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by柠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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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之前有一家孩子高烧不退,没办法带去县里打了一针。
回来烧是退了,人也聋了,后来只要不是烧得特别厉害,村里都不敢给孩子打针。
不多会儿,外面药应该是熬好了,祁放端着药壶进来,问二老太太:“倒这个盆里?”
“对,你给我吧。”二老太太正要去接,男人已经将药汤滤了出来。
滤完看看装药的小盆,“第三遍?”
二老太太点头,他就把药渣倒了,“炉子您还用吗?”
听说不用了,又把炉火熄了,在院子里找了个大盆舀上水,准备洗药壶。
二老太太完全插不上手,就回了屋,“你姑姥姥给你介绍这个人不错。”
这让正给弟弟擦汗的严雪动作顿了顿,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还不知道。
不过也是,家里都是老幼,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估计单秋芳当初只说想要自己的地址,并未提及齐放没见到人。
正准备解释,外面有人大声说着话靠近,白秀珍回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严雪一个族叔,腿有点跛,人却是村里有名的木匠。
“就这边这两间,你看看都打点啥家具。碗柜肯定得换,还有这门,我看有点变形……”
“这个白秀珍。”二老太太忍不住看看严继刚,生怕把刚安静下来的他给惊醒了。
外面,白秀珍也看到了院子里的祁放,一皱眉,“你谁啊?跑俺家院子里干啥?”
倒是那位族叔猜了句,“是小雪对象吧?刚才听五婶说,小雪带对象回来了。”
“啊,小雪回来了?”白秀珍那语气里可听不到一点惊喜,脸色也比刚刚又差了两分。
祁放一看,就猜出她和严雪关系不睦,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白秀珍哪里顾得上他,匆匆把人安排去东厢量尺寸,就去了西屋,“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严雪先把严继刚的耳朵捂上了,才看看白秀珍,“大娘的意思是我不能回来?”
“那哪能?”白秀珍被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得莫名心虚,“不管你嫁到哪,这都是你娘家。”
“是吗?我回来看到家里都空了,还以为我和继刚被人赶了出来。”
这话可不好听,哪怕是事实,也只能做不能说,毕竟那房子是严柏山留给姐弟俩的,跟大房可没一毛钱关系。
白秀珍脸上更加尴尬,“这不是继刚待在那屋害怕吗?我看他反正也不敢回去,就收拾了收拾。”
“所以您是想拿您那两间正房跟我们那两间厢房换?”严雪一句话就把她给问住。
他们那可不是两间正房,而是两间半,谁愿意换去他们那小厢房住。
“那就是您心疼我们没有爹妈管,准备给继刚打套新家具,将来娶媳妇用。”
白秀珍再次被噎住,她的确是准备打套新家具娶媳妇用,但是是给他儿子,可不是给严继刚。
严雪这一回来,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再待不下去,“大老远回来也挺累的,你先歇着,我去那屋看看,不好把人一个人扔在那。”
东厢那边倒在其次,关键是得去和松山说一声,可别叫这死妮子在这时候闹起来。
白秀珍走得急,严雪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她想要干什么,却也没出声阻拦。
因为就在刚刚,她怀里的人眼睛虽没睁开,揪住她衣角的手却紧了紧。
严继刚醒了。
第44章 耳光
小少年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姐姐了,睁眼看到严雪,先是愣了下,接着竟然又把眼睛闭上了。
那小表情,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个梦,只要闭紧眼梦就不会醒来。
严雪心里又酸又软,放柔声音在他不剩一把肉的脸上捏了捏,“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姐姐?”
触感太过真实,小少年复又睁开眼,和严雪有着七分相似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惊喜。
但他张了张嘴,还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想到什么,望着严雪的眸子里逐渐聚集起泪水。
“好了,都好了。”严雪心疼地拍拍他,“你不是一直好奇你姐夫长什么样吗?我让他进来给你看看。”
说着她撩起床单的一角,敲了敲窗,“祁放,你进来一下。”
怀里的小少年立马紧绷起来,甚至还哆嗦了一下,显然对于窗边十分恐惧。
不过很快,严雪就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祁放也甩着手上的水从外面进来,“怎么了?”
