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间by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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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由他父亲周筹而起。”连都跟在完颜冽身后,边走边说道:“博尔贴从汴京带回来的那名神秘间谍,是周时雍的父亲周筹。”
完颜冽越发吃惊,他早就接到消息,博尔贴在汴京抓了一名间谍要亲自送到上京,此人身份被严格保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周筹。
连都接着说道:“刘玉和博尔贴找了一个名叫李寻道的文人,冒充黄庭坚的亲传弟子,前往临安向李隆进献黄庭坚真迹,伺机刺杀李隆。此事被周筹知晓,他自己没有机会向临安报信,便让手下张旭日夜兼程赶来上京,通过周时雍向临安示警。”
“可有人证物证?”
“人证只有张旭,已经被打死了,只留下一份供词。除此之外,只有一封字检加密过的信,没有破解内容,但是能从中找到李寻道三个字。博尔贴认为是周时雍所为,今日去周家,让所有人都比对了笔迹,可惜没有一个人对得上。”
完颜冽思忖道:若是只有这两份物证,恐怕不能给周家父子定罪。至少,无法给周时雍定罪。
博尔贴把人活活打死方才得到一封供词,可见是严刑逼供所致,供词的真伪有待商榷。即便郎主采信了张旭的供词,认为张旭来上京是给周时雍传消息,可周时雍未必就听从父亲的安排,给临安发了警示。
那份密信既不能证明是周时雍所为,又无法知晓其确切内容,不足为证。何况,“李寻道”这三个字极为常见,随便翻开一本书,在书页中凑齐这三个字,也不是什么难事。
连都又道:“王爷,还有件事。今日周时雍的夫人,带着赫连音音前来求见王妃娘娘,对王妃说此人对王爷大有用处,请王爷回府之后,一定要见一见此人。”
“赫连音音?”完颜冽微微一怔,这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连都提醒道:“她原是乌敏的夫人。”
完颜洪正在打精忠丹解药的主意,而乌敏当年是掌握解药配方的五人之一。完颜冽猛然想到周时雍的话,顿时双眸一亮,对连都道:“带她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赫连音音被人带到三戒园,连都把她领进完颜冽的书房。
赫连音音毕恭毕敬上前行礼,“奴婢赫连音音见过王爷。”
完颜冽道了声免礼,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完好无损的手,不禁想起关于这位玉手罗刹的一些传言。
“奴婢今日求见王爷,是想向王爷告知一件事。此事与奴婢的丈夫乌敏有关。”
果然是和乌敏有关,完颜冽立刻道:“坐下说吧。”
“周大人前些日子突然来找我,说他已经查到线索,当年是南天王派人绑架了乌敏,为的是得到精忠丹的解药配方。”
完颜冽听到这里,按耐不住激动,周时雍一向办事谨慎,没有确定的把握,不会贸然告诉赫连音音。
“周大人说,南天王在朝中位高权重,一旦发现周大人在秘密调查此事,可能会对他下手,还会杀我灭口。若周大人遭遇不测或是身陷囹圄,便让奴婢来向王爷求助,把奴婢手里的一份证据交给王爷。”
完颜冽激动道:“什么证据?”
赫连音音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笺,递给了完颜冽,“这里面是一份假的精忠丹解药配方。”
假的药方?完颜冽不解道:“这有何用?”
