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半天原来龙傲天是恋爱脑by野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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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带起一阵清风,车帘翻动间,最后落在江愁余的眼眸。
是极其淡漠又是皮肉包裹的下颌棱角,矛盾又融合。
华宴初歇,太守府的仆从无声低首收拾着残局。
孟别湘穿过回廊,一眼便看见跪在主院前的人。
青年难得的清俊模样,面色苍白如瓷,初春渐暖,他却披着鸦羽大氅。明明生在西北苍茫地,眉眼间却笼着江南烟雨浸淫的倦意。
许是跪的久了,瘦削的指尖无力地撑在厚重青砖上,守在主院门口的丰伯欲言又止。
他皱着的眉看见迎面而来的孟别湘才松了松,连忙低声道:“大小姐来了,家主在里边等您。”
孟别湘略微颔首,转而看向了还跪着的孟还青。
“他这是作甚?”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跪着的孟还青听见。
丰伯无奈自家大小姐性子,小声道:“还是为了婚事。”
孟别湘挑眉,这对未婚夫妻倒是出奇,一个不愿嫁人,另一个不愿娶。
她不再多问,进了里屋,便见父亲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看着各地呈递上来的文书,丝毫不像外界传言的病体难支。
孟临瀚面容如古松经霜,经重不肯折,眼尾细纹揉进多年世事,既含书生阅卷时的温润,又带身居高位的凌厉。
“父亲唤我来有何事?”孟别湘只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在地面。
“胥衡你见过了?”孟临瀚提笔在文书上圈了一笔。
“见了一眼。”
“感觉如何?”
“潜蛟沉渊。”
孟临瀚有些讶异,搁下笔看向孟别湘,“倒是你第一次如此评人。”
“胥衡年少出征,北疆之战鏖战六日,斩北疆督国,歼异军数万人,淮边城如今还在吾疆,边界安稳,难道真是因为何瓯那草包,胸无大志,志高才短。说到底,还不是忌惮这条潜蛟。”
孟别湘嗤笑,清脆的声音在主屋回荡:“封狼居胥,与命争衡。”
“只可惜……”不知想到什么,孟临瀚唇边的笑意微敛。
虽说孟别湘早已知道胥衡拒绝孟临瀚的联姻,还是忍不住打断道:“父亲!胥衡会是对手或者盟友,却绝非是你的乘龙快婿。”
“住嘴!”
孟临瀚指节抵在文书边缘,一身鸦青常服衬得他面色冷如寒潭,眸光似乎要将孟别湘生生钉穿。
孟别湘嘴角微微勾起,嘲讽地回望。
两人僵持半晌,好在门外的丰伯进来添茶,顺势说道:“家主,宋先生等人已然在注闻阁候着了。”
孟临瀚阖眼,随后睁眼已然平复心绪,看着这张与自己肖似的脸,沉声说道:“罢了,既然你不愿,为父自然也不会逼你。”
“你先退下吧,转告孟还青,胥衡并无联姻之意,孟家和黎家的婚事照旧。”
孟别湘转身就走,出了屋门,门前的孟还青已然不见,不知是否被奴仆些带走,她走了几步,丰伯追上来连声唤她:“大小姐,您这次真是冤枉家主了,此次联姻并非是您同胥少将军,而是那位江娘子同还青公子。”
“还青公子不喜同黎家联姻,家主便提出让还青公子同胥少将军表妹联姻,谁知胥少将军断然回绝,还青公子更是抗拒,言愿同黎家联姻。”
