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by柠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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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他眉头就松了,面色还是那个冷淡的面色,可就是莫名比之前多了股人气儿。
“刚你说家里出了点事,怎么回事?”他反手将门关上,低声问。
“这个待会儿再说。”严雪故意竖了根手指在唇前,转移话题,“你在机械厂还习惯吧?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不少吃的。”
祁放也就配合她继续演下去,“拿那些干嘛?这边又不缺。”
“那这个你缺不缺?”严雪又笑盈盈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煮蛋。
祁放本来想说水煮蛋有什么缺的,顿了顿,眼神却又直直看向严雪,不说话。
严雪眉眼彻底弯了起来,月牙儿一般在他眸里荡,“生日快乐呀祁放同志~”不仅荡在他眸里,还一路荡进他心里,让他嗓音都滞了滞,“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你不说我都忘了。”
在她来之前,他连年都要一个人在山上的机库过,又哪会记这些无关紧要的日子。
其实严雪也不是非要记,毕竟她连自己都不过生日。但翻阳历牌的时候翻到了,正好她也要来,干脆多给他装两个水煮蛋。
她看看男人身上的工作服,“我先给你拿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吃。”
“嗯。”祁放应了声,桃花眼还是看着她,一眨都不眨。
这可真是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严雪仗着休息室里没外人,伸手就在男人下颌上勾了下。
这一下轻轻的,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意,男人的唇却还是追了过来,“你招我。”
三个字像是在宣判她的罪名,因为还穿着工作服,怕蹭脏她的衣服,甚至都没有靠过来,只单手撑住她身后的门板。
但这样一来就太像是壁咚了,严雪被他身上的气息压得有点紧,忍不住吐槽,“你这都是在哪学的?”
祁放不说话,眼神也从直视着她的双眸,缓缓下移到她润红的唇上。
这都不能算暗示了,严雪下意识抿了抿唇,还在想要不要提醒他这是在单位的休息室,身后的门被人敲了敲。
“那个,”已经等了半天的小学徒工声音弱弱的,“小祁师傅你有时间过去看看吗?”
这声敲门可比什么提醒都来得有用,祁放那动作当时就顿住了。
接着他抬起眸,视线像能穿透门板,直射到外面人的身上。
严雪看得好笑,推推他,“外面叫你呢,小祁师傅。”
小祁师傅也就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手,“我这就去。”
毕竟是上班时间,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干,一直和严雪待在休息室,这里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休息室。
很快门开了,小祁师傅比进去时脸色看着还冷,“在哪个车间?”
小学徒工还以为是两口子在里面吵架了,一抬眼却看到严雪明媚的笑眼。
说实话还挺好看的,就是才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屋子里炉子好像生得不太好。
祁放就站在门口,垂眸看一眼他,又看看外面全是人的车间,回头问严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严雪在哪待都是待,倒没什么意见,只是问了问小学徒工:“可以吗?”
小学徒工答得非常老实,“师父也没说不能带别人。”
于是洪师傅左等小学徒不回来,右等小学徒不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了,还多带来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小祁师傅爱人来了,耽误了点儿时间。”小学徒工还挺认真跟他解释。
多没眼力见,人家爱人来了,他就不会等会儿再去?
但人都已经来了,洪师傅还是朝祁放点点头,权做打招呼,接着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祁放闻言,先去看了看他用来改装那台拖拉机,“你这是TDT-40?”
在国产的集材50研发并投入生产前,林业采伐使用的集材拖拉机主要是苏耳关进口的RT-12。
但RT-12使用的是木煤气,每一个半小时就要停下来加装木柴,所以后来苏耳关又生产了柴油版的,并更名为TDT-40。
只不过澄水那边TDT-40很少,没想到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让洪师傅来了点精神,“对,后来进那批TDT-40。”
祁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先去把机器的液压传动系统检查了遍,接着是发动机。
洪师傅就跟在旁边看他检查,“之前沈工来看过一次,说是机器超负荷了。可这东西以前也没少用啊,也没见超负荷。”
“林业集材和工程作业不一样,”祁放说,“林业集材机器应用率只有百分之六七十,推土机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仅机器应用率,工作强度也不一样,推土机时常要面临高强度的持续作业。
祁放检查了一圈,最终转到前面,看了看推土机的铲斗,“这是多少立方的?”
