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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半天原来龙傲天是恋爱脑by野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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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愁余今日出门没有带饴糖,不然高低得给这小姑娘几个,说话甜滋滋的,同百姓打完招呼,她放下车帘,目光落在马车上的另外一人。
他盘腿坐着,高耸的颧骨如同山峦突起,身姿却像草原上随时准备扑击的豹子,舒展中带着野性的张力。古铜色皮肤在车厢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颈间、腕上缀满了打磨得油亮的狼牙和不知名的兽骨饰物,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碰撞,发出细微又清晰的“咔哒”声,身上那件翻毛的旧皮袄,边缘磨损得厉害,透着一股风霜尘土的气息,似乎没察觉到江愁余在看他自顾,自拿着马车上的糕点狼吞虎咽,多出来的空隙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
“这点心还不错,刚才的那白花花的是什么?”
江愁余欣赏完,心想这就是好友羡慕不已的骨相脸吗?同时也是佩服这人的好心态,耐心解释道:“豆浆。”
他模仿江愁余的口音念了一遍,露出大白牙:“记住了。”
江愁余没打扰他进食,脑海里划过遇见这人的场景,胥衡走后,她帮着孟别湘处理窠林城的事宜,对城中进行时疫后重建,等到百姓的营生逐渐走上正轨,孟别湘接到垣州的信,信中所言事情紧急,她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回垣州一趟,让江愁余暂代窠林城城主一职。
城中值得信任的话事人少之又少,她能相信的只有江愁余。
江愁余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是吃上公家的饭了,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吗?这般想着,她还是应下了。
东胡族攻占南西崖的消息不胫而走,胥衡也到了锡府集合残部以部署,京城亦是很快传出圣人令,命胥衡为北疆统帅,诸州支援,共守北疆。江愁余那日审过香娘之后,便着人去打听西北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无一不是安稳无异动,但她还是给胥衡和章问虞分别去信,告知胥衡西北什莫族或许会同东胡联合,数日后回信至,信中称他已知晓,不必担忧,若是事有急变,可退至京城。
江愁余在最后一句停顿片刻,才拆开章问虞的信,信中写会替江愁余盯住谢家,京城局势变化亦会及时知会她。先不谈京城如何,如今大战一触即发,窠林城周围州郡都起了不少乱子,囤粮抢财帛的事情不胜枚举。
前两日,离窠林城最近的官道上忽然有了一队来历不明的劫匪,害命夺财,消息传到江愁余此处,她便带着禾安和魏促前去剿灭。他们伪装成普通商队,跟着的马车装了米粮,都是如今千金难买的东西,果然,到了山口处,那伙悍匪就跳出来,江愁余正准备命禾安动手时,一人像从路旁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突兀地出现在道中,一身功夫诡谲狠辣,出手毫不含糊,两三下便解决对面十几人,禾
安瞧着他的身手,同魏促一道将江愁余护在身后:“此人非安国人,身手也像是北边的。”
江愁余心道,不是北疆还未被攻破吗?怎么敌国细作这么光明正大就出来了??
尘埃落定后,那人拍了拍沾上的沙土,不紧不慢径直走到江愁余面前,像是没看出众人脸上的警惕,目光灼灼:“你看起来有很多财宝。”
江愁余:……那你看错了,我浑身都是粗布,哪里像有钱的样子。
那人继续道:“你可以招我吗?我可以当……赘……赘婿,保护你。”他用着不熟练的中原话说道,又往前迈了一步,似乎完全没认识到自己说的什么惊天之语。
他这话一出,江愁余忽然想到那句总结的小说名言——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她反应迅速地按下禾安和魏促的刀剑,盯着面前这位高个子却不太聪明的傻大个,灵光一现,声音放缓:“我不缺赘婿,我缺长工,你如果愿意的话,那每日都能吃饱。”
为了爱情捡必然是be,为了事业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人明显没理解前面半句,但听懂了最后吃饱两个字。
最后他成功应聘,上了马车,江愁余给他递了糕点充饥,也得知他的名字叫做阿什回,一个听起来就像草原上烂大街的名字。
江愁余思绪回笼,便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看向对面,问道:“何事?”
