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by柠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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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直老实旁听的严继刚抬起头,脸露不安,老太太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你放心,那边没说啥,不然也不能把彩礼寄过来。”
这下白秀珍是真的没话说了。
条件差得太多,她要是再提起自己介绍那个,哪怕没那事,也有点像在侮辱人。
她不禁把视线挪向那叠大团结,这位姑姥姥却比她更快,已经拿起来塞进了严雪手里,“他们林场冬天忙,请不下来假,你要觉得合适,就过去看看。正好你秋芳姨也在那边,一个镇的,我叫她陪你过去。”
单秋芳,就是姑姥姥家大闺女。
这事眼瞅着要定下,严松山终于开口了,“听着条件是不错,我和她大娘也觉得好,就是太远了,有个什么家里也帮不上。”
想起姑姥姥家闺女也在那边,这理由怕是不够,他接着又道:“再说小雪还没出孝,也不知道那边能不能等两年。”
“是啊。”白秀珍赶忙也跟着附和,不管怎样,先把这事搅黄了再说。
话刚落,严雪就诧异地看了过来,“前几天大娘来给我介绍对象,不还说现在不讲究那些,满一年就行吗?”
当时姑姥姥和二老太太就全看向了白秀珍,意味深长地,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白秀珍实在挂不住脸,腾地站起身走了。
严松山倒还顾着面子,解释了句:“秀珍有事,刚才就准备出门。”才找了个借口告辞,一出去脸也沉了。
他们到底不是严雪的父母,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只不过他们这边刚有动作,那妮子姑姥姥就来给她说亲,这未免也太巧了……
严雪屋里,严松山两口子一走,一直没有做声的二老太太也抬眼看向严雪,“人是你去找的吧?”
严雪还没说话,一直坐在她旁边听着的严继刚先露出错愕。
他之前还在担心,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松一口气的同时,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炕对面的姑姥姥闻言却笑了,那态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绝对是默认。
二老太太眼里就也有了笑意,“就知道你没那么好摆弄。”
“我也是有备无患,正好我本来也想换一个地方。”严雪笑着给两位长辈倒上热水。
不只是严松山两口子在等她成年,她也在等自己成年。
所以一发现白秀珍无事献殷勤,表现不对,她立马去了趟单家村,争取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严雪挨上了自家姑姥姥,“那个人到底怎么样啊?”
“小姑娘家家也不害臊。”姑姥姥嘴上嗔着,人却从随身带来的布口袋里摸出张照片,“时间太赶,最近的照片我也没弄着,这是他小时候的,你瞅瞅。”
是张全家福,严雪逡巡半天,才顺着老太太的手指看到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因为照片上面人多,又是黑白的,脸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辨认出五官端正,眼睛不小。
“人你秋芳姨前几年还见过,挺精神一小伙。他家也没什么负担,父母六零年没的吃的时候就没了,没有兄弟姐妹,人后来跟着姑姑姑父长大,但毕竟隔了一层,你要真嫁过去,也管不到你们头上。”
那难怪不在意她父母双亡,还愿意让她带着弟弟。
没人管,没负担,有正式工作,人长得还不错……
以严雪现在的情况,就算拖下去,也未必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她当机立断,“那就他了,过两天我就出发。”
送走姑姥姥,二老太太倒是没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槛里,见严雪回来,又重新坐回了炕上,“这次去东北,继刚就先别跟着去了。”
严雪进门的脚步一顿,严继刚更是猛地抬起脸,眼露惶恐。
二老太太赶忙拍拍他,“是叫你晚点去,又不是不叫你去,怎么也得让你姐姐先站稳脚跟吧?”
