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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间by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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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是老四的阴谋,儿臣一向反对重用汉臣,老四早就对儿臣不满。”
完颜冽嗤之以鼻的笑了笑,“是大哥觉得汉臣们挡了你的路吧。”下面的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汉臣们绝对不会拥你为太子。
恰在此时,周筹父子和博尔贴被带入宫中。三人被宣召进殿。一名内监将乌敏写过的医案传进了殿内,呼丹接过来,轻手轻脚地放在郎主御座前的条案上。
完颜洪一见周时雍便红了眼,指着他道:“周时雍是大昭间谍,那天他在坟场和博图交手受了伤。”
“启禀郎主,微臣的伤,是被锄奸盟的人所伤,行刺发生在当街闹市,有无数人可以作证。”周时雍毫无惧色地看着郎主,“南天王怀疑微臣,派了一名使女入臣家中,时时刻刻监视微臣,若臣当真是间谍,此女早就拿住了微臣的把柄,不会等到今日。”
郎主看着完颜洪,“可有此事?”
完颜洪只得低嗯了一声。
博尔贴忙道:“郎主,微臣交给院使的那两份罪证,足以证明他们父子都是大昭间谍。”
完颜宗贺道:“博大人,郎主已经看过。”
周时雍不屑地看了看博尔贴,“郎主英明神武,又岂会被那两份不足为据的罪证所蒙蔽。”
他转头对郎主朗声道:“南天王绑架乌敏,有药方为物证,有赫连音音和桂朴守为人证。毒杀朝臣杨复,有仵作验尸,有医馆大夫钟家驹的口供,还有杨复的亲笔遗书。这些若还不足为证,那诬陷微臣是间谍的密信,通篇不知所云,唯有拼凑出的李寻道三个字,以此给微臣定罪,微臣不服!”
“微臣怀疑,当年行枢密院失火是王爷授意博尔贴所为。王爷绑架了乌敏,郎主又恰好身在行宫,王爷是想借机让郎主拿出全部配方,以此来控制北戎所有间谍。”
“你胡说八道!”完颜洪根本辩驳不过周时雍,情急之下又咬向周筹,“若不是你向临安通风报信,大齐怎会节节败退?”
周筹道:“大齐败退,乃是刘玉刚愎自用,独断独行,不听劝谏。”
正在这时,乌让从南天王府归来,手里捧着一沓信件和纸张交给郎主:“微臣在南天王府书房搜到了这些,请郎主过目。”
乌让秉公办事,只忠于郎主,在完颜洪的书房里,搜到的不单单是一份药方,还有几封可疑的书信,便一起带了回来。
郎主率先拿起药方,对比赫连音音交给完颜冽的那一份,果然内容一模一样,再比对乌敏留下的医案,果然是乌敏的笔迹。
铁证如山,真相不言而喻。
郎主已是怒火熊熊,再一看乌让带回来的几封可疑信件中,居然有一封来自刘玉,更是怒不可遏道:“没想到你和刘玉还有勾连。”
博尔贴一看形势不妙,急忙替完颜洪邀功,“郎主切勿听信周筹父子的鬼话,这几年刘玉连接吃了败仗,都是周筹暗中向临安通风报信。王爷为了除掉大昭间谍殚心竭虑,此次若不是他替刘玉出谋划策,设下圈套,周筹父子还不知要为祸多久。”
完颜冽故意道:“没想到刘玉竟对大哥言听计从,看来,他眼里没有郎主只有大哥啊!刺杀李隆如此重要的国事,竟没有告知郎主。”
完颜洪脸色惨白,这几句话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臣不敢。”
郎主暴喝了一声“朕还没死呢”,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完颜冽急忙上前,抚着郎主的后背道:“父王息怒。”
呼丹急忙去传皇医。
“父王,汉臣们都不可信啊,他们诡计多端,狡诈奸猾。”
完颜冽笑:“大哥眼里,不仅所有汉臣都是间谍,连汉臣的家眷也都是。你趁父王病中,在上京驿站一口气杀了一百多人,血流成河,不知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南天王乱杀无辜。”
郎主喘着粗气,“不得人心的东西!”
完颜冽一鼓作气道:“父王,大哥毒杀朝臣,陷害忠良,意图染指精忠丹,与刘玉勾连,越权操控国事,若不处置,恐让朝臣寒心,更有损郎主威柄。”
这几件事,直指完颜洪要害。完颜洪惊慌失色道:“父王,我冤枉,是老四害我!”