阿什回坦荡荡说道:“你生得比我阿姆好看。”他顿了顿,道:“而且他们都很喜欢你,眼睛像莫伦湖的水。”
毫不掩饰的夸赞,江愁余一点没脸红,全当是自家小侄子夸自己,反而伸手拿起小几上温着的紫砂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他提到的湖泊名称比较陌生,她没有听过,于是直接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阿什回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感,却不回答。
江愁余心想:这人还挺敏感的,一到关键问题就沉默,看来也不傻。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江愁余的小院,她跳下马车,对魏促道:“给他找间屋子住下吧。”
经过时疫一事,魏促对江愁余很是信服,基本不会质疑她的决策,饶是有疑虑也压在心底:“是,属下这就去。”说完便去调转马头。
没听懂但见马车缓缓动起来的阿什回,一下急了,直接跳下车,语速飞快地说了什么,见江愁余不懂,他用上手脚比划。
江愁余连猜带蒙,发现对面是在问:“为什么我不和你住在一起?”话语直白到无礼。
她直接道:“不行,你跟他走,不然我就不招你了。”
阿什回露出受伤的表情,而对面的江愁余心如冷铁,不为所动,直接转身回小院,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勉强跟着魏促走。
躺在舒服软榻上的江愁余终于能长叹一口气,按了按隐痛的眉间,给她斟茶水的禾安见此,还是不放心,便道:“要不属下去请一下寇伯,再给您看看。”
她还记得是少将军走后的第三日,娘子让她去地窖看看香娘情况如何,等她查探回来推开屋门,娘子已然昏在地上,脸色苍白,满是冷汗,好似受着看不见的酷刑。
禾安连忙去请寇伯,后者诊过后却道除了体弱,娘子并无病症。
可从娘子模样来看,哪里会没有病症,寇伯只好开了幅安神镇痛的药方,娘子喝完总算好了些。
江愁余看着禾安的担忧,心中亦是说不出的憋屈,谁知道那狗系统居然来真的,因为北疆之事,调查胥家灭门真相的任务到达时间限制没有完成。
她正想着之后该如何做时,【滋滋——】
毫无预兆,尖锐的电子噪音猛地出现,她浑身剧烈一颤,几乎瞬间从榻上弹起,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摁回原地。
【惩罚程序启动。】系统的合成音紧随而至,毫无起伏,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刀片,精准地刮过耳膜,【目标:江愁余。惩罚方式:五级神经电击。持续时间: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声音落地,如同宣判。
难言的痛苦,在倒计时“开始”二字落下的瞬间,骤然降临。
那不是皮开肉绽的痛,也不是钝器敲击的闷痛。它更像是活生生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灵魂,猛地向四面八方撕扯。一股狂暴到无法形容的电流,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全身!它从每一寸皮肤下、每一块骨骼的缝隙里、每一条神经纤维的末梢深处,轰然爆发。
五分钟的电击。
不开玩笑,江愁余甚至觉得命已经去了一半,痛得满地打滚。
那日之后,时不时就头疼,她怀疑是电击的后遗症,怒而投诉,结果拿回权限的374号小声解释是因为她这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
受伤者有罪论。
江愁余算是长见识了。

北疆的冬来得更早些,如同刮刀子的朔风,还卷着粗粝的雪沫子,一些禁不得寒的新兵身体不敢瑟缩,眼睛死死钉在城头上,那处有一面旗角翻卷的旌旗,而胥衡就立在这面安国的旗帜下。
他身形挺拔,如同不远处的连绵山脉,玄色重甲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张脸经了风雪打磨,似乎更加冷凝了些,唯有一双沉静的眸子,此刻正穿透呼啸的风雪,投向关外那片被茫茫白色覆盖的旷野。
极目远眺,一队灰色的人马在整片雪原匀速移动,方向正是山脉这边,无数粗壮的马蹄踏在冻土,发出不小的轰鸣,隔着如此距离,却依旧能感觉到这上万东胡铁骑的威势。
“少将军。”北疆的老将余奎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极力压抑的粗重喘息,“斥候回报,东胡铁骑已至河骆漠,至多半日便会达喀色山脉。”
喀色山脉中部有一道,从前是安国同北疆以外蛮族通商的管道,后逐渐荒废,可此道仍旧是直抵锡府的最快路径。
胥衡没有回头,视线依旧牢牢钉在远方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稠密的黑色浪潮上,沉吟片刻道:“传令。”他的声音清晰地贯入身后所有将领耳中。
“其一,即刻焚毁锡府所有粮秣屯点,一粒不留。”
命令简洁,其中意思让人胆寒,几个负责粮秣的将官脸色瞬间煞白,嘴唇翕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其二,”胥衡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下达着指令,“撤离锡府剩余的百姓,明日之前。”
这一次,众人连呼吸声都似乎停滞了一瞬,先是断粮再是撤民,难道决定放弃锡府了吗?