严继刚眯开一只眼看了看,似乎是愣了下,又把另一只也睁开了。
这孩子估计还是个颜控,严雪把他晃了晃,“这是你姐夫,怎么样?长得好看吧?”
祁放还是头一回从严雪口中听到自己好看,撩起桃花眼看了严雪一眼。
严继刚立马抓紧了严雪衣角,睁大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严雪就把手心递给了他,“姐姐教你写的字没忘光吧?”
严继刚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划在她掌心写:“好、看。”
“看来还真没忘。”严雪揉了揉他头顶。
严继刚抿起嘴,露出个小小的笑容,又忍不住去看祁放。
祁放在家里是最小的,又一直跳级读书,身边全是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人,哪接触过这么腼腆脆弱的小孩子。
见严继刚偷偷瞄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干脆学着严雪,也揉了揉对方的头,“你好。”
很大人的打招呼方式,严继刚脸都红了,又说不出话,只能拉过严雪的手继续写。
“他说你也好。”严雪帮着他翻译,顿了顿,又笑道:“他还叫你姐夫。”
祁放“嗯”了声,似乎觉得有些冷淡,又道:“家里给你留了房间。”
严继刚立马转头去看严雪,眼睛亮亮的。
“是给你留了房间。”严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不过你得好好吃饭,好好吃药,等你好了,才能跟我们一起走。”
这回严继刚写字的动作快了许多,严雪都有些跟不上了,但猜测是他在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正好你中午那顿药还没吃就睡了,现在吃上。”二老太太出去端了个药碗进来。
严继刚一见脸就垮了,但还是乖乖接了过来,努力往下咽,中间有好几次都差点吐了出来。
严雪帮他顺着背,“慢慢喝,不着急。”
二老太太早就倒了杯水在一边等着,见他喝完立马递过来。
可惜看他皱着小脸,显然还是苦,祁放干脆打开包,递了块饼干给他。
“吃吧。”严雪帮他接过来,还伸出手在下面帮他接着饼干渣。
严继刚却没有急着吃,而是先在她摊开的掌心上写了两个字——“谢谢。”又看祁放,显然是跟祁放说的。
严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干脆拉过祁放的手,也摊开,“你自己和他说。”
这还是严雪第一次主动拉祁放,为了让他摊开掌心,甚至揪住了他几根手指。
纤细和修长就这么纠缠在了一起,祁放有点想收紧掌心,看看严雪怀里病弱的小少年,又忍住了。
严继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好像这个高高的姐夫身上那层冷淡又少了些,鼓鼓勇气在对方手上也道了谢。
然后他就再次得到了一个摸头,“你姐姐还给你准备了东西。”
这让严继刚忍不住看向了严雪,眼里又是惊喜,又是期待。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严雪故意和他卖关子,“等你好了,跟姐姐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严继刚小脸上显然有失望,却没追着不放,反而紧紧搂住了姐姐。
真的是很乖的孩子,乖得让人心疼他所经历的一切。
那碗药里应该是有安神的成分,不多久,严继刚眼皮便开始打架。
严雪见他硬撑着不睡,拍拍他,“我不走,我这次跟你姐夫回来,就是来接你的。”
可严继刚还是不想睡,就那么望着她,手紧紧抓着她。
严雪想了想,干脆用一种说悄悄话的语气,贴近了问他:“那你告诉姐姐,你看到什么了。”
上次那是没办法,但有一些问题,能从根源上解决最好还是从根源上解决。
严继刚现在连二老太太这屋的窗户都害怕,可这一路又是车又是船,哪个没有窗户?新家也不可能没有窗户。
严继刚听了,果然瑟瑟发起抖来,大眼睛里也流露出恐惧。
他张开嘴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除了“啊啊”什么也发不出来。
“没事,姐姐在这呢。”严雪赶忙拥紧他,“说不出来咱们可以写,不着急。”
严继刚立马拉过她的手,飞快落在上面。
好半晌,严雪才依稀辨认出两个字——“有鬼”。
她心和眼同时一沉,抬眸时,发现祁放也在看她,眸里有着凉意。
严雪拍拍怀里的弟弟,“可是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啊,继刚你是不是看错了?”
