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by柠檬九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1
小丫头年纪不大,性子倒是泼辣,能张嘴就是嘲讽,也能不带任何脏字把人骂一顿。
不过虽然没听懂,却不妨碍刘春彩此时对严雪的信任。小姑娘利索地收拾好东西,直接拎起背筐,跟着严雪去了小市场另一边。
看着两人似模似样重新摆开摊子,王老头黑着脸一哼,“连吆喝都不会,我看她们怎么卖。”
刘春彩不会吆喝,主要是年纪小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严雪上辈子却是跟着爸爸在市场混大的。
当初严爸下岗,又出意外,导致一条腿截肢,没法找活干,就是利用残疾人代步车拉货去市场卖,供她读书,把她养大。
后来家里再逢变顾,严雪也是在市场蹲了大半年,才一点点凑出钱,把生意做起来。
东西一倒出来,她就跟刘春彩说:“咱俩挑一挑,把里面最大的挑出来,分成两堆。”
“挑出来干嘛?”刘春彩虽然不懂,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严雪:“咱们一会儿按不同的价格卖。”
严雪观察过了,刘春彩这些冻蘑品质并不比王老头的差,甚至还要好上一点。但好得不明显,又有很多小的混在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估计之前那人买她的,也是眼尖,瞧出了不同。
两人迅速将东西挑完,她直接把大的那堆放前面,小的装袋子里,放到脚边不显眼的地方。
刚分完,有人从摊前经过,立马发现了冻蘑品相上的不同,“你这冻蘑怎么卖?”
“三块四一斤。”严雪眼也不眨涨了两毛。
来人果然问:“不是三块二吗?我看别人都卖三块二。”
刘春彩也有些不解,然后她就见识到了严雪是怎么吹,哦不,是怎么把东西推销出去的。
严雪直接从两堆蘑菇各抓了一把,放到一起对比,“三块二的我们这也有,不过没有这些好。前面这些都是头茬蘑菇,生长时间长,香味还没怎么跑呢就被摘了,口感好卖相也好,不管是颜色还是纹理,都更适合送礼。”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严雪这一挑两堆蘑菇对比立马明显起来,对方脸上显见地出现了犹豫,“就不能便宜点?”
“那您买这个吧,口感和味道上能差点,不仔细吃也吃不出来。”严雪直接把好的那把放了回去。
可她越这么说,对方眼睛越往好的那堆上面瞟,最终还是道:“那就买这个,给我称二两。”
反正一两也只差两分钱,能买到好的,谁还愿意买那次一等的啊。
于是刘春彩迅速过秤,收钱,严雪则帮着用旧报纸打包,“您放心,我们这蘑菇绝对好吃,不好吃您回来找我们。”
事实上卖完今天,她们还会不会再来出摊都是两说,上哪儿找人去?
然而那人听了,脸上还是更满意了,甚至买完还没走,站在摊位前跟两人搭了几句话。
而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只要看到有人买,哪怕只是有人问价,都会忍不住停下来问一句。没多久,严雪和刘春彩就卖出了第二份。
也不是没人舍不得那几分钱,严雪眼睛尖,发现对方是真觉得贵,立马改变话术,“您要是自家吃,买这个也行。其实就是个头小,卖相上能差一点,吃着没那么明显,还实惠,炖上一大锅也不心疼。”
然后刘春彩就眼睁睁看着她把那三块二的又卖出去三两……
小姑娘眼睛都瞪大了,“严雪姐,你好厉害啊!王爷爷卖东西都没你卖得快!”
毕竟才第一次出来蹲小市场,除了王老头还找不到更好的参照物。
但她的佩服绝对是真的,忍不住挽住了严雪的胳膊,“要不你给我当嫂子吧。我有个哥哥,比你大不了几岁。”
这才帮她卖了点蘑菇,她就想把自家哥哥卖了,这兄妹情也太感人。
严雪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那个王爷爷来了。”
不过是两个小丫头,一个还是从外地来的,王老头根本没放在眼里。
他照样卖他的冻蘑,照样在有人来问时指了两人的摊子说她们的蘑菇都是过了伏的,不好,来买东西的人却越来越少。
反观严雪和刘春彩那边,时不时就会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有时候还能围上两三个。
老头儿实在闲着没事干,就眯了老眼打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还真有人买她们的东西?