“其三,”胥衡转过身,缓缓扫过身后一张张惊疑脸,最后落在一位身材异常魁梧、沉默如山的黑甲将领身上,“熊镶。”
“末将在!”那黑甲将领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
“率你麾下三千玄甲重骑护送百姓至淮边城。”胥衡的手指指向后边隐在平丘之后的城池,“死守城中,未得我号令,擅动一步者,斩!”
“末将,领命!”熊镶没有丝毫犹豫,抱拳低吼,转身便走,沉重的甲叶摩擦声铿锵作响,迅速消失在通向城下的阶梯口。
三道军令轰然落下,整个城头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死寂,胥衡再次转过身,面朝城外,“其余人随我前往关隘口设伏。”
饶是从前见惯他用兵的余奎也下意识呼吸一窒,除却少将军同他,剩余不过百人,如何能抵挡上万铁骑?
胥衡显然意已决,转身下城楼,翻身上马,声音不高:“今日生死未知,若有不怕死的便随我来。”
意外的是,无论老兵还是新兵,脸上有着不同神情,脚步没有退一步,相反不约而同喊道:“我等同少将军,生死不论。”
锡府距离喀色山脉较近,且途中全是平原与小丘,他们更快一步达到关隘口,两侧绝壁如刀劈斧削。谷底最宽处不过十余丈,怪石嶙峋,只容得下三五骑勉强并行。一条被马蹄和商队踩踏了不知多少年的模糊小径,逐渐消失在峡谷深处更浓重的阴影里,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岩石的冷腥。
胥衡率先伏在峡口东侧最高一处断崖的背风处,目光沉静如古井寒潭,穿透峡谷入口弥漫的薄尘,投向北方那片被枯黄草色覆盖的苍茫原野。
忽然脚下传来极其轻微的悉索声,一个身形精瘦矫健,如同能在峭壁上行走的岩羊的人手脚并用地攀了上来,他是本队的斥候,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粗重喘息,却又异常清晰:“少将军,来了!最前面的人大概有七千上
下,全是轻甲快马,打头的是“黑狼旗”!离峡口……不足十里!”斥候的手指向北,指尖微微颤抖。
黑狼族是东胡族统率的部落,轻骑兵尤为突出,上回北疆之乱也是他们为前锋探路!胥衡微微偏头,目光扫过身后匍匐在乱石缝隙、枯草丛中的影影绰绰,整整三十人。没有披甲,只穿着利于攀爬的紧身劲装,外面罩着同样的灰扑扑伪装斗篷,这些都是跟随上一回跟过他的老卒。
峡谷入口处,一片枯黄的、半人高的蒿草丛微微晃动,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的涟漪。那是埋伏在谷口最前沿的暗哨,用最轻微的动作传递着信号——敌人前锋已近!
胥衡缓缓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敛去,只剩下纯粹的冷静。
风声呜咽一下又一下,谷口外,遥远的地平线方向,先是传来一种低沉的、如同无数只巨手在同时擂动鼙鼓的闷响。渐渐地,闷响变成了密集如暴雨敲打屋檐的“哒哒”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最终汇聚成一片巨响,动静使得崖壁上的细小石碎都在簌簌滚落。
等到黑潮终于涌现在视野尽头,他们身上只有简陋的皮甲,甚至赤着半边臂膀,露出虬结的肌肉,脸上涂抹着猩红或靛蓝的狰狞油彩,,冲在最前方的数百骑,簇拥着一杆异常醒目的旗帜——玄色的底子,上面用粗犷的赤色线条勾勒出一头獠牙毕露的血狼,模样狰狞可怖。
为首的胡将异常高大,骑在一匹看起来神骏的黑马上,上身只套了一件镶着铜钉的皮坎肩,粗壮的胳膊裸露在外,肌肉虬结,腰间别的一柄沉重的弯刀,口中还在吐露着胡语,催促着身后的人手加速。
近了!更加近了!轰隆的马蹄声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两侧的崖壁上,又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直到关隘口,那胡将发出一声怒吼,扯过腰间弯刀猛地向前一指,黑潮缓缓涌入了狭窄的峡口,前锋数百骑瞬间挤入谷底,马蹄踏在碎石小径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后续的骑兵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
胥衡目光不移,心中揣度着时间,直至他们踏入窄缝之中,便是时机已至!