严继刚摇头,又拉住她的手要写。
严雪声音愈发温柔,却笃定,“世界上真的没有鬼,不信你问你姐夫,他可是大学生。”
这个祁放还没跟严雪说过,闻言立马看过来一眼。
但想想严大小姐说过回研究所,她还跟严大小姐单独相处过,或许是严大小姐透的口风,他也没深究,坐到了严继刚对面,“世界上的确没有鬼,很多大家以为是鬼的传说,要么是骗术,要么就是不懂科学自己吓自己。”
他给严继刚举了个例子,“比如人们常说的鬼火,就是尸体腐烂的过程中,骨骼中的磷元素转化成的磷化氢接触到空气,与空气中的氧气发生氧化反应而引起的自燃。”
祁放神色冷淡,嗓音也淡淡的,说起这些的时候,天然就带有一种不科学退散的气质。
严继刚听得愣愣的,好半晌,才拉过严雪的手写字。
这回有字不会写,他用了拼音,严雪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你说鬼打墙啊?自己吓自己的。”
她摸摸小少年的腿,“人本来就右腿比左腿有劲,天黑了看不见,当然会打圈。不信你闭上眼睛去地上走几步,保证不是直线。”
她说得煞有其事,旁边祁放还冷淡点了点头,严继刚迷茫了,难道真是他看错了?
见小少年露出这种表情,严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再接再厉问:“你看到的那个鬼,跟人一个形状吧?”
严继刚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你姐夫这么高?”严雪好像很好奇。
严继刚摇摇头,她又笑起来,“总不能像我这么矮吧?”
严继刚再次摇头,这回还伸手往上比划了一截。
严雪心里有了数,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原来鬼也有个子高矮啊,我还以为都是在天上飘呢。”
一听她说在天上飘,严继刚更迷茫了,好像他看到那个“鬼”的确没有飘起来。
严雪拍拍他的背,“估计是你看错了,要不就是谁跟你开玩笑,故意吓唬你玩呢。”
严继刚对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已经很怀疑了,喝了药又困,不多会儿终于被她拍睡了过去。
二老太太轻轻将人接过去放在枕头上,叹气,“还是得读书,像我这样睁眼瞎,继刚想说啥也不知道。”
“那是您生的年代不好,要放现在,不就能念书了?”
“那也不好说。”
姑娘家想读书,那得看运气。严雪堂伯家那闺女也没比她大几岁,还不是天天在家里纺花,一天学没去上?
二老太太没多说,安置好孙子就催严雪和祁放,“你俩也去洗洗换身衣裳,这一路过来挺热的吧?”
“是挺热的,我感觉自己都要酸了。”严雪在自己身上闻了闻。
两人正要出门,二老太太又叫住严雪,压低声音,“继祖前天认的亲,日子定在下个月。”
二老太太是明白人,严雪也是,多了不用说,她已经心知肚明。
她只问了一句话:“还是之前那个吗?”
二老太太点头,“年前就说要结,开春看了几个地方盖房子,都没看中。”
严雪就没再说什么,出去打了水找地方擦身。
到底抱了个九、十岁的孩子大半天,端起水盆的时候,严雪胳膊软了下。
没等她稳住,旁边男人已经伸手接了过去,神色清淡,“你打算怎么办?”
这也是个明白人,显然清楚二老太太和严雪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怎么这么巧?这边严继祖想结婚,看了几个地方都没看中,那边严继刚就出事了。
而且他们也未免太急了点,严继刚这才搬出来,就迫不及待把婚定了把亲认了。
严雪笑容里难得带上了嘲讽,“我家这些破事是不是挺让人糟心?”
