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开局流放岭南by五谷丰登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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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场利益争斗,都要有牺牲品来化解冲突,平衡彼此关系。
“罢了、罢了!事情从来没有两全其美!”卢照时咬牙做出决断,“报呈上去,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这报呈一写,迟早会传回家族耳中,从此,自己就是家族的罪人、耻辱!
“苏先生,知道为何世家这么迅速来收购田地吗?”卢照时问。
“难道又是某地旱灾、蝗灾?”苏步成马上反应过来。
“河南道、河北道霜灾,小麦苗冻死无数,三四月份青黄不接,又会有大量灾民饿死!现在那边粮价已经涨到四、五十文一斤,再过些时日,还会更高!”
这是家族来信提及的,卢照时只想到世家抢岭南田地是为了牟利,在这次灾害中大捞一笔。
没有想到更深远的,直到苏步成的话点醒了他,才意识到岭南良田的意义深远,自己还真扛不起这个重任,最终选择站在朝廷一边。
若不报呈,将来事发,自己难逃罪责,自己就是世家平息天可汗怒火最好的祭品,自己注定成为世家与朝廷博弈中的牺牲品。
第206章 岭南密报
“阿娘,看,我的灯笼好看吗?”长乐公主李丽质提着一盏荷花灯,跑到长孙皇后跟前。
今晚正月十五,一家人要在皇宫最高点看全城百姓夜游长安。
长安城人潮涌动,火树银花不夜天,场面壮观、气势宏伟。
是一年中孩子们最欢乐的一天。
“好看!长乐自己做的?”长孙皇后笑吟吟的,这灯笼做的有些笨拙,但着色很好。
“嗯,阿娘看出来了?”长乐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俏。
“这么漂亮的着色,只有咱们长乐才有,旁人可弄不出来。”长孙皇后声音轻柔,目光慈爱。
豫章公主提着一盏牡丹花的,跟在后面,“阿娘,我的!阿姐给我做的!”
“好看!都好看!”长孙皇后认真看了看。
对每一个孩子,长孙皇后都很有耐心,从不敷衍,再忙都会停下手中活儿,倾听孩子们的心声。
丽正殿烛火通明、温暖如春,九个月大的雉奴在地上学爬,屁股一撅一撅,使劲儿往前蛄蛹,像只肉肉的虫子。
“雉奴,来兄长这里!”李承乾一身便装,不再高冷,蹲地上逗弟弟。
“呀呀呀!”九皇子跟兄长打招呼,欢快的挥着小肥手往前爬。
蛄蛹半天,还在原地,累得小家伙发出叹息声,“唉!”
“呀,阿娘,雉奴会说话了!”李承乾开心道。
长孙皇后笑笑,走过来抱起小肉虫,“雉奴累了。”
“呀呀!”九皇子指着案几上的暖水壶,示意要喝水。
贺兰蓉蓉倒一碗温水递过来,长孙皇后还未端稳,九皇子的小肥手就抓住碗往嘴边拖。
吧嗒吧嗒,一口气喝光,“唉!”又叹口气。
“看,阿娘,雉奴又说话了!”李承乾像个好奇宝宝,小婴儿好好玩。
“呵呵,雉奴,兄长说你会说话,喊一声阿姆!”长孙皇后逗道。
“啊…姆!”九皇子真的喊了一声,然后笑嘻嘻看着母亲。
“天,娘娘,小殿下真的会说话了!”贺兰蓉蓉惊喜道。
小肉虫听出贺兰蓉蓉在夸赞他,欢喜的蹬着小肥腿,挥着小肥手,“呀呀!”
“咦,雉奴真会说话了!”长孙皇后亦是很惊喜,“高明都没这般早!雉奴,再叫一声阿姆!”
“阿姆!”九皇子张嘴就来,这次顺畅多了,然后咧嘴傻乐。
“阿娘,我是多大说话的?”李承乾眼睛亮晶晶,流露出孩童的纯真。
“你呀,说话要晚些,快满周岁才说话呢!”长孙皇后没觉得长子幼稚,反而更心疼。
天真烂漫的年龄,做了储君,不得不收起烂漫,装出沉稳、懂事。
“阿娘,那我呢?”长乐也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长乐呀,跟雉奴差不多,说话早!还有咱们的小宝贝,豫章,也厉害呢!”长孙不忘在场的每一个孩子。
豫章听了,笑得眉眼弯弯。
孩子都喜欢听爹娘说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哪怕是糗事,也听的津津有味儿。
“在说什么呢,真热闹!”天可汗牵着青雀进来。
原本随意的李承乾立马站直身姿,又恢复成无趣的小大人模样。
“阿耶,雉奴会说话了!”豫章奶声奶气道。
“哦,真的?雉奴,叫阿耶!”天可汗伸手逗九皇子。
小肉虫一把抓住父亲的手指,“阿姆、阿姆!”
