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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鞘by沉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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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是阿织不足为奇,他们为何知道她是慕忘?
当年她在青荇山修道,可以说除了青荇山的几人,再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伤魂谷?慕氏族中的规矩也足够严苛,慕樵虽然偶尔回来探望她,绝对不可能跟任何人提及他们的来历。
阿织对楚家的戒备极重,眼下见自己的真正身份都被楚家知道了,更不敢轻敌。
斩灵本来被她踏在足下,此刻感受到她的杀意,已经浮来她的身前。
阿织整个人悬立云端,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
孟婆感知到阿织的不善,把银链祭了出来。
判官已至分神之境,同样不敢小觑阿织。
她可是问山之徒。
青荇山师徒三人剑术超凡绝世,守山剑阵有覆天灭地之威,竟能被她一人守上七天七夜。
状元笔蓄势待发,他的语气尽量压得平和:“我等不愿与阁下起冲突,还请阁下认真权衡利弊,眼下,还是随我等去一趟山阴最好。”
他说着,微微一笑,“还是阁下认为,此处离景宁并不算远,我们若惊天动地地打一场,栖兰卫很快就会赶来,有奚家搅局,阁下今日或许能顺利脱身?”
阿织并没有这么想。
奚家不是奚琴一个人说了算的,玄门大族间种种利益纠纷,往往是不可控的,她若卷进去,她的身份与秘密只会泄露得更快,这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再退一步说,她如今不确定自己是判官与孟婆的对手,若换了当年的她在此,应付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眼下她身魂分离严重,哪怕能够跟他们撕破脸,拼死打一场,她若受了伤,兴许便撑不到去古神库了。
倘若找不回自己的身躯,她同样无路可走。
判官说得其实没错,权衡利弊,此时此刻,她只剩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不过,山阴楚家这些人守株待兔这么久,必定对她有所图谋。
阿织不肯直接答应判官,其实是想在博弈之间,令楚家露出更多底牌罢了。
醒来一年行走于玄门,阿织已经知道,青荇山问山之徒这个身份,其实可以令许多人三思而后行。
“如果阁下是担心自己与两只妖兽的安危,那么在下可以作保,只要阁下去了山阴,尽量听从家主之令行事,我们楚家是不会为难阁下的。”判官道。
初初冷哼一声:“什么叫听从家主之令行事?你们家主谁啊,我们凭什么要听他的?”
孟婆不想为难阿织,她们曾在山南的怨气涡中共患难,对于阿织,她的敬佩实则大于敌意,只是家主之命,她不得不从。
其实离开楚家前,楚望危提醒过:“既然她是慕忘,你二人未必会是对手,若她当真想跟你们鱼死网破,有一个消息,或许能令她甘心前来。”
孟婆直接亮了底牌:“我们可以做个交换。”
“交换?”
“家主手上,有一些当年问山剑尊不外传的秘事,你若肯随我们去山阴,帮家主办一桩事,家主或愿意将这些消息交换给你。”
判官听了这话,笑了笑,看了孟婆一眼。
昭昭就是这样,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对于她认可的人,总是这么容易心软。
他并没有当着阿织的面,把对于孟婆的评价说出来,判官笔亦不收,续着孟婆的话往下问:“怎么样,去吗?”
山阴楚家位于一片深山之中,仙山福地都是这样,从外看,云遮雾绕的,等真正穿过法印迷障,到了其间,才能一观真容。
阿织此前去过楚家在仙盟的驻地,只觉那里阴诡不似人间。
而今她到了真正的楚家,才发现这里比起楚家驻地更加阴森。
楚家是一片悬于深渊之中的殿群。每一座殿阁上都有一只玄铜雕刻而成的阴獠兽,兽眼如同荧荧冥火,幽然而可怖。楚家在三大世家中有地府之称,名不虚传。
殿群间深雾弥漫,路不是路,而是铁索。铁索悬于殿阁之间,下方有万丈深渊,只望一眼,便觉深不可测,彼岸花盛开在断崖边,簇簇深红仿佛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楚家的生死殿位于整片殿群的最中心,穿过一条可容八人并行的铁索桥就到了。
殿外守着数名带刀鬼差,殿内的高处以锁链吊着数口铁盆,盆中燃火,用来照亮。
楚望危早知阿织会来,坐在高处的铜座上等着,他和上回一样,左手手臂缠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系着一只活的阴獠。
这只阴獠兽上次跟初初见过,不怎么愉快,而今再度碰上,加之一旁还有一只鼠妖,自是呲牙摩掌,剑拔弩张。
阿织朝楚望危看去,分神大圆满的仙尊,压迫感依旧十足,但不知是不是阿织错觉,他看着好像比上回老了些,刀刻一般的五官更加咄咄逼人。
还不待阿织开口,楚望危先行说道:“问山之徒,你今日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怎么,你的魂与这幅身躯已开始分离了么?”楚望危冷笑一声,语气中不乏嘲讽之意,“问山之徒,也不过如此。”
阿织没有出言反驳。
楚望威既是问山的旧交,说到底算她的前辈。
她问:“不知地煞尊寻晚辈前来,所为何事?”
