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by泡泡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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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她有些欣喜,把手机拿出来。
拿到手机后,孟秋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被她弄醒,握紧手机,跟两国交战揣着遣兵调将兵符似的小心翼翼地捧着,怕一不小心便成了灾殃。
她跑到离客厅最远的中庭小院子里,背靠柱子,蹲在墙边,开始解锁。
她特地观察过,这个位置,就算赵曦亭走过来,也是视野盲区。
开锁成功后,她环顾了一圈,心跳砰砰砰地快要炸了。
她先点开通话记录,里面就像他说的,一个备注都没有,一水的阿拉伯数字。
她即使不讨厌数学,也看得眼晕。
他要不是记忆力超强,能记清谁是谁的号码,要不就是每回重新问一遍对方是谁,对方碍于他身份都不会和他计较。
不论哪一项,都是远超常人的能力。
孟秋回忆了下请假回家那几天具体日期,再往前推两三天应该就是爸爸妈妈出发去瑞典的时间。
按逻辑来说,那个时候他应该会联络帮他办事的中国人,是吩咐计划也好,叮嘱注意事项也罢,都需要沟通。
有沟通就会有痕迹。
孟秋滑起他的通话记录。
赵曦亭每天接的电话不少,大多聚集在下午和晚上。
孟秋看到她推测的日子附近有几个凌晨拨过来的号码。
夏令时瑞典的时差和中国差六个小时,刚好是那边的白天。
她拿自己的手机拍下来,还有几个在那段时间联系比较频繁的号码也都存到自己手机上。
她来回翻了几遍,还想找找有没有境外的号码,但是没找到,或许给他做事的主要联络人是内地的。
她翻完通讯录,以防万一又录了一遍屏,随后去查他的微信。
刚点开。
置顶的头像是她。
整页里面只有她有备注。
仿佛怕哪天找不见她似的,完完整整写了她名字。
——孟秋。
这种隐秘的监控感让她有些不舒服,不想看到自己,迅速往下滑。
她没有窥探他隐私的意思,但还是看到了一部分聊天记录,他未读的消息非常多,底部的提示里已经显示不出来究竟有几条消息了,都变成了红点。
跟普通人未读消息大多来自于学校群和工作群不一样的是,他列表的人全是单独找他的。
有些不知是酒肉朋友还是发小,约他晚上出去。
有一两个回了,大部分没回。
回的是:陪女朋友,没空。
但他似乎没有那种能聊正常天的真心朋友。
孟秋翻了许久,终于翻到惊魂不定的五月。
但她有些失望,因为除了一些找他办事的,或者看着像溜须拍马的,和她爸爸妈妈有关的消息一条都没有。
她不甘心又往四月看了看,还是没有。
她点开微信的查找联络人,复制通讯录里她重点关注的那几个号码,找到有一个有头像,点开,但里面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她把微信号拍下来。
她发了一阵呆。
微信一无所获。
除了电话,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络呢?
电子邮件吗?还是WhatsApp?
孟秋关掉微信,翻起他的软件。
他似乎崇尚极简生活,软件并不多,他有几个看新闻的app,内地境外都有,比起微信里密集成点的消息,软件种类少得枯燥无聊。
唯一有娱乐性质的就是斗地主麻将之类的小游戏。
也是,他是线下生活可以非常丰富的那一类人,并不需要线上的刺激。
孟秋蹲久了,腿有点酸,想站起来缓一缓。
她刚站起来一格,余光瞥见斜对面屋檐底下的人影,顿时魂飞魄散,膝盖一软,直接沿着柱子滑了下去,差点坐地上。
赵曦亭的眼睛有时候有神性,有着高人一等的漠然,波澜不惊地审判。
旁人惧怕他的眼睛,因为一旦流露出来这样的情绪,他身上的人性也减弱了,没有仁慈,也没有爱。
孟秋心脏穿过一阵凉风,他的冷淡几乎将她的身体吹薄了,轻飘飘地支不起来。
她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窒息得以为自己要上绞刑架,手也软,快握不住他的手机。
赵曦亭缓步走过来后,把她抱了起来,手臂从她腋下穿过,让她两只手挂在自己肩上。
他的肩就像绞刑架。
孟秋眼睫打颤。
但赵曦亭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就在中庭的风里相拥。
赵曦亭抚摸她的头发,让她的下巴在自己耳边埋得更深,明明是他抱着她,但这个姿势却更像他在依偎她。
他深而漫长地呼吸,“我头挺疼的,孟秋。”
孟秋从八九分慌张里,匀了一两分虚与委蛇给他,“要我、要我做什么吗?”