而且有的人明显是从那边过来的,过来问了问价,都听他说她们东西不好了,竟然还转回去,买了那俩小丫头的。
老头儿实在忍不住,假装要上厕所让旁边的人帮着看一下,打算从那边路过,瞅瞅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两个小丫头一见他来,跟躲瘟神似的,立马收拾东西换到了别的地方。
老头儿立马想到了严雪那句:“你早上出门踩着一泡屎,不赶紧换地方弄干净,还在里面站着?”脸快跟身上的旧棉袄一个色了。
“她俩多少钱卖的?”他问旁边另一个摊主。
王老头怀疑严雪跟刘春彩是降价了,不然同样的东西,凭啥不买他的来买她们的?
结果那摊主跺着脚哆哆嗦嗦说:“三块四一斤。”
“三块四?三块四也能卖出去?”老头儿简直怀疑自己岁数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我骗你干啥?”冻了半天本来就冷,闻言那摊主有些不高兴,“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王老头不信邪,还真打听了一下。都说严雪跟刘春彩是三块四卖的,不过也有三块二的,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严雪当时把大的挑出来的时候,特地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老头儿完全是一头雾水,再跟上去看个究竟吧,他倒是能豁出去脸皮,可也得有人家俩小丫头跑得快……
严雪和刘春彩舒舒服服在第三个地点卖到下午,大的那堆只剩个底,小的那堆余的也不多了。
严雪干脆把两堆倒在一起,“剩这些底子有渣子,要不就便宜卖了,要不就拿回去自己吃。”
“那就拿回去自己吃。”这大年下的积水成冰,小姑娘显然已经冻够了。
不过这趟来的收获已经比她想象中多了许多,刘春彩一面收拾摊子,一面跟严雪商量,“还有点时间,姐姐咱们去趟供销社吧。我想买一对粉绸子扎头发,还有头卡,林场商店只有最普通的,不好看。”
难怪说什么也要来镇上卖东西,原来是快过年了,想出来逛街。
不过小姑娘也不抠就是了,给自己买完,还给妹妹也挑了一对,甚至往严雪手里塞了一对彩色发卡,“今天谢谢你。”
这发卡五分钱一个,都能买五个黑色钢丝的了,严雪哪里能要,又推回去,“不过是卖点东西,早上我还是在你家吃的饭呢,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些。”
严雪头发上的确没什么发卡,扎辫子的也是最普通的皮筋。
但大概是脸长得好,如此朴素的打扮依旧很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能甜到人心里去。
刘春彩有些羡慕,然后又想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真的,严雪姐你给我当嫂子吧,我哥人很好的。”
小姑娘是真动了心思,不遗余力推销自家哥哥,“长得虽然赶不上祁放哥,也没人能赶上祁放哥,我哥在林场也是有名的帅小伙了。关键还能干,才二十三已经是油锯手,还跟我爷爷学了打猎,嫁给他绝对不缺肉吃。”
严雪要不是来和齐放相亲的,对方又真有说的那么好,她也不介意认识认识,毕竟林场的确比农村来钱的路子多。
打猎得有人教,又不适合她这么娇小的女性,她就不想了。但听刘春彩说林场职工家属是有家属队的,虽然是临时工,但有转正的机会,平时挖药材、捡木耳捡蘑菇、打松子,哪个也都不少卖。
不过“齐放”长得是真好,这点刘春彩都不得不承认,做事也挺细致周到,严雪并不想背信弃义。
她眼睛往货架上一扫,故意转移话题,“林场是不是都得穿这种鞋?我看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穿的都是这个。”
刘春彩见她指的是棉乌拉,“对啊,你别看这鞋笨笨卡卡,也不好看,但塞上乌拉草或者苞米卧,也很暖和。林场雪太大,像你这个,还有那边那种条绒的棉鞋,一出去就打湿了。”
“那下回过来,我也买一双,这回钱没带够。”
严雪主要是事情没定下来,不准备随意花钱,所以刘春彩说先借给她,她也没应。
两人买完东西去森铁车站,碰上了同样准备回林场的王老头。
对方自然不会给她们什么好脸,看那背筐的重量,显然她们走后他虽然卖了些,但还是剩下不少。
刘春彩本就不错的心情瞬间更好了,一回到家,立马扑过去抱住了刘大牛媳妇的腰,“妈,你猜我跟严雪姐今天卖了多少?”
