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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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汐:“……”
他显然不相信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会有用。
姜念汐想也不想,揪住裴铎的衣袖,便将他拉下了马车。
善元寺里亦是人头攒动。
姜念汐再来到这里,莫名想起此前被虞世子在这里围堵的情形,虽然未到一年光景,却恍若隔世。
不过,此时有裴铎陪在身旁,心境早已经大不相同。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寺内逛了一圈。
裴铎在一旁闲闲道:“我记得你平时并不烧香拜佛,临时抱佛脚,求个平安符,有用吗?”
姜念汐随口道:“佛祖才不会计较我平时的行动呢,再说,我这是为了自己夫君,一片赤诚之心,心诚则灵,总能感动佛祖。”
裴铎肩膀微抖,闷闷地笑了几声。
虽然逛了一圈,看间不少上香的男女,但他们还不知道在何处求平安符。
姜念汐停下脚步,询问扫地的僧人。
她还未开口,僧人双手合十,温声道:“夫人,如果求子的话,去前面殿里拜一拜观音大士的像最合适。”
姜念汐:“???”
裴铎闻言也挑起了长眉,还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
姜念汐:“师父误会了,我想求一张平安符。”
扫地僧人忙恭敬道:“夫人去正殿里去求即可。”
姜念汐点头谢过,又问:“师父,善元寺今日为何香客这么多?”
僧人道:“今日适宜为亡者布散功德,庙里有不少供奉往生牌位的香客,今日来此进香,正是为此。”
姜念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待两人走远一点,裴铎看她还有些迷茫,解释道:“有些人为了祭奠死去的人,尤其是横死的人,会在庙里供奉一个往生牌位,由寺庙的人整日念经超度,有来世会投个好胎之类的说法。”
姜念汐哦了一声。
她要去殿里求平安符,裴铎便在外面十分悠闲地站着等她。
没多久,一身寻常打扮的卫柘从外面匆匆寻来。
他远远看到双手抱臂在殿外异常显眼的少爷,立刻大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在他走近的瞬间,裴铎便注意到了对方。
他拧起长眉,若有所思地双手抱臂,然后漫不经心得向周围看了一眼,对近在身前卫柘使了个眼色。
卫柘见状,拱了拱手,低声道:“少爷,意图救走刺客的那人,现在正在善元寺!”
留在武骧卫的刺客脑子被摔坏,审不出什么东西来,裴铎吩咐人做了局,想要引暗影的人来救他。
是有人要救该刺客,但来人机警,发觉是武骧卫下的套后,当机立断逃离了。
卫柘一路跟踪对方到了善元寺。
“总不会是到善元寺立往生牌位,这个逃跑的关头,求神拜佛也无用,”裴铎星眸微凝,锋利的眼神扫视过四周,沉声道,“到这里,肯定是遮掩藏身,搜寻整个寺庙了吗?”
卫柘面露难色,踌躇道:“少爷,善元寺今日人太多,自从刺客进了后殿,人就消失了,我带人搜索了一番,没找到人在哪里……”
裴铎:“???”
他按了按眉心,无奈问:“冷枫呢?”
“枫哥带人便衣守住了善元寺的周围,一旦刺客现身,必定能把他抓到……”
“守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
“善元寺各个房舍都搜过了吗?”
“除了方丈的寝房,其他地方都悄悄搜过了,没有任何行踪。”
裴铎长眉挑起,问:“为何没搜方丈的屋子?”
“屋子里有人,正在下棋,兄弟们打量了一眼,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怕打草惊蛇,便退了出来……”
裴铎听完,转身向外大步走去,眸底微冷,沉声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告诉冷枫,不用守了。”
说着,他脚步一顿,转身吩咐道:“你别跟着了,保护好少夫人,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念汐求完平安符,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身量单薄,平眉细眼的肤白年轻男子站在那里。
站姿挺拔,恍若青松,一动不动。
虽然穿得是寻常衣裳,好乔装了一番,但姜念汐觉得眼熟。
“你是……卫镇抚?”
卫柘一拱手,嘴角咧起,笑道:“少夫人认出我了?”