前半截孟别湘清楚,与江愁余同游后园时才忍不住说道权衡之术,世间往来熙攘,只为利也,自家所谓的好父亲此时放弃利用她的婚事拉拢胥衡,只是因为自己这个棋子有更值得的下法,不然来京使者即将入垣州,这位父亲毫无动作,怕是也舍不得京城的高位繁荣。
不过孟还青对于联姻之事前后的态度,让她生起些讶异。
自己这位堂兄,自幼师从儒家名师,文人风骨有之,却少世俗之志。
孟别湘敷衍过丰伯,在后者地长吁短叹中绕过回廊,传入耳边断断续续的低咳声,甫一抬眸便见孟还青立在墙角,唇角抿成一线,下颌骨微微突起。
“孟临瀚让我转告你,和黎家的婚事照旧。”孟别湘率先开口道。
孟还青眉峰如刀锋般压低,脸上的倦意散了大半,恍如雾凇散去的青松,眸光与她对视,喉间缓缓滑动,吐出来的声音却清晰:“孟别湘,我想同你做一番交易。”
自从上次胥衡说他要搞事业,便连着好几日不见人影。
别误会,不是江愁余故意打听,而是轻竹新交好的小姐妹们跟她说的。
面对轻竹的担忧,江愁余丝毫不担心,龙傲天之所以是龙傲天,除了每章的爽文打脸环节,就是他们出奇的生命力。
不管是摔下山崖还是掉进陷阱,都有各种奇遇。
指不定胥衡这次出远门就是集结旧部去了。
江愁余平躺在木椅上,喝了口小厨房新做的碧筒饮,发出舒服的喟叹。
有一说一,胥衡选的这件房屋确实不错,毗邻市集却不吵闹,轻竹每天采买各类瓜果变着花样做吃食,这碧筒饮则是采晨间最鲜嫩的荷叶所做,有诗人赞其“酒味杂莲气。”
锦被散发出烘过的沉水香,裹住春日的三分暖意,她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之间一人在她身旁落座,抬手拿起轻竹端上来的酪浆,露出玉腕上的三镶翡翠镯。
梦中居然还会见到孟别湘?朦胧之间大美人巧笑倩兮,龙傲天文就爱对各类女主进行美貌描写。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想到。
无人惊扰,江愁余一觉睡了许久,醒过来还有些不太清楚,甚至以为还在现代周六寝室的下午。
直到看到周遭房屋陈设才稍微清醒,她已经穿书了。
“醒了?江娘子还挺嗜睡。”身后声音突然响起。
“大美人?”江愁余转身看到原本该出现在梦中的孟别湘,下意识说道。
同时心想,你们古代人都有什么毛病吗?老是喜欢守在睡着的人旁边。
孟别湘听到江愁余对自己的称呼,笑意更甚:“自是寻你有事。”
江愁余不知她哪里来的兴致,还一幅熟稔的模样。
“孟娘子请说,只是我笔墨不通、鄙陋不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胸无点墨、孤陋寡闻、粗枝大叶。”她
一口气念完,确定已经将自己贬低完毕,才装作为难地看向孟别湘。
“江娘子口齿颇为伶俐。”孟别湘看着她刻意的表演,表情古怪。
“无甚大事,只是再过两日便是垣州平社节,百姓都会搭台庆贺,我意欲出游,请你同行。”
小院日子舒服,江愁余又是个死宅,想到现代地节假日出游人挤人地盛况,她果断笑着婉拒:“非是我不愿,只是我今日身子不适,医者让我需得好生修养。”
“还是先好生修养。”孟别湘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那十日后的喜宴你必要前来,我到时派人来接你。”
她不给江愁余拒绝的机会,指尖落在早已搁在一旁的喜帖,表情似笑非笑。
“我家中也有名医,到时也为江娘子诊治一二。”
说完,她端起旁边的酪浆一饮而尽,翩然起身离去。
江愁余:“……”不是,我们周某人大大的拆屋效应你也会啊,古代这么出人才??