“王爷,这份药方正是乌敏留给我的一份证据。”赫连音音按照周时雍教给她的说辞,说起这张药方的来历。
“绑架乌敏的人逼他写出解药配方,乌敏深知泄露精忠丹解药配方乃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誓死不从。绑架他的人说,送到汴京的解药已经悉数被烧。郎主身在行宫,他又突然失踪,若不能及时配出新的解药,北戎间谍将全军覆没。”
“乌敏为了尽快脱困,便写了一封假的解药配方交给那人,又骗他说自己还留了两味药没有写上,必须先放他回去,他才会把药方补全。那人声称自己不能做主,要回去请示主子。恰好就在这个空档,周大人带人找到了乌敏,将他解救出来。”
“乌敏明明是被人绑架,可有人在郎主面前诬陷他是伪装被劫,故意失踪,导致解药无法及时补送,造成不可挽回的过失。”
赫连音音说到这里,强压悲愤,继续道:“乌家十几口人含冤而死,乌敏交代我要替他申冤报仇,把他写的那份假药方告诉了我,他说,如果有朝一日见到这药方出现,就说明那人便是绑架他的人。”
这张乌敏从未写过的假药方,只是周时雍布局的第一步,完颜冽没有看见全貌,自然不解其意。
他抽出信封里的药方,神色有些失望,“乌敏已死,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即便有人拿着这样的药方去抓药,也很难证明他就是当年的绑架之人。”
“王爷不妨去见一见周大人。”赫连音音十分笃定地对完颜冽道:“奴婢虽然不知周大人到底查到了什么线索,但奴婢可以肯定,周大人一定是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威胁到了南天王,否则他不会突然派人搜查周家。”
完颜冽沉吟片刻,喊了连都进来,“派几个可靠的人仔细照顾乌夫人,不可有任何闪失。你跟我去一趟周家。”
周时雍知道完颜冽见过赫连音音之后,一定会来找他,果不其然,他刚刚用过晚饭,完颜冽便派人把他叫出了周府。
夜色昏沉,一辆奢华阔大的马车停在大门外,前后左右站着不少侍卫,连都亲自守在车门旁。
周时雍走到车前,朝内行了一礼。
完颜冽端坐在车里,灯光映照之下,脸色十分和煦,声音也颇为亲切,“上来说话。”
周时雍撩起袍子上了马车,不等完颜洪开口,主动道:“王爷深夜来访,可是为了乌敏那件事。”
完颜洪点头,“不错。乌敏的夫人今日到了王府对我说了当年的事情,不过,只有一张药方只怕不足为凭据,致尧手里,可还有什么证据?”
“王爷若想要证据,可以去找一个名叫桂朴守的大夫。此人医术高明,在大昭颇有些名气,绰号叫鬼不收。有个名叫张灵古的北戎间谍,本就因任务耽搁而迟用了解药,博尔贴保管的解药又悉数被毁,张灵古率先毒发,生不如死。他听说鬼不收医术高明,便求他医治。鬼不收虽然未能替他解毒,却让他多活了两个月。”
完颜冽不解道:“鬼不收和乌敏的事,有何关联?”
“王爷有所不知,鬼不收最近被秘密带到了上京。博图这几日一直拿着一张药方四处抓药,其中有两味药稀缺,他连着找了数家药铺。巧的是,乌敏当年谎称那张药方有两味药没有写全。”
完颜冽若有所思的摸着下颌,“你可知晓,完颜洪为何把鬼不收弄到上京来?”
“博图将鬼不收安排在南天王府亲卫所的客院里,属下苦于见不到人,未能打听出来。若是王爷能见到鬼不收,完颜洪的目的一问便知。”
完颜冽不屑地笑了笑,“这事对本王来说,倒也不难。”
他在完颜洪身边安插有自己人,把鬼不收从亲卫所的客院带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周时雍故意道:“事不宜迟,还请王爷尽快去找桂大夫,以免夜长梦多。”
完颜冽点头,“本王今夜就派人过去。”正好趁着夜色浓郁,便于行事。
周时雍:“王爷,属下找到了杨复的告发信,加之赫连音音和鬼不收这两个人证,事情的真相眼看就要呼之欲出,突然我父亲被污蔑通敌,我也被怀疑为大昭间谍。这一招数,和当年陷害乌敏的路数一模一样,有人怕我查下去,想要灭口。”
完颜冽立刻道:“致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父子蒙冤。郎主面前,我自会替你们开脱解释。”
“多谢王爷。”周时雍躬身告退,目送完颜冽的马车离开,缓缓松了口气。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如果没有意外,他和父亲就能转危为安。
檀汐度日如年地等在门口,周时雍刚刚踏上台阶,便被她一把拽进了房内。
关上房门,她迫不及待地问:“一切可顺利?”
“他今夜去找鬼不收。若我猜的不错,明日他便会带着所有的人证物证进宫去见郎主。”
檀汐兴奋道:“当真可以一举扳倒完颜洪?”
“完颜洪本就不得郎主欢心,只不过因是他长子,加之征讨大昭立了不少功劳,郎主为了制衡完颜冽,才封他做了南天王。郎主心思阴沉,狐疑多变,精忠丹是操控北戎间谍的秘器,他绝不允许有人打精忠丹的主意,这无异于撼动他的威柄,触了逆鳞。所以这次完颜洪必死无疑。”
檀汐:“郎主舍得杀了他?”
