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开局流放岭南by五谷丰登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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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县令!”迟迟没说话的苏樱开口,“敢问王县令,可有收到州府官文?”
王端方斜睨一眼苏樱,“苏女娘此话何意?”
称呼苏女娘,而不是苏大人,不肯承认苏樱的官身,故意贬低,赤裸裸的看不起。
锦作管事算个屁,也配坐这里指教自己?
“若收到官文,觉得此举不妥、有异议,为何不上呈州府提请暂停,或拒绝在榕县开糖厂?
而是擅自强夺钱财,砍杀俚人良民?”苏樱诘问。
“哼,苏女娘,你不过锦作管事,于公于私,我们都无任何交集,你的话,本官拒绝答复!
榕县乃本官治下,本官有权做主处理任何事务,你无权置喙!”王端方轻蔑道。
“好一个无权置喙!所以连录事参军都不放在眼中?
本官奉劝王县令,莫要一意孤行!破坏汉俚一家亲!
若王县令硬要凭一己之力,让岭南陷入汉俚纷争,圣上、朝廷绝不轻饶!”
苏樱掷地有声。
王端方定定看着苏樱,看不出啊,这女娘有点儿本事!知道怎么拿捏人!
别的他压根不在意,什么强取豪夺,哪个世家大族不这么干?不都好好的?
不过这女娘有句话说的不错,让岭南陷入汉俚纷争,圣上、朝廷绝不轻饶!
天天在朝堂上,自然清楚一旦南北同时交困,朝廷、圣上会何等恼怒!
“王县令!本官恳请王县令归还我县俚人钱物!补偿糖厂损失,以及受伤俚人赔偿。
之后,我县将不再追究榕县一应责任!亦不在榕县开办糖厂!”胡县令开口道。
“怎么,都来威胁本官?”王端方恼怒。
“无所谓,王县令舍不得吐出来没关系,我们会往上奏报,看朝廷、圣上怎么判!”
苏樱起身,掸了掸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阿公,你们的补偿、赔偿清单理出来了吗,给王县令一份!让他心里有个谱!届时我们如数上报!”
“清理出来了!”阿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案几上。
众人起身离开。
王端方随手拿起清单,一眼瞥到合计总数,顿时大骂,“讹诈!一帮刁民,讹诈!几个刁民也值这钱?”
赔付总额竟高达两百多贯钱!比自己还会抢人!昨日抢的二十几贯钱,一下涨了近十倍!
“王县令,看清楚!有你强夺糖厂的钱财、糖厂损失赔偿、十八位俚人的汤药费及误工补偿、两位重伤者所用贵重药材费用等之和。
若两位重伤者未能挺过,还要再添一笔巨资!包括丧葬费、子女抚养费、父母赡养费等!”苏樱一笔一笔算。
“你这女娘,如此狡诈!”王端方发现这里面最难缠的竟是苏家女娘。
“王县令想好!我们梧县、金风寨俚人本着汉俚一家亲,只要求赔偿这点儿钱财!明日再来,就不是这个价!”苏樱笑得意味深长。
“站住!五十贯!”王端方咬牙道。
五十贯?”苏樱以为自己幻听。
“对,五十贯!一并了结,把制糖方子交出来,不许再到榕县开糖厂,也不许收购榕县甘蔗!”
王端方负手而立,一副施舍嘴脸,从来都是强取,今日给五十贯,都是本官心善,大发慈悲!
“呵呵哒!”苏樱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阿樱,就这么算了?”走出县衙,阿德不甘。
这狗官太猖狂,连州府录事参军都不放眼里!
“怎么会?”苏樱回头看看这榕县衙门。
隐隐闪着几个字,衙门八字开,有礼无钱莫进来!
“我们不该算高了,那五十贯拿来,也能补偿补偿大家!”阿德懊恼。
“哪里高了?有二十五贯钱本就是你们的。
每个伤者赔十贯、阿波、阿杜各赔三十贯不多,那可是人命啊!
再说他给的五十贯是连同制糖方子,凭啥给他,他算甚东西,也配!”苏樱摇头。
在古代,人命真不值钱。
别看阿德喊打喊杀的,真正算赔偿时,每个伤者只写了五百文,阿波、阿杜也只写了三贯钱。
苏樱让他改成十贯、三十贯时,把阿德惊得差点儿跳起来!感觉自己在敲诈。
“一文钱要不到,后生们的伤不是白白受了?阿波、阿杜他们还躺在医馆,不知死活!”阿德沮丧。
“他拒赔正好,不然上奏弹劾,我们还没理由!”苏樱笑道。
“胡大人,你给金风寨垫付一下赔偿!”