“早上还不愿意叫,现在就严雪姐了?”刘家小儿子忍不住在二姐耳边嘀咕。
刘家才十二三的二女儿却显然是个腼腆性子,下意识看看严雪,小声说弟弟:“你不是要吃煎饼?不吃我吃了。”
那小子立马闭上嘴,望眼欲穿盯着自家妈在煎饼鏊子上摊煎饼。
刘春彩也闻到了飘满屋内的煎饼香,抱着妈妈摇了摇,“给我跟严雪姐也摊两张。”
“再晃摊坏了。”刘大牛媳妇手上刮筢子不停,一手扯了下闺女抱在腰上的胳膊,“今天卖了多少?有没有两斤?”
刘春彩一听立马去解背筐,“哪止啊?我和严雪姐几乎全卖完了!”
这话显然很像吹牛,至少两个小的看向她时都是一脸不信。刘大牛媳妇没说什么,问出一句“是吗”的时候也明显没当回事。
然而紧接着,她手里就被塞进一沓用皮筋捆好的钱,“不信你数数。”
其实不用数,光捏在手里的厚度就不止两斤的。
刘大牛媳妇诧异抬手,没等看清具体多少,那边两个小的已经看到了没什么东西的背筐,“还真卖了。”
“那是,你们不知道,严雪姐可厉害了~”刘春彩眉飞色舞,把今天王老头怎么欺负她,严雪又是怎么帮她还击的巴拉巴拉,全说了。
刘家二姑娘再看向严雪,眼神立马也不同了,至于刘家小儿子……
他虽然已经上了学,但显然还没学会算账,掰着手指头刚开了个头,就把自己难住了。
这里只有刘大牛媳妇经常出去卖东西,了解严雪这一波操作的含金量,想卖这么快又究竟有多难,“小严很会做买卖?”
严雪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的老本行了,笑笑,“我以前看别人这么卖过。”
不想就此多谈,又望着刘大牛媳妇熟练的动作,露出些好奇,“这边都是这么摊煎饼的吗?”
“你们那边不是?”
“我以前看别人摊,都是把面和成团,在煎饼鏊子上面滚出来的。”
刘大牛媳妇显然也知道,“你说的那是软煎饼,我们这边兴吃硬的。硬的干,好放,吃的时候掸点水就行,上山带饭也方便。这边冬天冷,带个饼子上去,没多会儿就冻成冰坨了,烤都烤不透。”
说话间又一张煎饼摊好,铲下来放到了旁边的盖帘上,她一指,“这都是咱们家的,少吃点,晚上还得吃饭。”
反正也得烧鏊子,她干脆多推了点苞米,给自己家也摊了些。
几个孩子闻言,呼啦一下全围上去,严雪也被分到了一张。刘大牛媳妇手艺好,摊得又脆又薄,一咬下去满口粮食的香。
对方还要留她吃饭,严雪拒绝了,“我想早点回招待所休息。”
想到她陪自家闺女卖了大半天东西,刘大牛媳妇没再留,只一连掸了好几张煎饼硬塞给她,“本来该我带你四处转转,倒让你陪春彩蹲小市场了。”
正好那桶面糊也见了底,刘大牛媳妇把高的那一摞煎饼拿布盖上,端起来,“我给老郭家送去。”
“我也去。”刘春彩跟严雪在一起待了大半天,显然还有点不舍。
她出去帮妈妈开门,等妈妈过去又关上门走在严雪身边,“严雪姐你明天还来吗?我买了二踢脚,明天带你去炸松塔啊~”“炸松塔?”这词严雪昨天也听过,有一点好奇。
长白山区林业资源丰富,一直盛产松子、榛子、核桃等坚果,但在她印象里,打松子,还是以爬树为主。
胆大点的直接爬,胆子小的有专门的脚蹬,用一个杆很长的钩子,勾在松塔根部一转就下来了。
但这种产松塔的松树通常都很高,树枝又脆,有时候看着很粗,一踩就断了。因此年年打松子,年年有人掉下来摔死。
后来就研究出来了用热气球打,然后同一年,严雪看到两条热气球跑了的新闻。
一条飘到信号塔附近的时候报了警,遗言都跟妻子交代好了:“我飞走了,你好好生活。”被警察给救了回来;一条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鸭绿江,后来到底找没找回来,新闻没报严雪也不知道……
刘春彩不知道严雪脑中转过了这么多,特别积极给她讲,“对啊,拿二踢脚炸。冬天松塔干,一炸全掉下来了,咱们就站在底下捡,一天能捡好几千。”
那可能跟后来薅野菜的人恨不得比野菜多一样,打松塔的人太多,没等到冬天变干就全打完了……
听闺女讲得夸张,刘大牛媳妇泼了她一瓢冷水,“没有好几千,最多一两千,你也不能自己炸,得有大人跟着去。”
“一两千也很多了,能打好几百斤呢。”刘春彩弱弱嘴硬。
看严雪还笑盈盈的,似乎并不觉得失望,她又大了点声,“等爷爷回来我问问他,让他带我们去。”
“那得等你爷有时间。”有老爷子带着,刘大牛媳妇就不管了。
刘春彩脸上一喜,立马拽拽严雪衣袖,“那定好了我去找你,严雪姐你不走吧?”
