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开局流放岭南by五谷丰登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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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放下,后退!”牛二等手把着腰刀,步步往前,逼着那帮刁民步步后退。
苏樱上前查看女孩子们,“你们没事儿吧!“
“小苏大人,我们没事儿!“女孩们说完,往人群中挤过去,”拿来!“
要把刚才被抢走的书箱、包袱卷夺回来。
“招娣,你个死丫头!好东西不紧着你阿弟,你个没良心的,老娘白养你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妇人叫骂着,一身补丁,眼神愚昧又带着算计。
不肯撒手,被岑红缨一把拽回。
“你个死丫头!这么好的东西,你不配,给咱金宝用!”妇人扑上来抢。
“这是官学发的,你要敢抢,就是抢官府!再动一个试试!”岑红缨冷声厉喝。
宋玄羽、苏樱皆眼前一亮,这丫头厉害!
当即,宋玄羽很是配合道,“牛捕头,刚才是哪些人抢官府财物,找出来,抓走!”
“是!大人!”牛二人高马大,挤进人群。
将抱着的包袱卷、书箱抢回来,把人像小鸡仔一样拎出来。
“啊!不关我们的事儿!”被抓进来的刁民吓得哇哇乱叫。
有的人惯会躲在人群中架秧起哄,一旦揪出来,立马怂得一匹。
“不关你的事儿?你手里的东西从何而来?”宋玄羽板着脸质问。
这些刁民是不是觉得全天下都是傻子,就他一个大聪明?
“大人、大人,真不关草民的事儿,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咋到的我手上!”
几个刁民声泪俱下的表演。
“捆上,带回县衙押监候审!”宋玄羽才不会心慈手软。
此事不打压住,后面没完没了!这帮刁民,看着可怜,其实刁钻无比。
畏惧权势,又自以为是。
几个浑水摸鱼、架秧起哄的刁民被绑走,其他人立马如鹌鹑般安静、老实。
“回去吧!这里是女子官学,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苏樱冷冷道。
刁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冒头,没见押走好几个?
这时谁冒头,说不定谁的脑袋真的得搬家!
县令大人杀个穷人不要太轻松,这位新县令一脸煞气,不像胡大人好说话。
“大人…”红缨娘眼神闪烁,男人给她使了好几次眼色,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何事?”宋玄羽眼神蔑视,他同情穷人,但是憎恶这种胡搅蛮缠、不明事理的刁民。
“我家招、招娣已许了人家,过两日、过两日便要出嫁!”红缨娘壮着胆儿,哆嗦着说完。
“招娣?这里有谁叫招娣的?”宋玄羽扭头看向女孩们。
岑红缨想要站出来,被苏樱一把拽住,摇了摇头,“你叫岑红缨,不是招娣!”
“对!对!”岑红缨领悟,如释重负。
自己叫岑红缨,岑家许亲的是岑招娣,关自己何事?
见无人应答,宋玄羽对红缨娘道,“这里无人叫招娣,你走吧!
这次本官不追究尔等扰乱公众之罪!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校舍内出来十几个漂亮女娘,穿着统一的天蓝色女士学子袍服,同色的千层底布鞋,个个鲜活、俏丽,有活力。
看热闹的人呆住,天啊,穿这么好、这么漂亮的袍服!那帮世代泥脚杆的刁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冯倩儿她们洗漱后换上统一着装,准备出来聚餐,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加快脚步出来。
“啧啧!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瞧瞧,这身学子服一换上,个个精气神都变了!”宋玄羽不住点头。
那帮刁民看到哪肯走?自己在泥潭里,凭啥身边的人跳出去?
同村的人不断向红缨爹施压,今儿这丫头不弄走,不折断翅膀,他们心不甘。
绝不允许岑石头家飞出金凤凰!
岑石头畏畏缩缩,只能向老婆使眼色。
红缨娘畏惧县令大人,更畏惧自家男人,不听男人的话,回去就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前些年没生出儿子,男人在外面受了窝囊气,被人嘲笑没后人,回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按在地上捶打。
然后拖进屋里折腾,造儿子。
三天两头鼻青脸肿的,别看男人在外面大屁不敢放,回来揍人一点儿不手软。
生了儿子金宝后,日子才好过了些。
此刻男人向自己不断暗示,把招娣弄走,她又何尝不想?