他将指尖放在唇边,厉啸的鸟鸣顷刻间铺开!
“啾——!”
这鸟叫声,就是动手的信号。
“轰隆隆隆——!”
两侧崖顶,早已蓄势待发的老兵骤然发动!无数根粗壮无比、早已被砍伐削尖、浸透了粘稠火油的原木,被老卒们用撬棍、绳索合力推下!这些燃烧的巨木裹挟着风雷之势,翻滚着、咆哮着,一眼望去如同火烧云,狠狠砸向下方拥挤不堪的峡谷通道!
“咻咻咻——!”
几乎同时,刺耳的破空声尖啸着响起!无数被精心打磨过边缘、淬了剧毒、大如人拳的尖锐石块,它们被简易的投石索弹射而出,铺天盖地地砸入胡骑人堆,更有无数乌黑发亮、布满尖刺的铁蒺藜,被人大片大片地倾泻在谷底必经的狭窄小径和乱石滩上。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几十个密封的陶罐被奋力投下,这些罐子砸在滚落的原木上、砸在惊慌的战马和人身上,罐内除了烈油,还有毒烟囊,浓烈刺鼻的灰黑色毒烟,喷涌出的瘴气瞬间在狭窄的谷底弥漫、难以躲避。
燃烧热焰的原木狠狠砸落,将拥挤的骑兵连人带马碾成肉泥,点燃了皮甲和鬃毛,与此同时铁蒺藜深深刺入马蹄,剧痛让战马瞬间发狂,它们疯狂抬蹄抖动,将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旋即被后面冲上来的同伴踏成齑粉,而浓烈的毒烟无孔不入,钻入口鼻,引发撕心裂肺的呛咳。
“稳住!不许退!冲出去!冲出去!”混乱的中心,那名异常高大的胡将抓了衣角捂住口鼻,脸上被烟灰和鲜血糊得一片狰狞,但他座下的枣红马神骏异常,竟在如此混乱中避开了致命的滚木和铁蒺藜,只是马臀上嵌着几块带毒的石片,鲜血淋漓。
胡将狂吼着,挥舞着沉重的弯刀,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住了东侧崖顶——那里,有人设伏!
“何人在此!有种下来一战!”他用生硬的官话嘶吼,声音满是怨毒和疯狂。
胥衡起身动了。
他沿着崖顶嶙峋的岩石,身形几个起落,竟找到一处相对平缓、可容人快速下滑的陡峭石坡,纵身一跃靴底狠狠蹬踏在陡坡上,借力下滑。整个人如同俯冲捕猎的鹰隼,速度快得出奇,落在中间一处。
他掏出腰间箭囊,取出一支,眯着眼对准胡将的透露,双指一松,矢出,如同难以遏制的飞鸟。
那胡将也察觉到了不远处致命威胁,他猛地勒马回旋,枣红马人立而起,就在马身直立时,他弯刀一划,硬生生截断了这只意图夺他性命的利箭。
胥衡身体借力凌空翻转,反手拔出剑,力道合一,剑尖所指,并非胸膛,而是那胡将暴露出的脖颈下方,下颌与咽喉连接的脆弱凹陷处。
胡将才卸下箭的力道,手臂隐隐颤动,几乎快要握不住弯刀,根本反应不及。
“噗嗤!”
一声令人后背发冷的轻响,剑身自那胡将的下颌软肉处精准无比地贯入,剑锋势如破竹,斜向上方,穿透口腔,带出红白之物,连血都没溅出多少。
胡将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壮硕的身体一僵,异色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着落点,只余一片死寂的空洞,沉重的弯刀脱手,“当啷”一声掉落在染血的碎石上座下的枣红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死亡,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
胥衡稳稳落地,单膝微屈卸去冲力,一手依旧牢牢握在剑柄上,血液顺着剑身,蜿蜒流下,滴落在他的靴尖和冰冷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峡谷中,残余的厮杀声、哀嚎声,在这杀伐一刻中骤然低了下去。无论是崖顶的老卒,还是峡谷中侥幸未死、正惊恐四顾的胡兵都惊诧于这一幕,前者的兴奋自颤抖的手中传出,后者则是难以置信,目光落在这人身上。
他是谁?居然杀了安辽左都尉!