姜念汐此前是在卫柘到府里向裴铎禀报事务时见过几次。
她记性不错,见过的人,都会在脑子里留下印象。
“记得,还有冷枫,裴大人时常向我提起过你们。”
姜念汐温声道。
卫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谦虚道:“我们在少爷心中是颇有分量,即便和少夫人在一起,也没忘记我们……”
姜念汐:“???”
她环顾四周,茫然道:“裴大人去哪里了?”
卫柘这才想起重点来,赶忙道:“少爷有事要处理,说让您等他,他一会儿就回来。”
姜念汐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她本想一出来,就把平安符送给裴铎的,如此一来,只能先收到自己荷包里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等了一会儿。
卫柘建议道:“少夫人,这样等着也有点无聊……要不我陪您四处转一转?”
在善元寺四处走一圈,他还可以顺便查找刺客的行踪。
姜念汐点点头:“去斋房那里,秋月喜欢吃这里的素包子,给她带回去几个。”
两人沿着寺院的石径一路朝后殿的方向走去。
姜念汐有一搭没一搭得同卫柘说话:“上次从南都返回京都,途中遇到匪寇和刺客,你们有没有受伤?”
卫柘眯起一双眸子,朝四周警惕地打量,边走边道:“受了点皮外伤,不过那些刺客的身手实在了得,在我看来,算得上功夫顶尖的高手了。”
姜念汐一听,不由担心道:“这样说,当时的情况必定是十分危急了?裴铎……他胳膊也受了伤,养了好几天才好。”
“哦,少夫人不用担心,少爷那点伤不算什么,”卫柘满不在乎道,“虽然刺客功夫是不错,但少爷毕竟师从东方师傅,身手比他们强多了。话说,少爷小的时候练功不听话,被东方师傅抽的鞭子都比这点伤疼……”
姜念汐:“……”
这么一说,她莫名觉得更心疼了。
姜念汐:“他小时候很不听话吗?”
卫柘脱口而出:“岂止是不听话,上房揭瓦,无所不能,害得我跟冷枫多挨了不少打。”
姜念汐:“……”
可是,她当初在见音书院见到裴铎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出格,听说最多在枫翎书院跟夫子顶撞几句,到院外头顶书本罚站之类的……
卫柘又补充了一句:“后来少爷被老爷送到济州书院去了,管教了两年,果真好了不少,现在越来越稳重了。”
姜念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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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铎径直去了善元寺方丈休息的地方。
他在窗口处向内扫了一眼,然后掀开门扉处的竹帘,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这里说是方丈的寝房,其实是用来参禅的地方。
房内摆设极其清雅简洁,举目所望处,只看到靠窗处一张方形案几,上面摆着一副淡黄色的榧木棋盘,圆润的黑白棋子所剩不多,都收到了旁边的古朴紫檀罐里。
案几旁,坐着位身材修挺的温润男子,衣袖无声敛起又悄然落下,长指拈起一枚黑棋,思忖片刻,在棋盘上悠然落下。
先前与沈瑾打过的交道瞬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成亲时他送的贺礼来自北齐,南都之行时恰好与他打过照面,深谙医理必定也懂毒药……
最关键得是,卫柘追寻刺客的同伙,他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里。
裴铎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瞬,缓声开口:“沈兄长。”
沈瑾似乎并不怎么意外他的到来,笑了笑:“裴大人,好巧。”
裴铎掀开袍摆,在他对面坐下。
视线落在棋盘上,道:“沈兄长一个人在这里下棋吗?方丈呢?沈兄长和善元寺的方丈也熟悉?”
听起来像是盘查,但沈瑾笑了笑,温声道:“方丈此前曾身有不适,机缘巧合下我为他诊治过一次,从此便结下缘分。闲暇时,我便会到此聆听方丈教诲一二,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参禅的悟性。”
说完,他把棋子收起,拈起一旁的茶壶,缓缓倒了一盏清澈的碧茶。
“裴大人,用茶。”
裴铎客气地笑了一声:“怎么不见方丈呢?”