“哈哈哈!”九皇子奶呼呼的模样令天可汗开怀大笑,一把抱起举高高。
“咯咯咯!”九皇子紧张又兴奋,咯咯笑不停。
“好啦,再逗,雉奴今晚又要闹觉了。”长孙皇后劝住丈夫。
“走,咱们看长安夜景,看灯会!”天可汗抱着小儿子,拉着妻子的手出门。
一家子其乐融融,像平常人家。
宫里张灯结彩,再节俭,年节该挂的灯笼还是得挂,重复利用不算浪费。
站到皇城最高点,长安城人头攒动,十几条主干道全挂满灯笼,一幅人间盛景。
依稀能听到嘈杂的叫卖声,流动的星星点点,那是提着的灯笼。
孩子们眼露羡慕,好久没有逛过街了。
在秦王府时,孩子们偶尔能偷溜出去,逛街买零嘴。
玄武门之变后,只能在宫里打转,多数时候蜗居在东宫,好怀念那无拘无束的日子。
“阿耶,我们出去逛逛!”青雀拉着父亲央求。
“现在不行,你们太小,待你们长大,封王开府,想逛就逛!”天可汗挼了挼四子。
就这孩子不惧自己,喜欢跟自己撒娇,心里不自觉的偏疼些。
“阿耶,青雀已是魏王,明儿就开府,青雀就能逛街,给阿耶买好多好吃的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青雀拉着父亲衣袍不依不饶,天可汗的衣袍拽得皱巴巴。
“哈哈哈,瞧瞧,还真是小孩子,就惦记吃的!”天可汗逗得哈哈大笑。
“好不好嘛,阿耶!”青雀在父亲身上蹭来蹭去的。
“阿姆、阿姆!”雉奴嘴里一直念着,见哥哥缠着父亲,开心的喊着。
“阿耶,阿耶,我也封王开府,嗯嗯,豫章也逛街给阿耶买好多好吃的!”豫章也想逛街,被带歪,向父亲讨王封。
“傻孩子,你是公主!”长孙皇后蹲下身,怜爱的摸了摸孩子脑袋。
“阿娘,我想逛街,买好吃的!”豫章扑到怀中,抱住母亲脖颈撒娇。
“陛下!”贴身宦官躬身过来,低声道。
“何事?”天可汗问。
“岭南密报!”宦官回道。
“哦!”天可汗闻言面露欣喜,又出新成果了?
“我去书房,你带孩子们玩。”天可汗将雉奴交给皇后,脚步轻快回东宫崇文殿。
这半年来岭南道惊喜一个接一个,天可汗对岭南道充满希望。
密报是韦叔同、李仲淹加急送来。
天可汗急切拆开密报,一目十行的往下看,看着看着面色凝重。
“啪!放肆!”天可汗一掌拍在书桌上,吓得门外的宦官一个激灵。
“来人!”天可汗大声道。
“陛下!”宦官躬身进来,小心翼翼。
“急召房大人、杜大人进宫!”天可汗负着手,来回走动,浑身充斥着冰冷气息。
好,很好!这些人按捺不住,抢先行动!还真是未雨绸缪!
真当这大唐天下是他们可随意操控的!