博尔贴急忙跪倒叩首,“郎主,微臣冤枉啊!行枢密院失火不是微臣所为。”
郎主抖着手指,先指了下乌让,又指向完颜洪和博尔贴,咬牙切齿道:“押去内庭!”
乌让示意内卫将两人押出殿外,呼丹挥了挥手,示意赫连音音和桂朴守先行出去。
殿内只剩下周筹父子,曹甲,以及完颜冽和完颜宗贺。
完颜宗贺等郎主平息了咳嗽,方才低声请示道:“郎主,周筹父子和曹甲如何处置?”
郎主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没有证据,处置什么。”
言下之意,郎主并不相信他们是大昭间谍。完颜宗贺点了点头,示意三人谢恩。
“都起来吧。”郎主看着周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原是大昭名将,做了大齐丞相却节节败退,难怪完颜洪和博尔贴怀疑你。”
周筹心知这老东西心里在怀疑他,恳切道:“郎主不计前嫌,封罪臣做大齐丞相,又任命犬子做五间司司主。如此信任重用,罪臣岂会背叛郎主。那李徽置百姓与臣工不顾,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做人君。当年若不是他将臣的妻儿送回太原,臣的幼子不会死,老妻也不会疯癫至今。臣早已认清李徽的面目,又岂会再为李家卖命。”
完颜冽道:“父王,儿臣相信周家父子的忠诚。三年前,博尔贴失职,精忠丹解药被毁,若不是周时雍及时救出乌敏,后果不堪设想。”
郎主默然不语,周时雍若是间谍,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去救乌敏。更何况,周家父子分割两地,彼此牵制,互为人质,量他们也不敢背叛。
周筹低声道:“郎主,罪臣年迈,老妻患病,恳求郎主另择贤良出任大齐丞相,罪臣愿携妻儿归隐。”
郎主沉吟不语,犹豫不决。周筹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文武双全,刘玉不堪大用,需有人辅佐,舍弃周筹委实有些心疼。
但,完颜洪一口咬定他们父子向临安通风报信,虽证据单薄,不足为信,可毕竟让他心里有了个疙瘩。
完颜冽深知父亲狐疑多猜,便上前低声道:“父王,我有一计,可让周家父子永远都不被大昭朝廷所容。除了替北戎效命,他们无路可走,也无处可去。”
“说来听听。”
完颜冽附耳低语了几句,郎主阴郁的脸色渐渐和缓下来,点了点头道:“去吧。”
完颜冽得到应允,立刻转身对周筹道:“周将军,本王带你和致尧去见一个人。”

周时雍并未听见完颜冽对郎主说了什么,但凭借直觉,他推测完颜冽此举一定别有用心,否则不会在郎主耳边窃窃私语,怕被他们知晓。
完颜冽领着众人告退而出。赫连音音和桂朴守正等候在殿外。
周时雍低声道:“王爷,完颜洪还未被定罪,赫连音音和桂朴守的安危极为关键,不能有任何闪失。墨玉楼里人多眼杂,可暂且让赫连音音待在王府。”
完颜冽深以为然,立刻吩咐连都派人将两人送回王府,仔细保护起来,然后带着周筹和周时雍朝着城东而去。
马车出了城门,继续东行,周时雍恍然悟出完颜冽要带他们去见的人是谁。他在父亲的腿上飞速写了一个“李”字。
周筹无声地点了下头,瞬间明白了完颜冽和郎主的用心。
北戎连年征战,国力虚弱大不如前,为争取时间休养生息,方才扶持刘玉去对付大昭。大齐政权本就是草台班子搭建而成,刘玉不堪大用,又不得民心。周筹身在汴京,郎主鞭长莫及,若他怀有异心,暗中帮着大昭,那大齐只会很快就被大昭灭掉。所以,即便有周筹留在上京的妻子儿女为人质,郎主依旧不够放心,他还需要一份投名状。
周时雍自然也才猜到了完颜冽的目的,盯着他的后背,眸光冷冽,暗含杀气。
周筹对儿子悄悄摆了摆手,手指轻轻点了下自己,暗示完颜冽和郎主不放心的人是他,此行针对的也是他,示意周时雍不可轻举妄动。
马车径直驰到长清宫的宫门外,稳稳停下。
“王爷,到了。”