回顾了与这些人才的对话,江愁余开始怀疑自己拿的希望之星辩论赛一等奖的含金量(ps:小学获得),发誓如果她能回去,一定选修一门说话艺术的选修课。
规划好之后,她拿起小案上的喜帖打开,目光落在两位婚事主人公的名字。
孟还青与黎文桐。
江愁余反应过来是自己和孟别湘听墙角那回的姐妹,看来还是血脉压制,那位妹妹妥协了。
根据胥衡所言,他对于孟家的态度不置可否,但也不难看出孟家并非外界所言那般好,江愁余收起打算耍赖不去的心思,准备和轻竹一同前去。
垣州平社节确实是一大盛事,全州上下庆贺,更有搭台比武,江愁余还是选择不出门,听游玩回来的轻竹她们说,今年的节魁倒是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带着铜制面具,不清楚面目,但从身姿不难看出是位女子。
此消息传遍垣州大街小巷,毕竟是垣州平社节以来第一位女魁首,百姓些都认为是哪位云游的高人。
江愁余回想了一下,大概剧情里似乎没有提到过这类人物,说起这个,系统这个玩意儿已经安静好几天了,她尝试叫过几回也没应答,不知道是不是休眠去了。
不过不用做每日任务真开心,江愁余乐得又喝了一碗甜汤。
十日一晃眼过去,外边关于女高人的传言愈演愈烈,有人说她将星托世,下凡收复失地,有人则称她是天煞孤星,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院内是叽叽喳喳的八卦闲聊,院外守着的禾安看着远远驶来的孟家马车,转身进了院子禀告:“江娘子,孟家来人了。”
江愁余收拾好,正准备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退了几步来到禾安面前,小声说道:“我去转一圈就回,让少将军放心。”我绝对不会惹事。
禾安本来等了几日都没见江愁余有传话的意思,都纳闷是否少将军有跟江娘子交代自己这条暗线存在。
现在得了疑似传话内容,她激动道:“娘子放心,奴婢稍后便传信少将军。”
禾安很激动,江愁余也很满意,直到上了马车还在感叹自己的遇事汇报,曾经有当社畜的朋友告诉她,职场要领,凡是大事必须给领导汇报,责任到人。
见江愁余所坐的孟家马车渐行渐远,她回屋将江愁余所言所行尽数记下,将桑皮纸卷成细卷状,推窗吹了声鸟哨,原本立在院中枣树上的无影鹘俯冲而下,禾安抬臂接住,轻捏开鸟喙,将细卷推入,无影鹘振翅南向而飞。
与上次大办的宴席不同,此次的婚宴显得低调许多,最明显的就是前去的马车都少了许多,至少没有堵着水泄不通。
江愁余下了马车便见一名身着织锦云纹绛纱袍的清俊男子与来往宾客招呼,宾客些笑着道恭喜。
他一一谢过,听见动静转身朝江愁余颔首,并道:“江娘子请。”
声音温润,他唤来身边的仆从令元,解释道:“家妹在后宅筹备,抽不开身迎江娘子。”
江愁余反应过来他就是墙角主人公孟还青,连声称无事,“还青公子也去忙吧。”
话音刚落孟府外唱喏声响起:“新妇将至。”
孟还青也不再坚持,仆婢些随他一同去府门亲迎。
令元笑着道:“片刻后公子和新妇便会到中堂。”
说着便将江愁余引到中堂西南方一隅,不引人注目,也能观堂中情景。
中堂已立了些人,大多是上回来赴宴过的,高位之上坐着位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眼角略有细纹,目光锐利不外漏,正与下座之人说话,似乎察觉到江愁余的目光,他转眸看过来,轻笑颔首。
未语,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江愁余想了想,大概就是上课老师找人回答问题,全班静默,偏偏你抬头跟老师对视。
听轻竹她们说,孟还青年少双亲亡故,孟家族亲众多,但称得上主家的只有孟临瀚及其内侄孟还青、独女孟别湘。
想来这高位上的就是孟临瀚,结合他的文人贤臣形象以及胥衡隐约分析出的弯弯绕绕,江愁余默默给他打了个老狐狸标签。
堂外的唱喏声越来越近,孟还青与黎文桐各执红缎一端,众人笑称好一对眷侣。
黎文桐右手举着团扇,看不清楚模样,旁边的孟还青耳尖与脖颈早已染透霞色。
礼毕后,高位上的孟临瀚满意地颔首,“尔等今日结缡,当遵《内则》之训,夫义妇听,同心持家。”
“是。”这对新人应道。
江愁余忽然怔住,接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由于上次听墙角处于比较紧张刺激的状态,她注意力非常集中。
姐妹二人的声音差别也不小。
“……”所以她怎么会在妹妹的婚礼上听到姐姐的声音从团扇后面发出来。
震惊之余,还分出多的眼光从宾客脸上晃了一圈。
绝大部分人都很正常,只有众人身后的青衫女子蹙紧眉头,嘴唇抿成直线,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这对新人之一上。
江愁余尝试着匹配了一下视线和目标。
哦豁,在孟还青身上,狗血程度上升。
古代版姐妹换亲记。
短短几秒钟内,江愁余思绪翻涌。
“这番戏看得如何”身后的声音忽然响起,说是在后宅忙的孟别湘倚在门旁,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局面。
“刺激。”江愁余回道,忍耐了两个眨眼的功夫,还是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孟别湘并未着急解释,而是示意江愁余随她来。
江愁余边唾弃自己的好奇心边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转回廊和小院,江愁余突然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孟府南边,中堂礼毕,如今已然是夤夜,即使提着灯笼,四周立着石笼蜡,也看不清那处,自然从那处也看不清这里。
可她偏偏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前边的孟别湘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讶异江愁余的敏锐。
要是江愁余知道她所想,只会瘫着露出死亡微笑,姐妹,你还是遇倒霉事遇少了。
江愁余只纠结了半分钟,又跟着孟别湘继续走。
按照恐怖剧情,她临时说不去反而会遇上更麻烦的事。
好吧,主要是她找不到路。
两人走的不快不慢,江愁余记了几个方向就放弃了,给古代人记忆力点赞。
直到前头的孟别湘停下脚步,江愁余也跟着停下来,环视了一圈,露出奇异的迷惑。
要是大概可能她没记错,这个不就是上回她们听墙角的假山吗
不是啊,你别把别人当傻子,就算是要说小话,人家也肯定换个地方啊!