对于严雪到了陌生地方,能不能把日子过好,二老太太倒不担心。
看她怎么处理这件事就知道了,一面稳住严松山两口子,一面找了姑姥姥另给自己介绍对象,不慌不乱,稳得完全不像个才满十八的姑娘。
但再有本事,直接带着弟弟嫁过去,也会让她在一开始就矮了人一头,很难挺得直腰杆。
二老太太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雪先去,等在那边站住脚了,或是有孩子了,再接继刚过去也来得及。至于继刚,你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吗?奶奶别的不行,摸鸡蛋的本事还是有的,怎么也饿不着你。”
她会摸鸡蛋孵小鸡是出了名的,每年都能靠卖小鸡仔赚些钱,要是只等着别人养活,早不知道受多少白眼了。
但二老太太这人向来低调,以前并不怎么和他们往来。后来严柏山过世,倒是对姐弟俩多有关照,也都是偷偷的,何曾把这么大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过?
严雪下意识便要拒绝,“奶奶……”
二老太太像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继刚可是我的孙子,有出继单,有村里人作证。旁人就算想管,也得先看我乐不乐意。当初分家,我也是分了家当的,有两间房,还有一口箱子。”
说这话时眼神很沉,完全不像平时那个不问世事,隐形人一样的寡居老太太。
严雪还想说什么,严继刚松开了一直紧握成拳的手,“姐,你还、还是让我留、留下吧,我不怕。”
小少年仰头望着她,脸上虽还有不安,眼神却是坚定的,“等你站、站住脚了,再来接、接我过去。”
想想他的口吃,他的不敢出门,再想想他故作坚强的懂事……
严雪咬咬牙,“最多半年。”
不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只给自己半年时间,在那边站住脚,至少也得找到条来钱的路子,总不能指望别人帮她养弟弟。
严雪离开那天,严松山一家都没有来送,几个小的虽然探了头,很快又被爹妈叫了回去。
两口子实在憋气,本来还以为婚事不成,好歹人走了,房子能给他们腾出来,没想到严雪竟然把严继刚留下了。
这妮子不是最在意这个弟弟吗?
总不能之前都是装的,一找着好前程,就立马急着把包袱甩了吧?
不过他们来不来送,也没人在意。严雪有二老太太送到院门口,有亲弟弟送到村子外。
眼见越走越远,帮她扛着包袱的小少年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严雪终于站住了脚。
不用她开口,严继刚也能明白她的意思,抿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姐,你、你会回、回来的吧?”
“最多半年。”严雪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严继刚同样摘掉手套和她拉钩,拉完不等她说什么,包袱一塞转身便跑,跑出很远又偷偷回头看她。
隔太远严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转过去之后,拿手背抹了一下脸……
三天后,老式绿皮火车停在了长白山脚下一个被雪覆盖的小镇。
听乘务员报澄水站到了,严雪裹好围巾拿好行李,刚出站,就看到有人举着个纸壳做的牌子,上面写着“严雪”两个字。
她走过去,“是秋芳姨吗?”
包裹严实的女人跺着脚点头,上下一打量,“你是小雪?”
严雪说是,对方立马把纸壳一折,夹在胳肢窝下,伸手来接她拎着的行李,“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不说,我都没敢认。”
又问她:“东北冷吧?我刚来那会儿不知道厉害,耳朵、手都生了冻疮,拿冻清煮水泡了好几年才好。”
显然这是个健谈的,严雪也就跟着她往外走,“还好,姑姥姥特地嘱咐过这边冬天冷,让奶奶帮我把棉衣改了。”
“你姑姥姥就是能操心,自从我说这边冷,年年写信都要问。”
单秋芳笑,严雪眉眼也弯弯的,“姑姥姥是关心你,她这次还让我捎了不少地瓜干,给你跟孩子吃的。”
“这么远还让你背东西,也不嫌乎沉。”单秋芳嘴上抱怨,眼里笑意却更深了。
她带着严雪挤出人群,“先去我那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等明天歇好了,再去林场。”
“还是先去林场吧,早见完也能早放心,我奶奶和我弟弟还在家里等消息呢。”
到底是远房亲戚,还许多年未见了,严雪并不想打扰人家。何况这年代房子都挤,城里粮食还是按人口供应的,别说招待客人了,有时候自家都不够吃。
她甚至没想让单秋芳陪着她去,还是单秋芳见实在劝不住,找了个熟人让去自家说一声,坚持穿越大半个澄水,把她带到了森铁车站,“去林场得坐小火车,那边偏,有些地方还没修路,客车开不进去。”
实在没忍住又问:“真不先上我那儿去?”
