了……”
卫柘道:“恒王斗不过裕王会怎么样?”
“他会怎么样不好说,”裴铎转了转手里的马鞭,思忖道,“我们与恒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以后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卫柘转首问:“少爷,你对恒王殿下这么没信心?”
裴铎下意识挑了挑眉头。
他对萧绍玹没信心吗?
恒王……是蠢了点,心机也比裕王差了多少,但如果非得从两人之中选择一个登基,他自然还是倾向于恒王。
不光是他得罪过裕王的缘故,从某些方面来说,恒王的心性至少比裕王良善些,想来登上帝位,也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事来。
裴铎没回这话,他转而问道:“昨日你们追查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两人昨晚去书房禀报给裴铎的事,便是在每日例行巡防时,发现有数十个形迹可疑的年轻男子进城。
虽然这些人自称要到京都做生意,但冷枫鹰眼犀利,看得出那些人脚步稳健,掌有薄茧,应当是会功夫的。
冷枫道:“这些人进城后便分开了,他们有的去药堂批售药材,有的去菜市售卖菜蔬,看上去都有正经的营生。”
裴铎吩咐:“不要大意,继续派人盯着点。”
冷枫应下后,卫柘又想起一件事。
“少爷,屈校尉还说晚上要在酒楼设宴,请您去一趟。”
裴铎听完,扯了扯手里的缰绳,随口道:“屈子隽能有什么要事?不去。府里还有事儿,我得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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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铎酉时从武骧卫回府,先去了卧房,却没发现姜念汐的影子。
下人道:“少爷,少夫人正在库房呢。”
于是,裴铎换过常服,吩咐人准备晚膳,抬脚又去了后院的库房。
甫一推开房门,便看到库房里偌大一堆的贺礼已经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姜念汐提笔沾墨,正在一本册子上抄写什么。
裴铎大步走过去,俯身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
姜念汐记录得专心。
她垂着长睫,手中的笔在不断挥动,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五彩蜀锦一匹,归于锦字库房,置于靠墙左侧柜架上,东珠一枚,归于玉字库房……”
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裴铎轻笑了一声。
听到耳旁的声音,姜念汐手中的笔一停,赶忙转过头来。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了裴铎的侧脸。
姜念汐:“???”
她不由得想起他清晨离府前落下的那一阵亲吻……
耳根有些发红,她下意识缓往旁边撤了撤身子,尽量平静道:“你回来了?”
裴铎挑了挑眉。
勾来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他舒展长腿,摩挲着被她亲过的脸颊,说:“我不过是一日不在府中,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姜念汐:“……”
还不因为他悄无声息地进来,又离她那么近?
姜念汐抿了抿唇,没理会他故意的调侃,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值便回来了,”裴铎翻看了一下她记录的册子,长指在册子上点了点,“你一整日都在忙这个?”
姜念汐把册子从他手里抽回来,继续提笔记录。
“也不是,中午还和菡菡聊了一会儿,不过我让人先清点好了库房里的东西,然后再来登记造册。”
因为沈瑾之前应姜念汐所求,特意去了趟袁府给袁砚瞧病,他简直手到病除,不过两天,袁砚已经恢复如初,去都察院上值去了。
余雪菡到裴府来,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意,还给姜念汐带了她爱吃的蜜饯。
两人嘀嘀咕咕聊了一中午的天儿,余雪菡走得时候还面有同情。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裴府乱七八糟的库房、快要荒芜的后花园以及后面几所空落落的院子,道:“汐汐,要不我来帮你吧……”
姜念汐委婉拒绝了她的好意。
裴府到余府距离并不近,她不想余雪菡来回折腾。
再者,因为袁砚受伤的事,余雪菡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儿,现在看他身体好了,两人已经决定将婚期提前,她正在着手准备成婚的事呢。
姜念汐垂下长睫,下笔轻快有力,一边道:“库房里的东西太多,又摆放得比较凌乱,登记造册恐怕得好几日……”
裴铎支起下颌,十分悠闲地垂眸看着她。
“记录这么久,手不酸吗?你可以让府里的下人来写……”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儿,姜念汐面色复杂地搁下了笔。
她斟酌了一会儿,问:“除了吴管事,裴府里的人还有能识字的吗?”
