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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间by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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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汐从未见过周时雍如此模样,率先担心的便是他和连都在一起,会不会酒后失言。
连都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面红耳赤地靠在手下身上,磕磕绊绊道:“王,王爷今日高兴,请了周大人去,去摘星楼喝酒。”
檀汐道谢道:“多谢连将军送他回来。”
“大昭人,酒量不行,不行。”连都摆着手,嘟嘟囔囔带着手下离去。
檀汐连忙吩咐下人去煮醒酒汤,把周时雍扶到卧房,放在床上。
没想到周时雍看上去醉到不省人事,等下人一走,他竟从床上摇摇晃晃坐了起来,低声道:“我去睡那边。”
醉成这样,还知道要去睡榻,檀汐又好笑又好气,一把将他按下去,道:“别动,就睡在这里。”
周时雍挣扎着还要起来,“这是你的床铺,我怕弄脏了。”
“是你的。别啰嗦,一会儿下人来送醒酒汤,会看见。”檀汐不由分说,又把他强行按了下去。
周时雍双眸惺忪地看着她,“我没醉,在完颜冽身边我怎么敢醉?我只是太高兴了,多喝了几杯。”
檀汐打量着他绯红的面颊,“看你这样子至少也是半醉。青天白日的,完颜冽为何要拉你去喝酒?”
“因为,完颜洪死了。”
檀汐又惊又喜,双眸瞬间都亮了起来,“完颜洪真的死了?”
“对,郎主一杯毒酒赐死了他。”周时雍道:“我只恨没有亲手砍了他的头。”
檀汐本来痛快至极,可听到这句话,心口一阵钝痛,默默咬住了嘴唇。
周时雍用手盖上了眼睛,喃喃道:“我终于替捷定报了仇。这一天,我等了十年。”
檀汐鼻子发酸,扭头看着窗外。
“完颜冽和府里谋士喝酒庆贺,带我一同前往,说明已经把我当成心腹。”周时雍握住檀汐的手,紧紧握了握,“阿汐,很快就轮到他了。”
檀汐咬牙,“对,下一个就是他。”
周时雍望着她,目光渐渐迷离,“我今夜要去祭拜宇文公和杨复他们。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
周时雍笑了笑,“好,那我先睡一觉。”话音刚落,他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檀汐看着他绯红的面孔和唇角残留的笑意,心道,他到底还是有些醉了,不然不会抓住她的手,更不会就这么放在胸口。
周时雍这一觉,一直酣睡到天黑。醒来时,周遭一片寂静,月色如水,透过窗间缝隙照进了屋内,檀汐静静无声地坐在窗下,落在他眼里的,只是模糊而隐约的一个倩影。
“你怎么不亮灯?”周时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怕吵醒你。”檀汐轻声道。她知道他这几个月应该都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一桩接一桩的事,逼着他,压着他。
周时雍借着昏昏月光,看着那一道模糊的倩影,轻声道:“走吧。”
两人换上夜行衣,买了纸钱和祭品,带去坟场。
虽然完颜洪已死,南天王府的威胁也不复存在,可檀汐想到周时雍和吴慎曾经在这里遭到过伏击,依旧未敢掉以轻心,站在土坡的高处替周时雍放风。
四野寂寂,风卷起纸钱残烬,星星点点飘向高处,像是夏夜里萤虫微弱的光。
檀汐伸开手指,感觉到夜风从指缝间穿过,不再刺骨,只是微凉,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而鹿山此刻早已是山花烂漫,盛春璀璨。
她自言自语道:“北戎的春天来的真迟。鹿山的槐花都要开了。”
周时雍的脚步声到了身后,“春信虽晚,但一定会来。”
檀汐把他的剑递给他,“今日是我来上京最高兴的一天,我也要喝酒庆贺。”
周时雍笑了笑,“好啊,我请你去摘星楼吧。”
檀汐想了想,“我酒量浅,就在家里庆贺吧,喝醉了也不怕。”
周时雍依从她的意思,路过酒楼买了酒菜带回去。
难得今日天气好,一轮圆月晶莹如玉盘,照的庭院里亮如白昼,青砖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微微泛着光。
檀汐酒量极浅,喝了几杯就开始头晕,她托着下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瓷碟上画圈。
“周时雍。”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半晌没有下文。
周时雍莞尔失笑,知道她已经喝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他把她手边的酒杯拿走,换成一杯热茶,过了半晌,终于等来她的后半截话,“杀了完颜冽,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抬起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鹿山风景很美,世外桃源一般。”
是和她一起回鹿山,而不是简单的离开北戎,回到大昭。
周时雍脉脉看着她,对这个提议心动到无以复加,可说出口的却是一句煞风景的回复,“我还不能走。”
檀汐把筷子搁在瓷碟上,不悦道:“为何?”