洪师傅报了一个数字,和祁放估计的差不多,“机器确实是超负荷了。你这还是TDT-40,发动机有50马力,要是RT-12的45马力,这么大的铲斗都不一定能带起来。”
而机器超负荷运转,会给发动机、传动系统都造成压力,也不怪传动系统会频繁出问题。
“那这应该怎么弄?”洪师傅还以为能带起来就行,哪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换个密度更强的液压系统,但都要拿拖拉机改推土机了,县里肯定没这个成本。
祁放想了想,“有纸笔吗?”
“有有。”洪师傅都不指望小学徒了,自己去找了给他。
祁放接过来,刷刷在本子上写起了公式,看得洪师傅瞪大眼,也没能看懂几个。
这年代读过大学受过系统教育的人还是太少了,多数人能读个技校,找个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县机械厂这些人也基本都是技校出身,只不过有门路或者有本事的,工作几年后会出去进修。
不多久祁放算完,一抬眼,就看到洪师傅人还在盯着本子,魂却已经不知道出游到哪里去了。
他一顿,干脆直接在本子上圈出几个数字,“你要是想改,可以把铲斗改成这个尺寸,不想改就别把机器功率开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直接给结果,那洪师傅就懂了,接过来看了看,抬眼跟祁放道谢。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给了明确的解决办法,不比沈工来一趟,只说让他们注意机器别超负荷强?
至于到底能不能解决,试试不就知道了。
洪师傅还亲自把人送出了车间,走出一段路,祁放才低声问严雪:“无不无聊?”
显然是在说刚刚在里面等那段时间。
严雪摇摇头,“还挺好玩的,我都不知道拖拉机还能改成推土机。”
眼睛很明亮,看着的确不像是在旁边等得不耐烦。
这让祁放想到了小时候,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当时他搞这些,严大小姐却只觉得无聊。
他也就多和严雪说了些,“只有履带式的能改,轮式拖拉机不行。”
这严雪还真不知道,不过想一想,推土机好像确实都是履带式的,“是为了适应更复杂的地形吗?”
“嗯,履带抓地能力更强。而且农用的拖拉机也不合适,履带窄,发动机动力低。”
祁放说了几句又顿一顿,转头去看严雪,对上的依旧是严雪笑盈盈的脸。
严雪甚至还抬了抬手,“你继续。”一双大眼睛里兴味盎然,也不知是在看还是在听。
她其实是发现男人在说起这些机械的时候,身上会隐约透出一股朝气,很有点那张照片上的少年感。
可惜才说了没几句,下班铃响了,一众工人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食堂吃饭的去食堂吃饭。
祁放也回去换下工作服,仔细洗了几遍手,带着严雪去了食堂。
严雪带来那俩水煮蛋,被他一点点认真剥完吃了,他自己的饭盒则打了食堂最好的两个菜,放在严雪面前。
饭后两人才拎上严雪带来的东西,去机械厂给祁放安排的临时宿舍,厂后一排小平房中的一间。
房间其实很简陋,除了一铺炕,连个桌子都没有,只在地上放了水盆和暖水瓶,炕上放了行李和衣服。
“你就住这啊?”严雪觉得还没有他在林场的宿舍好,又去摸摸炕,“这炕好烧吗……”
话还没说完,腰突然被人从后一揽,结结实实箍住了。
严雪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着后退两步,靠在了房门上,靠在了这个小房间唯一的视觉死角里。
祁放在她耳朵上咬了下,“你可以自己试试。”都没等她转过去,就掰过她下巴,凑头吻了上来。
看起来很凶,最开始那点急切过后,却又很快放缓下来,甚至带了点缠绵的味道。
好一会儿严雪才有机会呼吸,赶紧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你就不怕再有人敲门?”
