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女配在剧本里鲨疯了by加绒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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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教姑姑和他大眼瞪小眼。
这时,灵犀凑过去,温和的小声道:“姑姑好,我姐姐不是哑巴,只是胆子小,被刚才的事吓到失语了。”
管教姑姑:“真是这样?”
灵犀保证:“绝无虚言。”
管教姑姑莫名相信了她的说辞。
再看浮屠,安静无声,比刚才闹事的“混丫头”强多了。管教姑姑道:“那便去打理花草吧。且去吧。”
轮到灵犀,管教姑姑看她讲话有条理,性格讨喜,本来想给她安排一个侍茶的活。
可灵犀说自己闲不住,喜欢到处跑,给主家侍茶唯恐一个不慎惹怒主家。
管教姑姑下意识给她安排了一个洒扫庭院的活。
洒扫是粗活,最大的优势是可以在府内到处跑。
灵犀从小房间出来,提起扫帚就开始干活。
浮屠拿着剪子,从开得茂盛的花丛中偷看她离开背影,眼里慢慢浮现出深深的内疚。认为灵犀是用粗活和管教姑姑交换,才让他能留下来打理花草。
一连两日,府中并无异样。
灵犀跟好些使女混熟了,她先从“春丫”的事入手,结果问了好些人,都说府内曾经没有叫“春丫”的使女。
这天简单用完晚饭,她拿着糕果使女送她的小果子,吭哧咬了一口。
跑回房间的路上,灵犀看到了管事正好从院前经过的身影。
想起管事手中的名册,她借着昏暗的天色往游廊里一藏,心里数了几个数才准备跟上去。
正要行动,有人从后面拉了拉她衣袖。
灵犀回头。
是浮屠。
两人大眼瞪小眼。
灵犀叼着果子,用眼神无声问他,干嘛?
浮屠低眼,看着灵犀指腹有红色伤痕,他并不知道那是果子染的颜色,只道她这两日干活真是累惨了。
第185章 我在修真界搞网恋(20)
愧疚感几乎把浮屠淹没,他从袖口中一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一瓶金疮药,直往灵犀手里塞。
灵犀指尖攥在一起,没拿金疮药。而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人。
蓦然与她对视。
浮屠又觉得那双眼睛眼熟。
我们到底在哪见过?他张了张嘴,也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因为灵犀抬起手,指尖搓了搓,果子色被搓淡了一些。
她没受伤。
浮屠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两人靠得有些近,他羞窘地往后挪步。
灵犀拿下嘴里的果子,直接扔给他。
浮屠手忙脚乱地接过,看着果子上的缺口——是她方才咬过的地方,上面还留有板正的牙印和流下来的果液。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指尖,捏着没有缺口的位置,不懂她为什么把果子扔给他,带着疑惑抬头,眼前人却已经消失了。
趁管事还没有走脱,灵犀极快地跟上对方,发现对方去的地方是账房。
她借着树木阴影藏住身形,名册在账房里,但是账房门上有铜锁。
钥匙在管事的腰间。
眼看着对方从账房退出来,把门重新锁好,灵犀突然弓着腰冲出去。
嘭地一声,光线昏暗的地方,两人撞在一起,管事趔趄地往后退。
“你这丫头怎么看路的!”
“抱歉,抱歉。”
灵犀低着头连声道歉。
管事哼了一声,不快地甩着袖子离开。
数了几声数,灵犀才直起腰,也轻轻哼一声,尾指勾着一把铜钥匙凑到光亮处。
“春丫”死得蹊跷,问题出在城主府,城主府内有妖物是一早就确认的信息。
但这两日灵犀却没打听出“春丫”的事,以至于想要查清楚真相,就要从可能写有对方名字的名册入手。
灵犀潜入账房,没费多少功夫找到名册。
“春丫”于七日前入府,第七日被驱逐,头天夜里吊死家中,他们过了一日才入城主府,又在此待了两日,那么就是十一日前的登记记录。
灵犀庆幸管事有记录日期的习惯,给她省了不少功夫,她把名册凑到窗前月光下,指尖一行行地向上移动排查。
春丫,春丫……春兰!
原来是嫌弃“丫”土气,城主府为她更名为“春兰”,记录在名字后面的生辰八字被朱笔圈起来又划掉。
如果圈起来是重点关照对象的意思,那么划掉就是她……失去了作用?
