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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 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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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裴越坐起身,唤她道,
“明怡。”
这是他第一回 唤她的闺名。
明怡是个大度的性子,不可能真为这点事与他计较,于是回过眸问,“怎么了?”
“我与你商议一桩事。”
“什么事?”
“夫妻敦伦的次数。”
“……”
明怡脑前默默飞过一排乌鸦,差点被这个古板的男人给气笑,却还是心平气和陪着他坐起,好脾气道,“你说,我听着。”
“每月初一十五,乃朔望大朝,我不方便。”
这个规矩明怡懂,“昨夜是我孟浪了,往后这两日我不寻你。”
裴越见她赔罪,愈发愧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与你把每月同房的日子给定下来。”
如此有条有理,往后他也能提前做安排,不至于像昨夜那样匆忙,也不至于像今夜这样落空。
这还能定日子?
明怡哭笑不得,只是她养气功夫实在是太好,硬是没露出半点痕迹,“你接着说。”
暗夜里高大的男人稳稳当当坐着,开始认真盘算,“你每月月事是何时?”
明怡想了想道,“大致每月初五至初十这段时日,每回有五日功夫。”
裴越记在心里,又道,“而我每月需值七日夜班,偶尔遇陛下急召也得入宫,这种时候不多,但也有个两三日,余下十三四日,你看……”
明怡似笑非笑打断他,“我偶尔也要出门,这种时候不多,但每月也有个两三日。”
裴越:“……”
裴越不认为她真有事要出门,定是气他给她定规矩,以牙还牙罢了,是他有愧在先,没有拒绝的余地,由着她好了,于是点头,继续道,“如此每月剩十来日,你看,隔多久一回合适?”
通共只剩十日,还要隔?
明怡肺管子都快气出烟来,
合着您别在这待了,径直搬去大相国寺住着,出家当和尚去算了。
明怡看穿裴越想把这个选择交予她来做,她偏不,偏要他自个儿选。
于是她不说话。
裴越意会到,有些赧然,略略吸了口气,轻咳道,“余下每两日一回,成吗?”
要太多显得孟浪,隔日最好,纵欲伤身。
这么一算,每月五回。
明怡一言难尽颔首,“成。”
顿了片刻,皮笑肉不笑看着他,
“裴大人,劳烦您拨一拨您的算盘珠子,每月排个班给我。”
裴越:“………”

第21章 捏她
明怡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她也不是来吃喝玩乐的,这种事便如那野味,有就吃一顿, 没有也不惦记着。
又不是酒……
这一夜格外冷,屋子里虽烧了地龙, 明怡脚还觉着冻, 当然是毫不犹豫就蹭到裴越那边,有现成的火炉子不用白不用,裴越睡得如何, 明怡不得而知,这一夜她睡得倒是极好。
次日一醒,身旁早没了人, 明怡梳洗装扮照旧去给荀氏请安。
没让嬷嬷跟, 就青禾陪着她去春锦堂, 昨夜下了雪粒子,今日院子里就结了一层冰,明怡畏寒, 穿上了针线房新给她做的一件皮袄,手里抱着个暖炉, 倒还算舒适, 过去这玩意儿她可从不用, 如今是离不得。
路上青禾便问, “今日我还要去打探消息么?”
明怡说,“无事到处转转也成,盯着些刑部和萧家的动静。”
昨夜裴越寻她要了萧家的银票,可见已查到了萧镇头上,现在萧镇在刑部和裴越那已是挂了名, 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萧镇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
前日裴越摆了个鸿门阵,必定已惊动萧镇,心腹暗卫没能活着回去萧镇那头已然是吃了急了,这个时候摆在萧镇跟前有两条路,其一,干脆再狠一把,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父亲,其二,暂时收手,明哲保身,可一旦北燕将父亲交到皇帝手里,后面的事就不可控了。
以她对萧镇的了解,他兵行险招的可能性极大。
若裴越查,那当然最好,若这只老狐狸按兵不动,那她少不得逼一把,帮着萧镇露出原形。
故而暂时,她静观其变。
况且,眼下于她而言,父亲的事比萧镇的事更急,也更棘手。
坐视父亲落入锦衣卫手中,明怡很不放心,这个案子当年就是锦衣卫办的,三法司都没能插上手,其中是否有隐情谁又能知?