祁放也只给了她这一点喘息,就又覆上来,“没事,都解决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板就发出“咚”地一声,让他整个人一滞。
见他桃花眼都沉了,严雪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被他看了一眼。
祁放手都按在门把手上了,一副准备出去找人算账的架势,看得严雪又是一乐,赶忙按住他。
“不是,刚才我胳膊不小心撞了下。”
严雪抬起手臂给男人看,下一秒就被人捞过去,狠狠在唇上啃了口。
不过最多也只能啃啃了,这个宿舍连个窗帘都没有,外面更是人来人往,随时都有脚步声经过。
这让祁放脸色并不是很好,严雪都去收拾给他带来的东西了,他还靠在门上平复。
严雪见了,干脆和他说起正事,“你走后第二天,吴行德来了。”
祁放果然面色一沉,“他去找你了,还是去找小修厂了?”
这种血都往下面冲的时候,他竟然还能反应这么快,严雪多看了他一眼,“都找了。”
祁放没管小修厂那边,微一颦眉,“他是不是以为你不知道?”
“那就要问问你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性格了。”
严雪一句话,成功让男人神色顿了顿,才继续道:“他果然怀疑你还留了一手。”
这就很烦了,这次是吴行德对她太不了解,小瞧了她,才会被她小小反坑一把,下次呢?
祁放显然也这么觉得,眉心始终蹙着,“他调我来机械厂,也是想逼我帮他解决问题。”
怕严雪不了解这里面的内情,又多解释了几句:“先不说他刚投靠过去,第一件事就搞砸了。国家经费有限,也不是哪个项目都能拿到的,一旦静液压传动被认为不可行,项目就会被搁置。”
毕竟钱得花在刀刃上,谁也不会放着见效快的项目不投,投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成效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成效的无底洞。
所以这批集材50一出问题,吴行德才会这么急,听说他有更好的补救办法,更是什么招都使出来了。
严雪也能想通其中关窍,“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做,等他自己栽在他的急功近利上?”
“他身后有那些人,我也做不了什么,除非……。”祁放视线冷淡垂下去,“他成了一颗弃子。”
吴行德能投靠那些人,本来就是把自己磨成了一把刀,给了那些人一个拖更多人下水的缺口和理由。
但刀子好用的时候是刀,万一钝了,或是反过来割自己手了,就只能被舍弃了。
这还真是怪让人无奈的,想想等一切结束还要六七年,严雪都忍不住有些想叹气。
就是可惜了苏常青那一生心血,和男人这一身才华,严雪放轻了声音,“要是可以改,你能改好吗?”
“应该最少能改到和原来的液压系统一样稳定,”祁放淡声说,“但我保不住。”
这才是问题,他们没有任何倚仗,敌人又太强大,有什么劲儿都不能也不敢使出来。
“慢慢来吧。”严雪还是朝男人笑了笑,“一步一个脚印,总有一天你能站到对方面前,而对方没法再动你。”
至少现在已经比原书中要好了,原书中他可是直到改革开放后才开始起步,耗尽生命完成的反杀。
那笑容温暖、坚定,好像总有种力量,能把人心底的阴霾吹散。
祁放看着,低低“嗯”了声,又把人拥进了怀里,什么都不做,只是那么拥着。
下午严雪就回去了,一来离得近,没必要过夜,二来这边的条件也不允许她过夜。
临走她还又演了把,绷着小脸,好像跟祁放谈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至于祁放,根本不用演,本来他面色就淡,严雪一走更淡了。
没想到车子开出去没几站,又上来个捧着大肚子的人,竟然是单秋芳。
严雪有些意外,赶忙叫了声“秋芳姨”,往旁边挤了挤,给她让出位置。
售票员也提醒有孕妇,叫能让座的给让个座,但车上已经塞满了,根本挪不动,单秋芳最后只能站在了车门边。
严雪看到,干脆和单秋芳换了个位置,自己站到台阶下,让对方能有点空间。
这单秋芳总算好受了点,挡着肚子和她道谢,“大强他奶就在这边住,刚耽误了点儿时间,差点儿没赶上车。”
又问严雪:“你咋来县里了?”主要严雪没拎什么东西,也不像是来县里买什么的。
严雪没瞒她,“祁放借调在这边机械厂,我过来给他送点东西。”
这倒让单秋芳意外了,“你家小祁在这边借调?”想想又觉得不对,“他不是在采伐队吗?”