“啊?”胡县令愣住,榕县干的破事儿,怎么他来背锅。
“放心好啦!你尽管垫付!不会亏着你!”苏樱道。
“阿樱,我们梧县也没多富裕,这一下拿出去两百多贯,户曹那边不得闹起来!”胡县令又推三阻四。
“是啊,阿樱,明明榕县干的事儿,怎么反倒胡县令赔偿?”阿德被绕晕。
王延年看得直摇头,“胡大人,听阿樱的,你亏不着!”
“王大人!”胡县令想不通,将王延年拉到一边,“为啥?”
“你把赔偿垫付了,一纸弹劾直达天庭,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赔偿明细附上。
只说为着不让汉俚一家亲被破坏,梧县自掏腰包赔偿,安抚俚人伤者云云…”
王延年点到为止。
“哦!明白,多谢王大人提点!”胡县令醒悟。
“谢我作甚,阿樱在推胡大人!大人可要接住!”王延年笑了笑。
这胡三思不甚聪明,但运道着实好。
前些年靠夫人打理生意支撑衙门,如今又有阿樱这奇人不遗余力支持他!
这一场对决斗赢了,不说升迁,至少品级得升一升!
“阿樱,多谢,多谢!”胡县令拱手道。
“谢啥!”苏樱笑笑,冲王延年拱手,“王大人,给你们王氏族人下套,多有得罪!”
“阿樱客气,虽同为王氏,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延年坦然道。
“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一意孤行、咎由自取!”
“王大人大义,令人钦佩!”苏樱真诚道。
王延年、卢照时是世家大族中难得的清流,在族人看来便是离经叛道。
“滚滚滚!没钱探什么监?”角门那边,衙役粗鲁地推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官爷,行行好!我就看看我师傅!”那孩子哀求,身上穿着皱皱巴巴。
“小郎君!你怎在这里?”阿江认出这不是昨日救他们的医馆药童么?
还欠着老郎中诊费、药钱呢,正要去还。
“哎呀!你们怎有脸又来?你们害惨了我师父!”小药童认出阿江,哭骂道。
“小郎君,你别哭,发生何事,是不是你师父也被抓了?”苏樱拍了拍小药童。
“嗯!”小药童点点头。
“昨日他们走后不久,官差来抓人,我师父不肯告知去向,也被抓进大牢!
医馆封了,师兄们各自回家,都是因为你们!呜呜。
我师父悬壶济世一辈子,救人无数性命,临到自己落难,却无人搭救!”
“对不住,没想到会连累你们医馆!”阿江愧疚。
“师父、师父!徒儿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小药童难过地哭道。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师父做了那么多善事,却要遭受牢狱之灾?
“阿公,带了多少钱?”苏樱问阿德。
“二十贯!”阿德回道,“都拿去吧,看能不能捞出来!咱欠人郎中的!该还!”
“小郎君,随我来!”苏樱冲小药童招手。
“何事,女娘!”小药童脸上脏兮兮的,看样子有时间未进食。
“你可知那些官差要多少钱才肯放你师傅?”苏樱问。
“那些黑心肝、烂肠肚的,开口要十贯钱才肯放人!”小药童愤愤道。
“医馆封了,钱被他们搜走,上哪儿拿十贯钱?”
“吱呀!”角门打开,刚才的衙役探个脑袋。
见是小药童,呵斥道:“你这刁民,说了无钱休探监,怎地没完没了?再闹腾把你也抓进来!”
“官爷,我来赎我师父!”小药童大声道。
“你?”衙役嗤笑,“钱呢?”
“这里!”小药童让开,身后一箩筐的钱。
“嘶!”衙役倒吸一口气,一个小药童转眼就拿出这么多钱。
从门里跳出来,一把揪住药童,“说,何处盗得?”
“我没有!”药童回道,“我没有偷盗!”
“那这钱从何处来的?我们户曹刚丢了钱,定是你这小贼干的!”衙役眼睛一转,胡说八道。
“啪啪啪!”旁边走出几人,正是刚才衙门出去的梧县那波人。
苏樱抚掌讥讽道,“啧啧,榕县是烂透了!随口胡诌就能把人抓进大牢!”