他浅浅叹息,“在我手机找什么呢?”
孟秋自知瞒不过去,闭上眼睛,坦白:“我想爸爸妈妈了。”
“抄了号码你自己查吗?”
“……嗯。”
孟秋脊骨又凛了凛,他果然看了很久。
赵曦亭笑了一声,长指将她的脊背揉软了,将她那点点从骨肉里溢出来的颤意,贴在指腹一下接一下簸弄。
只有在这一刻,她是听话的,完全的听话,好像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段时间。
他是有点太宠她了。她推拒的,他等待,她不爱笑不爱讲话,他包容。
可是她又动了小心思。
赵曦亭目光寡淡地看着她。
她穿着他买的睡衣。
他长指捏上去,解开了纽扣,从下往上。
凉风一下透了进来,孟秋慌张地握住他的手,用眼神巡摩他,赵曦亭把她的手拿开。
她用力地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两只手臂瘦瘦的,细细地挂在他脖子上,搂紧,想压住那只手。
她的手还拿着他手机。
赵曦亭把她推开了,指尖游弋,孟秋觉得自己是一只瓷罐子,先是在凹进去的那段被抹了冰凉凉的蜂蜜,一直涂到颈口,匀热了,塞到他的唇边。
他的唇堵住她的呜咽。
是黏的,也是潮的。她在夏天沸腾的水里,泡成软烂的泥。
但他今天仿佛没什么意趣,让她抖了一次就停了,她指尖沿着蝴蝶骨画了一轮又一轮,“这只小蝴蝶是谁的?”
“你的。”
赵曦亭勾唇笑了下,“她会飞走吗?”
孟秋心头一骇,悄然抬起头,但赵曦亭表情散漫,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她心虚地掩下睫说:“不会。”
赵曦亭亲了亲她头发,“孟秋,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孟秋听着他的表白,想起赵秉君托人发来的电子邮件。
就在两个小时前。
他正睡着。
电子邮件里面有几张证件照片。
还有一个字。
侧厅落地灯的灯影橙得恰到好处,偏安一隅的暖意。
不知孟秋是不是因为偷抄他手机里的号码被抓住吓着了,他带她进来后很乖巧安静,头也一直靠着他的肩,十分依赖他的样子。
赵曦亭和她一起窝在孔雀绿的吊椅上,厅外挂着绀蓝的夜,呜呜吹着风。
在外面时,她身上的香气被吹散了,没现在明朗。
她的气味不经雕琢,剥开沐浴露和洗发水,有更深一层纯质的味道。
上一次他就发现了,不属于馨香,而是独属于她的,干净轻和的一缕。
他鼻梁抵着她肩颈的骨肉,被这缕软甜勾进去,像书生遇上了天真的妖精,有点儿好奇,有点贪迷。
许是他的皮肤有些凉,他缓慢抵达她的锁骨时,孟秋一缩。
他长指在另一边压住她,低缓吐字。
“别动。”
“让我闻一会儿。”
他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大脑神经跳动的痛意孜孜不倦地攻击他的神思,毒液一样铺开。
她的味道让他分神。
从痛觉里分神。
他闭眼伏在她耳边,“说点什么,孟秋。”
他扑出来的呼吸让孟秋脊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她微微启唇,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听话的,和他聊点闲天。
但是她没有话和他说。
赵曦亭似乎等得没有耐心,眉宇先是拢起来,山川一样叠着,又缓缓摊平,一同摊平的还有他唇际的宁和。沿着她纤灵的边缘,嘈杂密集起来,他拇指强势地压住她的唇不让她咬住自己,嗓音沙沙地低声钻进去。
霸道极了。
“还是没话说么,那就喘。”
“每次都咬自己,疼不疼啊?”
“我们本来就是做这种事的关系,是不是?”