周时雍哼了一声,“郎主不会杀他,但是完颜冽会。他一定会赶尽杀绝,让完颜洪没有翻身之机。”
“不错。郎主已病入膏肓,诸位皇子中,能与完颜冽相提并论的只有完颜洪。除掉完颜洪,他离太子之位也就一步之遥。”檀汐说完,挑眉清冷一笑,“可惜啊,他这一步永远也迈不过去,我的剑已经等了他半年。”
周时雍默然片刻道:“此事虽已筹划许久,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明日至关重要,你和吴慎一起去丽云堂。如果我不能按时回来,就说明事情有变。”
檀汐直接打断他,“你当然能平安回来!昨天你也这么说,还不是早早就回来了。”
但愿吧。周时雍淡淡失笑,扶膝坐在贵妃榻上,就在他往后仰靠时,突然觉得被子里有东西,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新婚之夜喝合卺酒的那两只瓢,只是上面系着的红线已经断了。
檀汐故做轻松地看着他,“是你们五间司的人做的,大约是怕这瓢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就割开了红绳。”
周时雍心里隐隐一沉,大约,这就是天意。他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檀汐,把两只瓢合起来放进抽屉。
完颜宗贺并没有给他定罪,郎主暂时也没有摘掉他的官职,于是,翌日他照常去五间司上值。
临走之前,他再次交代檀汐今日和吴慎一起去丽云堂。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五间司的人一定会先来周家,她待在丽云堂还有机会走掉。
檀汐用一个嫌弃啰嗦的白眼作为回复。
等他走后,她好奇地打开抽屉,出乎意料的是,周时雍居然没有把那两只瓢重新拴住一起。
胸口莫名其妙地堵上一口闷气,她抓起一只瓢就朝着门口扔去,好巧不巧,玉酒正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急忙闪身一躲,正好撞到多宝架,摆在上面的一对金童玉女瓷娃娃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檀汐怔怔地看着那一堆碎片。原本买来就是为了让玉酒打碎,借故打发她走的东西,可真的碎了,她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被割断红绳的两只瓢,碎掉的一对金童玉女,似乎都是极其不好的征兆。
完颜冽几乎一宿未睡,翌日一早,双眸带着血丝,便匆匆进宫。
经过半夜忙碌,人证物证都已准备齐全,事不宜迟,他必须要在完颜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杀他个措手不及。
连都带人守着北天王的马车,等候在宫门外,车里坐着赫连音音和桂朴守。
两人虽见过面,但在连都和完颜冽面前,一直装作素不相识的模样,即便完颜冽不在跟前,两人依旧保持沉默,不做交谈。
赫连音音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宫门,等待多年的复仇时刻,终于到了。
她比完颜冽更激动,更迫切,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亲手杀了完颜洪,替乌家十几口人报仇雪恨。
半个时辰后,宫门打开,出来一队皇庭内卫,为首的便是内卫统领乌让。赫连音音认得他,因他和乌敏同姓,乌敏被杀之前,与他有些私交。
乌让站在宫门处,朗声道:“郎主宣赫连音音,桂朴守入宫。”
连都撩开车帘,放了赫连音音和桂朴守下车,将两人交给乌让带进宫门。
北戎皇宫面积不大,不多时就到了郎主日常处理政务的正阳殿。郎主抱病多日,体虚畏寒,天气虽已回暖,室内地龙依旧烧的很旺,四角还支着巨大的炭盆。
赫连音音一进去便觉得热气扑面,脸上面纱闷到让人透不过气来。殿内除了郎主,还有完颜冽和完颜洪,以及内监总管呼丹。
桂朴守朝上座匆匆扫了一眼,只见北戎郎主半躺在御座上,眼窝凹陷,脸色青灰,已呈油尽灯枯之像。
完颜洪面露惊色地看着桂朴守,他今早才收到消息,桂朴守半夜突然失踪,他还以为此人怕治不好赫连音音所以连夜跑路,万万没想到此人竟会落入完颜冽手里。
赫连音音和桂朴守伏地跪拜,郎主咳了几声后,方才用沉闷嘶哑的声音说了句,“起来吧。”
赫连音音刚刚起身,便听郎主发问:“乌敏是你丈夫?”