“完颜冽是北戎的兵马大元帅,也是下任郎主的最佳人选。除掉他,的确会让北戎受损,但北戎并不会因此亡国,大齐也依旧存在,大昭百姓依旧会被杀、被抢、被欺压、被奴役。只有朝廷收复了被北戎占领的土地,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才是胜。杀了他们,并不是胜。”
檀汐:“你要等到大昭收复所有失地才走吗?那要何年何月?”
周时雍顿了顿,“至少要等朝廷收复了汴京。”
“如果要等十年呢?”
周时雍浅笑,“十年很快,弹指即过。”
檀汐气道:“我可等不了你十年。我会改嫁。”
周时雍初觉好笑,可等笑容浮到唇角时,已变成酸涩的苦笑,“你本来就没有嫁给我。”
檀汐突然道:“你难道没有当真吗?你把那两只瓢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周时雍心口一震,心虚垂眸道:“我怕青雀和玉酒看见了起疑心,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檀汐哼了一声,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并蒂莲的发簪。”
周时雍窘然道:“店主随手拿了一支给我,我没留意。”
檀汐压根不信,“你居然那么粗心大意吗?”
再聊下去恐难以收场,周时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把她从饭桌前扯走,送进屋里。
“你醉了,早点睡吧。”
檀汐被他按坐在床边,他弯腰正要去脱她的鞋子,却被她一把扯住胳膊,“对了,成亲那天晚上,你还做了册子上的事。”
周时雍吓得心口一跳,立刻道:“不可能。”
他记得自己醒来时穿的整整齐齐,手还被捆着,即便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檀汐盯着他问:“你没有当真的话,为何要亲我?”
搂抱亲吻自然也是册子上的一部分。周时雍尴尬道:“我被下药糊涂了,”
檀汐直勾勾盯着他,“不对,那是让人说真话的药。”
周时雍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曾经亲过她,低头躲着她的视线。
檀汐不依不饶地问:“你心里是不是当真?”
周时雍无法回答,只得掰开她的手指,疾步而出带上了房门。
不是什么东西,被檀汐扔到了门上,砰的一声落地后,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不会是另外一只瓢吧?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酒香,他站在屋檐下,半晌才平复下来。

乐昌对着庭院里的一树梨花,在宣纸上一笔一笔仔细描画,如雪的花瓣飘飘摇摇,四处翩飞。她望着身不由己的落花,忽然不经意地想到飘茵落溷那个词,笔尖停在了纸上。
突然,手里的画笔出其不意被人抽出,乐昌心头一惊,完颜冽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回眸嗔道:“王爷吓妾一跳。”
完颜冽将她香软的身子掰转过来,低头亲了几口,笑道:“大好春光,闷在屋里做什么。咱们出去逛逛园子。”
乐昌知晓他除掉完颜洪后心情大好,便陪着他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春醒园里都是从大昭移植过来的南方花草,完颜冽走马观花的看了看,突然停步问乐昌道:“春序园已经收拾好了,你还不曾去看过吧。”
乐昌装作失望难过的样子,幽幽道:“本来是要收拾好给阿圆住的,阿圆来不了,我怕触景生情,故而也不曾进去看过。”
完颜冽搂着她的肩头,“既然来了,顺便去看看吧。”
乐昌见完颜冽兴致勃勃,不好煞风景地拒绝,便随他跨入园中。分花拂柳的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精致幽静的小亭出现在眼前,亭中美人靠上坐着两名女郎。
乐昌一眼认出,她们并非北戎女子,因为身上穿的是大昭常见的风雪斗篷,衣领处连着兜帽。
两人的斗篷一红一篮,十分醒目,完颜冽却似乎并未看见那两人,转头对乐昌道:“金娘子知晓这是给阿圆住的,颇费了一番心思来收拾,你看可还满意?”