江愁余还没开口问出,黎家姐妹准时出现。
孟别湘递给一个眼神,翻译过来等于我就说吧。
“……”行,有些时候是真的很想报官。
事已至此,还是先偷听吧。
江愁余屏住呼吸,听着姐妹二人的争执。
“这婚非得成吗黎兴安疯了不成,居然让你替嫁。”妹妹青衫女子也就是真正的黎文桐满是嘲讽说道。
黎朔雁掐紧指尖,平静抬头望她:“若不是你逃府不嫁,父
亲岂会出此下策”
黎文桐凝噎,露了几分心虚,随后忽然想到什么:“那你是否不用回颍州了”
“颍州平家长妇已病故,父亲已经传信过去。”黎朔雁语气淡淡,好似说的只是旁人。
“别以为我不知晓,黎兴安不过是更看中孟家荣兴。”
“住嘴!岂可直呼父亲名姓。”黎朔雁开口呵斥,“并非父亲逼我,是我自愿。”
“你也是脑子不清楚的,既然脱了平家那些没心肝的,合该好生过活,非得又钻进孟家这龙潭虎穴。”
“这外头传孟家多好,这里边门道几分真几分假你难道看不清楚”黎文桐气极,还是继续道。
“孟临瀚浸淫官场多年,一介白身到如今天家忌惮,岂会是良善之辈,孟还青性情暂且不提,年少体弱,身子骨怕是都比不上十岁孩童,而孟别湘。”
她冷哼一声,“顶着一张美人皮,底下不知道多少鬼蜮伎俩。”
黎文桐字字刻薄,躲在一旁偷听的江愁余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看旁边孟别湘的脸色。
“母亲在你刚满月便离世,我又早早远嫁,父亲宠你,养的你一身娇纵不知事。”黎朔雁安静地等自家妹妹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反而消了方才的余怒。
“如今我已是黎文桐,你是百姓口中的垣州平社节魁首,再多后宅诸事,樊笼枷锁,与你无关,你自去寻你的江湖。”
“我已禀明父亲,家中开祠,世上不再有黎朔雁,只有黎家一女黎文桐,即孟家宗妇,孟还青之妻。”
放在十年前,放在及笄时,甚至放在昨日,这话听了,黎文桐只会觉得解脱,可如今从黎朔雁的嘴里说出,她只觉得有了一重更沉的枷锁,脸上的嘲讽被茫然取代。
她眨了眨眼,随后下意识去抓黎朔雁藏在绛色衣袖的手。
“我不是黎文桐,你也不是,我带你走。”
“我能护住你,出了垣州你要去哪儿便去哪儿,我再也不管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说的颠倒反复。
“我……”
话音止住,只因感觉到掌心的指尖在逐渐脱离。
黎朔雁似乎轻叹了口气,抬起挣脱出来的手,指尖微凉,拭去黎文桐满脸的泪水。
像是许多年前一样,年岁不大的长姐想将大道理一点一点掰碎讲给幼妹听。
“朔月当空,桐枝相依,孤雁不啄,以为名文。”
“若是母亲能见你长大,便该觉朔雁之名更适合你,如若不知晓自己是谁,那便做张朔雁吧。”
你该是翱翔的鸿雁,我才能安心做落地的桐树。
更何况,我是愿意的。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张朔雁闻言挥开她的手,咬着牙问最后一次。
如今的黎文桐没有言语,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平静无波,藏在衣袖中的左手却被掐进肉里,往下滴着血,一如无数次她吞下的血泪。
“好,你就烂在你的富贵乡,死了我也绝不会来给你收尸。”张朔雁忍住喉咙的灼痛,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取下黎文桐鬓发上的白玉梅簪。
“这是我给我长姐的,你不配。”她指节泛白,伴随"咔"的两声轻响,玉簪折成三段,最尖锐的那段扎进血肉,珠顺着玉屑滚落,张朔雁却感觉不到痛,松开手,任由断节落地,她转身足尖轻点,跃上飞檐,青瓦玉台隐约反射出银白色的泪光。
徒留原地的黎文桐怔怔失神,直至孟还青寻来,他低声咳嗽,却不容反驳地捉起黎文桐的左手,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敷上。