“转岗了。”严雪和她简单说了说。
单秋芳听得直咋舌,“小祁这么厉害呢,我就说他修东西咋修那好。”
感叹了几句,又和严雪问起木耳,“你那还有吗?过后好几家跑来我这问。”
“还有个一二十斤。”严雪刚说完,车子一个大转弯,带得车上人全跟着一晃,她也赶忙扶了下单秋芳。
单秋芳同样抓着旁边的座椅靠背,“这边就这样,全是山,来趟县里都得走盘山路。”
还是这年代的工程建设水平不行,后来遇山凿洞,遇水架桥,就好走了许多,路程也缩短了许多。
等车子开平稳了,单秋芳才放松一点,“这还好是刚落雪,不然老难走了,主要是道太滑。看到坡下那些系着红绳的树了没?全救过人命,过后人又回来谢它们,给系上的。”
盘山路这种危险路段,冬天又滑,每年都得有几辆车翻下去,运气好一点的就会被下面的大树挡住。
被挡住的人侥幸捡回一条命,自然宁可信其有,过后都会来感谢自己的救命恩树。
严雪刚顺着单秋芳的视线往外看了眼,前面司机突然骂了句:“这他妈哪来的外地车?开这么快,不要命了?”
众人都还没太注意,一辆南京产的跃进车已经越过他们,驶向了前方的弯道。
接着车子一转,轮胎却在地上打了个滑,整辆卡车都横了过来,朝着弯道的边缘滑去……
这可直接把路堵上了,眼见着就要撞上去,司机猛地踩下了刹车,正在转向的汽车车尾还是猛地一甩,甩得全车人喊的喊,摔的摔。
单秋芳就在严雪上面,更是全无防备,一个踩空砸向了上下车的台阶。
这要是摔实了,她那么大的肚子……
严雪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抓住两侧的座椅,用身体挡住了对方,只觉得先是身上一重,接着左肩一痛。
一片惊声和尖叫中,汽车总算在撞上跃进前成功停住,也没有滑下弯道。
司机又惊又怒,车一停稳就开门下去了,“你他妈会不会开车?这么大的弯道也不知道减速!这他妈要是一二月份,你早掉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跃进的司机也才从车里爬下来,整个人还在后怕,听到也没吭声。
司机骂够了,出了气,又去帮他想办法,“你这不能乱动,一动搞不好掉下去,得找个大车给你拉回来。”
车上的人也都怨声载道,尤其是差点摔下去的单秋芳,人一站稳立马问严雪:“小雪你没事儿吧?”
问完才发现严雪脸色不对,嘴唇都白了,心一紧,“你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胳膊抻到了。”严雪疼得满头冷汗,就这几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
这下单秋芳更急,“哪一边?”很快发现她左臂不对劲,“你这不是关节脱臼了吧?”
售票员也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像是关节脱臼了。”扬声问:“谁方便给让个座?这边有人关节脱臼了!”
车都已经停了,又眼见着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离门近的人就下去了几个,腾出空间给严雪让了座。
可严雪还是疼得厉害,单秋芳更是急得直打转,“啥时候能走啊?我们这有人受伤了,得赶紧去医院!”
一直等了大半个小时,司机才在前面堵到一辆解放车,把那辆滑到边缘的跃进给拉了回来。
等到了镇医院,严雪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挂了号找医生一看,的确是脱臼。
后面止痛、复位、上固定带,一切处理妥当,外面天都要黑了。
单秋芳很是自责,“这个点儿早没车了,要不你上我那将就一宿,明天我送你回去?”