招娣在,可以帮她分担家务,分担男人的怒火。
自己不如意,还能打她撒气。
这死丫头跑了,以后挨打就得自己扛,也没人帮自己干活儿。
小的两个丫头不过八九岁、六七岁,重力活儿让她们干也干不了。
“大、大人!她就是我家招娣!各位乡亲能作证!”红缨娘被逼无奈,只得眼睛一闭道。
“我为何要相信尔等?一帮刁民!我们的学子录取的是品学兼优者,岂是尔等随意污蔑的?滚!”宋玄羽没耐心。
给脸了?还敢凑上来哔哔。
“大、大人…”红缨娘还想叨叨。
“唰!”衙役们齐刷刷抽出腰刀,“退!”
有几个操着水火棍的衙役活动着手腕,朝掌中吐唾沫,再不识好歹,水火棍一顿乱抡,打着谁谁活该!
刁民们不甘地后退,再后退。
“女子官学学子,半个官身,尔等胆敢谋害、算计,等同谋害朝廷官员!就不是吃牢饭、挨板子,等着人头落地!”
苏樱不忘威胁,真真假假,防着这帮刁民来阴的。
终于将这帮刁民赶出荒沟村。
“好啦!都走了!阿绿带红缨她们去安置,一会儿过来聚餐。”苏樱对苏绿道。
“是!”苏绿带着女孩们走了。
“阿樱!这事儿怕是没完!得早做打算!”杨老汉忧心忡忡。
“无妨!官府在村道路口设卡,另外在青石山路口设一道卡,我给江司马去封信。
这里除了女学、还有彩丝、白叠子、水泥等机密之物,派守军在此驻扎。”苏樱刚才已打定主意。
就算荒沟村的汉子们没有外出,三十几户人家,也抵挡不住那些刁民的骚动。
不如调来守军,防备刁民搞破坏,也拦住不怀好意的登徒子们。
见苏樱自有打算,杨老汉没再多言。
“那几个刁民真要抓去关大牢?”苏樱问宋玄羽。
“当然,杀鸡儆猴!不下重手,吓不住这帮刁民!”宋玄羽冷笑道。
“我等众多官员在场,这帮刁民视若无睹,上来就绑人,可见私下里有多猖狂!
只怕跟上河村一样,自成一方天地,为所欲为!说不定哪天登高振臂,还能一呼百应!”宋玄羽叹道。
别说这地广人稀的岭南,就是人口密集的河南道、河北道,乡村里亦不乏此现象。
特别是以家族聚居的村子,最容易抱团,自立族规,随意定人生死。
律法、官文统统是狗屁!都比不上族规大!
好在这里没啥大氏族,就算一个村都是族人,也不过是些没啥见识、愚昧无知的村民,只要镇住就好。
“一个女女子官学,竟扯出这么多事儿!”苏樱笑得意味深长。
“同时得罪乡绅、商贾、吏员,还弄出刁民对抗,有没有觉得被我坑了?”
“?”宋玄羽看看苏樱,捂住胸口,夸张地喊道,“好像是哦!完了完了,小苏大人,你害苦了本官!”
“你们就贫吧!”胡长史笑道。
对于土生土长的他来说,可能有麻烦,但宋家是有背景和底蕴的,这破地方的乡绅算个屁。
至于吏员,更无话可说,没见现成的学子随时能顶替?
以前担心撂挑子,如今有的是人干,支教学子还在源源不断赶来。
商贾就不提了,福隆商队直接碾压,再说了,谁肯跟钱过不去?