“你后悔了吗”明明是血脉相亲,却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黎文桐笑了笑,反手握住孟还青,“如今已然是最好了。”
“还要多谢你周全,不然替嫁之事不会如此顺利。”
“全我心愿罢了。”孟还青低语,两人相扶朝着内院去。
假山后的江愁余鼻子酸酸的,她转眼看旁边的孟别湘,正想说话,就见她不知从哪儿掏的铜镜仔细照着,颇为欣赏自己的美貌。
感受到江愁余炙热的目光,她笑着道:“她夸我美人皮呢。”
江愁余:“……”后半句你是一点儿也不提呀。
悲伤的情绪消失了一大半,她一手撑着假山,慢慢站起来,方才蹲着听,腿都酸了。
孟别湘扶了她一把,嘴上还说道:“所以我上回说,你已是有幸之人。”
哈……我吗??
江愁余指自己。
“你是真不知晓吗?”孟别湘表情变了,脸上挂上了我发现了世界上最笨物种的奇异笑意。
“我该知晓什么?”江愁余真恨这些玩谋略的。
“既然是联姻,那胥衡必然也是孟临瀚不肯放过之人,可惜他断然拒绝了。孟临瀚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外的联姻之法。”
江愁余没在意孟别湘也直呼她老父亲的大名,而是犹豫片刻,猜测道:“我?”
孟别湘露出你还不算没救的表情。
“胥衡也拒了,不然今日我该唤你一声堂嫂了。”
话一出,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愁余倒是觉得情理之中,毕竟她现在还担负着回忆惨案细节的重任,老中医的药也没喝完,胥衡再怎么也不会轻易放弃她。
不过方才孟还青同黎朔雁,也就是现在的黎文桐似乎是旧识,她有心想问面前的孟别湘,谁知孟别湘脸色陡然冷下来,看着二人对面方向,眼底噙着寒芒。
“看来也有人同我想的一样。”
“什么?”江愁余疑问。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说话同时孟别湘抽出腰上的软剑,横剑格开借着月色飞刺而来的暗针,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江愁余一个腿软,心脏差点骤停,背后的冷汗提醒她不是在做梦。
思绪之中,孟别湘已经与跳出来的三名黑衣人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现在怪力美少女还多了个练武好手的标签,甚至她还分得出心神来提醒江愁余:“愁愁,姐姐今日替你算一卦,南方有贵人,可保你无虞。”
犹有余音,江愁余已然提着裙角朝南跑去,甚至没给孟别湘一个应答。
孟别湘:“……”
黑衣人:“……”
看出来了,挺惜命。
没穿书之前,每次江愁余看主角团被反派追杀的剧情都在总结经验,一个宁愿牺牲,其他人宁死不走,最后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挨着一个送,还不如及时苟住。
跑了没多久,江愁余已气喘吁吁,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个身体的不争气,但她丝毫不敢停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有吸引仇恨值buff,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缀在她身后,似乎目标只有她一人,混着铁锈味的夜风掠过颈侧。
江愁余只能顺势往前一扑,倒在花丛之内,躲过毒蛇似的刀锋,她紧张的脊骨发颤,人失了气力,离她最近的黑衣人见机转剑劈过来,却被为首的黑衣人阻拦。
为首之人慢慢靠近江愁余,花泥的腥味混着血腥更让人作呕,江愁余生理性反胃,尝试喊着系统,系统依旧静默。
她手撑着地缓缓后退,黑衣人头头却先停住脚步,声音喑哑:“胥衡在何处?”