完颜冽将一块猛虎金牌,递给连都。连都手持金牌上前对守门侍卫说了几句话,很快,宫门大开,马车直接驰进了长清宫。
这里原本是一座行宫,外面守备森严,内里宫人却很少,放眼一看,空旷寂寥的仿佛一座空城。
完颜冽没想到父子俩都很沉得住气,一路居然都不问要去见谁。眼下已经进了长清宫,不必他说,周筹父子也该知道,他们要见的人就是国主李徽。
他笑微微道:“周将军,算起来,你也有十年不曾见过李徽吧。”
周筹的神色淡然而平静,“回王爷,算起来已不止十年。”
“说起来,我也有三年不曾见过他。上一次见到李徽,还是郎主出巡路过此处,一时兴起,召见了他。”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宫室前,宫殿四周稀稀落落站着一些带刀内卫,全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无所事事的模样,和完颜冽身后那一队王府精锐亲卫根本无从相比。
十年来,这位大昭国主被圈禁于此,无人探视,更无人来劫,所以值守看管之人也很懈怠松散。
完颜冽从马车上下来,带领周筹父子踏上宫室的台阶,从敞开的殿门内传来乐器声和女子婉转低吟的歌声。
连都对守在宫室外的内卫,高声喝道:“北天王驾临。”里面的乐声和歌声骤然停止,一片慌乱之后,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完颜冽带着周筹和周时雍阔步进了殿内,几名女子低头站立一旁,李徽颤颤巍巍的从太师椅里站了起来,肥硕的腰身几乎能将整张椅子都占满。
周时雍从未见过李徽,难以相信,眼前肥硕丑陋的男人竟是李徽。因为传闻中,李家兄妹都有出色的好相貌,乐昌美艳动人,李徽、李隆俊美潇洒。
周筹冷目看着昔日的国君,心头五味杂陈。
完颜冽朗声笑道:“北戎水土十分养人,将李徽养的瞟肥体壮。周将军是不是都认不出来了?”
站立李徽身边的几名女子,纷纷露出难堪的表情。李徽听着这个刺耳的词语,自然更为恼羞,但却敢怒不敢言,喘了两口粗气道:“北天王别来无恙。”
完颜冽故意当着周筹父子的面羞辱李徽,借机观察周筹父子的表情,这两人若还是心向大昭,必定受不得别人羞辱他们的国主。
周筹脸上并无怒色,神色淡然冷静,周时雍更加漠然,无动于衷。
完颜冽对父子俩的表现甚感满意,抬手一挥,令李徽身边的几名女子出去,而后对周筹道:“你们多年不见,想必有些话要说,本王稍候再过来。”
说着,完颜冽走出殿外,吩咐连都,“你去告诉陈忠,让他把长清宫的大夫叫过来。”
连都下了台阶,疾步而去。
完颜冽负手站在高台上,看着那几名美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冷冷一笑,那废物东西倒也从不亏待自己,囚禁十年不耽误吃喝玩乐,竟在行宫里弄出来十几个孩子来。
紫阳殿内只剩下李徽和周筹父子。多年未见,周筹只是年老了许多,名将风采尚存,腰杆挺直如松,双眸犀利如剑。
李徽迟疑道:“你是,周筹?”
“是我。”周筹没有行礼,也没用下跪。
李徽面露喜色,急声道:“是不是老五派你来接朕回去?”
“不是。”周筹顿了顿道:“没人要接你回去。”
李徽脸色突变,笑容净失,失魂落魄地愣了一会儿,突然厉声喊道:“那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周筹如实道:“北天王带我来的,我并不想看你。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放肆!你竟敢对朕大不敬,跪下!”李徽气急败坏地指着周筹,盛怒之下,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周筹淡然道:“我是大齐的丞相,不必对你行礼。更何况,大昭皇帝是李隆,不是你。”
李徽失控地大喊起来:“大胆!朕没有写退位诏书,没有禅让皇位,朕依旧是大昭皇帝!”