楚望危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阿织,倒也不跟她兜圈子。
“本尊记得上一回,你们去寻溯荒时,顺道找来了一个神物,叫做定魂丝,这一次你们又找到了溯荒碎片,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落到你们手里?”

这一次的神物叫做无间渡。
但阿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楚望危能这么问,说明他已经知道一些内情。
果然,楚望危问道:“那只叫‘无间渡’的玉管在哪里?”
玉管已经被奚琴收起来了。
此事除了她和奚琴,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阿织直接岔开了话题, “听闻地煞尊手上, 有关于师父的消息, 不知能否让晚辈知道?”
楚望危冷冷地注视着阿织:“本尊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倒是先跟本尊提起要求来了?”
他不疾不徐道, “其实本尊知道你们究竟找到了什么, 那个无间渡是个神物, 往其中注入灵气,可以建立一个凝固时间的结界,而无间渡, 是去往结界的唯一通道。人间山南的怨气涡散了, 说明结界已经不在, 持有神物的女鬼转生去了,凡人驾驭不了神物,那么无间渡最后落在了谁手中?你,还是奚寒尽?”
楚望危会知道这些, 自然是孟婆告诉他的。
虽然怨气涡消散之时, 孟婆也无法接近漩涡的最中心,但她修为不低, 历练颇多,猜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既然如此, 一味否认无间渡的存在无疑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不如痛快承认了。
阿织道:“地煞尊掳我前来,因为你怀疑无间渡在我手中?这只玉管, 是地煞尊想要的东西?”
楚望危看着阿织,笑了:“你在试探本尊?”他讥诮道,“当年问山告诉本尊,说他的小徒弟聪颖乖巧,十分单纯,眼下看来,聪不聪颖不知道,心思却是不浅。”
“你说想知道你师父的事迹,本尊这里倒是有很多,甚至有一些你从不曾听闻的密事,但是——”
楚望危站起身,缓步下了台阶,腕间的铁索拴着阴獠,拖在地上,在深殿中发出沉闷的响声,“你师父一个卑鄙小人,忘恩负义之辈,他的事迹,本尊劝你不必探寻,也许等你知道了,今后会把问山之徒这个身份当作耻辱。”
阿织斩钉截铁道:“我不会。”
师父永远是她最敬重的师父,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怎么,你不相信本尊的话?”地煞尊道,“本尊与你师父结交很早,一直把他引为知己,对待他,可说是毫无保留,后来,大概数十年前吧,出了一桩事,他非但背叛本尊,还弃……总之,他害了人,事后却撒手不管,如无事人一般,轻飘飘地归隐仙山。”
楚望危负手走到阿织跟前,“对了,你眼下不是跟奚家走得很近么?本尊说的这桩事,与奚家关系不小,你就没听奚家人提起过?”
阿织没吭声。
她只是与奚寒尽走得近罢了,对整个奚家而言,她是外人,他们不可能对她提及任何与师父有关的往事。
“倒也是,这桩事不太光彩,奚家在其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后来奚家还担心事情闹大,自作主张,将此事压了下去,不许任何人提及,若非如此,你师父问山早就臭名昭著了,岂能有当世第一玄灵剑尊的美誉?”