裴铎:“……”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他摩挲着下巴,出主意道:“这样,你吩咐吴管事,去外头铺子叫个账房来帮你造册。”
“账房还得管铺子里的账目,哪有这个空闲?”姜念汐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事不过繁琐些,倒没什么,于我来说也不麻烦,不碍事的。”
说到这儿,姜念汐又想起一件事来。
“府里还是有几个丫鬟比较好,做事细心,也能近身服侍……你说呢?”
本来她今日同吴管事说过不必急于招选侍女,但后来稍一思忖,浣衣煨汤之类的琐事,还是丫鬟来做比较好,再说,裴府的院子这么大,人口又少,多添上几个人,也显得府里热闹。
裴铎侧眸看着她皎若春月的脸庞,随口道:“这些事你做主就行,银子够用吗?在库房里的箱子里,不够用就让吴管事去取……”
姜念汐:“……”
她对于裴府这种粗放的花银子的方式也颇为无语。
姜念汐将一旁放着的账目递了过来。
“裴府以后的花销都要记在这账册上,下人的月钱是吴管事之前定下的,数额我又添了些,以后每月初一发放。还有,以后府里日常开支都要在账册上登记,目前库房中有现银一千两……”
姜念汐说到这儿,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裴铎。
对方支着下颌,沉甸甸的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似乎压根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姜念汐:“???”
她不由抬起秀眉,问:“裴大人,你听到了吗?”
“挺好的,经验很丰富,”裴铎勉强收回了视线,唇角弯起,“姜府的中馈一向都是你打理?”
姜念汐点了点头。
裴铎又把视线落回到她唇瓣上,随口道:“娶了贤惠又能干的姜大小姐,我觉得我真得挺幸运。”
姜念汐:“……”
虽然听起来不是特别真诚的夸赞,但她还是很受用。
她轻柔地笑了笑,礼尚往来地夸奖对方。
“其实,你也挺好的。”
裴铎:“???”
他倏忽一下坐直了身体,俯身靠近她身侧,十二分真诚地请教道:“你倒是详细说一说,我好在哪儿?”
这话问出来,姜念汐不得不绞尽脑汁夸奖了裴铎几句,诸如能够按时晨起上值,比较勤勉,虽然看上去随性,但还算细心之类的。
裴铎的长指按在额角上,抬眸盯了她一会儿,无语道:“你这个夸赞真得是敷衍……”
说完,他悠悠叹口气道:“姜大小姐,把你的账册收一收,该用晚饭了,以后的日子多着呢,不用急着一时做完。”
两人到花厅的时候,膳厨的人早就把晚饭摆好了。
桌案上除了红焖酱肉,白灼虾仁,烩鱼片,清淡可口的菜蔬,还有一碟红豆糕。
姜念汐拿过筷著,想了想,又伸手帮裴铎摆好了碗筷。
然后像以往给她爹夹菜那样,用公筷给裴铎夹了些蔬菜过去。
裴铎挑了挑眉头,用筷子夹住那片水灵灵的碧绿菜叶,突然问:“你给你弟也是这样夹菜吗?”
姜念汐愣了下,一头雾水道:“不,少筠不爱吃蔬菜,只爱吃牛肉,所以他虽然才十三岁,但是个头很高……”
裴铎意味深长道:“我的个头也很高,我也不爱吃蔬菜……”
姜念汐:“……”
她提起公筷,夹了一块色泽鲜亮的酱肉放到裴铎碗中,客气微笑道:“你已经长得够高了,除了吃肉,还应当多吃些菜才好。”
裴铎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唇角微勾,默默接受了她的提议。
他将红豆糕放到姜念汐面前。
“尝尝,府里第一次做这个……”
姜念汐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眼前一亮,点头道:“没想到府里膳厨的手艺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