房玄龄看完递给杜如晦,书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唯有偶尔翻动密奏的声音。
一家人正吃着元宵,突然宦官来传旨急召,两位肱骨急忙进宫。
“房爱卿,有何感想?”天可汗问。
动用内帑,私下运作,大量粉条、红糖售卖到江南等富庶地方,低价倒换陈米,通过运河漕运,发往河南道、河北道。
两地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粮铺,每日定量、限量售卖。
霜害后遗症开始显现,今年两道内许多州县小麦产量锐减已成定局,有的甚至将颗粒无收。
精明的商家惜售,囤粮静待粮价飞涨,福忠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粮铺遍地开花。
最开始还被人骂黑心商家,冷清清没啥生意,因为他们的粮食里掺了不少砂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粮铺或关闭,或抬价,福忠他们的陈米成了穷苦百姓的救命粮。
尽管限量、限售,总归隔三差五能买上,虽难吃但能保命。
别家的粮食要么不掺砂子卖高价,要么掺砂子跟福忠他们卖差不多的价格。
有这么个搅局的,那些想哄抬粮价的世家拉不动粮价。
撵又撵不走,每天卖的不多,限量售完就关门。
凭户籍登记购粮,人均一斤,管三天,吃又吃不饱,饿又饿不死。
每天粮铺前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就这家卖十文一斤,其他的卖到四五十文一斤,还有上涨趋势。
有砂子又如何?好歹百姓买得起,粮铺每天都开门。
福忠他们运作的早,江南一地的陈米全买走,世家们来收购时发现被人捷足先登一扫光。
各家又得到消息,岭南道将出产两季稻,便想着来个涸泽而渔,一点儿汤都不打算给朝廷留。
房玄龄沉默不语,还在思考。
“说蝗灾厉害,要朕说,这些世家才是过境蝗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可汗愤愤道。
自己还指着岭南养成朝廷粮仓,这些蝗虫就飞过去了,大有把岭南瓜分之势。
“陛下,臣以为梧州刺史的主意不错,不若朝廷下令,禁止民间售卖田产,只能流转官府!”良久,房玄龄出言。
“爱卿也赞同这法子?这不与现下律法相悖?只怕那些有心之人闹腾,拿律法说事儿。”
天可汗巴心不得所有田产都流转官府,而不是被世家、权贵兼并。
“陛下,岭南乃蛮荒之地,鼓励百姓大力垦荒,可免三年租税,同时三年内土地禁止交易,
其次,三年后土地可交易,但只能售与官府。”房玄龄斟酌道。
“爱卿此计甚妙!只是,凭啥只卖与官府?”天可汗站在世家角度提出质疑。
“岭南划为粮仓专署,专署地区行非常律法,五年、十年后岭南将是大唐的粮仓!”杜如晦缓缓道。
这份密奏还附了梧州刺史的谏言,里面很多新奇观点,令杜相震撼。
将岭南单独划出,大力发展农业及农副业,重点推动两季稻,开发三季稻。
为保证整个政策稳定推行,防止土地流失,建议将岭南划为粮仓专署地区。
单独适用一套土地政策,防止世家、权贵钻营,抢夺粮食。
杜如晦没想到地方官吏中藏着如此有见识的大才。
划专署地区的治理之策他都不曾想过,他们被从古至今的常规思路束缚,很多时候面对世家大族的围堵,深感无力。
有了这个思路,以后再有绕不开的,都找借口划成专署区,避开世家大族的渗透、窃取。
卢照时在杜相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殊不知这是苏步成起草的谏言,而这新奇观点,是苏樱在父亲临行前提议的。
这是现代社会七十年代末,某位老人类似的局面,就在南方画了个圈。
混迹官场多年的苏步成深刻领会,再结合梧县现状,以自己多年工作经验,洋洋洒洒写出一份石破天惊的谏言。
卢照时看了自叹弗如,深知这份谏言如果能被采纳,自己将前途无量。
虽然站到了家族对立面,但仕途上将平步青云!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舍得下才能得到更好的!