灵犀翻了翻名册,发现她和浮屠的生辰八字没被圈起来,但应天元的八字却被朱笔圈了起来。
小魔头很可能有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灵犀冷不丁捕捉到空间有了变化,轻云掩月,窗口的月光倏地消失了,如同藏在暗处的野兽露出了爪牙。
外面响起重返而来的脚步声。
管事手中提着纸灯笼,弯腰在账房门口找铜钥匙,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直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回来的也太快了!灵犀屏住呼吸,迅速把名册放回原处,捏着铜钥匙,侧身站在账房一侧。
她可以干掉管事,但无论把对方打晕亦或是干掉,都会引起城主府的戒备,也就失去了潜入的意义。
现在该怎么办?
灵犀视线穿过门缝,猛然看到管事身后立着一道身影。
昏暗土地被摇晃的灯火逐渐扫亮。
纸灯笼顾前不顾后,管事一边到处撒摸着,一边心中暗骂,都怪那个使女没长眼睛撞了他,否则他也不会把账房的钥匙弄丢,今夜不睡觉都要把东西找着,不然真弄丢了可有他好看!
找了半天无果,管事岁数不小了,正要直起腰先歇歇……
“嘭——”有人从后面撞过来。
纸灯笼的提柄从掌心飞出去,管事登时被撅了个大的,以狗啃屎的姿势扑了出去。
嘴里啃了块泥,管事觉得今夜真是倒霉到家了,刚要勃然大怒,一张讨喜的脸凑上来,问他:“您没事吧?”
“是你!……萧犀犀!”这名字实在朗朗上口,从管事脑海中和嘴里同时蹦出来。
“是我是我,劳您还挂心我。”灵犀将管事从地上扶起来,眼睛往旁边一瞥。
浮屠带着浓烈歉意,将纸灯笼从另一处捡回来。
好啊,原来是这对“姐妹”?管事不快地拂开灵犀的手,又瞬间面露狐疑,这两人闲着没事在账房附近转悠什么?
他警觉地看向账房,铜锁完好无损地挂在门上。
灵犀突然呀了一声,管事连忙再看她。她吃惊地指着管事起来的地方:“这是您丢的东西吧?”
只见在他摔倒的地方,铜钥匙赫然藏在泥土间。
把东西捡起来放好,所有忧心和疑虑瞬间消减大半,但管事仍然用一种“别隐瞒了,你们干的事我全知道!”的眼神看着灵犀和浮屠。
灵犀嘴里一直说着抱歉,他们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
见两人除了歉意并无心虚和慌张,也量两个使女骗不了他的火眼金睛,管事这才掸了掸衣裳上的灰:
“没事别瞎转悠,也看着点路!这里是城主府,不是你家菜园子!”
灵犀好声好气把管事送走,原地站了数息,才拉着浮屠往回走。等彻底离开这个多事之地,她看向浮屠。
浮屠知道她现在想问什么,他适才找过来的原因非常简单——他终于记起在哪见过她了。
这个用人皮面具藏匿容貌的女修,是照雪兄的师妹亦是未婚妻,金灵犀。
浮屠在那天夜里听到了师兄妹的谈话,知道灵犀巴不得立刻来到鸿照雪身旁。
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下三洲,她隐匿身份是不愿违背和师兄约好待在问剑宗等他回来的约定,而为了城主府的事这么殚精竭虑,也是因为想快点处理完妖物,才能再次和府外的照雪兄在一起吗?
认出她的身份后,浮屠便下意识追上了灵犀的踪迹。看到管事即将发现账房的异样,他情急之下头一次主动伤人,心中无声念了好多好多罪过。
在两人对视间,灵犀读懂了浮屠的眼神:“你认识‘我’?”
灵犀也万万没想到浮屠竟然会识得她金灵犀的身份,什么时候的事?
浮屠看着她,心中默念:偶然看到过你和照雪兄的通讯,小僧实非有意。
灵犀莫名又读懂了他的意思。
见她神情浮现恍然大悟,竟是读懂了他的心声,浮屠心中一喜,再接再厉:在账房查到了什么?