“至于本尊为何要千方百计的找你。”楚望危道,“二十多年前,也正是青荇山出事的大半年前,你师父忽然来寻本尊,他说,本尊耿耿于怀的那桩往事其实另有隐情,究竟是何隐情,本尊问了,他却不说。你师父的原话是,‘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阿织心中微动,这确实像是师父的语气。
“他说的话,本尊自然不信。本尊对他憎恶至极,甚至不想见他,不过——“地煞尊一顿,目光越过阿织,看向生死殿外的深雾,深雾昏暗得就像一段被藏在记忆里的光阴,“不过你师父说,有个方法,可以让我知道当年内情。”
“他说,半年后,凶镜溯荒将会现世,之后碎裂消失。他让我去寻找溯荒碎片,还说如果我运气好,在找到碎片的同时,能够获得一件神物。
“这件神物,姑且称它为‘匕’。‘匕’锋利无匹,可斩万物,削山断海不在话下,劈火斩光对它来说易如反掌,最重要的是,它似乎可以劈开时间,让人真正地看到在过去的某一段光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尊其实不太相信这世间有这样的东西,但是,目下你已经找到了三枚溯荒碎片,除开第一枚溯荒碎片,之后两枚,你们都找到伴生的器物,定魂丝、无间渡,无一不是千年罕见神品,本尊因此,信了你师父当年说的话。
“本尊希望得到那支‘匕’,看看当年是否真的有隐情,以解多年来,本尊心头憾恨。”
阿织道:“所以,地煞尊两次寻我,其实是希望在找到溯荒碎片的同时,找到您所说的‘匕’?”
“不错。毕竟我楚家寻找溯荒多年,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一无所获,而你慕忘,短短年余,已经找齐三块溯荒碎片。再说溯荒本就是你师父弄丢的,也该你去找。”
阿织道:“那么我魂上有溯荒印,以及来自伤魂谷这些事,也是师父告诉您的?”
“除了你师父还有谁?”楚望危道,“当年你师父来找我,不必他提,我也知道溯荒碎片极难寻找。是你师父说,如果实在找不到溯荒,可以先找你,你的真名,你的溯荒印,只是你师父取信我的筹码罢了。怎么样,你眼下知道你师父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了吧?徒弟的秘密说卖就卖了。”
不,阿织在心里道,她相信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问:“地煞尊手上可有下一枚溯荒碎片的线索?”
楚望危道:“没有。你没有吗?”
阿织摇了摇头。
楚望危不温不火道:“那可惜了,总之本尊时间有限,不管你有没有线索,寻到‘匕’,本尊只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若本尊没有见到‘匕’,那么师尊之过,徒弟代受,本尊当年没能找你师父寻仇,今时今日只能拿你泄——“
他话还未说完,生死殿的一侧,孟婆忽然有了动静,缠在腰间的银链凌空祭出,却被一朵栖兰花斥回,与之同时,判官也送出了状元笔,与一柄折扇隔空相撞。
生死殿门前,两道华光闪过,奚奉雪与奚琴同时出现,花谷侍立在他二人身后。
阿织望过去,奚琴气息沉稳,俨然已经顺利出关。
楚望危轻蔑道:“本尊刚刚还在想,谁竟会在这个时候闯生死殿,结果又是奚家,当真一点新意都没有。”
奚奉雪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端然施了一礼,“地煞尊如果是为了多年前榆宁的那桩往事,何不直接来问奚家?把不相干的人牵涉进来,这是要做什么?”
“问奚家?当年奚家巴不得能置身事外,你们能告诉本尊,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再说了,榆宁那桩事,说到底是问山惹的祸,她——”楚望危看阿织一眼,“也算不相干的人?”
楚望危这话没有说详尽。
能听懂的自然听懂,听不懂的,他也懒得废话。
慕忘还有用处,他对泄露她的身份兴趣不大。
楚望危随后笑了笑:“看样子,奚家似乎是有备而来,如何,下一枚溯荒碎片,奚家知道线索?”
奚奉雪默了默,径自问:“楚家可有天地乾坤案?”
有是有,但不在这里,在生死殿深处的一间密室中。
楚望危引着奚奉雪与奚琴往静室而去,路过阿织,奚琴顿住步子,他没有多说,只道:“放心,等我。”
阿织微一颔首:“好。”
去往密室,要穿过一个长长的甬道,甬道每隔一段都有一个法阵,只有楚家之主可以开启,直到来到一个玄铜门前,楚望危忽然回过身,看向奚奉雪和奚琴,“二位,本尊现在可以知道,你们当中,谁才是那条甘心上钩的鱼么?”
