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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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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铎依她所言,找到一截暂时还未被雨水浸透的顶柱,轻松地提着重五十斤足有半米粗的铁木,重新返回到了两人先前所呆的高台处。
姜念汐又震惊了一瞬。
“所以,你能抱着我……”她思忖了一会儿,找到个不太恰当的词形容,“飞檐走壁,果真是臂力了得。”
裴铎应声举了举自己的胳膊,谦虚道:“还好吧,毕竟练过……其实主要是你太轻了,还好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姜念汐:“……”
她努力忽略裴铎的言外之意。
“以前我在姜府修理桌椅时,曾经用过檀木,懂得辨识檀木在用过之前是否浸泡过雨水,”姜念汐简单介绍过后,接着道,“铁木与檀木这一点性质相似,一旦断去树根,万不能浸水,否则即便再晒干,承重能力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姜念汐指着铁木顶柱让裴铎看,快速道:“这种铁木,很明显之前浸泡过雨水,并非是在承建塔寺之时,而是在刷上黑漆之前……”
裴铎拧起眉头,道:“也就是,从供给铁木的官吏或者商户运过来时,这铁木就是浸过水又晒干的,刷上黑漆是为了让人难以辨别。既然此前浸过水,铁木也就不值什么了,重要的是,承远塔倒塌……”
姜念汐点头:“就是这个原因。如果再过几个时辰,所有的顶柱都被雨水再浸泡过,便会掩盖此前被浸过雨水的事实。”

第63章 我睡不着,怕做噩梦……
当晚, 姜念汐她爹终于熬不住连轴转的疲累与意外发生的自责,当晚便躺卧在榻上,一病不起。
高热之下, 还喃喃低声呼唤着她娘的名字。
深夜,裴铎从外面大步进来的时候,看到姜念汐正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岳父大人还未醒来吗?”他几步走到姜念汐身旁, 大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看到她微红的眼圈, 伸出长指拭去她眼尾挂着的泪珠, 低声道,“别哭了,大夫不是说过, 岳父用过药, 退去烧热,明日就可能醒来吗?”
姜念汐回过神来,抿唇轻轻地点头。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她爹, 轻轻掖了掖他身旁的被角,与裴铎并肩走到了外间的厅内。
“爹旧疾未愈, 又添新病, 大夫开的药作用似乎不大, 只能等明日看看情况再说, ”姜念汐咬着唇, 低声道, “你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事关重大, 此事当天便呈报给了朝廷。
永淳帝听闻此事, 在御书房当场震怒, 据说连桌案上的折子都被扫落在地,茶盏都摔碎了一只。
朝堂大臣被叫到御书房商议此事。
有大臣建议:“不如派御史前去查明真相,安抚劳工,给百姓一个交待,听说裴指挥使正在承远,可以命他协查护卫……”
永淳帝接受了这个提议。
朝廷立即派人三百里加急快马加鞭传信过来,裴铎当晚便受命承担了协查护卫之责。
现下行宫修缮扩建的所有工程都被叫停,无关人员不得靠近,冷枫及所率的武骧卫一队护卫在此不断巡查。
所有涉及承远塔工程的官吏均要暂居于承远官邸,等待传唤审查,期间不得外出,为防重要文书图纸等丢失,被裴铎吩咐一并另存起来。
“证据保存起来了,只等御史查明就行,”裴铎沉声道,“铁木采购及运输之事我已经查出来一些端倪,岳父大人因为此前身体不适,命令江大人全权负责这事,至于江大人有没有看出铁木有问题,还得另说。”
姜念汐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是姜怀远的属下办事不利,姜怀远也难逃督办不严之责,相应的罪罚不会少,只能希望朝廷判的罪责能轻一点。
不然,兢兢业业做了一辈子工部侍郎,也许要在这样大的失误之下黯然退场,她简直不敢想象,她爹会怎样失落自责。
两人说话间,管事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小姐,姑爷,劳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让服侍的人看护老爷,我也会在这里守着。小姐和姑爷不用太过担心,等老爷醒了,我让人去传话。”
姜念汐点了点头,又温声叮嘱了管事几句。
两人返回房内,洗去一身疲乏,躺在卧榻上。
姜念汐躺在裴铎胸前,虽然疲惫不堪,却没有太多睡意。
“别多想了,什么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裴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是不注意好好休息,还没等岳父大人好起来,自己又病倒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室内一灯如豆,烛火幽亮,显得外面的夜色越发漆黑。
姜念汐侧身躺在他的臂膀上,睁大眸子,默默叹了口气。
“裴大人,我爹会不会被免职?其实他被罢官回府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在家安心养老……但是,会不会进监房受刑?他的身体那样,怎么会受得了刑罚?”