“胡说,明明是这药童盗了我户曹!”衙役狡辩。
“欺负药童无依无靠,啧啧!这钱是我们从梧县带来,何时成你榕县户曹的钱?”苏樱问。
“嘎?”衙役没想到是这么来的,讪讪道,“是我认错了!”
“赎老郎中可够?”苏樱问。
“呃…”衙役沉吟。
“怎么,想狮子大开口?”苏樱定定看着衙役。
“这钱多收于你何益?你能分得几许?如今我们只得五贯钱,还请行个方便。”
“五贯!”衙役惊呼,“这也太…”
“事毕,三贯即刻送至你家中,如何?”苏樱凑近道。
衙役呆呆望着苏樱,还能这般操作?
“如此,班头不亏,我们也省一点儿!你好我好大家好!”苏樱循循善诱。
“成!跟我来吧!”衙役瞬间领悟一条生财之道。
衙门的人都随黄三出公差,无人当值,正好操作。
王延年、胡县令、阿德在一旁听得好笑。
苏樱带着小药童随衙役进入大牢,里面昏暗、潮湿,一股霉味。
“女娘仔细些,当心脚下!”衙役态度殷勤。
苏樱低头,一只老鼠从脚边窜走,吱吱叫着。
有囚犯听到动静,立马趴在囚栏上静静看着,待看清是位女官时,眼睛瞪得老大。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囚犯拼命拍打着栏杆,声嘶力竭。
“黄三偷了草民家的鸡,草民不忿,口角几句,黄三便诬陷草民是盗匪!大人、大人,草民冤枉!”
“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其他囚犯听到,也都喊冤。
“师父、师父!”小药童看到躺在潮湿地上的老郎中,激动地喊道。
衙役打开门,小药童跑进去,一摸师父,浑身滚烫。
“师父、师父!”小药童六神无主。
“十一,你怎来了?”老郎中迷迷糊糊听到徒儿哭声,费力睁开眼。
“师父,我来救你了!你挺住!”小药童擦擦眼泪。
“唉,你这孩子!一定是我眼花了!”老郎中笑笑,又昏睡过去,只当自己烧迷糊了。
“班头帮个忙!”苏樱背不动人,只得招呼衙役。
“成!”衙役将老郎中背起,为了挣外快,服务必须到家。
“你们快些走!”衙役将老郎中放到马车上,催促道。
眼睛看向苏樱,意思是自己那部分钱快快送去。
“班头,还麻烦你个事儿!”苏樱又提要求。
“女娘请讲!”衙役怀疑苏樱想要赖掉他的钱,故意找借口。
“帮忙给老郎中、小药童办个过所,不然往哪儿走?”苏樱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一贯!”
老郎中和小药童肯定不能再留榕县,只能带走,有过所,在梧县重新上户籍。
“等着!”衙役擦擦汗,跑回去。
没一会儿回来,四下瞅瞅无人,悄悄塞给苏樱,“我的办完了,女娘说话算话!莫要失信!”
“放心,钱已送去!诚信交易!”苏樱笑道。
一行车马向梧县驶去。
“阿樱,为何要给他,诓他便是,这帮衙役就是帮凶!”阿江不解。
“一码归一码,至少这会儿他行了方便!”苏樱没有多说。
胡县令没吭声,衙门都差不多,水至清无鱼。
去年梧县还穷时,衙役不都这么干?那点薪水不够养家,只要不过分,胡县令都睁只眼闭只眼。
天黑时回到梧县,老郎中也送到葛郎中的医馆医治。
老郎中被黄三所伤,牢中潮湿、没吃没喝,一下子病倒。
葛郎中把脉后,先灌上一碗米粥,再灌一碗退烧药,老郎中安安静静睡着。
小药童陪着师父,照顾起居。
阿波、阿杜皆已醒,阿杜能下地,阿波腿上伤的深,不能动。
见到他们都在好转,阿德心头好受许多,胡县令让户曹当夜给金风寨垫付理赔。
是夜,王延年、苏樱、胡县令熬夜写小作文,快马加鞭寄往长安,也给卢照时去了一封。
“大人,那帮人如何处置?”翌日,牛二来问。
“谁?”胡县令一脸懵。
“榕县那帮冒充官差的刁民!”牛二无奈,县令大人记性越来越差。
“撵出梧县!没得浪费咱家大米!”胡县令略一思索道。
这些都是青壮,关在牢里占地方,还白吃,关久了,反倒让那王县令抓住把柄弹劾!