他说这话时,心中已有八分把握,目光一直落在奚琴身上。
果然,奚奉雪顿住步子,他没有跟进密室,而是对奚琴道:“寒尽,我希望在这桩事结束以后,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奚琴道:“多谢堂兄。”
其实阿织被楚家掳走的一瞬间,奚琴就感觉到了。
他已闭关十日,境界早就稳固好了,继续修行,只是为了更进宜一些,毕竟前路难行,想来步步坎坷。
今早阿织被楚家人围住,斩灵发出预警,奚琴当即就出了关,本想立刻赶来楚家,他忽然觉得事出有异——依照楚家判官的本事,阻止斩灵发出预警,把阿织被劫的消息瞒上一时半刻,简直轻而易举。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就像是在把阿织被劫的这个消息故意漏出来。
还专程漏给他。
奚琴自然知道楚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溯荒,三大世家乃或是整个仙盟,没有人比楚家更尽心,就说前面三块溯荒碎片,除了第一块,剩下两块都是楚家提供的线索。
之前在伴月海,楚家也“请”阿织去过他们的驻地,最后的结果是提供了溯荒碎片的线索,指明让阿织去寻。
即使楚家屡次三番找阿织麻烦,是因为他们对阿织的身份有所怀疑,可归根究底,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溯荒。
所以这一次,他们劫下阿织,又是为了什么?
奚琴想到了自己。
他记得孟婆说过,楚家人死时有灵念,这一道灵念,会被另一个楚家人接收到。
半年多前,他在伴月海斩杀楚恪行,最后一计杀招,他用叶夙剑气破了幻铭衣,楚恪行死在叶夙剑气之下,剑气很可能通过楚恪行的灵念传到了地煞尊那里。
此后,闭关久日的地煞尊果然出关,来到了伴月海,并且大力追查是谁杀了楚恪行。
眼下想想,地煞尊那时真的是在为楚恪行找真凶吗?
不,他是在找叶夙。
虽然奚琴自问没留下把柄,却防不住地煞尊对他起疑。
而今地煞尊知道了阿织的身份,劫下阿织只是第一步,逼叶夙上钩,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所以他才叮嘱判官不必管斩灵剑发出的预警。
在楚望危看来,叶夙与阿织是同门,青荇山的师兄,不可能放着师妹不管。
奚琴于是寻了奚奉雪,请他同来山阴生死殿,并以奚家之名与楚望危交涉。
究竟发生了什么,奚奉雪其实并不知其详情。
掩上密室铜门,楚望危看着奚琴,淡声道:“如何,琴公子,本尊该唤你一声奚寒尽,还是青阳氏,夙?”

今日他不请自来,何尝不是愿者上钩?
奚琴垂下眼,淡淡道:“他只是我的前尘,但我不是他。”
他问:“我可否知道地煞尊寻找溯荒碎片的真正目的?”
“哦, 看来, 你还没完全想起往事?”楚望危揶揄道。
他倒是不介意再把当年问山是如何背叛他, 又是如何让他去寻“匕”再说一遍,因为二十多年前, 问山来找他时, 还说过这么一句话, “寻到阿织,你或许就能寻到我的大弟子夙,溯荒的线索只有他有, 你可以让他去找‘匕’。”
奚琴一听“匕”的描述, 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溯荒碎片的伴生神物, 可斩万物,应当是白帝剑刃无疑。
虽然他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寻找溯荒碎片的下落,已经足够了。
之前, 仙盟之所以能够用叶夙留下灵叶找到溯荒碎片的下落, 是因为灵叶上有叶夙残留的灵气。
除了第一枚溯荒碎片,余下四枚俱是嵌在当年青阳氏部属的灵台上, 叶夙的灵气可以直接寻到他的部属转生的位置,是以能够找到溯荒。
密室中有一个一张长四丈, 宽两丈的偌大案台。
案台的四足与台身皆以寒玉制成,四角都镶嵌着灵石,其上法阵流转。
走近了看, 案中山峦起伏,河川纵横,上聚灵气成云,下沉浊气为谷,俨然是一个缩小了数倍的神州大地。
这东西奚琴知道,正是天地乾坤案。
天地有宝物,有一些宝物是被古神遗留人间的残品,另有一些,乃修道之人后天精心制成。
天地乾坤案所取的寒玉能感应四野天地变幻,辅以灵石驱动,佐以四极法阵,便能做到“观一案以观天下”。
何处有山洪,何处有妖祸,只要看灵案一眼就能发现。
只不过,这样的灵案不是谁都养得起的,除了伴月海有一台,再就是三大世家了。
奚琴来到乾坤案前,闭目收敛思绪,并指心前。
片刻后,他指尖霜白的灵气渐渐变淡,仿佛春雾一般,与之同时,他的额间忽现淡金色的凤翼图腾,奚琴蓦地睁开了眼,挥指送出灵气。
天地乾坤案覆有灵力牵引的法阵,法阵感受到青阳氏的灵气,山峦间骤然汇聚起一团风,沿着他们所在的山阴,一路向东北方向盘旋。
灵气引起的风势越来越大,与云层相接,竟形成龙吸水的异像,滚滚东移,最后竟逼近人间一个繁华的城。
然而,还不待风势停下,奚琴目光一凝,从一旁隔空取来一个空白图轴,张开来覆盖在乾坤案上。灵风停留的最后位置便被收入图轴之中,成了一张灵气织成的地图。
奚琴将图轴握在手中,看向楚望危,微一挑眉:“先做个交易?”