表弟那么聪慧通透之人,不可能说出自比李世民的话,所以父亲真落去锦衣卫手里,未必没可能把一个有疑点的案子办成铁案。
还是得想办法跟父亲接上头啊。
天际的乌云一层叠着一层,如石头压在明怡心尖,她拉了拉青禾的手臂,低声问,“两次都没能见到父亲的人?”
青禾咬着牙,眼底露出凶光,恨道,“北燕人把侯爷关在一个黑漆漆的铁笼子里,看不见摸不着,暗不见天日,十八罗汉之八人,团团围坐在他四周,寸步不离,我压根没有机会靠近,几度吹了暗哨,可铁笼子里毫无反应,我实在担心侯爷的身子……”
明怡冷着脸没说话,可熟悉她的青禾知道,她眼底全是磅礴的杀气。
只是一瞬,明怡收敛情绪,冷静下来问青禾,“跟十八罗汉交手,你有几成把握?”
十八罗汉乃北燕皇室座下的御用侍卫,十八人功夫个个顶尖不说,一旦结阵更是天下无敌,八人结阵的威力虽不如十八人,但也不是一般高手能较量的。
青禾凝眉道,“单打独斗,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若结阵,即便能赢,我也是重伤。”
明怡不可能看着青禾受伤,抚了抚眉心道,“看来还是得先把那件宝物弄到手。”
一旦神兵在手,十八罗汉全部上阵,亦不在话下。
想救出爹爹,也非那件宝物不可。
“我来想想法子,打听它的下落。
思绪间已抵达上房,今日春锦堂格外热闹。
二太太和三太太带着女儿都聚在荀氏这边。
明怡先给太太们请了安,姑娘们瞧见明怡均热切地打招呼,三位太太坐在上首,姑娘们在底下围炉坐着,手里都拿着针线活,除她们之外,余下还有几位媳妇立在婆母身侧。
裴家嫡枝三房,共有七位少爷,大爷裴承彬,三爷裴越,四爷裴承恒,五爷裴承霖,六爷裴承恪,八爷裴承许和十三少爷裴承玄,除裴越外,大爷和五爷均是娶了媳妇的。
而这大少奶奶和五少奶奶恰巧均是二太太缪氏的媳妇,不过却亲疏有别,五少奶奶姚氏挨着婆母站着,反而是大少奶奶谢氏靠边站,明怡来了这段时日,也算弄明白了。
这个二太太缪氏实则是个继室,先前二老爷娶过一房妻子,生了大爷和大姑娘后就过世了,所以面前这位大少奶奶实则在继婆母手中讨活,显见艰难。
明怡没有站着伺候人的习惯,瞧见六姑娘裴依语朝她招手,便干脆挨着姑娘们坐了。
二太太瞧见,明显皱着眉看了一眼荀氏,那眼神就差没明说,你媳妇怎么不给她立立规矩?
三太太周氏倒是没动静,她常年被个姨娘压着,素日沉默寡言不爱管事,更何况上回明怡整治厨房,也算变相帮了她,她没道理伙同二太太给明怡难堪。
荀氏收到妯娌质询的视线,默默抚了抚鬓角,上回女儿归宁一再嘱咐她要对明怡好,再者,明怡私下实在是好处,荀氏做不到跟她摆婆母架子。
于是岔开话茬,“对了,下月皇后娘娘寿辰,带哪位姑娘进宫,两位弟妹该有个章程,得事先预备着,虽说府里会有寿礼献上,只是带入宫的姑娘多少也得拿点孝心出来,全京城都看着咱们裴家,万不能被人笑话了去。”
缪氏和周氏均有嫡出的姑娘,那定是让自己女儿去,几乎是不用商议的。
二太太缪氏压低了嗓音问,“嫂嫂,自李家出事后,陛下前两年都不曾给娘娘办寿,今年怎么突然说办就办?”