给穷人的教育资源,就别去染指,这位宋县令可不是软柿子。
他给啥你就接啥,他不给就别伸手要。
胡长史很羡慕这些世家大族出来的子弟,走到哪里都底气十足。
就连榕县王端方,搜刮民脂民膏都肆无忌惮,毫无遮拦。
为啥?人家背后有几大世家撑腰。
换做他,胆战心惊,唯恐哪里赋税重了、苛捐杂税收多了,激起民变,一家子就交代在这里。
“走吧,耽误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苏樱邀请道。
官员、学子们来到苏宅,谢清韵几人等着岑红缨她们洗漱换装后也过来。
女学子们坐了两桌,统一的天蓝色袍服,洗干净的女孩们个个看着光鲜亮丽,与之前的灰头土脸判若两人。
女孩们第一次穿着豪华服饰,都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拽拽这里,又拽拽那里,坐卧不安。
被谢清韵几位先生低声训斥,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不要含胸驼背,目光乱飘。
女学子们立马停止腰杆坐直,先生此刻已在教她们礼仪、举止等。
饭桌上琳琅满目,全是猪肉做的菜,都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虽然正襟危坐,可每个人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鸣叫。
一整天没吃没喝,走了几十里山路跑来,早就饿得不行。
“来!为咱们的女子官学即将开学庆贺!”苏樱举起酒碗。
“恭喜恭喜!”众人起身齐贺。
一口甘甜的醪糟汤入口,女孩们喝下这辈子最美的酒,这是她们改变命运的起点。
吃上了酱油、豆油、各种肉菜,还有粉丝炒肉沫,还有特别好听的名字,叫蚂蚁上树。
粉丝啊,富贵人家才吃的上的,她们、她们也吃上了!
女孩们做梦般!难怪人人想过好日子!这样的好日子谁不想?
这一顿饭不仅改变着女孩们的见识,更是改变着她们的思想!
只要足够努力,穷人也能过上富人的日子!而这一切需要从改变思想、学习知识开始。
思想不改变、不学习知识,一辈子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吃吧!饿了一天,放开了吃!”苏樱坐到女学子这边,跟她们说说话。
见大家很是局促,放不开,劝道,“不吃完,天气热了,过一晚就坏掉,只能拿去喂猪!”
“我们吃、我们吃!”女孩们一听,哪里舍得?举着筷子大杀四方。
最后每人吃了两大碗米饭,喝了两碗汤,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这一晚,女孩们皆失眠,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读书人,吃到爹娘一辈子都不曾吃过的美食。
小苏大人说了,只要自己努力念书,学本领,将来的日子不比这差!
翌日,剩余的女学子都来报到,到午时正,在学校举办开学典礼。
胡长史讲话、宋县令讲话、小苏大人讲话,学生代表冯倩儿上台讲话。
然后是拜师仪式,谢清韵几位女先生身着深蓝色袍服,端坐在高椅上,接受女学子们的叩拜。
正式成为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母?
这些典礼和仪式,只在学校里举行,外人不得进入。
邀请了村学的孩子们观礼,看着统一的着装,人人羡慕。
“我要阿姐给我也做一件!”小桃眼馋。
“我要那件红色的!”阿棠一直惦记那匹绯红色的锦缎。
小桃一听,立马道,“算了,我不做了!”
阿棠要的那匹绯红色锦缎,可以做这些女学子所有的服饰,太奢侈了。
苏老太太、高氏坐在自家院子里,听着学校里传来的热声,逗着小婴儿玩。
小婴儿不时朝着欢笑声的方向张望,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想看热闹啊!快快长大!将来你们回长安也要念书!长安更热闹!”老太太笑眯眯道。
“呀呀!”兄妹俩跟祖母咿咿呀呀,亮晶晶的眼睛透着机灵劲儿。
“多好看的孩子,招人稀罕!”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将来一定有出息!”
高氏抱着小宝,满眼慈祥,仿佛当年小女儿在怀中。
自打决定了跟随苏家回长安,高氏一天天的精神起来。
还没跟两个儿媳提这事儿,等农忙时节大郎、二郎回来商议。
“老姐姐,咱回去了,去逛逛东市、西市!你不知道,西市有好多西域来的商旅,胡人开的店,全是新奇小玩意。
咱们也去喝酒,看胡姬沽酒,看胡旋舞,逍逍遥遥过日子,这辈子啊,值了!”
老太太悟了,都六十多的人,有几日活头?
三个儿子也算出息,升迁啊啥的她已不关心,最后这几年,自个儿也快活快活!