“交易?”
楚望危咂摸着这两个字,觉得有趣,“你说。”
“地煞尊既然让我和阿织去寻找‘匕’,‘匕’寻回后,可以相借,但地煞尊用完它,需要把它归还给我。另外,当年榆宁的事,与奚家也有关系,既然‘匕’可以劈开时间,奚家也希望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奚琴对于榆宁往事只有一点耳闻,奚家这些年一直对之讳莫如深。但奚琴看得出,这桩事乃凌芳圣与奚奉雪的一个心结,如果有机会解开,何不一试?“
“这个自然。”楚望危讽刺道,“正好让奚洹重温重温,当年奚家是如何不近情理,表里不一。”
“至于‘匕’,本尊乃刀修,对它兴趣不大。你若想要,尽管拿走,莫怪本尊没提醒你,神物在手,往往弊大于利,古往今来,死在神物上的修士,本尊见得多了,你师父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奚琴没有正面回应这话,往下说道:“第二个要求,请地煞尊出面,跟仙盟借定魂丝一用。”
“定魂丝?”
定魂丝虽然被长寿镇那帮村民用来害人续命,但它本身并非邪物,而是有稳固身与魂的功效。
得知阿织身魂分离严重,奚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定魂丝,但他跟阿织走得太近,由他出面相借,伴月海那边很容易怀疑阿织的身份,倒不如让楚家出面。
“是,不必多,七根定魂丝即可。”
楚望危明白了:“你是想帮你的师妹?”
他笑了,“既然这么关心她,今日何必让奚奉雪随你一同来楚家,你一个人来,早早与她相认不好吗?”
今日奚琴若一个人来,那他代表的就是自己,楚望危摆明了在用阿织钓人上钩,钓上来一个奚家琴公子有什么用?除非,琴公子另有身份。
阿织聪慧,很容易联想到奚琴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但奚奉雪一同来就不一样了。
奚奉雪同来,他们代表的就是奚家。踏入生死殿,他们为的是当年往事,即便寻到下一枚溯荒碎片的线索,也可以称是奚家这些年亦对榆宁往事耿耿于怀,所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溯荒。
所以奚奉雪,是奚琴一个遮掩前尘的幌子。
“不如告诉你师妹,你正是叶夙。”楚望危道,“师兄妹一起面对困难,岂不容易许多?否则你囿于奚家立场,总不足以令她信你。”
奚琴看向楚望危:“我说了,我不是他。”
言罢,他朝密室外走去,眉心的凤翼图腾渐渐消失,“第三个要求,我与阿织身份的秘密,还望地煞尊能好生保管,顺带管好判官和孟婆的嘴,否则——”奚琴在楚望危身前顿住步子,淡淡道,“纵然敌不过地煞尊,破不了生死殿,但夷平山阴,我还是办得到的。”
“你想瞒,又能瞒上多久?”楚望危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你以为除了本尊以外,就没人怀疑你们?”
“这就不劳地煞尊费心了。”
奚琴说着,伸出手,天地乾坤案上收来的图轴便落到楚望危手里,“阿织我带走了,等楚家送来定魂丝,我们就出发。”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密室。
楚望危看着他的背影,这性情,似乎的确与当年的夙不太像。
他收回目光,展开手中的图轴。
下一块溯荒碎片的位置,竟是人间宣都,当今大周朝的京城!