卢照时一字不改抄录,另外是对梧州面临被世家大族围剿的危急情况求救。
韦叔同、李仲淹接到呈报,吓一跳,丝毫不敢耽误,连夜加急送往长安。
卢照时也给岭南道朝集使冯诩去了一封,去掉谏言,只呈报现状。
这事儿惊世骇俗,大概率会被冯诩扣押,卢照时潜意识中也不想太多人知晓,自己这是与所有世家为敌。
韦叔同是特使,通过他谏言兴许能直达天庭。
果不其然,在韦叔同将卢照时的谏言随密奏送达京师时,冯诩看了卢照时的呈报没当回事。
拖了些时日,例行的公文中一笔带过提了一下。
也庆幸他提及,不算失察,否则,岭南道朝集使换人。
君臣三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连夜制定策略,定下岭南专署地区准则,和几条红线。
为让政策更合理、合法,还搞了五年规划、十年规划。
这模板一出来,君臣几人突然意识到其实大唐治理也应该有近期目标、长远规划,这样所有工作才能围绕着目标展开。
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君臣丝毫不觉疲倦,兴致勃勃讨论细节,准备来个开年王炸。
贴身宦官提着食盒进来,一股香甜的红糖鸡蛋香钻进鼻孔,几人肚子同时咕咕叫。
“哼,这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天可汗吃着红糖蛋,心情大悦。
福忠陆续送来几盒红糖,皇后娘娘每日一碗红枣糖水补气血,现在整个人面色红润,比以前好多了。
过年时,皇后娘娘装了两小罐,天可汗赐与房玄龄、杜如晦。
一众大臣中独一份儿,尉迟敬德、程知节都没捞着,羡慕坏了。
都知道产自岭南,不易得,有钱也买不到。
福忠为了换更多的大米,除了给皇后娘娘补身体用,其余的都拿去高价售卖,只为救更多的人。
京城不少勋贵私下里得了底下孝敬的红糖,也吃过,是好东西。
可到底没天可汗御赐的有面儿。
“陛下,司农寺尽快派人去学习,播种即将开始,司农寺也该动一动,不能窝在家里。”房玄龄一口喝光糖水道。
农耕为本,司农寺也该出来走两步。
翌日开年大朝会,天可汗眼睛布满血丝,却精神抖擞。
再看房玄龄、杜如晦两位大人,也是红红的眼睛,嘴角却压不住的笑容。
昨晚急召两位大人入宫,消息灵通的早已知晓,知道发生了重大、紧急事情。
这会儿见两位大人一脸喜色,想着是大喜事,不禁好奇是什么大喜事?
“司农卿何在?”天可汗不待群臣奏本,直接点人。
“臣在!”队列中走出一位深绯色官服的大臣,年约四旬,常年风吹日晒,肤色古铜如农人。
司农卿窦静,外戚,天可汗生母窦氏娘家人。
武德初年,窦静受命任并州大总管府(李元吉)长史。
大唐处于东征西战的政权建立过程,北边突厥部落不断向内地袭扰,大唐不得不派兵防卫。
战事频繁,军粮供应困难。
为缓解军粮匮乏,窦静向太上皇上表,在太原附近实行屯田,就地耕种粮食,就近供应军队。
补充军粮的同时也节省运费,一年收获粮食达十万斛,以功升检校并州刺史。
天可汗即位后,调任司农卿,封信都县男。
“窦卿,春耕在即,岭南道梧州两季稻播种,立刻着司农寺遣人前往梧州长驻,督导两季稻栽种成功,如若有人胆敢阻挠、破坏,严惩不贷。”天可汗下旨。
窦静惊讶抬起头,这圣旨没头没脑,司农寺的人只管种田收粮,还能干涉地方政务?
“怎么?窦卿为难?”天可汗脸上难得露出戏谑。
“臣不敢,只是惩处袭扰、破坏农田,属地方政务,非司农寺职责。”窦静提醒。
“嗯哼,岭南道即日起,划为粮食专署地区,行特别律法!”天可汗扔出王炸。
“什么?粮食专署?”群臣懵逼,这词太新鲜,消息太炸裂。
纷纷交头接耳,粮食专署似明白又不明白。
古代靠天吃饭,对粮食都很敏感,特别是这会儿河北道、河南道灾情严重。
“房爱卿,你来宣读《岭南道粮食专署区特别行政令》!”天可汗对房玄龄道。
“是!”房玄龄打开诏令,大声宣读。
《岭南道粮食专署区特别行政令》归纳起来就几条。
其一、岭南道划为粮食专署区,行非常律法,稼穑诸事由司农寺直属监管。
其二、鼓励各地农人到岭南垦荒,新垦地三年免租米,但三年内亦不得交易土地。
其三、三年后土地可交易,只可售卖与官府,禁止私人交易。
其四、禁止官商勾结,倒卖田地,一旦核实,严惩不贷。
其五、禁止强占、买卖荒地,只在垦荒后才允许办理地契。
其六、租米按田亩收取,不按人头收取。
第一条确立专署地区的超然地位。
第二、三条保护农人拥有土地,不被世家强取豪夺走。
第四条针对地方官吏从中渔利。
最后两条是防止世家大族钻空子,买走整片荒山囤积;再就是将豪绅的土地全部纳入征收租米范围。
农人再垦荒,土地也不多,按田产收、人头收出入不大。
但豪绅们少则几百亩,多则几千上万亩,按人头收取,朝廷亏大发了。
在朝廷混到能站在大朝堂的,都是人精儿,很快领悟到其中的险恶用心。
“陛下,万万不可!”世家大族的代言人立马跳出来阻止。
“是啊,陛下,民以食为天,粮食乃天下根本,粮食专署政令怎能如此儿戏?不经深思熟虑便贸然颁布!