于是牛二等人将这帮衙役押到西北方向,撵出梧县地界。
黄三挨了三十大板,走不了,牛二雇了辆牛车,送出地界,扔地上。
“这里有张单子,交给你们王县令,新增费用!”牛二掏出一张信纸扔给黄三。
黄三不识字儿,看也看不明白。
这帮人要回榕县,必须绕一大圈,才能回到东南角的榕县。
身上钱财、腰刀、刑具等全被牛二他们没收,个个饿得头晕眼花,还要带上黄三。
三日后这帮衙役如乞丐般回到榕县。
“大人!梧县欺人太甚!”黄三趴在地上哭诉,“我等受辱事儿小,伤大人面子事儿大!”
王端方冷冷看着地上的黄三不说话,一群废物,事儿没办成,还想装可怜讨赏。
“哦,对了,大人,这里有您一封信,说是甚新增费用!”黄三从怀里掏出信纸。
王端方接过一看,气得大骂,“无耻!可恶!”
第367章 终于到长安了
“哇,城墙好高!这就是长安啊!”孩子们看着巍峨城墙惊叹,一如既往叽叽喳喳的。
城墙上有守卫伫立,城门洞开,出入者皆奢华车马,也有高鼻梁、深眼眶的大食人。
过往的人都被橙色马甲的孩子们吸引,纷纷驻足回头,好奇何处来的孩子?
口音杂乱,有长安的、也有夹带些许长安口音、甚至还有几乎听不懂的口音。
看到长安城那兴奋劲儿,城墙上的城门郎想忽略都难,听到夸赞长安城,有荣与焉的挺胸抬头。
“这是通化门!”苏柄彦给小伙伴儿们介绍。
“从这道门进去,直行可通往皇城、宫城!前面不远处是东市!”
“哇,皇宫,是皇帝住的地方吗?”孩子们问,眼睛里全是兴奋,他们离皇帝很近很近了!
“当然!”苏柄彦点头。
“柄彦,那你家住哪里?”阿牛一帮孩子羡慕坏了,长安城好大、好热闹。
“我们家离这里远了,在城西延平门附近的长寿坊。”苏柄彦回道。
长安县署在长寿坊,苏步成之前是长安县令,故苏宅在长寿坊。
“好了,福东家、胡二郎君,我们就在此作别吧,我带孩子们回长寿坊安顿。”
行至永昌坊,苏仲彦与福忠、胡二郎告辞。
前面是东宫、太极宫、以及皇城,不是他们能随意踏入的。
“嗯,待安顿好,我到长寿坊拜访苏大人!”胡二郎拱手道,他要随福忠一起复命。
一路上几个港口都增加了铺面和人手,从河北道、河南道撤离的人,大都安排到港口铺子。
也有一些安排在长安沿途的铺子,形成一个沿海港口通往长安的网络。
即使福忠不出长安,广州港、泉州港、胶州的海货也能源源不断送达长安。
胡二郎惊叹福东家背景深厚,陈家在泉州重新崛起,虽比不上三十年前实力,但势头很强劲。
当年的对家很快被挤得喘不过气,一些商队纷纷倒向陈家。
一路上福忠合纵连横,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胡二郎感觉自己在福忠面前,完全就是小白。
自始至终,胡二郎都把福忠当成背景深厚的生意人,过了潼关,福忠找他聊天。
感谢胡二郎这一年的帮助,助他顺利完成任务,他将回长安复命卸任。
问胡二郎想不想要一场泼天富贵,以后这支商队交由他打理。
胡二郎摇头,说自己想在长安求学。
这一年来长了太多见识,见过太多富贵,钱财已没啥吸引力。
自己比起福忠差远了,操弄不了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自我认知清楚。
而且骨子里是文人,更渴望走仕途,光耀门楣!
说起求学,羡慕苏家子弟,皆可入太学,自己父亲七品官,只够考四门学。
“太学?为何不选国子学?”福忠问。
“谁不想?可我连太学资格都不够,哪敢奢望国子学?”胡二郎叹息。
离长安越近,心中越憧憬,也越发失落。
心越来越贪,从最初的到长安求学,变成考四门学,看到苏家子弟入太学,也渴望自己有那资格。
结果福东家心更大,问他为何不入国子学!