沈瑾面不改色道:“今日善元寺繁忙,刚陪我下过一盘棋,方丈便离开了。”
裴铎的视线随意地扫过房内,沉吟片刻后,又转眸回来,意味不明地看了沈瑾一眼。
“沈兄长,恒王殿下接连遇刺的事情,京都坊间也有些传闻,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沈瑾怔了下,指节在杯沿上摩挲几下,道:“自然听说过。”
“说来奇怪,那日坠崖之后,属下向我汇报,射中恒王殿下和我的两枚箭簇,一只淬了毒,一只却没有,”裴铎慢悠悠道,“现在想起来,当初恒王在京都遇刺的时候,最后时刻,刺客也是收了手。我忽然觉得,这背后行踪不定的刺客,应当认识我才对,屡次出手,却还要留我性命,岂不是对我太关照了?”
沈瑾垂下眸子,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口茶,道:“兴许是吧。”
裴铎笑了一声,屈起指节在桌案上轻叩了叩,加重语气道:“暗影……”
沈瑾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裴铎不动神色地扫了他一眼,继续道:“暗影据说是北齐某个已故王爷的暗卫,十多年前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竟然有暗影的刺客出现在大周,当真是离奇,依兄长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沈瑾捏着茶盏,抬眸浅浅笑了一下,淡定道:“既然行刺杀之事,想必对方有不可饶恕的可恨之处,恩怨两清,估计暗影就会离开吧。”
果然是他,还算坦诚,裴铎眉头暗暗一挑。
“所以不相干的人,暗影不愿意伤及,或者说,我是托了枕边人的福,”裴铎往椅背上闲适地一靠,笑着道,“听兄长的意思,暗影不会手下留情,非得取了萧绍玹的性命才成?”
沈瑾温和地回答道:“那谁知道呢?这事儿裴大人得亲自过问暗影的主子才行。”
裴铎双手抱臂,意味不明地盯着对方,悠悠道:“为得到底是什么仇怨呢?兄长不妨替我分析一二……”
沈瑾淡淡道:“这种事,我怎么能分析得出来呢?即便推断出一二,不是局中之人,又怎会了解这种蚀骨伤痛呢?”
裴铎沉吟了一瞬。
“恒王遭到刺客连番刺杀,裕王又恰好赶到平匪,虽然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恒王已经向皇上告了状,说裕王有害自己的心思。就在昨日,皇上已经借机狠狠斥责敲打了一番裕王,又跟内阁商议,想要裕王年底之前离开京都去自己的封地。他宠子心切,只要萧绍玹在京都一日,就算是暗影,也不会再有伤到他的机会,”裴铎沉声道,“暗影为何不尽快返回北齐,如果在这里露出马脚,怎么能全身而退?”
“暗影应当谢过裴大人的提醒,”沈瑾若有所思地饮了一口茶,轻笑道,“如你所言,再想刺杀萧绍玹,几乎难于登天……暗影不会不考虑你的意见。”
“那要不再听我一句,”裴铎垂眸打量着他的神情,慢条斯理道,“萧绍玹虽然高傲骄纵,但胆子不大,我奇怪他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让暗影如此憎恨?兄长不妨再替暗影想想,如果真的取了对方性命,皇上查明真相,一怒之下,不是没有祸及北齐的可能……”
“所以,适可而止吧,”裴铎勾起唇角笑了笑,沉声道,“兄长何时离开京都,走之前不妨知会一声,我可以亲自送你。”
“那就不必了,”沈瑾饮完最后一口茶,平静道,“裴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第59章 ……挺满意的。
回府的马车里, 姜念汐从荷包里抽出那只平安符,十二分郑重地放到了她最新缝制的荷包里。
这次是大小适当的一对鸳鸯,看上去活泼生动, 手艺绝对不丢人。
放好后,姜念汐动作娴熟地给裴铎挂在腰间的锦带上。
“以后但凡出远门,必定要戴着它。”
裴铎随口道:“明日去卫所, 我挨个向他们展示一下你的最新手艺。”
姜念汐:“……”
她有些不好意思, 抿唇道:“别了吧, 其实还没有太好……”
裴铎勾起唇角, 闲闲看着她:“比上次那个好多了,他们一定会夸赞少夫人心灵手巧,贤惠无双的。”
姜念汐:“……”
她决定不再提这个话题。
帮裴铎整理着腰间的玉带, 姜念汐想起方才的事, 轻声问:“刺客的事,有眉目了吗?”