胥衡缓缓直起身。他手臂猛地发力,向上一挑!
“嗤啦!”
沉重的尸体被剑锋硬生生挑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数步之外的一堆嶙峋乱石之上,头颅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歪斜着,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一剑分头颅。
接着他缓缓抬起剑,剑锋斜斜地垂指向正陷入彻底崩溃和疯狂逃窜的残余胡骑。
嗓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传入众人耳中:
“留一人,其余杀!”
峡谷内,残存的胡兵彻底崩溃,哭喊着、推搡着,仍然无法抵挡斩向自己的刀刃,直至峡间留下唯一的胡兵,他抖着腿,膝盖砸在地上,哭着道:“放过我!”
胥衡目光扫过谷底堆积如山的尸骸,最后落在他身上:“我今日留你一命,是让你回去告诉你们新狼主,此乃安国地界,如若想来,这就是尔等葬身之处。”
那胡兵猛然抬头,他听过这个名字,居然是胥衡?怎么会是他?
笼罩在长生天的阴云。

章问虞费力睁开眼,眼前的华丽纱帐让她有些恍然,才后知后觉已经回到京城,她慢慢坐起身,喉间的咳意难以忍受,她低声咳了几下,殿外的宫人听到
动静,赶忙推开门,轻声道:“帝姬醒了?”
因着前日的事,她面色苍白,只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帝姬话,已然未时了。”宫人招呼着外面的婢女将汤药送进来,边回道。
她细细端详章问虞的脸色,忙将汤药呈上,“何太医说,您自远地回京,长途跋涉难免劳累,又是风寒侵身,就给开了这方子。”
章问虞接过,不动声色地闻了闻,确实是治风寒的方子,随后一口饮下。
宫人见着喝完,才低声道:“皇后娘娘那边派人递话,若是帝姬醒了便可过去说话。”
章问虞一听,径直起身,说道:“唤人来,本宫要更衣。”
梳妆完毕后她便上了轿辇,朝着昭明宫的方向去,思绪不自觉回到几日前,她途中收到江姐姐来信,其中提及谢家或有蹊跷之处,拜托她查探一番,于是她路上便寻时机同谢道疏说话,表面上是闲话两句,实则是打探谢家之事。然则谢道疏也不愧是谢家最出色的子弟,言辞之间滴水不漏,直至到了京城也是那番话,换汤不换药,听不出真假。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圣人并未同臣子谏言那般处置宁皇后,只因北疆的战事火烧眉毛,尉迟饶堪堪只保住锡府,南西崖被占,罪无可恕,勉强容他戴罪立功,却也担不起北疆统帅一职,朝中又提起重换北疆统帅,连着吵了三日都没定数,在这大事之下,所谓皇后谋害皇嗣一事也只能暂且搁置,真相不论,皇后总归有治宫无方的罪责,于是圣人罚皇后于昭明宫自省,不得擅出。
章问虞一回宫便去了太极宫前的御道跪着,连着磕了两日的头,一是为着迟迟不回宫请罪,二便是求圣人收回赐婚圣旨,丹墀之下,额间猩红的液体随着雨水蜿蜒而下,但太极宫那扇殿门迟迟未开。
直至胥衡驰援北疆的消息传来——断了东胡的先锋军攻势,乃是此战的首捷,与此同时,还有胥衡的一封亲笔信,不知信中写了什么,圣人竟允了收回赐婚旨意一事,得知此事,张大监急忙撑着油纸伞冲下几级台阶,“陛下已经应允帝姬所求,雨太大了,您快些回去。”
章问虞听完前半句便晕了过去,醒来时便是当下,方才听宫人说,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将她送回去的。
轿辇晃悠悠停住,她深吸一口气踏入昭明宫门一股异常清冽的气息,携着几不可闻的梅香,悄然拂过她的面颊。
章问虞怔住了。
宫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同喧嚣,眼前庭院深深,却打理得一丝不苟,青石小径蜿蜒,不见半片枯叶,被雨水洗得光洁温润。两侧的花圃里,那些本应在冬日枯槁的草木,竟显出奇异的生机。
一丛丛修竹,叶片青翠欲滴,在细密的雨帘中沙沙轻响,仿佛低语。几株应季的寒梅正开得疏朗,点点嫩黄与素白的花苞缀在虬枝上,暗香浮动,清冷而倔强,方才闻到的梅香正是从此处来。
众人口中的宫中自省,却没有森严守卫,整个昭明宫像被一层无形的、宁谧的薄纱轻轻笼罩着,章问虞其实很少来昭明宫,许是有人吩咐过,宫人在前边带路,步履不急不缓,沿着回廊往里走,正殿的殿门虚掩着。
宫人轻轻推开殿门,一股更浓郁的、温暖的墨香和茶香混合的气息,柔柔地包裹上来,瞬间驱散身上的寒气,殿内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无一丝烟熏火燎之气,光线透过洁净的窗棂,柔和地洒进来,照亮了殿内纤尘不染的陈设。