陛下,此政令一颁布,岭南必将大乱,岭南大家族势必反叛!”有人正义凛然、痛心疾首。
他们明白天可汗的新政令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愤怒、慌张。
从来都是他们掣肘天可汗,突然天可汗剑走偏锋,换了个无敌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历来政令颁布都是大朝堂吵来吵去,才定下大方向,然后相关各部制定细则,来回修改数次。
最后出台的,全是按照他们的利益制定。
而这次,没任何征兆,横空出世,还是一个将他们关在门外的政令!
他们才不关心岭南本土大家族的死活,而是惊惧天可汗从此脱离他们的掌控。
这政令一旦实施,就意味着专署政策的合理合法性和超然地位,以后天可汗只要不想世家大族参与的,都搞专署令。
长此以往,整个大唐还有他们世家大族什么事儿?
有人激烈反对,也有人沉默不语。
沉默不语的都是跟随天可汗有从龙之功的,政令针对的不是他们,他们也没想过去岭南捞一把。
最近动作频繁的是几大世家,河南道、河北道闹饥荒,他们忙着发财。
莫名其妙的江南粮食被人收了,河南道、河北道又冒出许多掺沙子卖的粮铺,搅了粮价飞涨的局。
每一招都预判了他们的预判,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背后推动。
世家转而征战岭南,想抢先收割岭南成果,变成自己的粮仓。
如今又被专署令给扼杀,世家代言人后背发凉,感受到这政令背后的深深恶意。
“反叛?尔等不是一直说冯盎反叛,派兵从岭南各路来攻打长安吗?请问冯盎的军队已行至何处?”
天可汗语带讥讽。
韦叔同、李仲淹的密奏里,俚人也渴望安居乐业,而非有人所说的心怀异心。
就说冯盎,岭南凉州谯国夫人冼夫人之孙。
站在历史拐角处,面对权势诱惑,谨记冼夫人教导,居功不自傲,有势不称王
武德四年以岭南二十州地归附大唐,书写了冯冼家族辉煌一页。
朝中却不时有人上奏,称冯盎有反叛之心,兵分几路准备围攻长安,搞得天可汗差点信了。
好在有人清醒,提醒天可汗,若冯盎真有反叛之心,早就出兵岭南。
可说了几年,不见冯盎一兵一卒出岭南,说明冯盎没有反叛之心,是有人诬陷。
天可汗派韦叔同、李仲淹持节巡视岭南,除了督查岭南道官员,再就是协调汉俚和谐相处。
此次密奏里,韦叔同、李仲淹已与冯盎会面,不日返回长安,随行的还有冯盎之子冯智戴,以此表明冯冼忠于大唐。
“呃…”原本还群情激昂的世家代言人如同鸡脖子被人捏住,顿时消声。
以大唐第一喷子著称的魏征全程默不作声,静静看着这帮跳梁小丑蹦跶。
他的职责是谏言,这道政令出台是仓促,程序上确实欠妥,可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干嘛要阻止?
他是刚,不是傻!
天可汗急召两位宰相连夜赶出来的粮食专署令,不就是堵这帮人的?
自己疯了才会跟天可汗唱反调!