用了止痛药,严雪脸色总算好了点,就是嘴唇还有些发白,“没事,我是胳膊受伤,又不是腿受伤。”
说着又安慰单秋芳,“您别往心里去,要换了别人在那,也不能让您就那么掉下去。”
“你当谁都像你那么实诚?”单秋芳嘴快说道,说完又忍不住心疼,“这得养多少时间啊?小祁还不在家。”
听她提到祁放,严雪顿了顿,“没事,大夫说有三四个礼拜就好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儿,后面几个月尽可能别干活。今天那车真是的,就不能开慢点儿?”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还是得先去邮局看看,能不能往林场那边去个信。不然严雪这一晚上不回去,家里该担心了。
结果去了邮局一看,那边已经关门下班了,单秋芳琢磨着,“要不去你姨夫单位问问?”
“是有什么事儿吗?”刚好有人骑车从这边路过,见到就停了停。
严雪一看,竟然是个熟人,“瞿书记。”
“上次不还叫哥?”瞿明理骑在车上摆了摆手,见她胳膊吊着,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有事儿?”
人家都问两遍了,严雪也就实话实说,“出了点事没赶上小火车,本来想过来给家里打个电话。”
“那你去我办公室打,我办公室有电话。”瞿明理想也没想就下了车,把自行车转了个方向。
于是三个人又沿着坡上去,去了林业局瞿明理的办公室,刚进去就听到办公室里电话响。
瞿明理只好让他们稍作片刻,自己接起来,“喂,是岳叔啊……我在这边挺适应,主要是咱们省地方好,人杰地灵……嗯,已经解决了,没给省里添什么麻烦吧?对,任务绝对能完成……”
严雪本来没想听,但岳叔……
她记得省报上经常报的那位好像就姓岳来着。
不过瞿明理也没说太久,就把电话挂了,还给她找出了金川林场的号码。
严雪通知过家里,就和他道过谢,去了单秋芳那,第二天才回去。
一见她胳膊吊着,二老太太果然心疼得不得了,严继刚小脸也绷着,还过来给她吹吹,问她疼不疼。
没想到又过了一天,竟然收到祁放的来信,问她家里是不是一切安好。
严雪想了想,还是没跟男人提,只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
祁放收到回信也没说什么,他就是听说去澄水的路上差点有车出事,不放心问一问。
自从吴行德在严雪那边铩羽而归,沈工程师逼他更紧了,已经不止一次用言语暗示,怀疑办法不是他想出来的。
见他不理,又换了套话术,“我昨天又收到上面的电话,让我们赶紧想办法,要是这批集材50弄不好,静液压就别搞了。还说我们研究的是没用的东西,就是在浪费国家的经费。”
沈工程师叹气,“那么多人辛苦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怎么就没用了?这要是真弄不好,恐怕就得停个一二十年。”
那么多人辛苦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谁辛苦研究了一辈子?
是他的老师,还是他们这些捡了个半成品,就赶紧拿出来追名逐利的人?
这又是想说他们研究的东西没用,还是老师研究的东西没用?
祁放倏然抬起眼,“这个你不该和我说,东西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拿到国家一分经费。”
他一双桃花眼眼神锐利,“我看就是你们不做足试验,出了事又不抓紧想办法,反而指望我一个修理工,才会到现在都没解决。”
谁都没想到这两人会突然撕起来,更没想到向来话少的祁放会说这么多,还句句直戳要害。
沈工程师一愣过后,脸都气青了,“你一个小修理工懂什么?我看你就是什么都不会,怕露馅……”
话未说完,车间外传来洪师傅洪亮的声音,“小祁你上次帮我改的那个推土机……”
一开门,才发现车间内气氛不对,一懵,“这是咋了?”
洪师傅还是比小学徒工有眼力见的,一看就知道车间内气氛不对。
尤其祁放面容冷峻,沈工程师脸色铁青,其他人都在或明或暗看着他俩。
但人年纪大了,哪怕不憨,也能有在关键时刻装憨的本事,所以他干脆直接问了那一句。
也因为这一问,车间内凝滞的气氛也有了缓和,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还继续吵吧?
祁放先淡淡收回了落在沈工程师身上的视线,“刚才您说推土机……”
话还没说完,沈工程师已经冷冷接过去,“他给你改那推土机出问题了?”