他不想吗?级别不够啊,国子学必须父辈、祖辈是三品官,自己一岭南下下县县令之子,想都别想!
福忠笑笑,“只说你想不想入国子学?”
“想!做梦都想!”胡二郎两眼灼灼,“莫非福东家有门道?”
福忠笑而不语。
长安城太大,孩子们看东看西,眼睛看不过来。
“先生,还要走多久啊?”孩子们走得口干舌燥,脚底板发痛,第一次走这么大的城。
“兄长!我们走不动了!”苏兆彦冲堂兄撒娇。
苏仲彦无奈,“再忍忍,马上到通化坊,咱们去都亭驿租车!”
“兄长,肚子饿!”苏兆彦又道。
“好,咱们一会儿先用膳,再租车!”苏仲彦捏了捏堂弟小鼻子。
在荥阳闹过那出后,苏兆彦知晓母亲、阿姐俱亡,心里很难过。
虽不清楚里面的具体经过,但相信大伯、父亲隐瞒消息并无恶意。
一直期盼着见到大伯,得知真实的真相。
外祖母那晚过世,两位兄长带着外祖跟随他们回长安。
外祖时不时在他跟前长吁短叹,言语间苏家人亏欠了他们秦家,让他多跟两位亲兄长亲近。
不要不分主次、不分里外,跟堂兄太过亲近。
苏兆彦耐着性子听了两次,后面再见到外祖,除了客套问候,再无半点交谈欲望。
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母亲的糊涂劲儿,不就是外祖、外祖母灌输的?
母亲又把这灌输给阿姐,两位兄长潜移默化,也给带偏了,懦弱、偏激、又愚孝。
小事犯倔,大事拎不清,苏兆彦不想自己步后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兆彦更愿意跟堂兄弟亲近,谈天论地,畅想未来。
“哎呀!终于能歇歇脚了!”孩子们进到食肆,一屁股坐下,揉捏走累的腿。
闹喳喳的三四十号人,一下子挤满食肆。
老板见到这么多砂糖橘,脸都笑烂了,汤水、饭食热情招待。
“你们打哪儿来?”老板看着大大小小的孩子,笑眯眯的问。
“岭南!”孩子们齐声道,“我们一路游学,终于到长安了!”
“岭南?哟,几千里,你们就这么走过来的?”老板惊了。
自己在长安一辈子,这帮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从岭南走过来!惭愧惭愧!
“我们坐牛车从梧县走到广州港,坐大船到泉州港,再到胶州,经过河北道、河南道过来。”孩子们骄傲道。
“我的天爷啊,你们还坐大船?我活了一辈子,还没坐过呢!”老板艳羡。
“楼下怎这般吵?”卢承业与同窗用膳,被吵到。
“回郎君,楼下来了一群小学子,从岭南一路游学过来,正在用膳。”上菜小二回道。
“岭南?”卢承业心莫名跳一下,“来自岭南何处?”
“说是梧县!”小二回道,“别看年岁小,小学子可厉害了,说是坐大船,到过广州港、泉州港!”
“梧县?”卢承业噌地一下站起来,出了包间,快步下楼。
看到一堆砂糖橘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激动道,“仲彦!”
苏仲彦转身,笑容僵住。
“仲彦,你们回来啦?”卢承业亲切地握住苏仲彦的手。
“对不住,这位郎君,我们不认识!”苏仲彦冷冷抽出手。
当初自家被流放,卢家不帮忙不说,追着退婚,羞辱阿樱。
苏家人恨死卢家,怎会有好脸色?
“仲彦,伯彦呢?”卢承业一望,这里全是郎君,苏家有几个在里面。
“我兄长在梧县!”苏仲彦不想搭理,但卢承业一如当初那股粘劲儿、狗皮膏药般。
“那、阿樱呢?还在梧县?她、她还好吗?”卢承业巴巴盯着苏仲彦,眼神中全是关切。
“这位郎君,我妹妹与你非亲非故、素昧平生,你这般打听,不觉得冒昧?”苏仲彦讥讽道。
“我、仲彦,我不知晓我阿娘、我到处求人,只希望能留下…”卢承业心中苦涩。
不能当众提那些事儿,顾及阿樱名声。
苏仲彦看一眼卢承业,相信他说的话,可那又怎样?
卢家伤害了苏樱,这是不争的事实,眼前人就是罪魁祸首!