周筹毫无惧色,只是以一种同情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曾经风流倜傥的大昭皇帝,琴棋书画样样俱佳,如今像是困兽一般,毫无风度的大喊大叫着。
“李徽。”完颜冽从外面走了进来,李徽立刻闭了嘴,脸上肥肉还在微微颤抖。
“周筹说的没错,他如今是大齐的丞相,不是你的臣子。”完颜冽讥讽地笑了笑,“你如今脑满肠肥的,许是忘了一些事,让本王来提醒你。”
“当年你亲笔写了降书,让周筹交出太原城,献给北戎。你生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特意把他送回汴京的妻儿老小又送回太原,交给完颜洪作人质。果然如你所料,周筹宁死不降,于是完颜洪当着他夫人的面,砍下了他儿子的头。”
李徽的脸色变得灰白,目光畏缩,不敢直视周筹。
完颜冽冷声道:“如果我是周将军,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李徽瑟瑟发抖的退了两步,“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是南天王杀了他儿子,不是我。”
完颜冽冷笑,“你把他妻儿送给完颜洪,不就是为了让完颜洪拿他的妻儿老小开刀,逼他投降献诚吗?你装什么糊涂?”
连都走到殿门口,低声道:“陈忠听说王爷来了,特来拜见。”
完颜冽朝着殿外扫了一眼,对连都伸手道:“把刀给我。”
李徽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喊道:“我是大昭的皇帝,你们胆敢动我,郎主不会放过你们!”
完颜冽讽笑了一声:“那你可猜错了,郎主知道周将军对你心怀怨恨,特意让我带他来长清宫,亲手替妻儿报仇。”
完颜冽把连都的腰刀递给了周筹,“周将军,这是郎主对你的恩典。”
这份恩典,就是让他弑君。
李徽脸色苍白的往后退去,指着周筹道:“你敢,你敢弑君!”
正如李徽自己所说,他没有禅位,即便临安府有了新皇帝,汉臣们私下依旧称呼他为国主,大昭每年送来金银财物,供养他在北戎的开销。
杀了李徽,周筹就永远断绝了后路。
完颜冽皮笑肉不笑道:“周将军,郎主虽然相信你们父子不是大昭间谍,但毕竟人言可畏。杀了李徽,既能报仇,又能自证清白,何乐而不为?”
周筹接过了那把刀。如果他不做,完颜冽一定会把刀递给周时雍。
他深吸一口气,提刀上前,一刀挥向李徽。
李徽被吓破了胆,浑身瘫软无力,根本迈不动脚,硬生生看着大昭名将的这一刀,朝着自己砍过来,他闭上了眼睛,抖如筛糠。
周筹没有直奔他的头颅,偏了一些砍向他的左肩。他赌一把完颜冽不舍得让李徽死,如果他赌输了,那再补一刀。
就在刀锋即将落在李徽肥胖的身躯上时,突然完颜冽一掌击向周筹的手腕,将他的刀往下降了半尺,李徽一声惨叫,捂住血流如注的胳膊,倒在地上,痛声嘶喊起来。
周筹作势要再补上一刀,完颜冽却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朗声笑道:“周将军的刀法,不减当年啊。”
周筹暗暗松口气,他赌对了。他们暂时还不会让李徽死。
郎主要的只是他对李徽下手,这一刀不管有没有要了李徽的命,弑君的罪名已经成立,他将永无退路。
“去传大夫来。”
陈忠领过来的大夫,正等候在门外,急匆匆跑进来替李徽包扎伤口。
完颜冽牵着周筹的手腕,走出殿外,含笑道:“郎主留着他还有点用,周将军今日先砍他一条胳膊解解气,等过几年再来砍他的头。”
殿外候着一个人,下半截脸带着面具,脖子处露出火烧过的疤痕。他见到完颜冽出来,上前一步,俯身行礼,“见过王爷。”
完颜冽指了一下殿内,“别让他死了。”
这应该便是连都方才提到的陈忠。周时雍打量着他,此人衣着简朴,脚上一双布鞋,不是官靴,可见并无官身,但看样子,却是这行宫的管事,不然完颜冽不会交代他看好李徽。
陈忠抬手作揖,“是,请王爷放心。”
周时雍看着他的手,猛然一怔。

檀汐在丽云堂心神不宁的呆了一天,算着时间周时雍应该下值,便让吴慎先行一步,她悄然跟在吴慎身后。欣慰的是,一路上居然没有发现尾巴。
檀汐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吴慎在扶娄社的虚晃一枪起了作用,博图终于撤走了跟踪吴慎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周家,捷音已经命人备好了晚饭,她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周时雍和周筹正处在危险境地,生死只在郎主一念之间。
檀汐和吴慎知道内情,一整天都悬着心,根本没有心思用饭。夜色渐渐由薄转浓,下值时间早已过了,周时雍却依旧不见人影。
两人越来越感觉不安,决定去一趟五间司打听消息,刚刚走到大门口,突然墙外传来一阵车马喧闹之声,听动静至少要有二十人往上。
檀汐第一反应是有人来抄家,立刻对吴慎道:“快从后门走。”
吴慎一愣,“你不走?”