殿中央,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案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奏章,没有象征权势的玺印,只有几卷摊开的、墨迹犹新的经卷,纸张洁白,一方古朴的端砚,墨汁浓黑如漆,笔架上悬着几支大小不一的狼毫,笔尖润泽饱满。
而宁皇后此刻就端坐在书案后,穿着一身家常的梅青翠竹纹织锦宫装,素雅至极,一头乌发松松地绾了个简单的圆髻,只用一根温润的玉簪固定,簪头亦无繁复雕饰,她微微垂首,露出线条依旧优美的颈项,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此处乃是安心乡。
宫人悄声退下。
宁皇后听见动静抬头,见着章问虞额头的伤,忍不住蹙眉,轻声道:“过来。”
章问虞袖中的指尖攥紧,在案旁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圈椅前坐下,宁皇后从书案上拿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白玉圆盒,盒身温润无瑕,她旋开盒盖,一股清苦微凉、却又带着奇异安抚气息的药香立刻弥散开来,她用指尖挑起一小块。
“别动。”宁皇后温声道,俯下身。
微凉的指尖带着药膏,轻轻落在了章问虞额角的淤伤上。那触感起初是冰凉的,随即又渗入一丝奇异的暖意,宁皇后涂抹得极轻、极缓,指尖打着圈,将那清苦微凉的药膏一点点化开,渗入受损的皮肉,她的气息拂过章问虞的额发,是令人心安的沉水香。
“疼么?”宁皇后的声音就在耳边,轻柔叹息。
章问虞摇头,想说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却不知为何喉头哽咽。
近在咫尺的是宁皇后专注而平静的侧脸,那眼神里,没有怨怼,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多少自省的悲苦。她仿佛对章问虞的目光毫无所觉,仔细地将药膏涂抹均匀,直至那片青紫被一层莹润的光泽覆盖,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用一方干净的素帕擦了擦指尖残留的药膏。
“好了。”她的声音温和,“这药每日早晚各涂一次,淤痕几日便能消了。”
说完,她转身,将那珍贵的白玉药盒放回书案上,轻声道:“圣上如今喜怒不定,这回若不是胥衡传信回京,你便是在殿外跪到死他也不会应下此求。”
求圣人收回旨意,便是丢了皇家颜面,更是让圣人面上无光。
动作轻柔,相反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言辞。
章问虞垂眸不答,反而提起另外一事:“儿臣任性在前,多谢母后转圜。”
宁皇后转头看她,问道:“那你此次去,可看见了些什么?”
章问虞挺直背脊,将窠林城的情况一一说来,尽管言辞恳切,可她仍然觉得千言万语不抵去见一回。
说完,便见宁皇后静静坐着,目光投向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追忆,直至风势吹落树梢的寒梅,她才回神,笑了笑:“看来你颇有体悟。”
章问虞望向她的双眸,脸色严正,“儿臣斗胆,想问母后一句话。”
“你说便是。”宁皇后脸色未变,依旧是温柔的笑。
“谢贵妃小产一事明明不是您所为,为何您不为自己分辩?”章问虞亦是派人去查过,虽然证据皆指向宁皇后,但还有蛛丝马迹表明谢贵妃分明早就有了落红的症状,这胎十有八九保不住,宁皇后为何要铤而走险去下药?更何况,宫中子嗣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皇后容忍不了谢贵妃生子,那多年前谢贵妃难产亦是皇后相助才平安生下章凝阳。
在章问虞心中,宁皇后沉静不失傲骨,这些腌臜事她根本不屑去碰。
今日章问虞来有此问,宁皇后已然洞悉,这孩子聪慧,不用教就有玲珑心思,只可惜太过心软了些。
她轻叹一口气,“你以为……辩了,便能清白?”
章问虞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宁皇后嘴唇微微翕动,吐出的话语,字字珠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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