“在孟府。”江愁余撒谎道。
眼见着黑衣人头头的剑离自己的脖子近了两寸。
“我不知道。”江愁余老实回道。
黑衣人头头的剑直接架在她脖子上。
你丫的,回答什么都杀我,干脆直接把我了断了吧。
“无用无知之人该死。”头头变相给她解答。
要不是自己的头还在他的剑下,江愁余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白眼。
“将她绑起来带回京城。”头头并没有杀她,反而说道。
江愁余捕捉到京城两字,确定肯定自己被胥衡连累。
周围两个黑衣人围过来时,她撒开方才后退时从袖口掏出的迷药——出门时问禾安要的保命强效蒙汗药。
同时屏住呼吸,朝着不远处的南边小阁楼冲去,后边的黑衣人倒了部分,包括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头头,剩下的人朝她追来。
江愁余喘着粗气,脚步却越来越沉,她拼命上到二楼,耳边不断传来“嗒嗒”的声响,一人已然立在窗边,血珠顺着手中的利剑往下溅开成一朵朵血花,正是方才的声响来处,而他周围已堆起十多具尸首,鲜红浓稠的血淌了一地。
余又晕又想吐,绝望说道:“少将军救我。”
说完身子一软往地下倒去。
失去意识前想到。
……我靠,这药效真猛!
眼见江愁余晕过去,不受控地朝地上的血泊倒去,胥衡抬眼,顿了顿,还是伸手捞过她软成一坨的身体。
冲上二楼的十多名黑衣人们见到苦寻良久的胥衡更是挥剑杀来,却在踏过木阶时像被定身一般,表情滞住,杀势戛然而止,脖颈一凉,眼前被自己的血液笼罩,眨眼间失了生机,又堆成一片尸山血海。
而喷射而出的腥红暴露出暗藏的杀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全是锋利无比的银线。
完成暗杀,银线复又飞速收回暗处,附在其上的血珠弹落入地,断断续续的声响仿佛在下一场血雨,血腥味泛开来。
“看够了吗?出来。”如此惨景,胥衡眼神都未变。
原本在和杀手缠斗的孟别湘从暗阁里出来,先是瞥了眼地上的血状,心里暗自咂舌胥衡的狠厉,又探头看了眼他怀中的江愁余是否无恙,笑道:“多亏少将军替我兄妹筹谋,孟府已然控制住,只待来客上门,事成之后少将军想要之物我必完整交予。”
事成而非事毕,言下之意自然是胥衡先助她成事之后才能拿到那件物什。
胥衡没太在意她说话的机锋,反而低头看了眼江愁余,逃命时她双手被木丛里的小石子划出小伤口,血流的不多,但也成功糊在他的衣袖上。
他眸光不可查地轻动,抬眼看了眼孟别湘。
孟别湘见状非常有眼色地说:“少将军有事先走,我会解决后续诸事,今夜孟府大婚,无事发生。”
胥衡略微颔首,挥剑斩断被糊上血的衣袖,将江愁余的双手绑住,确定不会再碰到他一丝一毫,才将人扛起来,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孟别湘默默心疼江愁余,这辈子摊上胥衡跟撞了鬼有什么区别。
要是江愁余醒着,只会双眼疲惫微笑:“还摊上了个煞笔系统。”
不知道自己被心疼的江愁余终于醒了,先是见到熟悉的小院松了一口气,转眼又见到胥衡定定地看着她,脑子闪回昏迷前堪比杀人狂魔分尸的现场,给她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疯狂咳嗽。
似乎还嫌她吓得不够。
罪魁祸首用极其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你的血昨夜糊我身上了。”
江愁余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段被割断的料子放在桌案上,点点血渍落在上面如同寒梅,有些刺眼。
联想到胥衡的洁癖,她深吸一口气,挤出非常干巴的笑容:“我赔少将军一身衣裳。”
胥衡没再开口,而是看向旁边她的躺椅,江愁余这段时间将躺椅成功改造成懒人版,左边可以放饮子,右边能放吃食,木椅上更是垫了三层,保证软和,放着她新买的话本子,书名按照古代读书人的评价就是不堪入目。
见这位杀神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伸出被包扎好的肿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还好没割破,内心十分的绝望。
昨天那些京城来的黑衣人估摸就是来杀胥衡的,自己成功被他连累,果然跟着龙傲天不好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气太明显,胥衡竟又看向她,眸中无甚波动,听不出语气好坏:“你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