“我不能走。”檀汐不及多做解释,催吴慎快走。
她和周时雍新婚不久,若周时雍真的出事,她还能辩解自己对周时雍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自己也是被逼成亲,力争让丽云堂和云娘别被牵扯进来。如果她闻风而逃,那就是不打自招,说明丽云堂早就是周时雍的一个据点。
吴慎疾步飞奔,从后院翻墙而出,不过他并未立刻逃走,可是悄然潜到前街,查看情况。出乎意料的是,停在周家大门外的竟然是北天王完颜冽的车马和亲卫。先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他姑父周筹!接着是周时雍,两人都安然无恙。
完颜冽坐在马车上,和颜悦色道:“周将军和家人久未团聚,本王就不进去打扰了。”
吴慎一阵眼眶发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步出大门外的檀汐同样如释重负,喜不自胜,周时雍平安归来,周筹也被放归,那就说明,这一局他们赢了!
等完颜冽的车马一走,吴慎便立刻从暗处跑出来,激动万分地喊了声“姑父”。
周筹打量着他,感慨道:“一晃眼阿慎都长这么大了,也该娶妻了。”
提到娶妻,周时雍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檀汐,对周筹介绍道:“父亲,这是儿子,娶的新妇。”
虽说青雀玉酒都不在,可门房还在旁边,檀汐只好面带窘色上前行礼,“见过父亲”。
周筹并不知晓眼前女郎就是檀汐,也并不知晓她和周时雍是假成亲,眼见檀汐清丽端庄,颇有风骨,十分欣慰地点着头,连连称好。
周时雍本想走进庭院,离开门房视线的时候,再对父亲说明檀汐的身份,捷音闻讯而来,打断了他的话头。
周筹看见女儿,忍不住湿了眼眶,“阿音都长的这么高了。”
捷音又哭又笑的看着父亲,“爹爹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捷音并不知晓父亲是被作为间谍押回上京的,他的去留也不能自己做主。
周筹不忍心打击女儿,柔声道:“你娘亲呢?”
捷音抹着眼泪道:“娘亲还是认不得人。不知道见到爹爹会不会认出来。”
数年不见,周筹又苍老许多,吴清芳见到丈夫时,几乎没有反应。她双眸呆滞地看着周筹,不知是否认出了丈夫。周筹不敢太过暴露情绪,担心刺激到她,柔声细气的和她说了几句话。
吴清芳突然问了句,“捷定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捷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周筹再次红了眼,柔声道:“他走不开,下次我带他回来。”
吴清芳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不回来?”
“我很想他。”
“捷定长高了吗?”
所有人都心如刀绞,没法开口应答她的话。
捷音难过道:“爹爹,你和大哥先去用饭吧。娘亲一会儿就好了。”
周筹叹口气,柔声道:“你吃过了吗?”
捷音点头道:“我和阿娘已经用过了,嫂嫂和表哥还没有吃,非要等着大哥回来一起吃。”
以往吃饭的时候,青雀和玉酒就在旁边侍候,檀汐和周时雍还要做戏,如今青雀不知去向,玉酒被云娘退回,周家终于干干净净,不必那么小心谨慎。
吴慎热了一壶好酒,庆贺一家团聚。檀汐敬了周筹两杯酒,习惯使然,竟对着周筹又喊出了“周伯父”。
周筹端着酒杯一愣,心道方才不是叫过父亲么?
檀汐窘然瞟了一眼周时雍,不料他出其不意地告诉周筹:“父亲,她是檀汐。”
周筹吃惊地看着檀汐,“你是阿汐?”
“檀汐?阿汐?”吴慎也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檀汐见周时雍已经挑破自己的身份,便不再隐瞒,把自己为了替母亲报仇来到上京,刺杀失败,化名郦浮生,然后阴差阳错的和周时雍成了亲,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周筹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是这样,你和致尧倒真是缘分不浅,居然会在上京相遇,实在难得。”
吴慎先是听的目瞪口呆,接着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看你很是面熟,原来不仅仅是因为那幅画!”说着,他不满地瞪着周时雍,“表哥,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周时雍道:“是她不愿意说。那天她在浴堂里遇险,我挑破了,她才承认。”
吴慎奇怪道:“阿汐你不是很喜欢我表哥吗?你为何不愿意告诉他?”