东西市比前朝更繁盛,如今是太平盛世,长安城里能看到各色人穿梭,远非前朝可比。
“好!咱们不醉不归!”高氏少女时也曾畅快、恣意过。
如今迟暮,也想再回味当年的快意人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杜氏、杨春华、韦氏三妯娌晒着太阳做针线活,给孩子缝制新衣。
小孩见风长,才五个多月,天气渐热,得赶制暑夏用的。
韦氏看一眼两位嫂子,想起丈夫说的分家一事儿,大伯哥应该已收到信,估摸着到了长安就得分家。
自己好办,娘家就在杜陵,三个孩子皆自己所生,置办房产或是租赁宅院都好办。
唯独二嫂,拖着两个孩子,前面还有三个继子,其中两个不省心,且年龄不小。
带着爹娘,既要置办房产,还要给继子张罗亲事,还有继子外祖要赡养,偏偏丈夫不在身边,只怕那日子过的水深火热、鸡飞狗跳。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将来选儿媳,打死也不敢选秦九娘那种的。
“快看!白叠子开花啦!”这一日村里的人都来看。
早就看到起了花苞,天天路过都要看上一眼,盼着开花,看一看传说中的神花。
“我的妈呀!咋还能开出几种颜色?”郑娘子也算是见过奇珍异宝的贵女,也被那一片各色花朵给震撼到。
白的、粉的、紫的、淡黄的,还在同一植株上,太神奇了,难怪是贡品!
苏樱笑笑,在乡下看到过,觉得好看,也没觉得有多神奇。
同一植株开不同花的,还有一种叫木芙蓉的树,也是一树上开着白色、粉色、红色。
见多了就不觉得大惊小怪,这是古代,出行不易,所以这种开花让大家很是惊艳。
女子官学、村学的孩子们都来看。
冯倩儿、岑红缨她们飞速成长。
不但见识到色彩艳丽的彩丝蚕是怎么喂养的,这会儿又亲眼见到长在深宫禁苑的白叠子。
现在荒沟村不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村道口有一道卡,青石山又是一道卡。
那些刁民几次想要趁黑溜进来放火,被守军抓住,送去县衙大牢。
加上之前的几人,全被宋县令当众审判,当众行刑,杖责三十大板,然后拖去矿山挖矿,这下刁民们彻底老实了。
不敢惹荒沟村,不敢跟官府对抗,但可以欺负同族人。
岑红缨带着几个女娘跑的,那几家见女儿都过上好日子,就不闹了。
可是那些眼红的不依不饶,三天两头到岑石头家闹腾,说他家女娘带坏了风气,让一个村抬不起头。
将岑石头家砸得稀巴烂,本就破败不堪的家,更破败了。
许了招娣的婆家,得知招娣是女子官学学子,更不肯松口,这样的女娘出来可是下蛋的金凤凰。
出去帮工至少得是管事,能挣不少钱,留在家中,那也是一身挣钱的本事。
怎么算都是挣钱的机器,一贯钱花的千值万值,天天堵着岑石头两口子要媳妇。
无奈,岑石头只得将九岁不到的二女儿抵债。
那婆家看不上,瘦瘦巴巴,光吃不干活,领回去还得倒贴,比起招娣,这个一文不值。
“亲家,我这还有一个女娘,都一并送与你,可好?”岑石头天天被人追讨、打骂,实在没法子。
那一贯钱也被族人抢走,退亲又拿不出钱,二女儿人家看不上,只能再添一个。
“啧啧,我家可养不起,全是吃饭的嘴!”那婆家看着瘦骨伶仃的三女儿,更是嫌弃。
“亲家!我是真拿不出钱偿还!这两个女娘你带走,是做媳妇还是卖了皆随你,就当咱们两清,可好?”
岑石头感觉自己被逼到绝路,要是当时不阻拦招娣,不听别人的话着急忙慌找婆家。
这会儿他们家也该挺直了腰杆的,小苏大人说了,女学子是半个官身,没看那几家得了便宜还卖乖?
跟着旁人到自己家打砸,出门却比任何人得瑟,自家女娘是学子!
为何到自己就挺不直腰杆,处处被人打压?
岑石头想不通!按理那些人应该感谢自家才对!
愚蠢、懦弱的岑石头不明白,这世上很多人是看菜下碟,自己唯唯诺诺,别人自然毫不客气欺负。
“那好吧,这俩丫头算这些日子的利息,明年今日还五贯钱,要么你家招娣嫁过来,要么就是利滚利,十五贯钱!”
那婆家见岑石头实在窝囊好欺负,便狮子大开口。
“什么?”岑石头惊愕抬头,“不是说了这俩丫头抵债么?怎么只是利息?什么利息这般高?”
岑石头气的面色通红,天天被人打压的喘不过气来,这婆家又步步紧逼,他感觉要爆发了。
“砰!”岑石头提着砍柴刀猛地往柱子上一砍,瞪着眼睛大吼。
“别逼人太甚!就这俩丫头,要就拿去,不要老子就这几条贱命,拿去!”