“是么?”他追问。
孟秋害怕地缩起来,却又不敢缩得太厉害。
他的声音绒绒的,像咒语,一种跟随他就能纾解所有苦难的咒语。
她喉咙绷紧了,仿佛无法震动,回答他:“……是。”
他一边发出响声,一边轻徐的吐字,“那天你和我说江南的桥。”
“我在想。”
“你一定也是水一样的姑娘。”
他起心动念居然在那么早。
孟秋感觉到他齿尖像吸血鬼一样嵌进她的皮肉,像要吃了她一样。
这痛感几乎让她蹙起眉,赵曦亭却上瘾地想要闻一闻她血液的味道,一再深入,她在临界点就要挣扎的时候,他突然用唇裹住她疼痛的那端,盘桓,安抚,熨帖。
孟秋几乎扛不住,手指去抓他的头发,快泣出声来,这截然不同的两端,像他的人,能狠心到极致,也能给予到极致。
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赵曦亭。”她还是叫了他名字。
赵曦亭嗓音有点懒,有点哑,卷着笑,“嗯,这不就有话说了。”
“嗯……”
孟秋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清醒,要逃开,眼睫软塌塌地掀起来。
她伏在他耳侧轻声说:“我……我帮你泡杯茶吧。”
她知道他今晚头疼。没心思太计较手机的事儿。
此时此刻他把她当成了调剂品转移注意力。
她都知道的。
赵曦亭怜爱地啄了啄她的唇,眼尾散着不正经的笑意,恶劣地擦在她耳朵旁,“用哪儿的水泡啊?”
孟秋听得太阳穴鼓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壶里煮了一些。”
她装没听懂。
赵曦亭脸颊贴着她,吸猫似的缓慢地蹭着,和她撒娇,嗓音沉沉的,绵绵的,“我想用江南来的水泡,成么?”
孟秋答得很不解风情,“可是这里没有。”
赵曦亭又笑了一声,懒懒地耷着眼,抚她的脸颊,语调有些混不吝,“你不就是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
孟秋撞进他黑眸,颤着眼里的水花,目光往旁躲了躲。
他虎口轻而强势地卡住她细细的脖,俯身,探进她的唇,手指挪到后脑勺,缓缓咽了一阵,温柔平缓,像真的在饮她体内的江南雨。
孟秋枕在他掌心,温顺地承受。
赵曦亭心情似好了许多,抱着她一起发了会儿呆了,安静地直视前面,慢慢启唇,一字一句耐心地暴露,像在教她怎么让他高兴。
“我不想让你见你父母,那你翻破我手机也见不着。”
“但是你说要给我泡茶,我过几天就可以让你们见面。”
他低头看她眼睛,“明白没?”
孟秋慢慢也熟悉他了。
他就是喜欢听她说好话,喜欢和她扮演寻常情侣的关切。
骗的也行。
只要是看起来爱惨他了,他就能不多计较。
他无所谓她怕他,也无所谓她讨厌他,他要的是她一两分甘愿,甘愿和他逢场作戏。
但他一旦意识到她防着他,要去依赖别人,就要和她翻脸。
刚才他真正不高兴,想惩罚她,就是从看出她要把手机号拿给别人查开始,还是查他,把两个人对立了起来。
他在回廊下,态度冷得仿佛要收回她所有自由。
跟上次赵秉君的事一样。
孟秋沉浸在思绪中,分析他行为逻辑,猛地意识到什么,神思掉头,抬头看他,有些难以置信。
赵曦亭松开她,头一仰,挂在吊椅边缘,闭上眼,散漫地吐字。
“不是说要泡茶么?”
孟秋这时觉得给他泡一百杯都可以,应说:“好。”
吊椅像鸟巢一样往里凹,可以荡起来,孟秋腿不够长,下去的时候晃了好一会儿。
赵曦亭歪着脑袋,不帮她,挑着唇,眯眼看她跟鹌鹑一样扑棱。
她一个站不稳,又跌到他腿上,他放着腿让她撑。
她却避他像野兽,匆匆忙忙从他腿上站起来,拖着鞋走了。
赵曦亭看她忙里忙慌的影子得出一阵意趣。
像是痛感里开出花。
生机勃勃。
舒缓熨帖。
孟秋不可避免地想起她第一次给他泡茶,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看出他头疼,为一份工作,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赵曦亭似怕她烫着,远远看到她拿起壶,就长腿大步迈过来,握住手腕示意她放下,要自己来。
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他旁边。
他捧起茶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他视线落到她浓绿的镯子,盯了一阵,勾唇掌上去,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又挪到她臂上,小姑娘任由他摆弄。
他的镯,她的茶,他的人。
完完整整地聚在这里。
赵曦亭看得轻笑,薄唇在茶盏边细细抿了一口,喉咙清润了一些,“你那天怎么就看出来我头疼了?”