乐昌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亭中,“王爷,园中怎么会有外人进来?”
完颜冽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辞忧何不近前看看,她们是谁?”
乐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脑海中突然之间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浑身汗毛倒竖。
亭子里的两人听见声音,已经站起转过身来。
穿着嫣红色斗篷的女郎,二十岁左右,长着一张和乐昌有六七分相像的面孔,只是眉毛更浓更长,比起乐昌,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英气。
完颜冽微微弯腰,在乐昌耳边笑道:“本王也没想到,阿圆居然会来到上京,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乐昌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恨不得自己身在一场梦里,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完颜冽的这句话,恍若一声惊雷将她震醒,她不是在做梦,阿圆竟然来了上京!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她对面。
泰山压顶般的绝望,瞬即当头罩下来,乐昌眼前发黑,差点软到地上。
完颜冽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阿圆见状连忙从亭子里疾步而出,跑到跟前。
她先是哽咽着喊了一声“母亲”,而后对着完颜冽和乐昌躬身行礼,“徐圆见过王爷,王妃。”
乐昌怔怔的看着女儿,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她本该狂喜,本该大笑,可是她喜不起来,也笑不出来。因为不该在此相见!她已经被困在虎狼之地十年,做梦都想要逃出去,阿圆却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她凄苦地望着女儿,震惊,难过,焦虑,惊慌,不解,千头万绪搅和一起,压过了见到女儿的喜悦。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做梦。”乐昌身子发颤,声音也在发颤。
“是我。”阿圆抱住了乐昌,泣不成声道:“母亲,是我,阿圆。”
乐昌软的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的抱着阿圆,眼泪水一般的往下落,“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来了?”
她心道,陛下不是已经拒绝了完颜冽的要求吗?不是说不送你来上京吗?可完颜冽就在她的身后,她憋到快要疯了,却不能开口问。
阿圆泪眼婆娑道:“女儿是私自离开徐家来投奔母亲的。”
投奔?乐昌忙问:“你父亲和继母是不是为难你?”
阿圆嘤嘤哭了起来,“父亲和继母为女儿定了一门亲事,那人比女儿大了这个整整一轮不说,还是个鳏夫,为人轻浮,四处留情。女儿死活不肯嫁给他,父亲便找陛下做主,给女儿指了婚。”
“是指挥使裴荣宣?”
阿圆抽泣道:“是他。女儿走投无路,只能来上京投奔母亲。”
乐昌心里一沉,原来都是真的。完颜冽早就告诉她,李隆以阿圆要和裴荣宣成亲为由,拒绝送阿圆来上京,她还以为,这是五哥为了拒绝完颜冽所找的借口和敷衍之计,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视若珍宝,金枝玉叶的女儿为何要嫁给那样的人!
乐昌又悲又气,“你舅舅居然,居然,”
这些年来她在北戎忍辱偷生,冒着风险传递情报,所求不过是让五哥,多多关照她的女儿。徐脩夫妇不疼爱阿圆也就罢了,他这个舅舅居然丝毫不顾念阿圆是她女儿,居然还要火上浇油,亲手将阿圆推到火坑里。
阿圆哭道:“女儿不愿意嫁给那人,宁愿来上京陪着母亲,终身不嫁。”
乐昌欲言又止,心如刀绞。来到上京,只会落入比在临安更不堪的境地啊阿圆。
完颜冽见母女俩哭哭啼啼的,忍不住道:“母女团聚合该高兴才是。阿圆到了上京,一切都有本王替你们做主,临安的皇帝鞭长莫及,别要再哭了。”
乐昌突然清醒过来,自己当着完颜冽的面,不应该露出绝望之色,应该假装高兴。毕竟她在完颜冽面前一直信誓旦旦想要和女儿在上京团聚,于是立刻擦了眼泪,装作欢欣的样子来。“是啊,日后一切都有王爷做主,妾都高兴的糊涂了。”
完颜冽得意道:“有本王在,北戎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乐昌含笑点头,故意对阿圆道:“王爷听说你要来,特意让人布置了这园子。母亲就在一墙之隔的春醒园,你放心在这里住下,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徐圆再次拜谢完颜冽。
完颜冽见她对自己并无排斥厌恶之色,恭敬中还带着亲近之意,不觉心情大好,畅快道:“本王就当多了个女儿,你们母女多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聊,本王还有事,晚上回来替你们庆贺。”
“多谢王爷。”
完颜冽春风满面地离开了春序园。除掉了完颜洪,徐圆又不请自来送到门上,真是双喜临门。
完颜冽一走,乐昌勉强维持在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牵着阿圆的手,低声道:“我们屋里说话。”
徐圆点点头,挽着乐昌的手臂走进屋内,那与她同来的年长女郎很有眼色地守在门口。
“阿圆,你明知道这里是虎狼之穴,为何要来上京?”乐昌急道:“即便你不喜欢那裴荣宣,留在临安,有皇帝和徐家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来到北戎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徐圆长吸了一口气,“母亲,方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骗完颜冽的。”她一扫方才柔弱受气的模样,“我来上京并不是要逃婚,而是要来带你走。”
乐昌吃惊道:“你说什么?”