裴铎眉头抬了抬。
她胆子不大又容易胡思乱想,和沈瑾见面的事,还是不要提了。
“已经发现了行踪, 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我会派人盯着, ”裴铎垂首看着她的纤纤玉手, 随口道, “沈兄长为何会被游神医收做义子?”
这事儿说来话长。
具体为什么, 姜念汐只模糊记得大概。
她用力想了一会儿, 道:“据游伯伯所说, 阿兄当时和少筠差不多大小的年纪, 不知为何流落街头……游伯伯将阿兄带回了药堂, 收做义子, 又倾心传授了他的医术……”
“这么说,他在大周,除了姜家和游神医,并没有其他的亲故?”
“算是吧,不过阿兄近些年常在外行医进药,兴许也结识了不少人脉,”姜念汐若有所思地看了裴铎一眼,有些疑惑,“你今天好像一直在询问阿兄的事,是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那倒没有,”裴铎轻咳一声,长指随手捏了捏她的掌心,敷衍道,“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姜念汐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掌,扑闪几下长睫,转而道:“那……刺客的事,总得查出个眉目来,不然总归是个隐患……算了,这事我也不懂,省得给你添乱……”
纤细柔嫩的手指无意在他掌心划动,像羽毛似的,轻轻撩动人的心尖,轻痒酥麻。
裴铎忽地笑了一声,反手握住她细白的手腕,垂下长睫,盯着她柔软的唇瓣,随口道:“怎么能说添乱呢,你对我这么关心,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着话,他的唇便鬼使神差地凑了过来。
若有似无地轻触了一下她的唇瓣,裴铎低声道:“擦的什么口脂,尝起来味道甜甜的……”
姜念汐的脸腾一下烧热起来。
她转眸一看,窗牖上的车帘还未完全放下。
有些慌乱地推开他的胸膛,姜念汐低声道:“玫瑰口脂,不过放了银朱,不能吃进腹内,会有毒……”
她说着,打算把车帘拉严实。
裴铎按住她的手,把她抵在车壁上,勾起唇角:“我尝了多少次了,不碍事……”
姜念汐挣扎着够到车帘,把剩余的一点空隙全部堵上,才缓过神来反驳他。
“你也知道尝过很多次了,这是很好的习惯么……”
陡然暗下来的车内,反倒多了几分旖旎的氛围。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对方的唇快速封住。
马车快到裴府之前,车内窸窸窣窣的动作才停止。
身体早已娇弱无力,玉白的脸颊上透出一抹艳丽的嫣红。
姜念汐柔软地躺在软座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湿漉漉的,有些羞恼地瞪着裴铎。
裴铎喉结滚了滚,勾起唇角,在她唇边又轻快地啄了几下。
虽然她羞耻心的下限一再下降,但在马车里……
他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还好她极力忍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唇瓣差点都要咬破了。
裴铎托着她精巧的下巴,长指轻柔地摩挲几下她的唇瓣,鼓励道:“你不用忍着,可以喊出来一点……”
姜念汐:“……”
她无语道:“我还有点羞耻心,不想被人听见……”
裴铎:“你忘了车夫耳朵不太好使了吗?”
姜念汐:“……”
他临出府前换的车夫,她怎么会知道?
她不由睁大了眸子,有几分震惊道:“……你不会,之前就计划好了吧?”
裴铎:“???”
他理了理散乱的袍摆,嗓音依然是暗哑的:“你别把我想的这么离谱,刚才亲你过头了,一时没把持住,才……”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依然滚烫。
裴铎垂首亲了亲她的长睫,轻笑一声,语气温柔道:“姜大小姐,你别瞪着我了……”
姜念汐抿了抿唇,好心提醒他一句,“裴大人,你这样……真的不会纵欲过度吗?”
裴铎:“……?”
“我这是正常的需求,”他用舌尖舔去她额边的一滴香汗,随口道,“要是真的身体虚了,你不是还会给我补身子吗?”
姜念汐知道他意有所指。
她无力地解释:“那不是无意给你做的鹿血酒吗?可以强身健体的……”
“现在你领略了它的功效了,”裴铎勾唇笑了笑,沉声道,“还满意吗?”