孟秋听到这个问题,心情难以言喻。
怎么看出来的呢?
大概是他那时拢起来的眉,山川褶皱般蔽在阴云下,让她想,他是不是很疼。
但,早知今日。
她肯定装看不出来的。
孟秋简短说:“猜的。”
赵曦亭懒洋洋赞了声,“不愧是状元。”
“挺会猜。”
赵曦亭看着白瓷盏里飘着的干花,有些漫不经心,“我忘了在哪儿看过,茉莉花有个谐音还挺有趣。”
“你知道么?”
孟秋坐在那,开始想过几天见到爸妈的事,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却又强迫自己刻意迎合,不让他话落地,“我不关注这些。”
“是什么?”
赵曦亭垂眸睨她,好一阵,把茶喝完,随便放了杯,拉起她的手往卧室走。
“好睡觉了。”
她后来好奇查了查茉莉花的谐音。
原来是“莫离”。
孟秋仿佛在做梦,见爸爸妈妈这一天,赵曦亭没和她一起去,给她安排了辆车。
她在机场外面等的时候就将车窗降到了最底下。
一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瞬间眼泪模糊,两只胳膊朝外像要长出去,用力地在窗外摆了摆。
何宛菡和孟元纬惊喜地冲她挥了挥,似乎并不知道她会过来。
他们旁边有几个帮忙推行李的,穿着便衣,身材高大,行动十分利落,有点像特种兵出身的保镖。
为首那个和两口子交谈几句后,带着其他几个人上了另一辆车。
孟秋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对面的爸爸妈妈。
这段时间她像度过了漫长的季节,春去冬来,听了风,看了雪,却迟迟见不到岁月尽头,最后困在热浪滚滚焦躁难安的三伏天。
现在—终于下了一场及时雨,熄灭了她焦灼的情绪。
爸爸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上去很好,妈妈明显瘦了一些,不知是不是瑞典地势偏北,皮肤也变白了,健康的白。
何宛菡坐上车,把墨镜放进包里,高兴道:“赵先生没和我们说你会来,我们还寻思去你学校给你惊喜呢。”
孟秋紧紧和她挤着,心里有股失而复得的清凉,并不完全的暖,“你们干什么去了?”
何宛菡解释道:“你爸爸去开刀了,我们不想让你担心,想手术成功再告诉你。”
“结果这么倒霉,刚到那儿证件手机都被抢了。”
孟元纬一谈起这事儿就不爽利,“外面真不安全,要不是赵先生人好,给我们安排了翻译,还不知道得遭多少罪。”
翻译指不定瞒了多少事,欺负他们听不懂。
孟秋想。
何宛菡似想起什么,“对了,我们给你录了不少视频,都让赵先生发给你了,你最近忙什么呢,都不给我们回一条。”
“赵先生也说不常见到你人。”
他们怕她担心,给她留了很多话的,都被赵曦亭挡下来了。
孟秋很好奇:“妈妈你怎么会给赵曦亭打电话的?”
她想起被她撕掉的纸条。
何宛菡温温笑了下,“赵先生出差路过我们家,给我们报喜,说你的书出版了,顺手拿了一本给我们做纪念,我们和他聊了一会儿。”
“聊到你爸的身体,他说他有一些医疗基金的路子,可以帮我们申请,申请下来去国外治病不用花多少钱。”
“他当时还惋惜了两句,你没毕业,你爸身体不好,一个家挺难的。”
“我也跟被下了蛊似的,不知道怎么着听进去了,想试试,就联系了他。”
孟秋一听就明白了。
赵曦亭惯擅长蛊惑人心。
为达自己目的,就往他们最在意的地方戳,话说得漂亮,但不一定有几分真心。
何宛菡心疼地摸了摸孟秋的脸,“你一个大学生,天天想工作的事儿,我和你爸都觉得对不起你。”
孟秋没觉得负担重,“爸爸手术成功了吗?”