“母亲,十年来,我日夜盼望陛下能派人接母亲回去,我讨好陛下,讨好皇后,甚至讨好太子,只为了让他们能早日接回母亲,可是我错了。”
徐圆咬牙挤出一丝冷笑,“原来,陛下从未打算过接三舅舅回去,更没有打算接母亲回去。”
“他为何不愿意?”乐昌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儿,嘴角抽动半天,方才说出一句剜心的话,“是因为我们回去会丢他的脸吗?”
可他们兄妹留在上京,不是更让李氏皇族和大昭颜面无光吗?
徐圆不忍刺伤母亲,委婉道:“他不想三舅舅回去威胁到他的帝位。也不敢接母亲回去,怕得罪完颜冽。”
“可我们不仅仅是大昭的国主和公主,我们,还是他嫡亲的兄妹啊!”乐昌的眼泪奔涌而出,“我不信五哥这么狠心,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怎么能扔掉我们,他说过一定会接我们回去的啊!”
阿圆道:“母亲,你知道宇文忠是怎么死的吗?是陛下!是他故意让宇文忠暴露的!”
乐昌愈发震惊,难以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宇文忠对大昭忠心耿耿,十年来不知给临安送了多少机密情报,陛下怎么舍得丢弃他?”
“宇文忠这些年来,一直向临安传送情报,陛下原本是舍不得丢弃他。可是他数月前写了一封密信,信中说他已经联络孤雁,买通了长清宫的人,可以偷偷救出三舅舅。此行千里之遥,长清宫一旦发现三舅舅跑了,必定会全力追拿,他担心四海镖行的人手不够,所以让陛下安排一些武林高手,混在商队里来接应三舅舅。”
“这封信用字检加密而成,裴荣宣将密信破译之后,送到宫里让陛下过目,请示陛下该如何回复。”
阿圆看着乐昌,“就是这封信,让陛下动了杀心。”
乐昌突然想起完颜冽给她看过的那封信,只不过内容稍有不同,宇文忠是让临安在汉臣家眷里混入间谍来接应国主。
“三舅舅一旦被宇文忠救出,送回临安,陛下该当如何?是将皇位还给三舅舅,还是让三舅舅禅让皇位?”
乐昌自然想过这个问题,冲口而出道:“三哥在大昭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
阿圆扯了下嘴角,“母亲,你可想过,如果三舅舅不愿意做个闲散王爷呢?他还想继续当皇帝呢?如果朝廷里的老臣支持三舅舅呢?”
乐昌愣了一下,“五哥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朝中都是他的亲信,三哥回去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阿圆摇头,“可人心难测,临安禁不起折腾,陛下也不想朝局再有任何风吹草动。”
乐昌依旧难以相信,“陛下大可置之不理宇文忠的密信,为何一定要让他暴露?”
“宇文忠已经打通了长清宫的关节,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陛下若是置之不理不予答应,如何对朝臣和天下人交代,如何对宇文忠和孤雁们交代?除掉宇文忠,自然此事便不了了之。”
乐昌心口涌上一阵阵的寒气,“宇文忠卧薪尝胆十年,背负天下骂名,再也没有比他更忠心的臣子,我不信五哥会这么狠心对他。”
阿圆难过道:“母亲,他早已不是你的五哥,他是大昭的皇帝陛下。”
乐昌喃喃道:“伪造宇文忠手书的那封密信,是出自他之手吗?”