“放心吧,不会受刑的,之前有类似的例子,”裴铎摩挲着她的乌发,道,“再说,即便免职,一时的官场起浮也并非全是坏事,岳父大人比我更明白。修建行宫和承远塔,他压力本就很大。我看这塔倒塌倒也算不上什么坏事,至少国库的银子能省出来一笔,拨付到需要赈灾的百姓身上……”
姜念汐小声道:“不光是这些事,其实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那些受伤劳工的画面。虽然没有见到死去的人,但一想到他们昨日还都能谈笑风生,说不定家中还上有老下有小……”
说到这儿,她沉默了一瞬。
“这些劳工会有赔银,但失去生命的人,虽然可惜,也只能这样了,”裴铎沉声道,“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用再别多想,纠结再多也于事无补,只能尽量查清真相,给他们一个交待……先休息,好不好?”
之前在现场时,她还能专心去寻找承远塔倒塌的原因,没有分出心神,也不觉得可怕,不过夜深人静时,那些劳工不断哀嚎的画面却时不时跳进脑中,让她有些害怕。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胆子果真很小。
姜念汐指尖下意识揪紧他的衣襟,低声道:“我睡不着,怕做噩梦……”
裴铎长指拂过她的秀发,轻柔地扯了几下她的耳朵,道:“捏捏耳朵尖,噩梦全离开……我多捏几下,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姜念汐抬起眸子看着裴铎。
对方正一脸认真,又捏了几下她的耳垂。
“真有用吗?”姜念汐忍不住弯起唇角,轻声问,“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招数?”
“我小时候被吓到,我娘就是这样揪我耳朵的,效果很好,真的,”裴铎一本正经道,“和你让我动不动‘叩三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念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是夜,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裴铎一早便又起身去了行宫处,他今日事务繁忙,还要去远迎趁夜赶来的御史一行人。
姜念汐继续守着她爹。
昏昏沉沉一天一夜,姜怀远醒来后,勉强喝了几口汤药,没多久又陷入昏迷之中。
姜念汐简直心急如焚。
熬好的粥温热又放凉,她一直焦急不安地守在她爹身旁。
好在昏迷了半天后,姜怀远又逐渐清醒过来。
姜念汐总算轻舒了一口气,把药碗搁在床头的案几上,轻声道:“爹,你醒啦?”
姜怀远点点头,咳了几声,道:“汐汐,爹爹让你担心了……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受伤的劳工救治了没有?死去的人有没有按我的吩咐,通知他们的家人……”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闷声重咳。
姜念汐忙道:“爹,您别着急,我去让管事给您说详情。”
待唤过来管事,姜怀远一一问清了安置劳工的详情,才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爹愁眉不展,但至少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姜念汐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她温声叮嘱了几句,盯着她爹喝了药,又服侍她爹用了一碗粥饭,才返回了自己的卧房。
~~~~
裴铎深夜返回的时候,姜念汐还未歇息。
火光摇曳,女子的身影映在窗上,纤细窈窕。
他推开门进来,看到姜念汐正在对着烛火挑拣药材。
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拈起几只成色不好的白果,放到一旁的帕子上,又换上几颗上好的果子代替。
看到裴铎进来,姜念汐眉眼一弯,站起身迎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一连声道,“用过晚饭了吗?累不累?饿不饿?”
裴铎脱下外袍,道:“不累。几位御史才到承远,刚安顿好,忙活了一天……你在做什么?”
姜念汐接过他的外袍,放到旁边的衣架上,轻声道:“这是给我爹熬药用的药材,我准备好了,明日好为他熬药……”
裴铎道:“岳父大人好些了吗?”