荀氏道,“今年是整寿,又有使臣进京,陛下多少得顾念着国母面子。”
缪氏明白了,点点头不再多问。
荀氏又道,“哎,今日你们来了也好,有个事你们给我斟酌斟酌,帮我拿拿主意。”
说着,荀氏朝屏风处候着的婆子招手,“把献给娘娘的寿礼搬进来。”
不多时,五名大丫鬟小心翼翼从西次间抬了一架屏风至东次间的暖阁来。
这架屏风可大了,有足足十二开,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以上佳的紫檀木为座架,上绣繁复绚丽的宫廷图样,象征着花开富贵和松鹤延年,每一针每一线均是苏杭请来的绣娘所绣,这么大一架屏风少说要耗时半年之久,除了绣艺本身出众外,屏风周遭更是镶嵌象牙绿松珠贝等宝石,色泽华丽丰满,工艺精湛。
这样的屏风,也就中宫皇后这样的身份衬得起了。
缪氏叹为观止的同时,也说出自己的顾虑,“嫂嫂,这屏风自然是精致奢华,可就是觉着不够……
荀氏听到这里,不经意扫了一眼席间的明怡,不觉苦笑,“弟妹,如今咱们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
缪氏瞬间领悟过来。
自从裴家拒绝皇后议婚,皇后对裴家就不怎么待见了,与其献别的寿礼容易被人揪岔子,还不如中规中矩些,至少皇后看在砸了这么多银子的份上,也无话可说。
毕竟这样一架屏风,非大族还真真送不起。
这时周氏插话了,“我瞧这屏风已是落成,不知嫂嫂让我们帮着拿什么主意?”
荀氏指了指那屏风右上角一处,“你们瞧见那处留白没?”
缪氏和周氏相继将目光注视过去,“怎么说?”
荀氏给大家解释,“依着原先画师的构图,此地当绣‘有凤来仪’四字,可我又觉着绣出来的字不如写得有风骨,打算请越儿提笔,又摸不准这般做,娘娘那头会不会不中意?”
缪氏立即道,“怎么可能不中意?越儿肯动笔,娘娘定是高兴还来不……也觉着绣的没写得好,就让越儿写……
周氏笑道,“我就怕越儿还不肯呢。”
皇后毕竟是七公主的母亲,裴越给屏风题字,难免有讨好皇后之嫌,以他的性子还真不一定答应。
荀氏苦笑,“我也担心请不动这尊佛,故而,拿不定主意……”
孰料这时,下首的明怡忽然开口,
“不要题字,也不要绣字,什么都不要!”
方才她一直支着耳朵听皇后的事,听出了神,
这话说出口,方觉失言,待抬眸,果然瞧见一屋子人均诧异地看着她。
荀氏纳闷问,“明怡,你的意思是什么也不用?就这么留白?”
明怡心下苦笑。
有凤来仪,李蔺仪……
她不会愿意看到那个“仪”字。
届时四个字题上去,不仅裴家心血毁于一旦,还恐招来麻烦。
何苦来哉。
明怡恢复如常神色,指着那屏风认真解释,
“母亲,整幅绣画有详有略,构图已十分得当了,再题个字实在是多余,叫绣娘绣,字迹不够灵动,有损整幅画的格调,让三爷提笔……”明怡失笑,“三爷书法当是冠绝,只是又觉着与整幅图意境有所不搭,常言道过满则亏,不如就留白吧。”
荀氏闻言陷入沉默。
事实上,从原始构图的角度来瞧,是可以题字的,只是这么多人在场,明怡又是第一回 拿主意,若是做婆母的反驳她,让媳妇面上难看。
权衡再三,荀氏道,“言之有理,过满则亏,想必娘娘也能明白我们一番心意。”
李家可不就是过满则亏了么?
当年那李蔺昭何其惊才艳艳,一朝身死,被他护着的东宫一党悉数败落。
明怡见荀氏应了她的话,松了一口气。
她素来敏锐,察出婆母是为周全她,立即又想出个点子,“母亲,不若在那一处画一只雀鸟,也合有凤来仪之意,如何?”
荀氏眉头一亮,那一处正在屋檐上空,绣一只雀鸟可不更应景?
“好主意,我们明怡可真聪慧!”她夸道。
缪氏面上附和,心里却想,一个乡下来的媳妇被当成宝了。
荀氏又说起入宫贺寿一事,“依彤年纪不小了,该去露露面,干脆这次四位姑娘一道去。”
四姑娘裴依彤和七姑娘裴依杏是二房的,其中七姑娘为嫡出。
平日缪氏只宠着自己嫡出的七姑娘,去哪都不爱捎带四姑娘裴依彤,如今依彤到了该婚配之时,不能再藏着掖着了,依彤得了大伯母的吩咐,心中自然是欢愉的,当即带着妹妹们道谢。
荀氏又大手一挥,“待会让针线房的娘子来量身,给做入宫拜寿的新衣,再打一些首饰。”
姑娘们就更高兴了。
缪氏拢着袖不咸不淡哼了一声,
又收买人心。
近午时,把人打发出去,留下明怡用膳。
今日只婆母两人,没去外间,就在暖阁的炕床上凑合吃了。
吃完明怡主动给婆母斟了一杯茶,问起帝后的事,
“母亲,方才您跟二婶婶说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情不好吗?”