“我要是真在这落户了,还愁以后没机会?”严雪笑,“到时候一定带着谢媒礼去谢你。”
“你能过好就行,我还贪你那点谢媒礼。”
森铁火车站不大,只有一排小平房。两人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一趟小火车要发车,单秋芳找人一问,立马拉着严雪往里跑。
“就是这趟,现买票不跟趟了,上了车再补。”
她把严雪推上去,自己刚要上,后面有人喊:“秋芳姨!秋芳姨在这吗?”
单秋芳脚都踏上了铁梯,下意识回头,“谁找我?”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迅速滑过来,鞋上套着的自制冰鞋都没解,就跳上了台阶,直喘,“你、你家大强掉冰窟窿里了,我妈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话还没说完,单秋芳瞬间变色,“大强掉冰窟窿里了?救上来了没有?”
这可是三九天,零下二三十的温度,搞不好要冻死人的。
小姑娘虽然着急,口齿却还算清晰,“救上来了,当时老多人都在附近溜冰……”
“我这就回去。”单秋芳跳下铁梯便跑,人都跑出去六七米了,想到什么又匆匆回头,“我家里有事,小雪你先自己去。人叫齐放,在金川林场,你去一打听就能找着。”
“我也去看看。”
严雪听得清楚,赶忙拎起刚刚放下的行李,才转身,火车已经晃悠悠开动。
随着乘务员“砰”一声关上门,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也迅速消失不见了。
直到入夜,又是吃药又是拿高度白酒擦身,总算把孩子的体温降了下来,单秋芳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边叫金川的林场有两个,一个金川,一个小金川,她当时应该没说错吧……
严雪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她找乘务员补票的时候。
饶是她清楚记得单秋芳说的是金川,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有两个金川林场吗?”
她怕单秋芳当时着急,没把话说清楚。现在车都开了,她也没法回去找她确认。
乘务员拿着票夹头也没抬,“一个金川,一个小金川,开采时间不一样,票价也不一样。”
严雪略一思忖,最后还是掏出四毛钱,买了去金川林场的票。
单秋芳既然说是金川,那就先去金川找找看。实在找不到,再去小金川找也来得及。
乘务员说两边离得不远,也就一站路,顺着火车道就可以走过去。
小火车车道窄,内部空间自然也要小许多,没有长座位,两边都是双人座。严雪补完票,在靠近过道那边找了个位置,才坐下没多久,窗外就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关外的雪和关内的很不一样,有种张扬不羁的肆意,一旦下起来,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火车刚开出澄水的时候,窗外积雪还只到小腿高,停了两站后就明显没过膝盖了。雪花落得大,也很快开始遮挡视线。
严雪在车上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听乘务员穿过车厢报,金川林场到了。
澄水那个森铁的车站虽然小,但好歹有个车站,金川林场连站台都没有,最后一阶严雪完全是跳下去的。
她站稳脚,隔着雪幕打量了下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自从五几年国家开始对长白山林区进行采伐,十几年间先后在澄水建立了数个林场。金川算是比较新的,位置也比较深,刚好处在群山之中一个山坳里面,粗略一看,少说也得有二三百户人家。
因为下雪,路上人并不多,还是有个跟她一起下车的阿姨见她眼生,主动问了她一句,“闺女你找谁?”
“大姨您认识齐放吗?应该是这几年才来林场的,人很高,有一米八,长得也很好看。”
对于这种突然而来的热情,严雪倒不认生,更不会像一般年轻姑娘扭扭捏捏,特征说得很清楚,力求精准地找到人。
那阿姨显然没想起来,但人真的很热情,直接把她带去了场部,“人都是他们管的,他们肯定知道。”
这回总算问到了,金川林场的确有个叫齐放的年轻职工。好消息是单秋芳没说错地方,严雪不用再跑一趟小金川了;坏消息是今年伐区位置远,采伐任务重,为了节省时间,采伐队现在都住在山上,平时根本不下来。
“要不你先在招待所住一宿,看看明天有没有通勤车上去。”场部的人建议。
等人下来不现实,从林场上山的路又远,雪还厚,靠两条腿走上去,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地方,更别提严雪还不认识路。
严雪点点头,笑着跟对方道过谢,正准备拉上围巾去不远处的招待所入住,场部门一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你先等一下。”刚那人突然叫了她一声,问来人:“你那拖拉机修回来了没有?”