灵犀正好也复盘一遍发现的事,其一是春丫更名为春兰,接下来可以围绕春兰这个名字重新追查城主府内相关信息。其次是应天元和春丫的生辰八字都被圈了出来……
念及应天元很有可能遭遇危险,两人立刻准备去找对方。
踏上游廊,灵犀轻声道:“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我其实不太关心那小子的生死。只是只有快点解决这件事,才能避免再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说完,她奇怪地发现浮屠脚步竟然顿了一下,眼中浮现愧疚。
浮屠心道,照雪兄的师妹看着不把旁人生死当回事,但实则心中存有大义,之前的揣测原来又是他狭隘了!
灵犀转头又注意到:“和尚,果子你还没扔?”
浮屠后知后觉地低头。
那只被咬了一处缺口的果子,不知从何时起被他握在掌心中,缺口的地方恰好卡在虎口位置,虎口黏了一片湿淋淋的果渍,红的刺目,像是不久前被灵犀指腹搓掉的红,也像是她此刻一张一合的嘴唇颜色……
虎口突然发烫,烫到受不了!没有点灯的游廊上重新斜来一片月色,满头秀发的“清秀佳人”脸上呈现了非常受惊的神色,掌心一抖,果子立刻原地飞起。
灵犀惊叹地注视飞往高空的果子,又在下一瞬掉下来时,被浮屠手忙脚乱地重新接住。
“噗。”她实在没忍住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们禅门弟子也会表演杂耍。”
灵犀用手肘搡了一下呆和尚的肩,他竟被搡的一下靠在了游廊圆柱上,满头稠密的发从肩上流下,犹如清秀佳人与恶霸狭路相逢,懵懂又惊慌地望着她。
大眼瞪小眼,灵犀歪头看他捧着果子的样子,像是收起了打趣的心思,认真道:
“这果子太酸了,我吃不来。你若嫌扔了浪费我不介意你吃,你看你馋得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末了,她还啧了一声。
“清秀佳人”立刻摸唇角。
没有口水,她又胡说!
浮屠短睫颤动不止,灵犀已经转头向前走了,只留下一句:“想吃就吃吧,我不会说你是捡别人剩果吃的……”
可这是她咬过的,如果他吃了,不就是……
但就算没吃,他刚才也握住了果子,握住了她咬的地方……
不对,他本来也没打算吃这个果子。
脑海中一个接一个念头犹如从水面跃出的小鱼,鱼儿摆尾走了,却留下一片久久不能消散涟漪。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没吃也没扔,而是取出使女的手帕将只吃了一口的果子裹在帕中。
这时,前面的灵犀突然转过头:“对了……”
浮屠顿时把双手拢在袖间。
灵犀忽视他的异样:“帮我保密身份,别告诉我师兄,不然我要你这秃驴好看!”
她一手叉腰,语气刁蛮骄横,印象中纯良的师妹仿佛眨眼间变成了一朵会吃人的食人花。
浮屠巴巴地点头,心里有一处地方好像慢慢,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对了,他怎么能忘,这位金师妹喜欢的人是照雪兄……
收拾好心情,两人穿过游廊去找应天元。
却始终没见到对方的踪影。
灵犀逮了一个使女,轻声细语问使女姐姐有见过人吗。
使女:“你问的是……那个叫应圆圆的?”
灵犀点头。
使女顿时有了倾诉欲:“那应圆圆也不知是来当使女还是小姐的,态度可差,脾气可大了!”
灵犀问她发生了什么。
“今夜我们姐妹喊她一起去沐擢,她突然大发脾气,说什么都不去!来了城主府两日,我就没在使女混堂里见过‘她’,这位妹妹你评评理,这得多不爱干净啊!”
灵犀:“……”
浮屠:“……”
灵犀看着使女手臂间垮着一个木盆,上面搭着一条布巾,像是刚从沐擢的地方出来,她大概知道小魔头现在在哪了。
不过她没急着去寻人,而是逮住这个话多的使女,义愤填膺地应承着,两人一起把“应圆圆”批得狗血淋头,灵犀才接着询问“春丫”的事。
使女恍然:“你说春兰,她是个好姑娘……”
等挽着浮屠的手臂和使女分开,灵犀脑海里还在回想使女方才的陈述。
春兰是个很勤奋的姑娘,短短两三日便从打理花草的使女晋升成侍茶使女,只是明里暗里总在打听少城主的事……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道春兰被赶出了城主府。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被“春丫”一见钟情的少城主身上。
索性少城主这几日不在城主府内,应天元暂时应该没事。但之后会不会有事,灵犀也不知道。
“到混堂了。”
浮屠无声地碰了一下灵犀,把手臂从她臂弯里僵硬地抽出来。
灵犀抬眼望进混堂,里面热气氤氲,只有应天元孤零零一个人。
小魔头当然不会和女子一起洗澡,只会等所有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偷摸进来。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
看到灵犀和浮屠走进来,应天元把布巾震到木盆里,捧着盆面无表情地抬脚就走。
浮屠无法开口,忙拉了一下灵犀,要她提醒应天元生辰八字的事。
灵犀喊住人,简单把今夜的事说了,又让他:“小心少城主。”
“大惊小怪。”应天元听完甩头走了,充其量只是一个惑人心魄的惑妖而已,惑不住他。
“和尚,我言尽于此,他好心当成驴肝肺,到时候该他受罪你别怪我。”
灵犀和浮屠一并望着离开的背影,随即从架子上拿出木盆,她诚挚邀约:“一起?”