赫连音音低头道:“是,奴婢容貌被毁,不敢污了郎主圣目。请郎主恕罪,容奴婢带着面纱回话。”
完颜冽迫不及待道:“你把乌敏告诉你的那些事情,对郎主原原本本再说一遍,不得有任何欺瞒。”
赫连音音应了一声“是”,异常平静地说道:“乌敏被绑架后,为了及时脱困回去赶制解药,写了一份假的解药配方,交给绑架之人,并谎称还有两味药未写上,必须先放他回去,他才会补全。那人声称不能做主,要回去请示主子,恰就在这时,周大人带人找到乌敏,将他解救出山。乌敏并未泄露解药配方,但却被诬陷通敌。冤死之前,他把那份假配方告诉了奴婢。他说,如果见到有人拿着同样的配方,一定就是绑架他的人。”
完颜洪此刻还未觉出不对,只是感到莫名其妙,完颜冽把赫连音音带到郎主跟前说这些做什么。
完颜冽不慌不忙地先扫了他一眼,将赫连音音昨日交给他的那份药方,递给了桂朴守,“你仔细看看,南天王给你的那张药方,是不是和这份一模一样。”
完颜洪一怔,“我何时给过他药方?”
完颜冽没搭理他,桂朴守也没理会他,接过那张药方低头看了一遍,故意吃惊道:“的确一模一样!”
完颜洪这才明白过来,又惊又怒道:“胡说,本王何时给你看过药方?”
桂朴守道:“小人没有胡说,王爷的确给小人看过一模一样的药方,只是那张药方纸张有些陈旧,一看便不是新写的。”
赫连音音立刻跪伏在地,高声道:“郎主,可见就是南天王派人绑架了乌敏!”
完颜洪急忙道:“郎主,儿臣没有给桂朴守看过什么药方,更不曾绑架过乌敏!这两人胡说八道!”
完颜冽冷冷一笑,转身对桂朴守道:“桂朴守,你告诉郎主,南天王为何将你掳到上京来。”
桂朴守面朝郎主,毕恭毕敬道:“小人前些日子,突然被人强行从汴京挟掳到北戎的南天王府。王爷见到小人,问起一个名叫张灵古的人,让小人回忆当年是如何给张灵古医治的,用过什么药。奈何时间久远,小人也记不得了。王爷便给了小人一张药方,说药方不全,让小人回忆当年给张灵古开的药方,再添配两味药上去,小人依稀记得,当年给张灵古治病时,曾用过曼节草和乌术生,便添了这两样。”
完颜洪又急又怒,抬起一脚便踢过去,“老狗一派胡言!本王何时问过你张灵古,本王今日才第一次听到这人的名字。”
完颜冽疾步上前,挡住了完颜洪,厉声道:“大哥是想当着郎主的面杀人灭口么?”
郎主面露怒色,喝道:“放肆,站到一旁去。”
完颜洪握着双拳站到一旁,一张脸红红白白,双眸恨不得喷出火来,要活活烧死桂朴守。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无中生有,信口胡说。
完颜冽道:“郎主,数家药铺皆可作证,南天王府的人最近几日正四处寻找曼节草和乌术生。”
郎主厉声喝问道:“可有此事?”
完颜洪无奈之下只好点头,解释道:“确有此事,只不过是这老狗开给赫连音音的药方,为了治好她的脸。”
桂朴守立刻道:“郎主,小人从未给这位娘子开过药方。”
赫连音音也道:“郎主,奴婢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桂大夫。”
两人竟然同声否认!
完颜洪气的脸色忽红忽白,抬手指着赫连音音厉声道:“贱婢,明明是你哀求本王,让本王替你找鬼不收来医治你的脸!”
赫连音音冷声道:“奴婢的脸是自己毁掉的,奴婢从未想过要重新恢复容貌,更从未求过王爷替奴婢找人医治。”
完颜洪气到语不成句,磕磕绊绊道:“好,你个贱人,你竟不承认?”
赫连音音冷冷道:“妾不过是墨玉楼的一名罪奴贱婢,和王爷无亲无故,王爷为何会替奴婢不远千里,大费周章请大昭神医来替我解毒治病?”
完颜冽讽道:“大哥素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何时竟成了一位心怀仁爱的菩萨。”
郎主素知长子的德行,自然也不信他会大发善心,行此善事,厉声喝问道:“说,你为何要替她请大夫?”