婆家见把人逼到绝境了,再压榨不出来,只得嘟嘟囔囔带着俩丫头走了,直呼倒霉!
婆家人也不是慈善家,直接带着俩丫头到县里的牙行,分别卖了两贯、三贯钱。
然后美滋滋回家了,但还是肉疼,下蛋的金鸡没能到手。
这些在荒沟村的岑红缨一点儿不知晓,天天坐着学堂如饥似渴的汲取知识营养。
规划着美好的未来,明后年让两个妹妹都来报名,将来都成为自力更生的女娘。
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过两日缫丝,你们自愿组合,两人一组,在实作厂学习缫丝。”谢清韵安排道。
彩丝蚕结茧,已经晾晒几日,按颜色深浅分拣出来。
“先生,我们真的能行?”女孩们不敢确定。
这可是外面千金难求的天然彩丝,自己能行吗?
“咋不行?平日里在家你们没干这些活儿?”谢清韵问。
“干过,不过那是普通蚕丝,这个、这个不同!”岑红缨底气不足。
“就当成是普通白丝不就得了!缫丝要大胆、心细,干脆利落,可不兴犹犹豫豫。”谢清韵提点。
入学后,女孩们不再干重活儿,每日里最多就是采桑叶、到白叠子地里拔草。
每晚都要用白醋加蜂蜜敷手,让手变嫩,不再长满老茧和毛刺。
丝织品必须光滑的手操作,女孩们要学会蚕丝的所有操作,还有以后的棉花纺织等。
将来的纺织业要靠她们去建设,发展成新兴行业。
学校里的彩丝与村里的不同,学校里的是实验品,制成后不管好与坏,都收走另作安排。
不会与村里的贡品混淆在一块儿。
女学子们忙着学缫丝,外面也忙的不可开交。
妇人们缫丝,汉子们从外地赶回来,收割麦子。
苏家依然是花钱请大伙儿收割,收割后又紧接着翻耕,晾着等下个月种豆。
这次汉子们没有急着出门,因为头季稻也要收割了。
汉子们回来,都带着鼓鼓囊囊的钱,有些趁着空隙,准备盖新房。
杨老汉家这两日愁得慌,老两口要回长安,大郎、二郎在外面挣钱忙。
两个儿媳的去留成了问题,留在村里没意义,公婆、丈夫、孩子都不在。
大郎、二郎想着要不跟着去长安得了,可这么多人挤到苏府,开不了这个口。
就算要出去租赁,也不是马上就寻到住处,总得有个时间。
关键是杨家这一走,只怕村里更多人想走!
“嗯!”杨二郎搂住妻子。
“爹娘年纪大,路上没人照顾,我亦不放心!你们且先回去,年底我交了差事,也回长安!”
“真的?”韦五娘子惊喜,“那兄长他们咋办?”
“大嫂随你先回长安,兄长和我年底回来。”杨二郎想了想道。
“回长安,咱们在郊外落户,置办个宅院,做粉丝、榨豆油、做酱油,都能养活自己。
要是能买到一座山,养蜜蜂、喂猪,复刻这里的,要不了两年,日子就能过得美美的。”
“嗯!那、你跟公婆说?”韦五娘子道。
“放心,明日我与爹娘商议!”杨二郎拍了拍妻子。
妻子出自京兆杜陵韦氏,追根溯源,与苏老三妻子韦贞儿同族。
韦氏是京城大族,两人只能算同族,不能捋辈分,一捋两人差一辈。
翌日吃过早饭,杨二郎叫住忙着下地干活的兄长、大嫂和爹娘。
“阿耶、阿娘,不如让大嫂、香娘随你们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杨二郎开口。
这几日一直郁闷的王大娘子眼睛一亮,巴巴望着公婆。
王家在长安没了故旧,但两个儿子都在义兴郡公府,有义兴郡公府帮衬,将来的前程不差。
公婆迟早是走,不是回长安叶落归根,就便是在这荒沟村终老。
可儿子却会在长安生根发芽,她自然要去长安。
憨厚的丈夫只让她安心在家,可这家公婆、丈夫、儿子都不在,她守啥?