佛子耳朵顿时红到滴血,双手拢着袖子,忙不迭地退出去。
看着外面的人影,灵犀想到这就是和尚和魔头的区别。
若是应天元,肯定巴不得共浴;而只要随口一句话,就能把佛子哄出去。
真好骗。
灵犀享受了一段独自沐浴的时光。
外面灯笼一直是暗的,只有混堂有些隐约的烛火光亮,灵犀在城主府待了两日都没有摸清楚这里点灯的时辰。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第六日。
少城主回府。
和前些日子的安静有序截然不同,挂在房檐上的所有木雕灯笼一并亮起,整个城主府灯火通明,笙歌曼舞,仿佛在举行一场隆重的迎接仪式。
灵犀站在游廊下,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少城主,对方一身孔雀绿锦衣,有一对跟波斯猫相似的碧绿眼瞳,果然十分貌美惑人。
要不是来这是干正事的,灵犀差点吹声口哨,帅哥,加个联络方式?
那边的人往前走,她往隐秘的暗处退了退。
作为侍墨使女,应天元站在少城主身旁的位置,流光般的杀意从眼底掠过,由于特别注意他的存在,灵犀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
前几天她让他小心少城主,可他这辈子小心过谁么?没有。
越那么说,越会激起他的好胜心。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应天元从进了少城主的寝殿后便没再出来。
无论他要干掉妖物还是逃出寝殿,都会弄出点动静,可灵犀等到亥时一刻,寝殿仍然一片静悄悄,非常不像他的作风。
门外有守卫把守,侧方窗牖被叉杆顶起,倒是可以看见里面。
无奈寝殿实在太大,无法一眼看穿全景。
她把浮屠找来一起想办法,浮屠看了半晌,也盯上窗牖的位置,却问她要纸。
“什么纸,你说的是上茅房的那种手纸吗?”
茅房只有厕筹,何来……手纸?
浮屠迷茫地望着她。
灵犀懂了,他要的是那种宣纸。
但现在她上哪给他弄纸去?好在她这几日虽没摸清楚城主府的点灯时辰,却摸清了灶房位置,知道里面的小师傅藏了一本竹纸订装而成食谱,就放在米缸旁垒得小灶台下方的第三块砖后。
灵犀飞快把食谱摸来了,竹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菜肴的烹饪步骤,煎炒烧煮,秦椒几钱,糖霜几两;亦有杏花春,新丰酒的酿制方法。
灵犀也不至于糟践人家的食谱,翻了最后一页,扯下来塞到浮屠手里。
食谱最后一页正好有小几行萝卜的做法,用草木灰写在上面,摘其萝缨,可制腌菜,动其萝肉,先片后焯……
佛子瞳孔地震。
灵犀以为他犯了道德洁癖,抗拒她盗匪一样的行为,说:“食谱我现在送回去。”
她快去快回,回来后见浮屠依旧僵僵地立在树影下,保持她走前的姿势,颇为无语地低声道:
“还要笔墨吗……和尚,你别沉默,有什么办法可以探听到里面的消息,纸我都给你弄来了,还不快点!”