“已经醒了过来,现下身体没什么大碍,情绪也比之前稳定很多。”姜念汐将放在食盒里的松仁莲虾粥端了出来,粥碗还有点烫手,她轻嘶了口气,将碗放到桌上,“给你熬的药粥,可以驱散寒气,温补肠胃,尝一尝吧。”
裴铎顺手捞起她的指头看了看,“有没有烫伤?疼不疼?”
“没事,”姜念汐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安稳地坐定,然后紧挨着他身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温声催促,“快尝尝吧。”
裴铎转眸看了那碗粥一眼。
粥里头泛着松仁黄油,鲜虾掐头去尾后去除虾线后满满当当塞了一碗,导致整碗粥看上去用料不太均匀的样子。
他的嘴角难以察觉地抽了抽。
“你亲手熬的粥?”
姜念汐重重地点头。
“官邸不比府中,服侍的人少,所以我自己动手做的,”姜念汐满眼体贴关心地望着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熬了半个时辰呢!”
裴铎弯起唇角笑了笑,“媳妇儿亲手做的,那我得细嚼慢咽,好好品尝。”
说完,拈起勺子,郑重地舀起一勺,缓慢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姜念汐:“怎么样?好不好吃?”
裴铎吃完一口,浓眉挑起,艰难地评价道:“嗯……味道很特别。”
姜念汐有些不安道:“这是我第一次熬药粥,经验不是很丰富,放了半勺盐……”
裴铎端起旁边的茶喝了几口,“是有点咸。”
姜念汐受教般点点头:“那我下次少放点盐,还有呢,有没有其他建议?”
裴铎长指在桌案上敲了几下,斟酌道:“熬得时间似乎有点长,好像有点……糊了。”
姜念汐:“……”
难道她的手艺这么差?!
她舀起小半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秀眉一拧,艰难地咽了下去。
“真的糊了,我还一直在粥炉旁搅拌呢,”她有些遗憾道,“裴大人,算了,下次我再给你熬吧。”
裴铎端起碗,呼噜噜几口吃完,抹了抹嘴角,道:“好不容易吃到你亲手熬的粥,怎么能轻易浪费?”
姜念汐:“……”
她体贴地倒了一盏热茶过去。
因为太咸,裴铎连喝了两盏茶。
姜念汐不好意思道:“干嘛非要吃完……不过是一碗粥,浪费就浪费了。”
“毕竟是媳妇儿的一番心意,”裴铎一本正经道,“对我这么上心,我怎么能忽视媳妇儿这样的爱慕体贴之心?”
就知道他这张嘴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
姜念汐无奈地瞪他一眼,“裴大人,谁爱慕你了?少自恋吧。”
“不爱慕我还对我这么好?”裴铎随口道,“现在想来,当初那一晚,未必没有姜大小姐顺水推舟之意……”
姜念汐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又握起拳头狠狠锤了他几拳:“让你胡说八道……”
裴铎捉住她的拳头,唇角勾起:“姜大小姐,该温柔还是得温柔点……”
说完,他伸展长腿,揽住姜念汐的纤腰,顺势把她按坐在自己大腿上。
“这边的事务处理得一段时日,岳父大人少不了要接受御史等人盘查受审,待他身体无恙,你就先回京都吧。再说还有少筠在府里,他要是听说了这件事,心中一定焦急不安,好不好?”