完颜洪急到双眸赤红,却哑口无言。他不敢辩解自己答应赫连音音的要求,是因为赫连音音许诺要给他精忠丹的配方。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后果更为可怕。
完颜冽见他不敢出声,得意道:“我来替大哥说吧。博尔贴保管的解药悉数被毁,潜伏在汴京的张灵古因为延迟服药而毒发,求桂朴守替他医治,本该三日必死的人,却多活了两个月。此事被大哥知晓后,认定桂朴守有能耐破解精忠丹解药,便把他秘密掳到上京,让他研究乌敏留下的药方,补齐两味药。所以,博图这几日正派人四处寻找曼节草和乌术生。”
完颜洪听完这个推测,只觉后背凉气四溢,这推论听上去合情合理,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赫连音音故意让博图替她去抓药,数个药铺都见过那张药方,也都知道南天王府的人,在四处寻找曼节草和乌术生。
郎主显然已经信了这个推断,双眸狠狠瞪着完颜洪,“你倒是野心不小。”
赫连音音突然矢口否认一切,桂朴守又凭空捏造事实,完颜洪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圈套,可真相他又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帮赫连音音的目的正是为了解药配方,这是郎主的大忌!
百口莫辩之下,他只能先跪下服软,“父王,儿臣冤枉,是他们联手做局陷害儿臣,这全都是无中生有的事!”
赫连音音忙道:“郎主明鉴,奴婢自打出生便从未离开过上京,根本不认识这位大昭的大夫,如何做局?”
桂朴守也道:“小人乃是大昭人,从未来过北戎,如何能认识这位赫连娘子?何况小人一直在大昭行医,和王爷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做局陷害南天王?”
完颜冽讥讽道:“一个北戎女子,一个大昭大夫,远隔千里,素不相识的两人,竟能联手设计大哥,实属无稽之谈。”
郎主也露出讥讽之色,嗤之以鼻地冷冷一哂。
完颜冽道:“大哥还是如实承认了吧,当年你为了从郎主手里拿到精忠丹配方,故意让博尔贴烧毁解药,又绑架了乌敏。没想到乌敏居然被周时雍给解救出来,你诡计不能得逞,又担心乌敏发现真相,便诬陷他蓄意通敌,杀人灭口。”
完颜洪急了,声嘶力竭道:“父王,老四诬陷我,全都是没影的事。”
赫连音音突然道:“乌敏写的那张假药方一定还在南天王手里,请郎主下令去搜查南天王府,找到配方,一切便水落石出。”
完颜洪脸色一变,赫连音音在求他去找鬼不收的时候,的确给了他一份药方,声称是乌敏临死前交给她的精忠丹药方之一,那份药方就在他的书房里。
郎主看他神色不对,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厉声道:“乌让,带人去搜。”
赫连音音道:“请郎主从皇医馆调出乌敏写过的医案,搜到药方比对笔迹。”
完颜洪跪在地上,冷汗潺潺,如果搜出来那份药方,真是乌敏的笔迹,他就完了。
唯有戴罪立功,才能平息郎主的怒火,夺得生机,他急声道:“父王,儿臣抓了两个大昭的间谍!”
郎主强撑着坐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完颜洪道:“父王,周筹父子暗中向临安府通风报信,证据确凿,博尔贴已把周筹从汴京押送到了上京,现关押在五间司,父王把院使叫来一问便知。”
这时,一直默立在郎主身边的呼丹上前一步,低声道:“郎主,院使下朝后说有事禀报,因北天王正和郎主议事,所以暂且在偏殿等候。”
“传他进来。”
呼丹去到偏殿,将等候多时的完颜宗贺领了进来。
“郎主,臣有要事启奏。”
“可是周筹父子的事?”
“正是。”完颜宗贺不偏不倚,把昨日被博尔贴请到五间司,审问周筹和周时雍,以及去周家搜查的过程悉数讲了一遍,又将张旭的供词和那份密信呈给郎主。
郎主看过之后,并未如完颜洪所希望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询问完颜宗贺的看法。
完颜宗贺如实道:“臣认为,此事证据不足。张旭已死,是否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已不可知。密信没有字检,无法破解,仅靠李寻道三个字,不足为凭。博尔贴要对周筹动刑下针,问出真相,臣不敢擅自决断,特来请示郎主。”
一旦下针,周筹必死。
郎主还未表态,完颜洪迫不及待道:“父王,四弟一直怂恿父王重用汉臣,事实证明,这些汉臣都是养不熟的狗,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宇文忠乃是前车之鉴。”
完颜冽哼笑:“大哥恨不得把所有汉臣都诬陷为间谍。巧的是,我今日进宫,不单单是为了精忠丹解药的事,还要两样东西要请郎主过目。”
他拿出杨复的密信和曹甲的弹劾奏本交给郎主:“父王,曹甲就在殿外等候召见。”
完颜洪并不知晓完颜冽呈上去的是什么东西,但听他提到曹甲,不禁有些奇怪,此人来做什么?难道他要向郎主主动招供自己是大昭间谍?