“修回来了,正等着调内燃机往山上运呢。我看这批RT-12早晚得废,用十几年了,老毛子那边现在还不给咱们供应零件,隔三差五就得趴一次窝。”
来人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肥肥大大的蓝灰色棉大衣,显然和他还算熟悉,一面抱怨,一面解了手闷子到铁炉子边烤火。
场部的人也很无奈,“坚持坚持,过这个年就好了,我听说局里今年要调两台新出的集材50拖拉机过来。”
“别又跟之前那批东方红54一样。”刚进来那男人依旧撇嘴。
长白山林区最早开始采伐的时候,运输方式极其原始,冬季使用牛马拉爬犁,俗称牛马套,夏季放排。
五十年代引进了一批苏耳关的集材拖拉机,效率才有了大幅度提升。可惜后来又赶上**放卫星,各林场争着打破最大集材记录,导致机器超负荷运作,严重磨损,经常出现问题需要修理。
东方红54就是这时候被调过来的,但这是农用拖拉机,地隙小,效率低,又没有集材专用的装置。各林场试用了一阵,实在不适用,又转调到了营林和农业战线。
这些场部那人也知道,“这次的集材50不错,已经有林场用了几年,都说效率很高,比KT-12强。”
又对来人道:“既然你要上山,顺便把这位女同志带上去,她来咱们林场找人的。”
“我那是运拖拉机,又不是通勤车,怎么带人?”男人这才看向严雪,语气明显不耐。
目光触及到严雪的脸,那不耐又顿了顿,收敛两分,“带人也得站拖斗上。”
严妈虽然没给严雪生个好身高,却着实给她遗传了一副好相貌,一张典型甜妹的脸。
场部生了炉子,比外面暖和很多,为了表示礼貌,她说话时将被哈气冻硬的围巾拉到了下巴,刚好露出一张巴掌大的俏脸。眼睛明而亮,盈盈含着一汪笑意,五官小巧精致,又因为线条柔和没什么攻击性。
场部那人一听就知道有戏,问严雪的意见:“站车斗上行吗?”
不站车斗上,就得等明天才能上山,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通勤车,严雪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这一天第二次换交通工具,还换成了露天的,严雪完全是顶着风雪进了大山更深处。
“妹子来串亲戚的?”路上后进来那男人问。
听他自我介绍他姓梁,让严雪叫她梁哥,是金川林场仅有的两个拖拉机手之一。
“算是吧。”八字还差一捺,严雪并没有说自己是来相亲的,反而问:“这么冷的天还要上山采伐,林场很辛苦吧?”