姜念汐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写封信给少筠,你差人送回去。御史盘查完,还会押送工部的涉案官员去大理寺再审,爹爹在返京的路上无人照顾,我也不放心。”
裴铎下巴摩挲几下她光洁白嫩的额头,低声道:“这里条件不比京都,事事都要自己动手,你的身板这么瘦弱,会累坏的,而且人多杂乱,也不太安全……岳父大人返回京都时,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不用担心。”
他下巴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子茬,娇嫩的肌肤很快被磨出了红印子。
姜念汐捂住额头,用纤指推开他的下巴,轻嗔道:“我哪有那么娇贵,这些事还能做得来……”
裴铎握住她的指尖,垂下星眸,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不过,岳父大人的身体重要,你要受累了……”
大约半月有余,承远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案子已经查出来眉目,因为之前保存的证据,很快查出来江大人瞒天过海,私用浸过雨水的坏木调换原来姜侍郎定下的顶柱之事,不过,因为督查不利,姜怀远一样需要进京待审定罪。
御史们先行回京,涉案的官员稍后会被押送回京。
姜怀远的身体经过调养好了大半,但还有咳疾,腿脚也不方便,被准许可以有人一路随侍。
姜念汐已经与裴铎商议好,自己会乘马车,随同在押送官员的队伍末尾,一路护送她爹。
而裴铎因为要和御史一行回京复命,得先行离开。
清晨,临行前,他不太放心,拧着眉头道:“让冷枫带人留下护送,也好一路照应你和岳丈大人。”
“冷枫带的兵卫本就不多,再分拨给我,还怎么护送御史他们?”姜念汐帮他拢好腰带,道,“再说了,御史们查清了案子,证据很重要,除非你们亲自护送左右,否则连我也不放心。”
裴铎只得依她所言。
他将放着平安符的荷包挂在腰间,思忖道:“押送官员的兵卫里也有我的人。一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就行。”
姜念汐垂下眸子,用纤指摩挲几下那枚荷包,把它端正挂好,轻声道:“好了,我会记得的,你不必担心什么。”
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姜念汐忍不住催促他,“不过三日的路程,很快就会回去的,不用担心。”
裴铎“嗯”了一声,道:“那你一路注意休息。”
他大步迈出门槛之前,突然顿住脚步,又返回来,大手扣住她的后颈,俯下身来,送了一个缠绵冗长的亲吻。
姜念汐险些被他亲地喘不过气来。
她抬起眸子,娇喘急促,一双瞳眸水光潋滟,脸颊红得像涂了胭脂,手臂还软绵绵地环在他的腰间。
像是一朵任他随意采撷的柔花。
裴铎用长指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喉结滑动几下,懊恼道:“不该亲的,我突然想……”
姜念汐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似地回吻一下,柔声拒绝:“不行,时间不够用,别耽误了时辰……”
裴铎叹口气,从剑架上取下长剑,挂在腰间,迈动长腿走了出去。
姜念汐收拾好行装,又给她爹做了些滋补的药膳糕点,还熬好了药,用瓷坛封了,放到食盒里,可以在路上饮用。
过了午时,押送涉案官员的车队出发,姜念汐的马车一路跟随在后面。
车队前列的马车已经缓缓开始行进,姜念汐的马车暂时停在原地。
有个方脸的高大男子特意绕到队尾,在外面拱手道:“夫人,裴大人吩咐过了,您要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就行。”
姜念汐道了谢。
她掀开车帘向前方看去。
涉案官员因为并没有定罪,现下还比较自由,只有那位江大人带了手镣脚铐,坐在囚车里,以防他畏罪逃跑。
而像她爹这样的工部官员,待遇还算优厚,乘坐的是普通马车,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
押送的兵卫原是御史带来的刑部官差,这些人不同于普通兵卫,见过一些官场上的风浪,心知今日押送的是这些工部要员,说不定过段时日,对方会东山再起,因此行事上周全灵活许多。
姜念汐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了一点。
~~~~
晚间,押送官员的一行人要在驿站落脚。
方脸男子在马车外沉声道:“夫人,已经给您准备了房间,请您早点休息。侍郎大人的住房也已经安排妥当,现下已经在房内歇着了。”
姜念汐掀开车帘,温声道:“有劳了,多谢。”
男子咧了咧嘴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都是属下的职责,夫人不必客气。”
姜念汐踩着车凳下来。
裴府的车夫卸了马,将马牵到后院的马槽处去喂草饮水。
姜念汐站在原地,环顾驿站一周。
驿站用来投宿的地方主楼足五层,各个房内都亮着灯,院外还挂着明晃晃的灯笼,光线大亮,照得这地方如同白昼一般。
姜念汐收回视线,问:“裴大人一行现在大约到了什么地方?”