一直看车窗外的孟元纬转过头,忙说:“好了,爸爸全好了。”
他眼眶有点红,不敢多看孟秋,说完就转向窗外。
孟元纬停顿了几秒,收收情绪,语重心长,“秋秋,以后要好好报答赵先生,这次他真的帮了我们许多。”
“我们补做证件还出了问题,要不是他出手帮忙,我们还得在国外待一阵子。”
“我看你对他好像有点意见,口气也不怎么好。”
“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他人不错,挺周到的。要是工作上对你严厉点,应该也是有他的考量,毕竟长你几岁,又见多识广,你得担待。”
孟秋没说话。
这就是赵曦亭厉害的地方。
他有心想在谁面前做好人。
人家能把他当救世神。
实际上他就是制造困难的路西法。
世界上哪有白得的馅饼,哪有那么容易批的医疗救助金。
估计这次爸爸手术的费用多半都是他出的钱。
她又欠了他。
但是她被他欺负了这么久。
这钱用下来的最终目的是威胁她,他给她父母治病也没经过她同意,想出就出吧。
孟秋恨恨地想。
她看向窗外。
爸妈这次回来了。
下一次又是什么?
难道她只有听他的话才能好好生活,才能不心惊胆战吗?
她一点都不想要这种日子,她不想一辈子都囚在他身边看他脸色。
她想飞。
下车之后,孟秋确认四周没有赵曦亭的人,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爸爸妈妈,有个资助人,他愿意资助我念书,出国的事情我刚好思考了很久,就同意了。”
“但他做事比较低调,也不喜欢别人在外面和他扯上关系,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了,不大好往外说,可以吗?”
何宛菡和孟元纬在燕城呆了两天就回了霁水,可能是因为长久的愧疚,孟秋一提,他们就同意了。
孟秋和赵秉君这段时间联络,有时候拿西北旅游项目的由头。
她的资料都摊在桌子上。
偶尔很晚了,赵曦亭过来催她休息,也会拨弄几页她手边的资料,她没有任何遮掩,就像在完成普通的工作。
她电脑登着微信,内容对接也不直接和赵秉君,而是和他的助理,知道赵曦亭不在的时候,赵秉君会拿过助理的手机说几句。
有一天,有个人到图书馆找她,问能不能和她喝一杯咖啡。
那人长得很是眉清目秀,戴了顶鸭舌帽,看起来和她一般大。
孟秋原本以为是那些无聊的男生。
结果发现他眼睛很笃定,像告诉她,跟他走。
孟秋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们在学校附近一个咖啡馆坐下,在角落里,没什么人。
男生没有自我介绍,只说:“秉君哥让我告诉你一些东西,你记好。”
孟秋刚要打开手机备忘录。
他伸手压住她手机。
“别。”
男生说:“用脑子记。”
他上下扫视她,“燕大的不至于这点内容记不住吧。”
孟秋把手机收了起来。
“在国外这段时间,你姓梁,叫梁舒玟,你父母是常年在外工作的建筑设计师,所以不常见面。”
“你的成绩不算特别好,拿到offer是因为你父母帮你找了个业内大牛写推荐信,还花了比别人高几倍的学费。”
说完这句话,男生摸了摸鸭舌帽,仿佛这些建议是他提的,当着当事人说出来不大自在。
孟秋笑了一声,“没关系,你继续说。”
男生也不端着了,喝了口咖啡说:“我知道你成绩好,靠自己本事也能申上牛津,但你既然躲人,总不能和自己太像吧?”
他小声嘀咕:“你搞个奋发图强的人设还是能拿到好成绩的,也没让你装一辈子。”
“我叫邵桐,秉君哥资助的学生之一,算是你半个学长,等你到英国了,我大概也在牛津读研了。”
邵桐摘下帽子,整张脸露出来,比戴帽子时更显书卷气一些,许是学历给他的底气,比一般学生更自信更侃侃而谈。
邵桐继续说:“过几天,会有一架境外的私人飞机来接你,航线申请了很久,很珍贵,一定要来,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带。”
“任何东西都不要。”
“明白没?”