浮屠骤然回过神,攥住了竹纸一角。
禅门有一项秘法,可以赋予死物于短暂生机,浮屠指尖跳跃,飞快地把竹纸叠成一个纸蝴蝶模样。
灵犀略显惊讶,没想到这和尚手挺巧。
浮屠短睫微垂,朝着置于掌心的纸蝴蝶吹了一口气。
“呼——”
像是被气流带动了蝶翼,纸蝴蝶颤悠悠地动了一下,旋即掀开翅膀。
浮屠不知为何渗了一背汗,这下如蒙大赦地抬眼,正好撞入对面人认真看着他的眼中。
灵犀称赞:“真有你的,和尚。”
他停了一瞬,仓皇地别过视线,金师妹过奖,雕虫小技而已。
灵犀转头,和他一起望着纸蝴蝶飞去的方向。
蝴蝶被赋予生机,掀动僵硬的翅膀,变得流畅,越来越流畅。穿过重重树影,掠过深浓夜色,承载着两人的厚望钻入半开窗牖间……然后翅膀一滞,“啪”地一下从半空中摔下去。
灵犀默然半晌:“……真有你的,和尚。”
浮屠从耳朵红到脖子根,谁知修为被压制的很彻底,连秘法都不好用了!
秘法无效。
两人只能另寻他法。
灵犀看着门前的守卫。
其实引开守卫倒是简单,可万一寝殿是龙潭虎穴……不过事已至此,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不久后,她从窗牖处翻入寝殿,轻声落地,浮屠跟在后面。
两人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低腰慢步像个贼。
少城主的寝殿非常大,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拔步床前的香几上放着一个金鹤云纹香鼎。
鼎内燃香,烟雾袅袅向上盘旋,却无法掩盖整座寝殿的……空无一人!
灵犀立刻直起腰。
不止少城主。
应天元也不在这里!
可她一直盯着外面,两人绝无出去的可能。
灵犀皱眉看着拔步床上平整的床褥,伸手挥散总是飘过来的香雾,很快,发现寝殿里点的香不对劲。
她没有犹豫,立刻找桌子,拿茶壶,揭掉茶盖,上下颠倒。再撕下一截布条,把浸湿的布条从鼻端绕到后脑上系好。
上好的乌龙果然清神醒脑。
做完这一系列事,灵犀才出了一口气。只是浮屠一直太安静了,安静到她都差点忽视了他的存在。
“和尚……”
她低声喊他。
话音未止,脊背后贴上来一个身躯,伴随着一声声急促浓烈的呼吸,是浮屠。
跟曾经应天元伪装的被下药不同,殿里燃的是助性香,没有修为的修士感官与普通人无异,根本招架不了。
灵犀回手就是一巴掌。
脆生生一响。
空气静下来。
浮屠身体是热的,灵台却澄明了。
灵犀转头,直视僵立在她身后的人。
刚才打得一巴掌力气有些大,“清秀佳人”脸颊上的酡红都快从人皮面具下透出来,手脚更是慌张到没处放,眼里有自责、愧疚、羞耻,更带着一种压抑“性”。
灵犀一直知道,人是欲望动物,不分好坏,欲望是一种很正常的需求。
可和小魔头纵容欲望不同;当和尚的是压制欲望,违背本性。
果不其然,浮屠冒了两管鼻血。
灵犀撕下一截布条给他,但他已经中招了,这时再遮掩已无济于事。
浮屠仍是接过了。
拿手帕抹掉鼻血,他把浸湿的布条系在眼前。
不过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触觉,嗅觉,听觉。浮屠听到了走向寝殿的一阵脚步声,以及突如其来的叩门声。
使女经过门前守卫的盘查,端着盘子叩了一下殿门,喊了声“少城主”便推门而入。
时间紧迫,无处可藏。
灵犀扯住浮屠的手腕,一使力,两人趔趄地倒在拔步床上,一床赭红锦被哗地一下将他们从头到尾遮住。
使女进来,便见拔步床旁的帐钩叮咚落地,浅红色的幔帐缓慢飘下。
“应圆圆”竟有这等好福气!
锦被蒙住两人,空气瞬间变成密不透风的潮热,浮屠愈发后悔遮住了双眼,才会让其他感官变得如此敏锐。
他能感受到异性的呼吸扑向面颊,轻且缓,犹如一缕春风扫过落花,落花随风动,又像极了她身上难以忽视的馥郁芳香。
布条下的双眼阖紧,但短睫却犹如纸蝴蝶的翅膀般,总是忍不住颤悠悠地动一下。
浮屠开始不断地默念佛号。
可在这种时候,那些倒背如流的经文颂词犹如紧箍咒,只会越念越躁动。而人的忍耐是有临界点的,冲破了极限便会成百上千的反弹回来。
灵犀什么都还没做,他便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个“嗯”的声音。
使女恭敬道:“少城主可有吩咐……?”