荀氏一看明怡是一头雾水,慌忙将她拉在自己身侧坐着,“好孩子,回头皇后必定宣召你,我少不得将事儿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可万不能说错了……
先把李家的事简略带过,提到帝后,“从七皇子被圈禁开始,帝后足足两年多不相往来,直到近一年,七公主从中斡旋,方有好转,听闻陛下偶尔还能遣人送些赏赐去坤宁宫,只是娘娘性子傲气,至今没有回应……”
明怡当然孰知皇后的性子,她这么做实在不意外。
陇西李氏也是名门,皇后当年还不大看得上军功起家的皇帝。
明怡又道,“我上回打马球听人说,娘娘身子不好?”
荀氏叹道,“是不大好呢,从李蔺昭战死的消息传到京城,娘娘就一病不起,再后来接二连三的打击,是彻底病下了,这三年时好时坏,我上一回进宫拜见已是两月前,气色好似比过去好些了,只是依然瘦得厉……
明怡心头钝痛,好一会没说话。
“母亲放心,待我进宫,一定小心行事。”
荀氏却数落她,“打你进门到今日,我可不见你身上写着‘小心’二字,皇宫你都敢悄悄去,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回头不跟七公主闹起来,我就烧香拜佛了。”
嘴里数落,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她最初就担心乡下来的媳妇小家子气,如今看来,明怡没这毛病。
明怡哑声一笑,“我有分寸的。”
“分寸有,但也不多……”
“……”
用过午膳,待要回去歇着,荀氏却没放她走,
“今个儿留下,等会跟我去议事厅,下月十六至二十,可是咱们裴家一年一度的年终尾宴,全族的人都指望这些分红,届时事儿一桩接着一桩,你是越儿媳妇,是要挑大梁的,你待会跟我学庶务……”
明怡被荀氏拘住,午觉都没歇,就去了议事厅,忙到下午申时末回春锦堂。
大约是觉着很多话在议事厅不便说,特意让明怡陪着她在暖阁的围炉看账簿,这一次翻阅的是过去几年分红的总账目,荀氏告诉明怡这里头的门道和讲究,说着,忽然间肩头一沉,只见那清致的人儿已倒在她肩头呼呼大睡。
荀氏一时都没了脾气。
这要是女儿,铁定要斥一顿,儿媳妇么,少不得得忍一忍。
这一忍就是小半个时辰。
明怡未醒,她也不好动。
已到传膳的时辰了,婆子们一瞅屋内的情形,都在帘外急眼,这样的天,饭菜出锅就容易凉,再热菜又差了口味。
心想着这太太也太惯着儿媳妇了。
好在没多久,前方回廊行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荀氏今日留明怡学账目,便嘱咐过门房,叫裴越来春锦堂用晚膳,这不,裴越官服未褪,先往上房来请安,婆子们无声纳了个福,掀帘迎着他进暖阁。
裴越款步绕过屏风,抬起眼,瞧见自己新妇靠在母亲肩头小憩。
荀氏见着儿子,跟见了救星似的,做了个手势,言下之意是她已然撑不住了,快些来接手。
裴越心情复杂。
媳妇连他的肩都不曾靠过,在他母亲跟前倒是大方。
她对着十三弟和气,跟母亲也处得自在,唯独与他客客气气。
裴越一言未发,先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净了手,这才往围炉绕去,先抬手托住明怡的头额,打算将母亲替下,怎知手刚托过去,明怡便醒了。
她混沌地直起腰,眉眼还带着没睡够的昏懵。
“家主,回来了……”
正揉着肩打算挪去炕床坐着的荀氏,冷不丁听了这声称呼,打了个哆嗦,回过身,视线在儿子媳妇身上转了几圈,满脸的疑惑。
这二人私下是这般相处的么?
什么家主?
不该叫夫君么,再不济也可以唤他的字……
裴越见她醒了,讪讪收回手。
明怡望了一眼婆母,揉了下眼,渐渐清醒过来。
不怨她,这婆母腔调儿实在是温柔,带着江南人特有的侬音,像母亲哼摇篮曲,很是催眠。
她不知不觉便被哄睡了。
荀氏心情复杂留他们俩用膳,然后催他们回去。
夫妻俩照旧行至长春堂门口,过去在这儿,他们一个回后院,一个去书房忙碌,今日裴越罕见没急着走,立在台阶处瞅她,
“今日做什么睡得这样沉?”