檀汐闹了个红脸,“哪有!”
“你小时候天天跟在我表哥后面。”
檀汐急了,“那是因为他和我大哥玩的好,我跟着我大哥而已,根本不是跟着他!明明他是我大哥的跟屁虫。”
吴慎好笑:“好吧,你不承认就算了。我记得你还偷了你大哥的一把西域匕首,送给我表哥呢。”
“胡说,没有的事!”
周时雍见檀汐已经恼羞成怒,吴慎再说下去恐怕要挨打,连忙打岔道:“说回正事。父亲,长清宫那个名叫陈忠的人,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郭运?”
檀汐和吴慎齐齐一怔,异口同声道:“郭运?”
周筹也很震惊,“你见过郭运?”
“我没见过,但是公主曾见过他,说他这里有一个伤疤。”周时雍抬手指了指小拇指。
周筹道:“他脸上蒙着面具,从脖子上看,明显是被火烧的,手上的伤疤会不会也是火烧所致?”
“手上有伤疤的人自然很多,可他身上还有一处疑点。”周时雍说出自己的推测,“郎主和完颜冽只是看重汉臣才学,从未真正信任过汉臣,陈忠明显是个汉人的名字,他没有官职,但却是长清宫的管事。郎主怎么会把李徽交给汉人看管?我怀疑这个名字是假的,他应当是北戎人。”
周筹道:“完颜冽上一次去长清宫已是三年前。陈忠至少在长清宫也待了三年之久。”
周时雍道:“张灵古曾对桂朴守说过,郭运就在汴京。扶娄社找了他那么久,锄奸盟的人也一直在找他,我拿到那份生间名册后,也让吴慎暗中查访,居然都没有一点线索,这未免有些奇怪。如果他藏在长清宫倒是可以解释。”
吴慎恍然大悟道:“对啊,他躲在长清宫,自然谁也找不到!”
周筹点头,“郎主让他躲在长清宫里倒真是一个好主意,既能保证他的安全,又能让他享福。他是一宫之主,李徽享用的好东西,还不都是他随手就能撷取的玩意儿。”
周时雍:“可惜长清宫戒备森严,又远在城外,无法进去确认陈忠的身份。”
檀汐灵机一动道:“连都是完颜冽的心腹。不如我明日去找金从玉,让她去探探连都的口风,看能否问出陈忠的真实身份。”
吴慎道:“表哥,阿汐今天,”周时雍打断他,“你还是叫嫂嫂吧,别在捷音和外人面前露了馅。”
檀汐面露窘色地瞪了他一眼。
吴慎忍着笑道:“嫂嫂今日已经确认过,没人跟踪我。杨复的名单上有几位线人,我明日就去一趟长清宫,和那几人联系一下,打听陈忠到底是什么来历。”
檀汐道:“我和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周时雍点头,“别暴露身份,也别打草惊蛇。”
用过晚饭,周时雍和吴慎送周筹回房休息。檀汐独自回到后院,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周时雍过来,不由有点奇怪,走到前院一看,他正在吴慎房内。
檀汐敲了两下房门,问道:“你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周时雍似乎没想到檀汐来叫他,先愣了一下,含笑道:“玉酒走了,我和吴慎一起睡。”
“事情还没结束,你暂且还是和我睡在一个屋子吧。万一有人半夜来家里搜查呢。”檀汐毫不介意道:“反正已睡了好多天,不必再掩耳盗铃。”
吴慎噗嗤笑了,“嫂嫂说得对。”
檀汐瞪了他一眼,吴慎立刻道:“是表哥不让我叫阿汐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了,你原本和我表哥有婚约啊!我怎么给忘了!我就是应该叫你嫂嫂啊!”
檀汐和周时雍一直很有默契的从未提过昔日婚约,吴慎突然点出来,两人都有点窘,一路沉默走回到后院的卧房。
檀汐为打破尴尬,率先开口道:“郎主打算怎么处置完颜洪?”
“按照惯例,他要么被囚禁,要么被贬为庶人发配苦寒之地。”周时雍补了一句,“反正完颜冽不会让他活着。”
檀汐道:“对了,完颜冽带你们去长清宫干什么?”
周时雍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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