这让祁放顿了顿,重新看向他,没说话。洪师傅也像被问住了,一时有些难以回答。
沈工程师一见,更加确信,“我就说那办法不是他想出来的,没有那金刚钻还偏要揽那瓷器活。”
他着实被气到了,上面人说他们也就罢了,祁放一个小修理工凭什么?
对方来这些天,他也没见对方有什么本事,倒是挺能加班,就为了那几个加班费。
这让他冷笑更甚,直接看向洪师傅,“有什么你就直说,不用藏着掖着,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脸说旁人。”
弄得洪师傅愈发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将大嗓门压低,“不是,他给我改得挺好的。”
一句话把沈工程师听愣了,在场其他县机械厂的人也愣了。
祁放?改得挺好的?他们没听错吧?
如果没记错,之前沈工好像也去帮着看过一回……
果然沈工程师完全不信,“你们那液压系统根本没问题,用他改什么?”
“对啊。”洪师傅点头表示认同,声音继续压低,“所以他让我把铲斗改了,改完就好了。”
“他让你改的是铲斗?”沈工程师完全没有想到。
其他人也很意外传动系统的问题竟然要靠改铲斗来解决。
倒是祁放还是那个神色,也不理沈工程师,直接问洪师傅,“您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儿。”洪师傅倒是看了沈工程师一眼,低声说:“我是想让你帮着再看看,还有哪个地方需要改,我总觉得还差点儿。”
祁放没说废话,“我跟您过去。”
两人就这么走了,剩下车间内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尴尬。
好一会儿,沈工程师一脸铁青也跟了上去。
他实在不相信祁放一个小修理工,除了会修拖拉机,还会改推土机。
术业有专攻,他都不敢说所有工程机械他都了解。
其他人一见,也有跟过去的,毕竟试验推土机用的是厂子后面的一片空地,谁都能去。
路上洪师傅还在和祁放说:“我本来没想改,但试推土机的人老是忘,用着用着就把功率开大了。”
空地上推土机显然已经工作了有一段时间,改小的铲斗虽然看着没有原来那个和机身协调,但运转起来十分自如。
洪师傅和祁放在下面看了看,又把上面试开的人叫下来,自己进了操作室。
“现在液压系统已经没问题了。”洪师傅拍了拍液压缸,“就是机器开久了,总觉得没刚开的时候好用。”
“正常。”祁放说,示意他隔着铁皮摸发动机。
洪师傅一摸果然烫得都能煎鸡蛋了,“这个能改吗?”
“能,在发动机上加个冷却装置。”
祁放说完,又看了洪师傅一眼,“不想改开俩小时停下来降降温。”
“那还是先这么的吧。”洪师傅实在不想再往上加成本了。
但哪怕这一次什么都没再改,两人从推土机上下来,过来围观的众人还是神色各异。
尤其洪师傅那大嗓门还边下来边和祁放说,“那我就这么交上去了,还是你会算,叫我改这个铲斗大小刚刚好。”
竟然真的给改好了,当初沈工过去,可是都没给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众人都没敢去看沈工程师,但沈工程师的脸色还是差到了极点。
而且别人没敢看,可不代表祁放也一样,他直接从沈工程师身边走过,“你要是看不上我,可以让我回去。”
简直是挑衅,沈工程师连车间都没回,直奔警卫室打电话,“你教我那招根本不管用,他才不在乎谁的心血,不在乎项目停不停。再说这事本来也跟他没关系,你要非得跟他耗,不行你自己过来。”
他就搞不懂了,吴行德怎么那么确信他一提什么心血不心血,就能说动祁放,又怎么确信祁放就有这个本事。
要不是这次研发主导者就是吴行德,东西也基本都是吴行德拿出来的,他才不会配合吴行德做这么荒谬的事。
那边劝了半晌,也没把他劝好,他一回车间,更是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好像在说:“还研究所下来的工程师呢,连个小修理工都赶不上。”
再说祁放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东西不经过足够的试验就拿出来,出了问题还指着别人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