小年之前肯定是不会走……
严雪刚要回答,前面突然吵嚷起来,有个眼熟的身影和人扭打到了一起。
刘大牛媳妇对人比严雪更熟,几乎立刻惊讶道:“老郭嫂?”
她快走几步,严雪和刘春彩也赶紧跟上前,越近越听到完全压抑不住的哭骂,“你们想钱想疯了,就那么点时间,非得赶!非得赶!你们要钱不要命,咋不砸自己?凭啥祸害我们家长安……”
这显然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昨天祁放通知人的时候,对李树武是因为急着伐完了搞副业才造成失误的事并没有多说。
和郭家老太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要年轻许多,三十来岁的年纪,应该是正在家做饭,两手还沾着玉米面,动起手来却毫不含糊,“老死婆子你有病吧?跑谁家号丧呢?”
“你说谁号丧!”郭大娘明显听不得“号丧”两个字,使劲去扯对方的头发,“要不是你家李树武要去弄山利落,能砸到我家长安?”
“那也是你儿子不会躲,咋没见树武砸着别人?”
两人互不相让,眼见着郭大娘年纪大,要落了下风,刘大牛媳妇赶忙把盖帘往身后一送。
刘春彩毕竟小,被这场面惊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严雪手快,立马接到了自己这里。
有人接就行,刘大牛媳妇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拉人。
这边动静大,不久附近几户人家也出来了,见状拉的拉,劝的劝,总算把两个人分开。
李树武媳妇头发已经乱成了鸡窝,脸上也被挠了两道,气得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我看你儿子就是自找的,砸死也活该!”
这话太难听,郭大娘那脸色立即由红转白,整个人哆嗦起来。
刘大牛媳妇赶忙去顺她的背,“你积点口德吧,都是在山上干危险的活,谁知道哪天有个万一。”
其他人也纷纷说李树武媳妇,还有人推着她往回走,应该也是有所忌惮,她骂骂咧咧却还是被推走了。
众人这才围上来看郭大娘的情况,问到底怎么回事,显然都还不知道内情。
刘大牛媳妇倒是知道些,但郭大娘哭成这样,现在说什么都可能会刺激到她,“老顾嫂这唇色不好,我先送她回去。”
这会儿刘春彩已经回神,见妈妈看向自己,赶忙跑过来扶住了郭大娘另一边。
旁人见她们这人够了,刚才出来得急又没多穿,大多都回去了,只有一个路过的年轻小媳妇跟了过来,严雪听刘大牛媳妇叫她月娥。
院子还是昨天那个院子,比起昨晚初见,今日的郭家上空却仿佛笼罩着阴云,分外压抑。连昨晚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都感知到了气氛的不对,看到郭大娘回来怯生生叫了声奶奶,见人太多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铁蛋儿你妈呢?”刘大牛媳妇一面和人将郭大娘扶进去,一面问。
孩子跟她还算熟,奶着声音说:“妈妈去医院了,还没回来。”
看来是有什么事,郭大娘自己先回来了,只留郭长平两口子在医院。刘大牛媳妇有心想问问郭长安的情况,又怕真问出个噩耗。
还是郭大娘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长安他,落下残废了……他今年才22啊,才22……”
郭长安命虽然保住了,但整个右肩膀到手臂粉碎性骨折,腿骨也被那瞬间的巨力压断,今后哪怕能勉强走路,右手恐怕也不能用了。这对一个年轻人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何况他刚和谈了半年的对象订婚,就等年前放假办喜事了。
众人一时沉默,愈发显得郭大娘嘶哑的哭嚎悲戚。
严雪心里有些难受,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再多宽慰都显得无力。
她转身去外屋拧了个温毛巾给郭大娘。
感受到手里的温热,郭大娘有些愣,但还是下意识拿着擦了擦。
严雪就一言不发,又去倒了杯温水给她。
愤怒、哭泣、抱怨,都能倾泻心里的情绪,此刻再被温暖所抚慰,郭大娘眼泪虽还没止住,但好歹没浑身都在抽了。
另几人这才搂了她,低声安慰她命捡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强,说不定以后能康复得不错。
严雪毕竟是外来的,跟她们都不熟,并没有插话,只瞅着空档问铁蛋儿,“快到饭点儿了,你饿不饿?”