同为太学学子,两家本无交集,苏家寒门,得靠自己努力。
卢承业是卢家次子,世家大族,根基深厚,有个出众的兄长,他只管安心做纨绔子弟,上太学不过是结交人脉。
与苏樱本该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那日苏樱路过太学,顺道接下学的两位兄长,与卢承业打了个照面,惊为天人,给惦记上,
要不是他死缠烂打,苏家怎会同意这门亲事?最后这门亲事成了刺向苏家的利刃!
“兄长,我们吃完了!”苏柄彦顾不上用膳,来解围。
“先生,我们吃完了!”孩子们都很有眼色,齐齐道。
“走吧,我们去租车。”苏仲彦带着孩子们离开,将卢承业晾在一旁。
“他们苏家怎这般待你?”同窗下来,打抱不平。
“不过京兆府少尹,就不把你们卢家放眼里!万幸没娶苏家女,不然苏家不得骑到你头上!”
“休得胡言!”卢承业听着刺耳,“是我配不上人家!是我卢家对不住苏家!这是我该的!”
“到长寿坊!”苏仲彦雇了几辆马车,对车把式道。
“好勒!”车把式一甩鞭子,准备出发。
“仲彦,苏大人在京兆府尹,苏府已搬离长寿坊!在光德坊!”跟来的卢承业忍不住插嘴。
苏仲彦看一眼卢承业,父亲信中不说说苏宅退还吗?此话何意?
“信我的,苏府就在光德坊京兆府旁!前几日搬的。”卢承业道。
苏仲彦想了想,对车把式道,“先去光德坊。”
原先的苏宅是长安县令宅院,在长寿坊长安县署后面,按律该由继任者住。
继任者嫌晦气,打上封条,无人肯住。
如今嘛,成了吉宅,自然有人争着住。
苏步成不想打扰县署办公,主动腾退,京兆府尹李弘时在府衙旁帮忙寻了一套宅院。
身为京圈公子哥,卢承业自然会很快知晓。
“夫君!”逛东市散心回来的王之华,撩开车帘子,见丈夫在路边痴痴望着远去的马车。
“娘子!”卢承业收回心神,“你怎在这里?”
“夫君又为何在此?不是与同窗吃饭么?”王之华明显察觉丈夫神不守舍。
“吃完了!出来逛逛!”卢承业随口道。
“夫君要一同回去吗?”王之华掀开门帘。
“不了,我还有事儿,你先回去!”卢承业心中烦闷,想独自走走,散散心。
看到苏家人,心中很想亲近,想要得到苏樱的消息。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念念不忘,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自己已为人夫,不该再有非分之念。
可管不住自己的心,就想看看那个小小女娘,脚不由自主往光德坊去。
清丽可人,聪慧睿智、谈笑风生,与一般女子完全不一样,令人沉迷。
王之华绞着帕子,明明丈夫日日归家,不在外面鬼混,可就是进不了丈夫的心。
父亲贬谪岭南,就任榕县,说是与那苏家流放的梧县相距不远。
离开长安时,竟无人相送!
自己带着细软去十里亭送别,婆母没说啥,那脸拉得老长。
也没了往日的亲昵、慈爱,变得疏离、客套,时不时唉声叹气。
京城的王氏族人不少,都断了往来,要不是卢侍郎从四品的官身,她都快被踢出豪门贵妇圈子。
“跟上!”王之华见夫君往光德坊方向去,心中生起不妙。
马车一路跟随,果然丈夫来到京兆府。
“哇!柄彦,这就是你们家?好大哦!”孩子们下了马车,这里全是高门大户,气派十足。
“嘘,别闹,这里是京兆府!”苏柄彦示意大家安静。
有衙役快步出来,带进苏府,苏步成到皇城那边看施工现场。
“哇!好多房子!”孩子们被豪宅震惊。
按唐律,四品官官邸可占1/32坊。
古代主要建筑有中堂、东堂、西堂、北堂。
方十余步一个庭院,加上院落,占地1-2亩。
三个主体庭院合起来面积大约4-6亩,再加上2-3亩的厨房、杂屋、马厩等,数亩果园菜地,这宅子占地约十五亩。
不止其他孩子看得咋舌,苏兆彦、苏柄彦都呆住,荒沟村费力吧啦才垦出的旱地就这般大小。
苏时彦、苏辰彦没做声,暗自庆幸荥阳没闹腾锄水花,否则,可没机会住这么宽敞、豪华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