阿圆点了点头,“陛下早就知道,朝廷里有北戎的卧底,皇城司里有死间,宫里也有北戎的奸细,于是他设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局,既可以借郎主之手除掉宇文忠,又可以找出潜伏在他身边的北戎间谍。”

阿圆继续说道:“北戎间谍在朝中渗透已不是一日两日,皇城司虽然一直在抓间谍,可挡不住北戎源源不断的输送新人。究其原因,一是北戎舍得花钱,二是北戎利用精忠丹操控。”
“三年前,宇文忠曾给裴荣宣来过一封密信,让他留意皇城司和宫里的人,如果突然有人暴病而亡或是得了怪病,极有可能就是北戎间谍。因为孤雁会在汴京行枢密院放火烧掉所有精忠丹的解药,那些恰好到了需要服用解药时间的北戎间谍,便会暴露。”
“那一次皇城司内的确有间谍暴露,甚至宫里也有人露出了马脚。”阿圆看着乐昌道:“那人母亲你也认识,就是三舅舅身边的大监赵桂。”
乐昌震惊道:“赵桂!?”
此人聪明伶俐,足智多谋,深得李徽信任。汴京被围,完颜冽逼着李徽出城谈判,便是赵桂替李徽出主意,找来一名容貌相似的皇子冒充李徽前去青城。完颜冽识破之后勃然大怒,差点杀了赵桂,难道这一切都是做戏?是苦肉计?
“赵桂也在这时生了病,陛下派去御医,他却推辞不肯就医,三日后莫名其妙不治而愈。陛下从此便对赵桂起了疑心,但一直没有证据。刚好北戎要朝廷送汉臣家眷前往上京,于是陛下借由此事,决定让宇文忠做饵,来验证赵桂是否是北戎间谍。”
“陛下模仿宇文忠的笔迹写了一封密信,故意放在御书房里。只不过陛下将信的内容做了改动,让接应的人混在汉臣家眷里,而不是商队里。”
乐昌不解道:“陛下为何要这么改动?”
阿圆:“自然是因为陛下不想暴露四海镖行和商队。”
乐昌心寒道:“陛下难道不知道这么写,会将所有汉臣家眷都置于险境吗?”
徐圆眸光一冷道:“这正是陛下的用意。郎主让大昭把汉臣的家眷送来上京,是为断了汉臣的念想,用家人做人质。陛下不敢明着拒绝,但也不想让郎主如愿。他虽把人都送来,却暗示里面藏着间谍,借郎主之手杀了这些家眷,既能让郎主的算盘落空,又能激起汉臣对他的仇恨。”
乐昌听见这句话,无比的寒心,又无比的气愤,难以置信道:“五哥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御书房的那封信,果不其然被人誊抄一份传到了上京。郎主开始彻查宇文忠,彻查汉臣家眷里的并不存在的间谍。陛下以一百多条人命,来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赵桂就是内奸。”
宇文忠的全家悉数被杀,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孤儿,还是侥幸因为被偷而保命。乐昌想到这些,浑身发冷,握住阿圆的手依旧不敢相信,“你说的这些当真是陛下做的吗?我和五哥一起长大的,我不信五哥心会这么狠。”
阿圆沉声道:“母亲,我原本也不信的。我眼中的陛下,是要重整山河收复国土的明君,是为百姓苍生殚精竭力的帝王。我没想到,我的五舅舅,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乐昌抱着一丝幻想,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裴荣宣告诉我的。”
“是不是他存心要挑拨你和陛下的关系,编造了这些事?”
阿圆缓缓摇了摇头,“母亲,我说我不愿意嫁给他,是为了骗完颜冽,让完颜冽相信我来上京是为了逃婚。实际上,我和他的婚事,不是被迫,是我自愿。他不会骗我,也没有理由从中挑拨。”
乐昌如遭雷击,最后一丝幻想被残忍的击破。她颓然低垂眼眸,直勾勾地望着脚下的地砖,阿圆带来的这些秘密,每一句都像是带着毒刺,狠狠扎进心里,让她觉得悲凉,窒息,绝望,她苦苦挣扎的十年,像是一场笑话。
她凄然一笑道:“早知道五哥没打算接我回去,我早就自行了断了,是我错了。”
阿圆难过道:“母亲何错之有?我知道母亲活着是为了我,不是贪生怕死。”
乐昌无力道:“我以为,陛下总归会看在我还有用的份上,会多关照你几分,有了陛下的关照,你父亲和继母也不敢对你轻视虐待,世人也不敢嘲笑你有个我这样的母亲。”
阿圆含泪点头,“我当然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女儿来亲自来接你走!”