明怡抱着柱子与他倒苦水,“母亲叫我学账目,我哪里会?你有所不知,我什么都不怕,最怕看账目了,”当年帮爹爹盘军粮愁冬衣,可把她给折腾惨了,她看账本一个头两个大,青禾曾笑话她,打败李明怡,只需一册账目即可。
裴越还是头一回见着明怡无计可施的模样,就还怪可爱的。
极难得朝她露出一个笑,“你跟我来。”
说完先行往书房去。
明怡狐疑地瞅着他背影,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堂堂户部尚书招她去书房,该不会是要教她学看账目?
明怡不想去,只是转念想到能进他的书房,忍忍,抬步跟上。
裴越带着她进了西次间,先指了指窗边的炕床,“你先坐下歇歇。”
“我去换身衣裳来。”
裴越踏进内室。
明怡没坐,而是解下披风搁在博古架旁,四下扫了一眼,这间书房不算小,东西向,紫檀长案后是两排书架,书架后是一面墙,这面墙糊着一层淡黄色的胶泥,方才她进院落便注意过整个院落的布局,东西进深很长,猜到那堵墙后该有暗室。
若有机会在书房留宿,一定放倒他,进去瞧瞧。
少顷,裴越换了一身雪青色的长袍出来,袖口是紧身窄袖,厚厚的一层缎面覆在他修长的胳膊将之包裹得严实,这一身穿在他身上极其干净利落,很有几分英武之气。
“过来,给我研墨。”
裴越绕至案后,吩咐一声。
明怡终于猜到他要做什么,高兴地挪着锦杌过来,与那日一般坐下给他研,“这是要帮我写小楷了?”
裴越端容落座,先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随后在一排笔架中挑选了一只纤细的狼毫,这才看她一眼,带着揶揄,“谁叫夫人擅长卖自己夫君呢?”
明怡哂然一笑,不甘示弱怼回去,“不能怨我,怨只能怨我这夫君格外招人。”
裴越听得这夫君二字,心弦微动,瞥她一下,没说话。
明怡见他不吭声,抬眸朝他看去,案上点了一盏圆形的纱灯,灯盏又大又亮,在他面颊铺了一层霞晖,等说灯下看美人,这话也适用于这便宜丈夫。
明怡研墨的速度实在是快,很快就研了一滩。
裴越蘸墨,悬腕问她,“人家可说要写什么?”
明怡摇头,“不曾,只盼着你写,大约是随你写什么都乐意的。”
裴越记得听谢御史提过他夫人爱抄经书,裴越决心替她写一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主意已定,开始下笔。
明怡研好墨,就在一旁看着。
斜角看过去尚看不清好歹,她干脆起身绕至他身后,那每一笔平稳从容,笔锋老辣,好似天地灵气均舍与了他一人般,真真秀劲清逸又不失灵动。
看得明怡心里发痒。
她也想要。
于是,她重新坐回来,继续研墨。
裴越截取一段写完,收笔后,抬眸看了一眼墨池,怎么又满了。
他看向明怡,
明怡面不改色道,“家主,我不小心又研了一池,眼看也不能浪费,不如您再写一段?”
裴越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心里头觉得好笑,先将笔搁在笔架,将写好的那幅递给她,“夫人,这是又许了谁?”
“没有,”明怡先接过宣纸,摊在斜对面的长几晾墨,“我那扇子都做好了,就差一幅字,家主就着写一幅吧。”
裴越没急着动笔,再度看向她,“这回不送人?”
明怡斟了两杯茶,一杯擒在掌心,另一杯弯腰递给他,回道,“不送,自个儿留着用。”
孰知就在她探身之时,那人忽然抬手捏住她耳珠,“你这棉花耳朵,说话算数吗?”
裴越一点都不信她,他算看出来,这位夫人性情豪爽得很,外头的人说两句好话,她就不知自己是谁了,一股脑全应下,害他鞍前马后给她还人情。
他的力道并不重,只轻轻捏了捏便松开,只是兴许是长年执笔,指腹略有些粗粝,稍稍一带便痒得很。
从未有人对她做过这般亲昵的动作,举止间又夹着些许暧昧在里头,明怡被他捏得极其不自在,愣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在他松手之际,抱着茶盏直起腰身,默默饮了一口茶嗯了一声,“算数。”
裴越这厢也意识到方才举止略显狎昵,沉默着没接她的话,就连茶也未饮,接着给她蘸墨。
“想写什么?”