“还好,”祁放放下水盆,又把要换的衣服递给她,“我家也没好到哪去。”
严雪这才想起来这位还是个悲情角色来着,不仅英年早逝,跟家里的关系也一直都很紧张,直到生命将尽,才放下心结。
正想说点什么,外面严松山和严继祖从地里回来了。
严雪眼一沉,再顾不上其他,匆匆梳洗完,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院内严松山父子刚把割麦子的镰刀挂在墙上,正舀了水去门口涮脚上的泥,见到严雪,严松山倒能稳得住,还笑着问她:“小雪回来了?”
又关切道:“你回来得正好,继刚这两天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年没看到姐姐,想你想的。”
看这话说得多漂亮,他是那个关心晚辈的长辈,而严雪是那个丢下弟弟半年不管的姐姐。
而且叫他这么一说,严继刚生病也不是受到了惊吓,而是因为严雪狠心丢下弟弟半年不管,责任在严雪。
严雪笑笑并没有反驳,然后走上去,“啪”一个耳光扇在了严继祖脸上。
严继祖长得并不算高大,但一米七也是有的,又是常年在地里劳动的庄稼汉,谁也没有想到严雪娇娇小小,竟然会对他动手。
严松山脸当时就沉了,严继祖反应过来后更是大怒,跳起来就要来打她,“你他娘找死!”
然而有人比他的巴掌更快,抓住他的手臂便是一折。
严继祖还没从那股疼痛中缓过来,另一边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第二下,还是严雪。
严雪手都被震麻了,也只是甩了甩,望着严继祖,“我为什么打你,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不等严继祖开口已出声打断,“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继刚怎么吓着的,被谁吓着的。”
见对方表情明显一滞,她冷笑,“当时院门已经锁了,继刚说家里有鬼,就在窗户外,还只比我高大半个头,你当我是傻子?”
严松山个子不矮,有将近一米八,但几个孩子可能都随了白秀珍,长得并不算高,尤其是老大严继祖。
严继刚拿手一比,严雪就猜到是谁了,就等着严继祖从地里回来,在这大门口发作。
农村不到晚上院门可是不关的,这边一闹起来,外面立马有人围观。严松山脸都气青了,“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就算你心疼继刚,也不能拿继祖撒气!继刚吓着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着还去扯祁放扣着严继祖的手,“她女人家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不懂事!”
说男人怕老婆,那可是很丢人的,尤其是在关内,在他们农村。
严松山估计祁放就是见严继祖要打严雪,下意识拦了下,听到这话肯定得放手。
结果祁放扭着人只是一转,就避开了他,还扭得严继祖嗷嗷叫痛,“那你们不该反省一下吗?”
严松山人都听懵了,他们反省?他们反省啥反省?
祁放淡淡瞥他一眼,“严雪嫁给我小半年,从不乱发脾气,又温柔,又贤惠。”
所以又温柔又贤惠的严雪发脾气了,那一定是他们的错。
这回不仅严松山,院外的邻居们都听懂了,别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毕竟小雪平时见谁都笑盈盈的,嘴巴也甜,除了要赔偿金那次,哪发过这么大火。
这时候白秀珍也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了,一见这场景,立马过来扑打祁放,“你疯了!快放开俺家继祖!”
严雪顺势拉了把男人,让他放人,嘴上却也没闲着,“这第二巴掌,是打当初我爸过世,你鼓动继刚去看我爸。”
严继祖胳膊被扭了半天,疼得正呲牙咧嘴,闻言倏然抬头,眼睛里难掩震惊。
外面听热闹的人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谁都知道严继刚会落下口吃的毛病,是因为看到了严柏山血肉模糊的死状,被吓的。可谁也都以为那只是个意外,毕竟当时场面太乱了,没注意到个小孩子也属正常。
严雪却很清楚并不是那么回事,“那天我走的时候,就怕吓到继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待在家里别乱跑,怕他不听,还把外面门给锁上了。”她望着严继祖,“但他是跳窗跑出去的,而当时只有你在家。”
白秀珍嫌晦气,根本没让儿子去,家里另几个小的也叫他看住了,不让乱跑。
严雪冷笑,“你明知道我爸是被砸死的,还让继刚去,你安的什么心?”