乐昌心里又高兴又难过,伸手捧着女儿的脸,“我的好孩子,你可知道,上京离临安有多远?中间还隔着大齐。我们怎么走?你不该来上京的,是母亲害了你。”
“女儿不是一时冲动,女儿做了很多的准备。”阿圆突然指了指门口放风的女子,“母亲可知道她是谁?”
乐昌抬头瞟了一眼,“她是你的使女?”
“她是鹿山神剑萧令姿。”
乐昌吃惊不已,急忙起身走到门口,打量着蓝衣女子道:“原来你是令姿,清蕴在我跟前提过多次,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她方才满心满眼都是女儿,根本就没留意到阿圆身边的萧令姿,还以为是她从徐家带来的使女。
萧令姿的清冷和檀汐几乎是如出一撤,她看着乐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殿下放心,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阿圆道:“母亲,是我请萧女侠陪我一起来的,刚好她也要来上京找她的徒弟檀汐。此事有萧女侠相助,一定能成!”
乐昌忙对萧令姿道:“我知道阿汐在哪儿,你放心她没事。”
萧令姿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那就好,我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找她呢。”
乐昌道:“她来上京就是为了替清蕴报仇。完颜冽身边的亲卫都是从军营里精挑细选的高手,他自己也会武功,平素出门的时候身上会穿上一件金丝软甲的背心。所以那次行刺阿汐未能得手。”
萧令姿皱眉道:“她性子太急,听不进劝。”
乐昌:“阿汐聪明过人,没有得手便潜入王府前来寻我,那几日完颜冽在外忙着抓刺客,恰好没有回春醒园,也没人想到刺客会躲在我这里。风头过后,我让宇文忠替她安排了身份,取名郦檀汐,她在丽云堂里住了半年,一切都安好。”
萧令姿迫不及待问:“丽云堂在哪儿,我晚上去找她。”
“她眼下应该不住在丽云堂。”乐昌迟疑了一下,“她和周时雍成了亲,住在周家。”
“什么?成亲!”萧令姿又惊又怒,“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告诉我,她真是反了天了!”
乐昌忙道:“令姿你消消气,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萧令姿听完乐昌的解释,暴怒的情绪这才平缓下来,对阿圆道:“不谈阿汐,我们还是和殿下先说正事吧。”
阿圆点点头,冷声道:“完颜冽若不死,即便母亲回到大昭,他也会逼陛下将母亲送回来。”
乐昌想到汉臣家眷,凄然道:“不错,如果他开口,五哥一定会将我送回来。”
阿圆拿出一枚蜡丸,“那就让他永远不能开口。这毒药无色无味,中毒之后毫无察觉,三日后才会毒发。”
乐昌道:“我早想过给他下毒,只是他日常的饮食酒水都有用银针试毒的习惯,得寻个他没有防备的时机。”
阿圆道:“此毒不用内服,只需沾上皮肤即可。母亲和他朝夕相处一定会有机会。”
乐昌接过蜡丸,微微点了点头。
“萧女侠这几日会抽空去一趟四海镖行,拿着裴荣宣的信物,让他们安排商队和人手。等完颜冽中毒的第三日,母亲借口要带我去城外踏青游春。商队和四海镖行的人,就在城外接应我们。完颜冽一死,王府和朝中大乱,自然也无暇顾及母亲的失踪。”
乐昌思忖道:“他一死,郎主就会猜到是我们给他下了毒,一定会派人追杀我们。”
阿圆胸有成竹道:“母亲你放心,有萧女侠和檀汐,还有四海镖行的高手,只要我们过了瓜州便没事了,那边也有裴荣宣的人接应。”
萧令姿道:“我替殿下易容,混在商队里不会轻易被发现。”
阿圆道:“我们突然不请自来,虽然借口无懈可击,但完颜冽素来谨慎,未必会完全信任我们。他离去时曾说晚上要摆酒庆贺,我担心他会灌醉母亲来套话,母亲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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