卢照时孤注一掷给特使韦叔同、朝集使冯诩呈报后,心中反而轻松了。
没有坐等,召集州府官员,安排得力人手分组带队下到各县。
先是叫停所有田产交易,其次是督导各村各寨春耕备种。
王延年带人到各县清理吏治,整治各种乱象,纠正冤假错案。
这一行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年未过完在全州铺开,声势浩大。
那些年前帮着卖田产从中获利的县令大为不满,有的明着抗拒工作组,有的暗中使绊子。
但挡不住州府的决心和行动,于是纷纷向朝集使告状。
工作组张贴告示,广而告之停止田产交易,然后下乡督促春耕,确保今年两季稻全面播种。
苏步成被卢照时带在身边,帮助处理解决这次田产交易中产生的矛盾、问题。
他们在赌朝廷会出手,哪怕最后没出手,他们也尽力了,问心无愧。
胡县令动作迅速,送走苏步成后,通知各村各寨来人学习开山筑路,顺带知会各村各寨,田产不准私售。
一帮热血、有抱负的底层官吏齐心协力,做着一件疯狂的事儿。
事情如何走向,谁也不知,凭着一腔热血、赌上自己的仕途,只为农人有田可种,岭南的良田沃土不被吞并。
再说荒沟村,苏樱回去与村老们开会,把世家大族来收购田地的事儿说了。
“看来,又是哪里闹饥荒!”杨老汉略一思索道。
“嗯,想来这饥荒势头不小,不然那些人不会不顾瘴气来闯岭南!”郑老儿捋着胡须道。
其他村老也是深以为然的表情,甚至见怪不怪。
“你们怎么推断出来的?”苏樱惊奇。
自己只想到世家大族贪婪两季稻,还从未想到这个问题。
果然朝堂不养闲人,能力未必有多大,但见微知著、一叶知秋的本领深得精髓。
“见多了自然知晓!”郑老儿故作高深。
杨老汉瞥他一眼,心中冷笑,这些可不是你们五姓七望常玩的套路?
以前可没少给他出难题,一面焦头烂额筹集粮食赈灾,一面跟世家斗智斗勇,赶在他们之前抢先买到粮食。
几大家越是活跃,说明灾情越严重,不知这次是哪一片遭殃?
管不了外面的洪水滔天,反正荒沟村不管谁来,都不会卖田卖地。
苏步成不在,杨老汉的工作重了不少,离春耕还有点儿时间,不如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把路修通。
苏老二、杨大郎带人从另一头修,顺便给金风寨捎信,近期有人来买田地,切莫上当。
金风寨得知荒沟村赶着修路,寨子里能来的都来,修路速度飞快。
苏老二与杨大郎商议,杨大郎带人修路,苏老二与阿黑他们去勘验金风寨的路。
看着苏老二去勘验道路,金风寨的人干劲十足,明年这个时候,他们也将有一条宽敞平坦道路。
阿德更是热情,不顾一把年纪,亲自带苏老二在进金风寨的路上来回穿梭,探讨最佳线路。
“哒哒哒…”几匹马顺着新修的道路往荒沟村跑来。
卢颉看着这崭新、硬实、宽敞的道路,心中疑惑。
不是叫荒沟村吗?怎么比官道还好?难不成被人耍了?
走到半中,一大群汉人、俚人在筑路,夯土的夯土、搭模板的搭模板、搅拌砂浆的搅拌砂浆。
听到马蹄声,都停下手中活儿,好奇的看着几人。
“喂,前面可是荒沟村?”其中一人问,居高临下很傲慢。
村民们默不作声,这么没礼貌,喂喂喂的,跟谁说话呢?
刺史大人来了都谦和有礼,这帮人算啥?
“喂,你们是聋了还是哑巴了?问你们话呢!”那人见无人理会,勒马来到领头的杨大郎跟前。
杨大郎问,“你问谁?”
“问你呢!一帮贱民,果然是蛮荒之地,听不懂人话!”那人语带不屑,“前面可是荒沟村?”
嚯!一帮狗奴才,跑到这里来充大头蒜!狗仗人势的狗东西!
杨大郎心中暗骂,没理会这帮龟孙子,指挥大家继续干活。
“啪!”一鞭子抽来。
杨大郎两件外套抽破,显出一道鞭子裂痕。
“不长眼的狗东西!问你话呢!”那人面目狰狞。
“干什么!”杨大郎反手抓住那人还欲再抽的鞭子。
村民们一下子围上来,“什么东西,跑到我们荒沟村撒野!”
“反了反了,这帮刁民居然敢围攻,定让官府抓了你们!”那人依然嚣张。
“揍他!”在场的村民哪里听得?一把将人拽下马,一顿拳打脚踢。
当年哪个不是纨绔?狗奴才吆五喝六的,不教训教训,赖狗长毛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殴,将卢颉他们拦在外面,就听人群中传来侯三的惨叫声,哎哟哎哟!
“住手!”卢颉大喝!
村民们住手,鼻青脸肿的侯三跑出来,“卢总管,这帮贱民太嚣张,一定得治治!”
“闭嘴!”卢颉呵斥侯三。
挤出一张笑脸,拱手道,“对不住各位,下人不懂规矩,多有冒犯!请问前面可是荒沟村”
“早这么说话,用得着找不痛快吗?”杨大郎道,“请问客官来自何处,到荒沟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