“大人护送御史一行骑马返京,脚程比咱们快得多,而且出发的时间也早,”方脸男子估摸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道,“属下想着,应该已经接近京都郊县的位置了。”
姜念汐轻轻点了点头。
她同她爹这一行人看来会顺利得很。
只要裴铎护送御史们安全返京,她倒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姜念汐到自己卧房歇息了会儿,便端着温好的汤药去她爹的房里。
姜侍郎喝完了药,心事重重地把姜念汐叫到身旁,拧着眉头道:“汐儿,爹这一回去京都受审,什么结果也可以预料。我心中颇有愧疚,即便坐监受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倒是有一件事十分担心,一旦爹被罢职,甚至入狱,少筠的前途……他以后如何能在同窗面前抬起头来?”
姜念汐把药碗放到一旁,轻声安慰道:“爹,您别把结果想得这么坏。您现在身子骨也不甚健朗,真成了白衣,反倒一身轻松,可以好好在家里休养。少筠的脾性您也知道,虽然有时候顽皮了些,但内里宽容良善,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的。”
姜怀远叹了口气,忧心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最能干也最信任的官吏,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素来觉得他不是贪财的人……”
姜念汐知道她爹指的是江大人。
“爹,知人知面不知心,”姜念汐劝道,“江大人辜负了您的信任,但事已至此,就不要多想了吧。”
姜怀远捋了捋胡须,道:“幸亏你和境安发现了证据,不然,这倒塌的承远塔,恐怕再难有人发现真相……”

第64章 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你们……
裴铎随同御史一行人刚离开承远, 便远远看到一队府兵护卫簇拥着声势浩大的亲王仪仗,缓缓沿着官道向这边行来。
他的眉头立时拧了起来。
这仪仗看着眼熟。
裴铎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里的马鞭,吩咐道:“去那边看看, 是不是恒王殿下。”
身边的人领命,立刻扬鞭催马赶了过去,片刻后, 来人去而复返, 禀报道:“大人, 确实是恒王殿下一行, 殿下听说与咱们相遇,已经吩咐人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裴铎:“???”
好端端的,萧绍玹又出京做什么?难不成被刺杀了两次, 还没长一点记性?
恒王不久就纵马追了过来。
他头戴兜鍪, 穿着连箭簇也难以穿透的甲胄,武装得特别严实,身后还跟着数位钦天监、礼部的官员。
裴铎一眼扫过去,看到了钦天监的监正, 对方恰好看了过来,露出个看上去略显心虚的笑容, 又匆匆别开了视线。
裴铎不动声色地下了马, 对恒王拱手见礼。
萧绍玹对返京途中能遇到裴铎一行大感意外。
他从马上翻身而下, 走近裴铎身旁, 压低声音道:“裴指挥使, 本王不得不出京一趟, 并非本王忘记了此前有人刺杀本王的事, 只是事关重大……”
裴铎拧起眉头看着他, 问:“什么事情, 需得殿下亲自出京一趟?”
因为接连被裴铎所救,萧绍玹现在对他十分信赖,以往在他面前的高傲不觉去了几分,耐心解释道:“裴指挥使有所不知,这行宫里的承远塔是应僧人建议,为我母妃消灾父皇祈福所建,现在突然倒塌,钦天监近几日观测到星象不吉,实在不妙。应监正所说,解决之道,必须得皇子亲临承远最大的庙宇上香,方能解开其中不利……”
这种话,一听便觉得忽悠的成分居多。
听完,裴铎抬眸冷冷扫了眼监正。
先前地动预警一事,钦天监又得到了永淳帝的信赖,现在提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解决之道,皇上和贵妃娘娘竟然深信不疑。
察觉到裴指挥使锐利的眼神,监正大人抽了抽鼻子,不自在地看向一旁。
裴铎思忖了一会儿。
贵妃娘娘独得圣宠,宜阳侯府荣宠无双,还有什么需要消灾的地方?区区几句僧人的话,也值得大兴土木,修建一座耗费巨资的承远塔?
现在承远行宫出了事,恒王竟然头脑一热,不顾安危又出了京,真是够心大的。
裴铎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中的马鞭。
裕王能轻易放过萧绍玹难得出京的机会吗?