郭大娘这才想起孙子,见刘大牛媳妇和月娥都要去外屋帮她做饭,挣扎着起来,“我来吧,你们也有一大家子等着吃饭。”
小儿子虽然出了事,但还有大孙子等着她照顾,她心里再难受,也得强打起精神,不能反给老大两口子添麻烦。
见她好歹强撑起了一口气,众人又在郭家待了阵儿,才告辞离开。
临走前,月娥多看了严雪一眼。刘大牛媳妇和严雪熟一点,更直接,“还是小严你机灵,知道提铁蛋儿。”
严雪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是机灵,只是上辈子经历过一样的事。当初也是因为有她,她爸才强打起精神支撑起整个家。
发生这种事最痛苦的甚至都不是当下,而是过后漫长无止境的不便和无望。
林场愿意负责任还好,最怕的就是拿不到任何赔偿。
国内因为经济起步晚,需要花大量时间追平差距,提升百姓生活水平,无障碍这块一直有些顾不上。哪怕是严雪穿越前那会儿,残疾人的出行和就业也都是难题,何况这连改革开放都还要等十年的1969。
采伐季林场职工都住在山上,本来消息传得没那么快,让郭大娘跟李树武媳妇这一闹,倒是传开了。
同情郭家者有之,更多的则是在讲李树武一家的不是。
原本责任就在他们,他们要是心生愧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也就罢了,结果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说,话还那么难听。
就连林场招待所的服务员有一次看到严雪,都忍不住跟严雪嘟囔:“成天往家里划拉,也没见他们攒住钱。整天不是吃就是喝,皮鞋买两双,咱这地儿有啥要穿皮鞋的?一到月底就借钱。”
又过了一天,刘春彩才兴冲冲跑来找严雪,“我跟我爷爷说好啦,咱们明天就去炸松塔。”
不仅带来了好消息,还带来一双棉乌拉,一双厚厚的毡袜,一副腿绑,都是刘大牛媳妇借给严雪的。
山上雪厚,棉乌拉里面穿毡袜,再在棉裤外面绑腿绑,才不至于让棉裤被雪浸透,冷到骨头缝里。上山要走的路长,绑腿绑也能促进血液回流,防止小腿出现肿胀。
第二天早上严雪自己弄好,赶到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时,刘春彩和刘老爷子已经在了。
刘老爷子六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算高,长得精瘦,戴着个熊皮帽子,背上还背了杆长长的猎/木仓。
听刘春彩叫“严雪姐”,他转过头,露出左脸一大片狰狞的伤疤,配上老而犀利的一双眼,扑面而来一股凶狠之气。
严雪看到了,却和没看到一样,笑着上前打招呼,既不过分关注,也没有意避开。
老爷子这才露出笑,“小丫头胆子不小。”又回头看自家孙女,“走了。”
刘春彩立马拽着个一米宽的爬犁跟上,小声跟严雪说:“那是叫黑瞎子舔的,不仅脸,耳朵也没了半个,那回我爷爷差点没命。”
那难怪老爷子这么谨慎,上山炸松塔都不忘带上枪,防着野兽。
严雪伸了手跟她一起拽,“这个能装多少啊?”
“千八百斤没问题,”刘春彩说,“不过得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不然拉不动。”
“这么能装?”