“那肯定的啊,哪天晚上回去,棉裤不湿得透透的,不放在炉子上烤干根本没法穿。这还是现在,只有冬天有采伐任务,以前全年都得采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发,晚上黑透了才回来,孩子早睡了,好几岁都不知道亲爹长啥样。”
一提起这个,梁哥话明显变多,严雪也不插话,只在一旁静静听。
“你上山是要找谁?”梁哥绕了一圈,话题又回到了严雪身上。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严雪也就实话实说,“齐放。”
“那小子啊。”梁哥顿了一顿,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那小子挺能干的。”
很快,内燃机拖着车斗停在了山上临时搭建的营地。梁哥将拖拉机开下去,说什么也要亲自带严雪去找人,“拖拉机本来就不够用,还整天趴窝,这几天采伐都停了,全在放冰沟。你一个人不认识,自己找不着。”
相比几十年后,这年代的林业工人大概从不知道什么叫雪休,大雪始终下着,也不耽误他们热火朝天干工作。
怕雪太大把伐好的木材遮住,导致运输时遗漏,来年春天木材烂在大山里,验收不合格,众人甚至更加快了动作。隔很远,严雪都能听到四人一杠或是六人一杠抬木材时,工人们一唱一和的号子声。
“那就是冰沟,往下放木头的,以前没见过吧?”梁哥指了不远处一条长长的雪道。
这冰沟跟后来冰雪世界放轮胎的有些像,却比那大很多,长很多,沟里冰面上覆着雪,一看就很滑,严雪还真没见过。
梁哥就边走边和她介绍,“这玩意儿一下雪就得开始弄,还挑地方,又得选缓坡,又得带弯,不然冲下来劲儿太大,刹不住。弯又不能太大,不然就飞出去了。有时候木头趟不下来,还得往上浇水,不过比人扛、牛马拉都快。”
正说着,那边山上吆喝一声:“下去了!”鱼骨一般斜着在沟顶排开的圆木已经又被撬起小头,顺过来滚进沟一根。
这种老林子里面的树树龄都很长,一棵甚至能有上千斤,砸在沟里声音闷且重,很快便几个转弯冲到了沟底。而沟底早有人等在那,都事先找好掩体躲着,等圆木停稳,立马上来检尺装车,运到山下的楞场存放。
梁哥眯眼在雪中打量一番,带着严雪往那边走,“应该就是这一队。”
山上雪更深,不过采伐队之前都在这边作业,倒是踩出了不少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走。
梁哥在前面带路,还不忘回头问严雪:“能跟上吧?”
“能。”严雪已经感觉到雪从脚脖子灌入,慢慢浸冷整个小腿,但还是没有放慢速度,“咱们靠这么近是不是不太安全?”
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些圆木滑下来时力道有多大,着实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领路你还不放心?以前没有拖拉机的时候,这放冰沟的活可都是我领头。”
梁哥不以为意。
严雪还要再说什么,一个身影突然飞速靠近,扯着梁哥的后衣领连退数步。
怎么也有个一米七几的梁哥竟然完全没法反抗,就这么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谁他妈拽我?”他狠力一甩胳膊。就要骂,一根合抱粗的圆木擦过他刚刚所站的位置,重重滑了出去。
一直滑出十数米,圆木仍去势不减,这要是砸在人身上,哪怕只是擦个边,不死也得受重伤。
梁哥的话戛然而止,严雪虽然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同样吓了一跳。
刚拽了梁哥那人已经掩在了附近一块山石后,视线淡淡扫过严雪,落在了梁哥苍白的面孔上,“还不走,等着做安全培训案例?”
每年采伐季开始前,林场上下都是要做安全培训的,何况梁哥是林场的老职工了,竟然也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梁哥脸上发烫,“谁知道今年冰沟哪个修的?这么远也能滑出来。“。”
这显然是在挽尊,对方眼神更淡了,甚至一个字都没再说,直接收回了视线。
这种无视比嘲讽更让人难受,梁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装什么?要不是帮你带人,你当我愿意往这儿跑?”
帮他带人?
严雪正伸了手去扶梁哥,“你没事吧?”闻言忍不住又朝那人看去。
这回她看得仔细了些,发现那是个极为年轻的男人。个子很高,绝对不止一米八,因此显得身形特别颀长,同样是林场蓝灰色的棉衣制服,穿在他身上就是不显臃肿。
听到梁哥的话,对方掀了掀眼皮,没怎么走心地瞥过来一眼。
藤制安全帽下面的兽皮耳朵遮住了不少脸部线条,依旧难掩其英俊,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明明该看狗都深情,却从内而外透着股冷淡。
如果这就是她要找的齐放,那姑姥姥还是保守了啊……
这长相何止是不赖,简直极品。
想着,梁哥已经避开了她扶人的手,“你不是要找祁放吗?他就是。”黑着脸自己爬起来,丢下她走了。
这下原地就只剩下她跟年轻男人,对方的视线也终于落到了她脸上,“你找我?”
语气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眉眼间甚至有一丝懒怠。
“你就是齐放?”虽然梁哥那么说了,稳妥起见,严雪还是又确认了一遍。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选择问她:“有事?”