孟秋看着手机,有点没安全感,“这个也不行吗?”
邵桐“嗯”了声,“这个最危险。”
“会给你准备新的。”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神似有些怜悯她,安抚鼓舞道:“孟秋。”
“那会是全新的生活。”
“把过去都扔在燕城吧。”
孟秋最近很少去图书馆了。
偶尔在学校雕塑园区呆着,手臂挂着护栏,往远处看,用眼睛拍一些照片。
她看檐下阳光和阴影交界,伸手探了探,看着指尖从阳光下钻出来,一点点变白,胡乱想着以后。
她手上的工作只剩下西北的项目,写是写完了,只是创威内部还要复审。
《普宁》那部分听谢清妍说推进得很慢,程序一道一道走,每一道都要卡几天,最快有消息也要年底了,左不过能不能出版的事儿,和她的工作内容不大相关。
孟秋没和父母说实话,她去的牛津,却告诉他们是去美国的学校。
她很少撒谎,这次不得不撒,实在是权宜之举。
她心里冒出点歉疚,希望她离开以后,赵曦亭能快点忘掉她,这样她就能和他们坦白了。
赵秉君说会帮忙看顾她父母,起码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她也安心许多。
在人际关系方面迟钝如爸爸,都咂摸出点味道来。
有一天背着妈妈问她,“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赵先生帮我们这么多,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他们才知道她和林晔分手了,冒出老实人的思维方式,她得先分手,赵曦亭才会追她,不然在第一次赵曦亭派车送她回来就该有此一问。
孟秋说不是。
孟元纬倒很满意,“我瞧他长得不赖,说话办事都妥帖,比你大还能照顾你,挺合适的,其他的倒是不敢高攀。”
他偷声问:“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眼光很高吧?”
孟秋又说了一遍,“没有的爸爸。”
“人不能看表面。”
她和赵曦亭这段关系不清不楚,除了让父母担心外,告诉他们没任何好处。
邵桐再次找到她在一周后,告诉她周三晚九点,有辆黑色的车会到宁关路17号接她。
孟秋有点意外,迟疑道:“九点吗?会不会不太好?”
那会儿她应该会和赵曦亭在一起,出不来的。
邵桐却表现得很自信,“没事,就这个点。你来就好了。”
结果隔了几天,被他算准了,赵曦亭真没在燕城。
他去了香港,有一个拍卖会。
如果孟秋猜得没错的话,正是前段时间他在裕和庭看的手册上的那一场。
拍卖会的时间赵秉君应该知道。
当她答应出国那刻起,赵秉君已经计划好了在这一天。
也是唯一的一天。
没有偶发事件,也没有调虎离山,赵曦亭很难起疑这一天会发生什么。
周三这日,孟秋路过一家蛋糕店。
她在橱窗外看到一个白色的蛋糕。
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在光下有些雪亮的碎闪,非常漂亮高贵。
它斜切出来一块,供路人观赏,夹层中有黑色的巧克力流心溢出来。
孟秋不知怎么看出一团污遭甜腻。
她停顿片刻,走进去,指了指,说:“我想要那个。”
她拎着蛋糕回到嘉霖,在下午五点,逃跑前四个小时。
接到了赵曦亭打来的视频。
孟秋提前料到了,早就换上了睡衣,乖巧地坐在书房里。
赵曦亭那边灯光通明,远处有嘈杂声,听着中英混杂,还有几句粤语,林林总总的元素,场子挺高端。
他像在躲热闹,坐在角落的软座据点,背后繁复的油画背景典雅艳丽。
他似有些困倦,长指抵着鼻梁,将眼睛隔出来,黑亮的,托腮瞧她,“一个人呆着无不无聊?”
“用不用我陪你会儿?”
孟秋心口缩了缩,不想正面回复,“你那边结束了吗?”
赵曦亭环顾了一圈,像对眼前富贵流油的场面兴致缺缺,精简道:“没,只是中场休息。”
他一顿,像是突然兴起,“要不不拍了,回酒店和你视频?”
孟秋听到这个提议,浑身的神经一瞬间跟被打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