这下不只是吸气了,外面已经有议论声传来,听得严继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你、你少胡说八道!”
严松山面上也一片阴沉,“继祖结婚要用你们那房子,是我们钱给少了,你不满可以找我们谈,用不着给继祖扣屎盆子。”
这就是说严雪闹这一出,纯粹是因为价格没谈拢了。
“你们刚进门,是跟谁谈的?”祁放冷静指出他话里的漏洞。
严松山一噎。
严雪也懒得和他掰扯,直接看向严继祖,“那你敢发誓吗?”
她指指天,又扫一眼院内外众人,“就当着老天爷,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如果当初是你撺掇继刚去的,如果你扮鬼吓唬过继刚,就让你生不出孩子,让你们这一家都生不出孩子,你敢吗?”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严继组脸上神色几经变换,竟然真的举起了手。
可一句“我发誓”还没说出口,就被白秀珍死死拽住,“不行!你不能发这个誓!”
严继祖年轻胆大,严松山城府颇深,只有白秀珍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是真的怕这些。
剩下的还用说吗?严雪望着几个人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去。
祁放就走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遮了个严实,遮住了严松山一家的愤恨,也遮住了院外人的窥探。
一直到了西屋门口,男人的手才在她肩上落了落,不过也很快放开。
但严雪还是知道了背后有人是什么感觉,甚至刚才要不是有祁放,她一对三,哪怕是在大门口,恐怕也得吃点亏。
这让她回头对男人笑了笑,“我真的又温柔又贤惠啊?”
“嗯。”男人竟然还认真应了声,甚至抬手按按她的头,见二老太太闻声迎出来,又赶紧放下。
这二老太太就顿了顿,才迈出来那只脚落也不太好,收也不太好。
倒是祁放神色如常,“继刚没被吵醒吧?”
“没,还睡着呢。”老太太说了句,又问严雪:“当初真是继祖?”
不管在不在自己跟前长大,严柏山到底是她过房儿子,当时她也急匆匆赶过去了,并不知道家里的事。
严雪“嗯”了声,扶着她一起往里走,“当初我就有些怀疑,只是事太多,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总算是旧账新账一起算了。”
说着又一顿,露出些迟疑,“奶奶,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
“冲动啥?这一而再再而三,是该跟他们讨个说法。”
可严雪担心的是她真跟大房彻底撕破了脸,二老太太以后的日子会难过。
毕竟她回来得太巧,有心之人稍微一琢磨,总会琢磨过来,何况二老太太很明显向着她和继刚。
严雪正想着要怎么说,那边祁放已经道:“奶奶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诧异回头,二老太太愣了一下后,更是连连摆手,“我跟你们去啥?我东西还在这呢。”
“再说我这也不方便,”老太太抬了抬小脚,“连卖个鸡崽都得托别人。”
“没事,我背您。”祁放还是那冷淡的语气,“家里也有房间。”
二老太太听着,心还是被暖了下,“你们能过好就行了,我就不去了。”说着走去炕边,拍了拍炕上放着的一大口老木箱,“我得守着我这些家当,还有这几间房子,将来进祖坟。”
老一代人对身后事都特别在意,更是故土难离,二老太太显然并不想走,还问两个人:“你们不着急回去吧?”
严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不着急,怎么也得等继刚再好一点。”
“那你们找时间过去看看你姑姥姥。”二老太太说,“好歹也是她给你们保的媒,保了个好媒。”
这下严雪又想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祁放也立马看了过来,“姑姥姥?”
严雪只好挨到二老太太身边,“那个,有件事我还没和您说,姑姥姥介绍给我那个没成,这是另一个……”
“这是另一个?”姑姥姥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巧合,把祁放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遍。
祁放任她打量,毕竟没有老太太就没有严雪千里迢迢去关外相亲。
然后老太太就果断忘记了齐放算是自己老姐妹的外孙子,“这个长得好,换我我也得认错。”
敢情他们家这颜控还是遗传的,严雪好笑,“那边我们后来也碰到了,已经把那一百块彩礼还了。”
“还了就好,还了就好。”姑姥姥点头,又问严雪:“那你们这次回来,是准备把继刚接走了?”