姜念汐:“……”
他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脸颊又莫名羞红起来。
她瞪大着水光潋滟的眸子,欲语还休十分无奈地看着他。
裴铎追问:“到底怎么样?”
虽然不愿意回答,但看他这么穷追不舍的样子,姜念汐只好从嗓子眼里挤出个几不可闻的“嗯”。
“‘嗯’是什么意思?”裴铎低低笑了一声,俯身看着她,拖长语调问,“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
姜念汐:“……”
这种事情,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来的?
没办法,她只得捂着眼睛,十分羞耻得极小声道:“……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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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京都一直秋雨纷纷。
天气也很快寒凉起来。
外头铺子送来了最新样式的冬衣。
不过,考虑到姜念汐的爱好,衣裳总算没那么华丽奢侈,但用料和设计却更为精巧。
翡翠月华云锦对襟袄,软锦绣暗纹杏色披风,桃红镶金线斗篷,厚实的绣海棠霞色百褶裙……
其中异常显眼的雪白的狐裘没有一丝杂色,绒毛温软细腻,是用此前裴铎打猎所得的白狐皮毛做的,绣娘耗费了数个日夜才赶工完成。
哪一件都值不少银子。
关键是,她根本穿不了这么多。
姜念汐望着掌柜命人抬进来的几口硕大的衣箱,还是有点不习惯。
秋月开心得不得了:“小姐,狐裘异常保暖,到了冬日,再出府时,即便风雪再大,也不会畏寒了。”
姜念汐:“……”
“狐裘再保暖,也不会像手炉那般吧,”她动了动唇,“况且……”
况且什么,她也说不太清楚。
她其实主要还是有点心疼银子。
但这些时日,她已经对裴家在外头的田宅铺子等产业了如指掌。
怎么说呢,切实细细地看过他家仅在京都的账册之后,富裕程度已经令人咋舌了。
不在乎银钱花费,名贵的宝剑说送就送是有家底支撑的。
不过还好,裴铎虽然是金贵的大少爷出身,却并没有什么太多铺张奢侈的毛病,只是对饭食、衣饰挑剔了些,遇到他自己喜欢的刀剑之类的兵器,会不计花费的买回来。
其他方面则全凭姜念汐做主。
她出阁前在姜府打理过中馈,她爹的俸禄有限,所以,府里上下过日子比较精打细算。即便这样,每逢寒冬时节,姜府门前还是会有些挨饿受冻无家可归的乞丐,到府里讨一口吃的。
原因是,乞丐们知道,姜侍郎府上的人心善,既不会嫌他们穿着脏污碍眼,也不会放恶狗把他们撵走,而是真心实意地端一碗热腾腾的粥饭,让他们在门口生着炭火的小偏房里暖暖和和地吃下,临走时,再塞上几个馒头。
所以,姜念汐在裴府打理中馈的时候,也保持了原来细水长流过日子的习惯,偶尔遇到衣衫褴褛的乞丐到府里讨饭,也会让秋月装好饭食送给对方。
所以,裴铎有次刚好下了值,站在府门外,若有所思地看着貌若天仙的媳妇儿,把几只包子塞到一个小乞丐手里,还没有丝毫嫌弃地拍了拍小乞丐的头,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么说,把人带到府里,可能比留在外面更合适……”
姜念汐:“???”
所以,几日后,府里某间不起眼的厢房里,住进了一位……刺客。
就是他们之前留在武骧卫脑袋失忆的刺客。
姜念汐想起这事,纤细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抬起眸子问秋月:“那位……怎么样了?”
秋月领悟到小姐说的是那个刺客,皱着眉头道:“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姜念汐轻轻嗯了一声。
要说那人,因为之前伤得不轻,只能躺在床上,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裴铎还命人守在了厢房外。
眼看着天色渐晚,没多久,裴铎便回了府。
他一回来,便习惯性地到姜念汐的书房来找她。
姜念汐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不由挑起了秀眉,问:“你饮酒了?”
“正常应酬,难免要喝上几杯,”裴铎在她旁边坐下,长指呼啦啦翻过几页账册,随意道,“外头铺子送了冬衣过来?”