“那当然,还有比这个更大的,那个就得套牲口了……”
刘老爷子在前,两个小的在后,长白山那物产丰饶的林区像一张神秘的画卷,慢慢在严雪面前铺开。
另一边,祁放站在山林之上,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因为技术有限,国内目前所采取的一直都是接伐,即不论树种和树木大小,一律砍伐,伐后再通过检尺选出合用的木材。
他左手边,茂密的老林绵延不断,沿着山峦的起伏,隐没在白茫一片的天地中;右手边却像是被生生剥落一层皮,一眼望去全是空忙的雪地,只余造林砍下的残肢和一座座断了头颅的树桩。
繁茂与光秃,古老与文明,都在他脚下这片土地交汇,而前者正在被后者快速吞没。
“你说,这片山还能伐多久?”他弯下/身继续之前的工作。
刘大牛长子刘卫国正和他一起造材,即将树头和树枝砍去,只余合乎规范的圆木,还以为他说的是今年的伐区,“应该要不了一个月吧,年前都干得差不多了,年后收个尾就行。”
又一棵老树被快速扒光,刘卫国停下来歇了口气,“可算要放假了,这三个多月待得我都快成野人了。”
如果严雪在这,一定能认出他就是那天第一个回地窨子拿东西的,也是嘴没个把门管祁放叫咱哥的。
不过比起刘春彩嘴里的二十出头帅小伙,他头发、胡子都好几个月没怎么打理了,乍一看,还真像个野人。
山上像他这样的还不在少数,主要就是忙、累,没那时间也没那心思,像祁放这样每天刮胡子注重个人卫生的才不多见。
而且都是没时间剪头发,咋别人都邋里邋遢,就他还那么好看,好看得还和平时不太一样?
刘卫国忍不住问祁放:“对了,你那妹子到底有没有对象?”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问这问题了,刘卫国也不是第一次问。
祁放垂着眼,一副没太有精神的样子,随口就答了一句:“没。”
这几天时间,应该足够严雪想清楚,也体验清楚,这里到底适不适合她。
又或者连这几天都嫌太长,她早就想回去了,只是一直不方便或是不太想上山找他……
那她到底有没有对象,又有什么区别?
祁放实在懒得多说,等小年那天一放假,就和往年一样宿舍都没回,直接去了澡堂。等洗了澡剪了头发,才回去放下东西,准备去找严雪谈谈。
林场就这么点大,什么娱乐都没有,更别提外面还这么冷,估计那大小姐早在招待所待得不耐烦了。
想着,他随意一抬眸,对上的却是房门外尽忠职守的铜将军。
嗯,人呢?
祁放有点怀疑严雪是不是连他放假都等不到,就自己先走了。
毕竟以这位大小姐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过来的做事风格,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他沿着刷了绿色踢脚线的走廊走回前台,问正在打瞌睡的服务员:“103的住户走了?”
“你说那位挺漂亮的女同志?”林场招待所住的人少,服务员一下子就想到了,“没走,早上出去了。”
竟然没走?
只是早上出去的,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去哪里?
正要问,那边服务员似乎早有所料,“她去刘大牛家了,让我有人问起来,就跟人这么说。”
还预料到他今天回来了会来找她,提前做了准备。
祁放有点弄不懂严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知道他要来还不在招待所,难道是待得太无聊,去刘队长家打发时间了?
他是托了刘婶子帮着照看一下,但两边出身、文化程度在那摆着,严雪怎么看也不像能和刘家人处得来的样子。
刚出招待所,迎面又碰上了端着毛巾肥皂的刘卫国。
刘卫国一见他就说:“你那妹子在我家呢,春彩嫌我这样儿不好看,把我撵出来洗澡剪头发。”
还真是在刘家,祁放忍不住问了句:“她还好吧?”
“好得很,我瞅春彩那架势,跟她比跟我还亲,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当时祁放还以为他是怕自己不放心,故意说得夸张。结果到了刘家一看,何止刘春彩,刘家几个小的全在堂屋,围在严雪身边看严雪……
祁放总是习惯半垂的桃花眼都睁开了,又仔细确认了一遍,发现严雪的确是在大地锅的锅底坑烧松塔。
那个他记忆里穿着布拉吉小皮鞋,通身精致的小姑娘,竟然一点不嫌脏,就蹲在锅前拿一支没烧的柴火棍翻动着,见东西烧好立马拨出来。姿势娴熟,还一点不露土气,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