没有严继刚再次受到惊吓这事,严雪也得把弟弟接走,何况严继刚这次还被严继祖吓成这样。
严雪那天可是一点余地没给严松山一家留,现在庄里都知道,严继祖为了让人腾房子给他结婚,差点把堂弟吓死。
没错,传言已经变成吓死了,毕竟严继刚是真的缠绵病榻好多天。
严雪这几天没有事都不敢随便和祁放出门,不然走三步就得被人拦下来问一问:“那事真的啊?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这事传去了严继祖那对象的村子,弄得女方气冲冲跑来找严继祖。
具体说了什么严雪不知道,反正后来严松山一家看她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严雪也不在意,既然敢做,就别怕别人抖出去,他们做这些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等严继刚病情一稳定,她就去找村支书开了介绍信,准备带着人回去。
临走前,两人又劝了二老太太一次。
老太太态度很坚决,“这是我的家,我死也得死在家里,哪也不去。”
严雪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留下五十块钱,“这些您留着,有点什么事用,下次我再回来看您。”
“你自己过好就行,不用管我。”老太太推来推去,最后只留下二十,“我家当厚着呢,不差你这一点。”
临走临走,还给三人都做了一双鞋,“卖那胶皮底的是耐穿,可哪有自己纳的千层底舒服透气。”
又把三个人送出院门口,摸了摸严继刚的头,“去了听你姐姐姐夫的话。”
严继刚点头,舍不得她,又说不出来话,于是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最后还是老太太抽开了,“走吧,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三人步行去了县里,路上严继刚跟不上,还被祁放背起来走了好一阵,弄得小少年脸上通红,眼睛却亮亮的。
上长途汽车的时候又看到那几双鞋,严雪忍不住想叹气,“这回回来得急,也没给奶奶买点东西。她成天说自己有家当有家当,也不知道那些够不够让大伯家对她好点。”
老太太无儿无女,又不要他们接,也只能靠这些傍身了。
车上人多,售票员一直叫把孩子抱起来,严继刚也就坐在了姐姐腿上,又被姐夫接到了姐夫那边。
听严雪这么说,他突然把严雪的手拽了过来,在上面写着。
“奶奶箱子空的?”
严雪一字一字念出来,一愣,接着直接站了起来,“师傅停车!”
长途汽车已经开出去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突然喊停车的。
车上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严雪也不在意,执意挤开人走到车前面,“师傅麻烦你停一下车,我们有事必须回去。”
完全没管自己已经买了票,更没管如今身处哪里。
也好在这年代没有不让路上停车,司机最后还是让她下了。
祁放紧随其后,先把严继刚抱下来,又回去拿了东西,一句都没多问。倒是严雪又跟弟弟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奶奶那箱子里面是空的?”
严继刚点头,在她手上写:“奶奶开箱子找钱给我看大夫时看到的。”
二老太太那个大箱子严雪印象很深,说是当年两房分家时老太太分得的财产,用一把铜锁锁着,一直很神秘。
每次老太太偷偷拿出点什么给她和继刚做衣裳做鞋,或是贴补他们,总要看着箱子说:“奶奶家当厚着呢。”
就连这次走,她也是这么说的,连严雪留下的钱都不肯多要。但原来,那箱子竟然是空的吗?
也是,严家当初又不是大富大贵,又能有多少家当经得住老太太这么多年花?
严雪越走越快,严继刚到底年龄小,又才刚生过大病,实在跟不上,被祁放捞起来直接背到了背上。
二三十里地到县里,汽车又开出了一段路,三个人硬是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赶了回去。
抵达严家院门口的时候,严雪肺都在疼,伸手扶了一下门框,才勉强没有绊倒。
刚进院就听到白秀珍一边扫鸡粪一边指桑骂槐,“养条狗还知道看家呢,一天天水伺候着,饭伺候着,关键时候学会啄人了。这么能耐咋不飞别人家去?蛋都让自己方没了还不赶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