明怡毫不犹豫出口,“苏东坡的赤壁赋。”
裴越觉得这赋很合她的性子,“要不给你写行楷?”
行楷写起来快些。
明怡无可无不可。
裴越开始动笔,写到一半余光发觉,明怡握着茶盏靠在窗边炕床,没再过来。
她适才迫不及待立在他身后瞧,这会儿却避嫌得很,莫不是怨他方才捏了她?
明怡当然怨他,不给睡,平白招惹她作甚?
一月五回?
果然,文臣和武将是有区别的。
明怡默默腹诽一阵,慢慢将茶饮尽,不搭理他。
终于裴越写完,搁笔揉了揉手腕,明怡见状,又重新给他蓄了一杯茶,
“家主受累了。”
忙将那幅扇面给拾起,移到对面来晾墨,拿着两幅书法比较,行楷比起那正楷风格又不同,能看出他笔锋更凌厉了些,着实更合她的喜好。
屋子里烧了炭火,天气又干,很快就干了墨,明怡小心卷好,护在怀里,转身与他说,
“家主,那我回后院了。”
“等等。”
只见案后那男人似乎写了一页什么,递给她,“你要的东西。”
明怡抽手接了过来,垂眸一瞧。
还真给她整了一页日历,
将同房日子给圈出来。
明怡缓吸一口气,委实被他整得没脾气了。
一面拿着这玩意儿往外走,一面定睛一瞧。
其中“十六”赫然被他圈住。
今个儿可不是十六吗?
明怡脚步顿住,慢腾腾回眸,目色在他身上逡巡一番,那男人已然投入公务中,头抬也未抬。
无妨,谁知这夫妻还能做几日,过一日算一日吧。
不跟他计较,明怡摇摇头,悠悠迈出了书房。
回到长春堂,明怡将两幅墨宝收好。
青禾这厢也从外院回来,掀开半幅帘子,朝里探出半个身,“姑娘,谢姑娘递了消息来,后日在上林苑有冰嬉比试,陛下准贵女官眷入宫观赏,谢姑娘说到时候来接您。”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她。”明怡晃了晃手中的墨宝。
这样的热闹少不了长孙陵。
不消说,这回酒没跑了。
正好带青禾逛一逛皇宫,探探那件神兵是否在皇宫。
一看铜漏,戌时末,还不到亥时,明怡唤嬷嬷进屋,给她备水沐浴,绞好发出来,小丫头送了炭火盆子,付嬷嬷亲自替她烘发。
明怡托臂假寐,付嬷嬷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给她通发,炭火烧得旺,没多久便干得七七八八,明怡被火烘得极是舒适惬意,昏昏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伸过来接过嬷嬷手中的发,他摸了摸,确认只剩后脑勺处的密发还没干透,便将长发撩高,握着那撮头发,用修长的手指替她通发。
明怡自然警醒,只是恐吓着他,装作未醒。
少顷,裴越怕她睡沉冻着,一臂揽住她腰身,一臂穿过她腿间,将人打横抱起往床榻去。
明怡始料未及,硬生生忍住出手的冲动,任凭额尖撞在他胸膛,他手臂比她想象中要结实有力,明怡绝不是那等娇小的姑娘,他抱起来倒也不费力气,步伐十分稳健。
再装下去就太明显了,明怡适时抬起眼,二人视线在半空相交,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眉睫十分浓烈,眼线也很清晰,眸子黑漆如墨,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
明怡镇定问他,“我是不是很重?抱得动吗?”
裴越将将踏上拔步床,如实回道,“我没抱过别人,不知道……算不算重?”
转念一想,大晋的风气好似崇尚纤细柔美,他很快给自己找补,“我觉着很轻。”
明怡展颜一笑,忽然觉着这古板的夫子哄起人来也有模有样。
裴越将她放在床榻,手从膝盖下抽出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依然扶在腰间,她的腰实在是瘦韧,一丝赘肉也无,灯盏仍亮,从轻纱下渗进来,添了几分迷离梦幻,他视线落在她眉眼,逡巡至饱满莹润的唇珠,继而又绕回她的眼,接上她深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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