萧绍玹看裴铎一时未出言,压低声音神秘道:“裴指挥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先前从南都返回京都的时候,皇兄说是要平匪解救穆姑娘,但本王后来也查了个清楚,穆姑娘早就逃婚了,可见,皇兄就是冲着我来的……这事我私下向父皇告过状,父皇已经严厉斥责过皇兄,勒令他不准离开王府一步,待张首辅同意,便会让皇兄去藩地……”
裴铎:“……”
这个脑子,想事儿也太过简单了吧?萧绍玹身边的幕僚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吧?!
他不禁有点怀疑,即便皇上把萧绍玹扶上皇位,凭他这个脑子,也未必能坐得长久。
“既然这样,恒王殿下身边有亲卫随行,又做了万全准备,还是尽早返回京都比较好,”裴铎拧眉提醒一句,“微臣还要和御史大人们同行,大人们是文官,赶路速度慢,就不能与殿下同行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道:“殿下再赶五十里路,前方有驿站,微臣和内人住过,安全舒适,还可以放心……”
萧绍玹本想邀裴铎同行,但看到他有极为重要的差事在身,踌躇一瞬,只好道:“那……本王就先率人返回了。”
“殿下,慢着……”
裴铎打量了恒王一行数百府兵,虽然个个腰佩长刀弓箭,甲胄在身,但功夫未必比得上武骧卫。
“冷枫,护送恒王殿下回京。”
只要暗影离开了大周,即便是裕王派府兵亲卫伏击恒王,冷枫也足以应对。
“不过,我要跟殿下换个人,”裴铎勾了勾唇角,转眸看向监正,“让监正大人随我等同行吧……”
~~~~
夜色逐渐降临,几位御史大人不堪奔波劳苦,裴铎吩咐众人先在客栈落脚休息。
御史们自去用饭,钦天监的监正却被带到了一间客房内。
几个兵卫气势汹汹地守着门口。
监正知道不妙,但又一时离开不得,凉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心惊肉跳得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裴铎推门进来,眸光沉沉地扫过对方的脸,大马金刀地拉开椅子坐下,直言道:“监正大人,咱们也算有几分交情……”
这话一出,监正的脑门便开始冒冷汗,没等裴铎再问出什么话来,监正很没出息地一股脑说了出来:“裴指挥使,我受过你的恩惠,这事瞒不了你……把承远塔倒塌和星象联系在一起,是裕王殿下的人指使下官做的,下官别无选择啊……”
裴铎冷冷盯着他:“裕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监正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嗫嚅着道:“这……下官怎么会知道呢,下官胆子小,听说恒王殿下出了京都,下官就已经胆战心惊了……”
裴铎默了默。
总归今晚是个好时机,看来等萧绍玹一行人在路途上休息之时,萧暮言的府兵会动手。
如果单是裕王的人,倒也不必怎么担心,冷枫已经被派去随行,护卫萧绍玹一行顺利到达京都总不会出什么问题。
思忖片刻,裴铎锐利的双眸扫过去,“监正大人还知道什么?”
“下官只知道这一件事,其他事都不知道啊,”监正头摇得像拨浪鼓,冷汗涔涔往下流,“裴指挥使,就是这件事,也是受人胁迫做的,下官委实不想卷入这等漩涡之中啊……”
没听监正多言,裴铎抬腿迈了出去。
这事仔细想来有蹊跷。
无论从数量还是身手上来说,萧暮言的府兵与恒王的府兵水平未必相差多少,这次他即便伏击恒王,极大可能也不会成事,为何他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难道是他手下突然有了功夫了得的暗卫,亦或是……
想到这儿,裴铎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沈瑾是离开了京都,但他手下的暗影,未必不会潜在京都以外的暗处等待时机,这次萧暮言必然是有极大的把握,而变数很可能就是沈瑾的暗影。
让暗影刺杀恒王,这样萧暮言根本不用亲自出手,只需要提供一些恒王行踪的消息,就是既置身事外又可以不动声色将恒王除掉的绝好方法。
吩咐人留下保护御史一行,裴铎立即翻身上马,点了数名兵卫随行。
按照行程估计,萧绍玹一行估计快要到达驿站休息的地方,他现在赶过去,完全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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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驿站不远处的一间茶馆内。
茶桌上,两盏清茶已经放冷,却没人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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