数日后,伴月天,古神库。
一名仙使从古神库出来,对外间等候的判官施了一个礼,呈上一个玉质托盘。
托盘中有一个古朴幽黑的木匣,仙使将木匣打开,其中赫然是七根流转着淡金华光的丝线,仙使道:“判官大人,这是您要的定魂丝,此物既是地煞尊相借,借期可延长至半年,用完后,请务必完璧归还。”
判官应了一声,收了匣子正准备走,不期然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此人一对剑眉,白袍银铠,正是沈宿白。
判官微一颔首:“聆夜尊。”
沈宿白道:“判官大人,多日不见,怎么今日到伴月海来了?”
判官淡淡笑道:“家主差我来办点事,办好就走了。”
他二人虽相识,不算相熟,稍稍寒暄过后,判官便离去了。古神库的仙使随即问沈宿白:“聆夜尊可是来取上次存放在这里的栖寒柳的?”
栖寒柳是极其罕见的灵草,只生长在极其罕见的地带。白舜音的兄长,白云苑前些年染上痼疾,算不上严重,但只有栖寒柳能根治。仙人得了仙症,如果于性命无碍,那就是于修为有阻。白云苑贵为白家的少主,重担在肩,修为上若无法精进,实在遗憾,白舜音也因为兄长顽疾连日忧心忡忡,沈宿白见她如此,心中不忍,亲自外出寻找仙草,终于在一年前寻来栖寒柳。
栖寒柳保存不易,是故沈宿白把它放在古神库,每三个月来取一回。
仙使很快将一个莹碧色的小瓶呈给沈宿白,小瓶中,灵气结成的水散发着寒气,当中温养着一枝茎似柳,叶如桑的仙草,仙使道:“聆夜尊,栖寒柳在此。”
沈宿白接过,没立刻走,问道:“不知楚家判官来古神库是——”
古神库的器物借取记录,对于仙盟堂主及以上都是透明的。
仙使很快答道:“哦,判官大人是来借定魂丝的,说是地煞尊闭关要用。”
定魂丝?
沈宿白道:“知道了,你去吧。”
得了栖寒柳,沈宿白径自往白家的驻地而去。白舜音跟随白家家主外出,近日不在仙盟,白家的仙盟事务目下由白云苑一个人操持,岂知到了白家驻地,白云苑竟也不在,前来相迎的仙侍道:“少主出去办事了,也许过一会儿就回来。”沈宿白与白家一贯走得很近,仙侍直接邀请道,“聆夜尊可要进来等?”
沈宿白心中记挂着定魂丝的事,只称不用。他将栖寒柳交给仙侍,离开白家驻地,烧了一道符,问明白洄天尊的动向,直接往眷风岭去了。

眷风岭在伴月天的东北方向, 是整个伴月海地势最高的地方。
每年春祭前后,洄天尊作为仙盟的盟主,都会到眷风岭来祈福。
沈宿白一到,祈福台上除了洄天尊, 还有一个穿着暗朱纱裙, 外罩黑衣的女子, 正是霰雪堂的堂主,霰雪尊。
“宿白来了。”
感受到灵息逼近, 洄天尊回过身来。
他穿着一身菱纹袍, 身量很高, 五官却稀松平常,下垂的眼尾后有几道浅纹,似乎是岁月的痕迹, 但是, 到了玄灵这个境界, 年岁已不再重要。
沈宿白当年也有幸见过问山一面,在他看来,修到玄灵境的天尊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人们第一眼看到他们, 不会注意他们的样貌, 反倒折服于气度,那不是一种被震慑的感觉, 而是被拂面的微风感染,继而生出由衷的敬畏, 正如淤泥中见青莲,云散后见皎月。
“是,有事向盟主禀告。”
沈宿白行了个礼, 看向一旁的霰雪尊。
洄天尊知道他的意思——这事不好当着旁人提,但他道:“无妨。”
沈宿白点了点头:“楚家的判官来过了,从古神库借走了定魂丝。”
“定魂丝?”霰雪尊问道。
“是。”沈宿白道,“此前伤魂谷闹天妖,霰雪尊曾派人去查探,我记得后来回禀的人说,那妖谷中,似乎出现过十分厉害的剑气,疑心天妖是被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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