郎主看完那两样东西,勉强压下去的怒气再次勃然发作,“传曹甲。”紧接着,又吩咐呼丹,“派人把周筹父子和博尔贴叫进宫来。”
曹甲入到殿内,俯身跪倒请罪,“郎主恕罪,杨复的告发信,微臣早该呈送郎主,只因南天王拿微臣儿子的性命要挟,微臣被迫拖延至今,请郎主责罚。”
完颜洪一脸茫然,“什么告发信?”
郎主怒目瞪了他一眼,将杨复密信狠狠甩了过去,“自己看!”
完颜洪草草扫了一遍,急声道:“这是没影的事,儿臣从未做过。”说着,又指着曹甲道:“父王,此人和杨复一样,也是大昭间谍!”
曹甲叫屈:“王爷有何凭据,诬陷我是间谍?”
完颜洪气极,跳起来指着曹甲的鼻子骂道:“狗贼!那日在上京驿站,你为了保住儿子性命,对本王亲口承认自己是大昭间谍!”
完颜冽反问道:“大哥既然早就知道他是大昭间谍,为何不将他交给五间司处置?为何替他隐瞒至今?”
郎主阴沉的脸上也是一副你为何隐瞒的质疑神色。
完颜洪气急败坏道:“父王,曹甲亲口向儿臣供述,朝廷里除了他,还潜伏有其他汉臣间谍,儿臣为了让他引蛇出洞,方才暂且没有声张,留他一条狗命。”
曹甲大呼冤枉,“郎主明鉴,微臣从未做过此事,也从未说过此话。杨复也并非是大昭间谍,是南天王逼他构陷汉臣,陷害宇文忠,杨复宁死不从,被南天王下毒谋害。此事有五间司仵作为证,替杨复治病的大夫也知晓此事。”
完颜洪声嘶力竭道:“父王休要听这个狗贼胡诌八扯,杨复的确是大昭间谍!他死前在墓碑上做了记号,提示同党前来取他留下的东西。我让博图带人在坟场伏击,果然抓住了两名大昭间谍前来挖东西。”
完颜冽立刻追问道:“那两名间谍呢?”
完颜洪厉声道:“跑了,其中一人还受了伤。我怀疑此人就是周时雍!”
曹甲急忙叩首,“郎主,微臣冤枉!微臣不是大昭间谍,从未向南天王提过什么墓碑记号。”
完颜洪暴跳如雷,“狗贼,是你亲口说你在杨复墓碑下挖出一个匣子。博图,此事有博图作证!”
完颜冽嗤笑道:“博图是大哥的心腹,自然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曹甲反问道:“王爷说我挖出了匣子,匣子何在?”
完颜洪失控地吼道:“是个空匣,被那两名间谍取走了!”
完颜冽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哥编的故事可真是漏洞百出啊!号称抓了两个间谍,却不见人影,号称杨复和曹甲是间谍,却拿不出任何证据,一切都只凭口说。”
曹甲朝着郎主叩首泣道:“上京驿站,百十人汉臣家眷皆被南天王所杀,大多是无辜妇孺和幼童,根本不是所谓间谍,宇文忠被逼自尽,杨复被下毒残害,求郎主问责南天王,不要寒了汉臣们的心。”
完颜洪急道:“父王,儿臣一心为朝廷,为北戎,从未有过私心。”
完颜冽冷冷一笑,“大哥没有私心,为何苦心孤诣地要破解精忠丹解药呢?”
“本王没有打精忠丹的主意!”完颜洪气急败坏的抬手指着殿内的几位人证,咬牙切齿道:“是他们一起诬陷本王!”
完颜冽笑了起来,“赫连音音,桂朴守,曹甲,还有死掉的杨复,乌敏,这活人死人,北戎人大昭人,居然联手起来陷害大哥,当真是可笑至极。”
郎主目光阴冷地盯着完颜洪,质问道:“这些人素不相识,毫无关联,为何要齐心协力地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