他一提这个,姜念汐便想起那几大箱贵重的衣物来。
“我哪里穿得了那么多衣裳?”她的声调不由自主提高了不少,“再说,得花多少银子啊,委实有点浪费……”
裴铎长眉挑起,唇角噙着笑意,“已经告诉他们要低调些,其实花不了多少,你总不会只进不出吧,外头铺子做生意也不是这样的,你的思想得转变一些……”
姜念汐:“……”
她蹙起眉头,薄嗔道:“那也不能总是大手大脚……”
裴铎以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那不如这样,我们在府里开辟出一块空地来,再买上纺车,我耕田来你织布,咱们一分银子也不花到外面去,全部自给自足,怎么样?”
姜念汐:“……”
她随着他胡说八道:“裴大人,我能织布,你会耕田吗?”
“我……”刚打算出口的话突然在舌尖转了个圈,裴铎暗笑一下,凑近她的耳旁,低声道,“你觉得,我耕耘得还不够辛苦吗?”
姜念汐:“!!!”
她的脸登时羞红起来。
羞恼地瞪了对方一眼,姜念汐轻咬着下唇,握起拳头锤了一下裴铎的胸口。
“你……好不要脸!”
裴铎勾起唇角,用大掌捉住她的拳头,笑道:“我错了,下次不这样……”
姜念汐气鼓鼓收回了手,转首过去,连玉白的脖颈都羞起薄粉。
垂在肩头的乌发被透窗而过的秋风拂动,有几缕无意贴在了裴铎的脸颊上,惹得心头痒痒的。
他慢条斯理地把乌发拿下,随手绕在长指上把玩,又道:“跟你闹着玩的,以后那些衣裳,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绝不多花一点银子……”
姜念汐转首过来,微微抿着柔软的唇瓣。
她也不是什么刻板的人,自然也喜欢新鲜的衣裳,只是不要浪费就好了。
裴铎看她消了气,长臂随意放在她的椅背上,没话找话道:“狐裘喜欢吗?其实是我去年猎的几只白狐,屈子隽想找我要我都没给他。我总觉得它能派上真正的用场,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姜念汐:“???”
“所以你之前就想好了要给我做狐裘?”姜念汐有些感动道,“裴大人,你想得也太周到了……”
裴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倒不是,谁知道我会娶你呢?这不是意外吗?”
姜念汐:“……”
她不由挑眉道:“这么说,你是打算留给谁用的?”
裴铎及时领悟到自己的口不择言,马上简短道:“我娘。”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这就没法再生出什么嫌隙来了。
姜念汐也觉得他是一片孝心。
虽然她有一瞬间疑心,他如果娶了那位章姑娘,也一定会给她做狐裘。
不过,生怕她会纠结多想,裴铎马上扰乱了她的思绪,“你要是喜欢,闲暇时我再去猎几只红狐,做红色的狐裘……”
姜念汐马上制止:“不要,这件就够了。再说,你要去围场打猎的话,不知多久才会回来……”
裴铎盯着她的眼眸,勾起唇角慢悠悠道:“我还没说要去呢,你竟一点也不舍得我离开府邸,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依赖我……”
姜念汐:“……”
对方那双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底深情满满。
裴铎轻吻了几下她的手指,还似乎有些委屈道:“媳妇儿,我这几日忍得好辛苦……”
由着他胡乱撩拨下去,不知还会向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
姜念汐决定不再回应他这个话头。
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
她嗅了嗅裴铎的衣襟,颇有审视意味地抬头看他。
“去哪里饮酒了?喝了多少?”
不管喝多少,他脸上都不见丝毫醉态,且清醒如常。
所以姜念汐根本看不出来他有没有饮酒,只能通过酒味浓淡来辨别。
酒味很淡,应当只饮了一杯。
裴铎叹了口气,脸上有些苦恼之色:“姜大小姐,你扪心自问,我如今下了值,哪次不是直接回府?我现在一心扑在你身上,即便有应酬,不过是喝一杯意思一下就得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
姜念汐倒有些不好意思,抿唇道:“那……你该有的应酬,也别失了礼数。”
裴铎笑了笑,轻松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下值时遇到了吏部的崔大人,还有钦天监的监正,这不推脱不得,便饮了几杯酒,席间找个借口提前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