夫妻俩罕见的打冷战,生闷气。
小叔子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
“都走?那这地咋办?都不回荒沟村啦?”杨老汉问。
“不要了!虎子、阿木、阿桑他们在长安,咱们留在这里作甚?”杨二郎果断道。
“咱们把户籍迁回长安,在长安县或万年县落户,城外置办宅院,弄个作坊,还怕养不活自个?
再不济在城里支个摊儿,卖小吃食,怎么都能养活一家老小。”
唐代律法,户籍迁移,田地得归还户籍地,到迁入地重新分配,若迁入地没有多余的田地,就只能佃别人的田种地。
“你们呢?”杨老汉问。
“年底我与兄长卸了差事,也回长安!”杨二郎回道。
“二弟!咱们也要回长安?”杨大郎很意外。
“当然,兄长,咱们不回去,就靠大嫂、香娘两妯娌哪行?家里没个男人,不得让人欺负?”
杨二郎也想回长安,当年一同鲜衣怒马的少年,不知还有谁在?
“成!”杨老汉默了默道。
自己与老妻时日无多,总不能连个送终的都不在跟前。
这一年也挣了不少钱,长安东西再贵,也能应对、周转一些时日。
随后安排后续,八月底二季稻刚种下不久,得找王家、韦家人帮忙打理一下,不让荒草长多了。
“什么,你们都要回长安?”王老汉得到消息,很是震惊。
杨老汉两口子回长安意料之中,人家跟苏家是亲家,搭伴走合情合理。
只是杨大郎、杨二郎两兄弟也走,只剩下一些子侄,以后谁来主事?
“嗯!孩子都在长安,实在放心不下!”杨老汉道。
“那谁来管村子?”郑老汉问。
“你们自己选吧!”杨老汉突然觉得肩头一轻,那种沉重感没了,无官一身轻。
“你这老滑头倒是精明,自己溜了躲轻松,我们这把老骨头哪还有多少精力?”王老汉骂道。
羡慕嫉妒恨呐!有个外戚故旧依靠,回去了怎么都有个落脚处。
哪像自家,阿禾都得搭着老郑头的关系,寄宿在左屯卫中郎将李府。
这十万八千里的关系,脸皮再厚,也凑不过去!
不说自己,就连郑老汉都不好意思凑过去。
唉,今生大概是回不了长安!
思及此,王老汉的肩一塌,人萎靡不少。
“咱几个都一把老骨头,也干不动了,不如选年轻一辈的吧,趁咱们还在,也能帮扶一把。”郑老汉提议。
“选吧、选吧!各家选一个后辈,咱们都歇一歇,我也去长安走一圈!回来也该闭眼了!”
王老汉眼中迸发出一丝不甘的亮光。
“对,选、选!咱们回长安转一圈!”赵老汉忙附和。
于是这天中午,吃过饭村民们召集起来,在粉丝厂的坝子上聚集。
全都一脸懵,不知何事。
待杨老汉说选村老、村长时,众人面面相觑,一点儿征兆没有,所有村老就要卸任,闹哪出?
这次选举,周家、宋家、秦家也各选一人入席议事。
不过看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意识到,确实该让他们休息了。
最后新一届村老诞生,裴三郎、王三郎、郑四郎、赵二郎、谢大郎、秦铁牛、周五郎、宋二郎,杨六郎。
杨六郎是杨老汉侄子。
苏家举家搬迁,就不在之列,不过大家习惯有事找苏樱,所以苏家在不在列都不影响。
这一场村老选举会,让村民们意识到有些格局早已悄然变化,有些事儿、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阿樱!”老汉们叫住苏樱。
“何事?”苏樱知道换届由杨老汉回长安引发,这会儿还有啥事儿。
“那个、那个,能不能捎上我们?”几位老人眼神热切、期盼。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长安,以后将葬在这荒沟村的坟地里。
“你们、都要回长安?”苏樱惊诧。
长安无依无靠,孙辈们还在念书,谁来照顾?
“我们去看看,就回来!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就是给你添麻烦!”郑老汉玩笑道。
“郑老客气,举手之劳,算不得麻烦!只是你们身体可还好?”苏樱担忧。
路上只要一人倒下,整个队伍都得停下。
看来这场游学还真是老弱妇孺齐集,苏樱感到压力山大。
想要拒绝,可看着几人白发苍苍,拒绝的话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