浮屠紧张地扯住灵犀的衣袖。
灵犀也伸手捂住他的嘴。
唇瓣湿润,指尖陷入湿润柔软的嘴唇间。
她压低声音:“没事。”
使女放下东西,告退离开。
空气回归安静,灵犀等了一会才慢慢挪开手,轻声问:“和尚,你好点了吗?”
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好点,因为两人的突然接近他反而更不好了。
系在眼前的布条本就潮湿,锦被中的空气又极其稀薄,浮屠甚至觉得脸上的人皮面具,与官署中名为“贴加官”的刑法别无二致!真叫人无法喘息。
灵犀将锦被向外掀开,新鲜的空气混合着助性香汹涌而来,浮屠伏在拔步床上,被呛到闷咳了好几下。
实在忍不住,他手指颤抖地触碰脸颊的接口,将人皮面具带着眼前布条一块撕扯下去。
佛子整张脸都被闷红了,像被闷熟蒸透的白皮汤圆。
双眼涣散毫无焦点,眼底盈出一汪水。
取掉了人皮面具,漆黑秀发伏在他的肩胛骨上,他如获新生地深深喘了口气,那汪水从眼角溢出了几滴,反而更似一个楚楚可怜的“清秀佳人”。
灵犀看看他,移开视线,再看两眼,又移开。
原来和尚也能秀色可餐。
感受到背后的灼热视线,浮屠一时间竟然不敢起来了,心中无声祈求着灵犀快点离开。
仿佛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声,灵犀竟然真起来了。
浮屠还未松下一口气,又重新把那口气提起来,他摸了摸袖间,一直随身携带的佛珠不见了!
灵犀起身的时候听到啪嗒一声,她貌似把什么东西扫到了床榻下,她坐在榻边伸手去够,立刻摸到了油润的手感,下意识把东西扯到掌心,像是盘核桃那样用力搓了下。
不知何时,空气比方才还静了,静的连喘息声都消失了。
灵犀盘着核桃,奇怪地转头。
一直从未开口的浮屠,修习闭口禅的禅门佛子,太阳穴一突,又一突,突然扑过来:“别……”
他这副样子是……灵犀意识到了掌中的东西是佛珠的触感,脑海里蓦然闪回了应天元曾经漫不经心的介绍:浮屠兄日夜爱惜把玩,这串佛珠与他通感……
她盘的哪里是佛珠,盘的是佛子啊!
灵犀却不带丝毫犹豫地闪向床尾,像是拿捏住佛子的把柄一样,审视地看着他。
他扑了个空,短睫轻拢,一串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声线极为纯正,又犹如蒙着一层雾气般,透着沙哑与崩溃:“别、别盘了。”
佛子的闭口禅,破了。
灵犀没来及说话,因为实在等不及了,浮屠一边忍着不适,一边伸手向前。
看他要抢回佛珠,灵犀把手一抬,然而谁也没想到,只听咔哒一声,响起了触碰到机关按钮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拔步床上的床板移动,两人身下一轻,陡然两脸震惊地摔了下去。
灵犀摔在和尚做的肉垫子上,握着佛珠抬眼。
簌地一声,侧面的石墙上的烛火不燃自亮,幽蓝的火焰照亮前方的路。
前方是一条越来越宽的地宫隧道,少城主的拔步床下,竟然藏有一个地宫!
难怪应天元和少城主明明没有离开寝殿,却又不在寝殿内。
灵犀准备站起来,抵着坚硬而不失柔软的“地面”,她恍然垂眸。
“金师妹,把佛珠,”佛子闭着眼,喘着气,用那种破罐子破摔,又仿佛快要不行的隐忍语气说,“还给,小僧。”
“这么宝贝,摸两下都不行?”
灵犀收回目光,飞快站起来,在浮屠的视线下故意又盘了两下。
“你们当和尚的不是都有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度量吗?咱们都有同床共枕的情谊了,你这珠子手感真好,借我玩一会又何妨。”
说完,她飞快向隧道前奔去。
浮屠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他满脑子浑浑噩噩,只想着夺回随身佛珠。见灵犀跑了,他也跌跌撞撞地追过去。
幽蓝的焰苗映出一前一后,两道被拖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