这反应,倒像是忘了还有相亲这件事。甚至要不是姓名、相貌、身高都跟姑姥姥形容得一样,严雪都得怀疑下自己是不是找错了。
于是她再次跟对方确认,“前些天的信你应该收到了吧?”
事情定下来,姑姥姥就给这边回了信,信上交代了她准备出发的时间,算一算就是这两天到。
果然对方闻言抬眸,一直被眼帘半遮的瞳仁漆黑,“你是严雪?”
祁放曾经定过一门娃娃亲,这个知道的人并不多。
毕竟当时年龄都还小,他只有十二,对方只有十岁,两人也只见过那么一面。
大部分时间,他都随外公生活在关外,很少回燕京。虽然两人偶尔也有通信,但他喜欢说自己最近学了什么,对方喜欢事无巨细跟他讲吃穿,讲小姑娘那点烦恼,实在聊不到一块去,渐渐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事情刚出那会儿,他已经有三年没再收到过对方的来信。
对方家里避嫌的态度也很明显,生怕沾到一点,连累到自家,他自然不会上赶着给人家添麻烦。
没想到前些天突然收到对方家里的来信,跟他要两家当初定亲的契书。这也就罢了,可能是怕他不给,还故意提到了他的家人。
祁放又不傻,哪能看不出那话里的威胁之意……
他敛着眸,嘴角牵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东西我都随信邮过去了。”
很凉,甚至还带着丝讥诮。然而雪太大,不远处又吵,严雪并没有察觉,微微诧异后,还当他说的是那一百块钱彩礼,虽然有点纳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还是道:“嗯,我收到了。”
那她还来干嘛?想看看他现在究竟有多落魄?
那一点讥诮的弧度也被扯平,祁放注视着不远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姑娘,半晌没有说话。
严雪倒是早听说对方似乎话不多,尤其他们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你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很轻松的语气,很大方的赞美,换到别的场景绝对是个能调节气氛的开场白。
可祁放听在耳里,只觉莫名其妙,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很恶毒的话等在后面,需要先夸他一句让他全无防备。
这让他眼神更凉,“有话就直说,我还有工作。”
看来有点直男,还不太会说话……
严雪就说对方长这么好,又有工作,按理说应该不缺人看中,怎么也要回老家找对象。
她点点头,“行,不浪费你时间。”
祁放眼睑都垂下去了,眼神也漫不经心撇到一边,准备不管对方说什么,听完就走,对面的姑娘却伸出一只被手套包裹严实的小手,“齐放同志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严雪,来和你结婚的。”
来和他结婚的???
祁放倏然顿住,再抬眸,眼底已难掩错愕。
他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身形娇小的姑娘,“你可考虑清楚了。”
结婚不是儿戏,不是她一时任性,或者一时同情,就能随便决定的,尤其是在她家里明确提出退婚以后。
严雪却弯起眸,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瞬间成了月牙儿,“我都来了,肯定考虑清楚了。”
本来她看中的就是对方条件合适,说是来相亲,不过是怕对方有哪里自己不能接受,留条后路。现在人见了,虽然性子冷淡了点,也不怎么会说话,但长得的确极品,能冒着风险出手拉人心也肯定不坏,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严雪笑盈盈仰起脸,“还是说你想反悔?”
她生得娇小,头顶还不到祁放下颌,因此越发显得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又大又漂亮,挂着霜色的睫毛密密长长。
祁放默默注视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半晌,突然转身便走,“等着,我去请假。”
个子高最直观的好处就是腿长,严雪要费劲走上半天的路,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负责这一队的工队长刘大牛正在坡上盯着人往下放圆木,见他上来,刚要问,他已经先开了口,“我有点事得先走,今天记我早退。”
祁放来林场两年多了,别说迟到早退,逢年过节都没离开过,简直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难得他有事请假,刘大牛也没问,摆摆手,“这都快下工了,记什么早退?”
“那我走了。”祁放点点头,再沿原路下来,神色已经彻底恢复如初。
他把严雪带去了营地的宿舍,一排紧依山坡而建的地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