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 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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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颔首,刘珍那边遣内侍去请王如玉和崔荇,两位姑娘搭档上场。
这两位姑娘论击鞠在京城也是佼佼者,可在北齐公主眼里愣是如小儿一般由之戏耍,对方滑冰实在是娴熟,身影如离箭般在眼前划过,崔荇和王如玉几乎碰不着球,一刻钟不到,输了五个球。
这一战叫大家看出北齐公主的底细,不敢再掉以轻心。
刘珍断没料到是这等局面,立即亲自来到七公主帐中,要请谢茹韵出手。
因着先前明怡提过她不怎么会滑冰,故而谢茹韵也没请她,而是径直回到裴家帐中,请动了裴萱。
还别说,裴萱之所以当年能被李蔺昭夸赞,那必然是有一番本事的,一上场便与谢茹韵打了个配合,进了两个球,总算是让大晋官眷吐了一口浊气。
“好样的,谢姑娘,可一定要赢!”
梁鹤与鼓起双拳在场外跟随谢茹韵身影来回奔走,恨不得自个儿上去帮忙。
不远处的长孙陵双手抱臂笑他,“你干脆上去给人家谢二做球踢好了,换做是你,我估摸谢姑娘踢得更带劲。”谁都知道谢茹韵不待见梁鹤与。
梁鹤与啐了他一口,不做理会。
这厢场上却是打得如火如荼。
北齐公主眼看二人来势汹汹,握着球杆,稍稍敛了敛心神,“哟,不错嘛,总算来了两个像样的。”
“来,给你们瞧瞧,本公主的独门绝技!”
只见她疾快地带球从二人当中穿过,在谢裴抬杆阻挡之时,忽然将球往高空掠起,身姿流畅地在冰场转了几道圈,抬脚来个冰上倒挂金钩。
极其出彩地射进一球。
四下愣是好一会无人吭声,直到皇帝带头,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冰上击鞠与马球又不一样,打马球好歹还有一匹马做辅助,冰上击鞠不仅要有赶球的技艺,还得具备出色的滑冰本领,而后者显然是大晋姑娘相对欠缺的。
北齐公主露的这一手,叫谢茹韵和裴萱看到了差距,心叫不妙,即便如此,两位姑娘十分顽强,最终也只是以五比七输了比赛。
北齐公主打得还不过瘾,滑至皇帐前,与皇帝道,“陛下,我堂堂北齐公主打几位贵女实在是胜之不武,我听闻陛下膝下有一位金尊玉贵的嫡公主,想必是十分出众之人物,不如陛下遣她与我比一场?”
皇帝闻言顿感头疼,七公主那点三脚猫的本事哪里是北齐公主的对手,这一上去,指不定还要受伤,皇帝丢不起这个脸,也不忍女儿吃苦,思忖片刻,反而是指了指底下一圈儿子,
“柔雅公主,七公主今日身子不适,不宜上场,不如朕这几个儿子中,你挑一人陪你过过瘾。”
北齐柔雅公主进京,是带着和亲诚意来的,皇帝打算在几位没成亲的皇子当中择一人与之婚配,今日刻意将汉王蜀王和信王等几人捎来,便是这个意思。
可惜北齐公主跟七公主一样,眼光高,只看得上姿容俊美的男人,一眼看过去,没见特别惊艳的,不想草草选了人,以恐回头皇帝硬拉郎配,只能继续把主意打到七公主头上,
“陛下,我瞧见七公主正在她锦棚坐着呢,您就让她出来跟我打一场吧,大不了我让让她罢了。”
听听,这话气人不?
七公主坐在帐内险些动怒。
明怡皮笑肉不笑瞅她,“瞧见没,殿下,平日不习练,这节骨眼上,你就没法替大晋长脸。”
七公主眼刀子扔给她,“看本宫笑话,你很高兴是不是?”
“非也!”明怡已起身,往廊外一指,“不如这样,若我帮着殿下赢了这北齐公主,殿下往后可否不为难与我,且不再打我夫君的主意?”
七公主扶着腰清凌凌扫了她一眼,明显狐疑不决,
“你有这本事?”
“那当然,否则我不会开这个口,上回我将谢姑娘和长孙陵打下马,您忘了?”
七公主没忘,但也不敢存侥幸之心,“李明怡,本宫实话告诉你,本宫不怎么会击鞠,至今冰上击鞠,还不曾进过一个球。”
她那点本事,明怡当然清楚,“我明白,我也没跟你说笑,我是认真的。”
七公主见她语气轻飘飘的,脸色肃然道,“李明怡,你可知本宫是什么身份,你不可视为儿戏!”
明怡闻言,目光微的一恍,语气慎重了几分,“我明白,殿下乃大……一的嫡公主,丢不起这个脸,而我也没打算让殿下丢脸。”
七公主见她好似是来真的,反而一言未发,这时,外头北齐公主叫嚣的嗓音逼近,七公主有如被架在火上烤,实在下不了台,斟酌几许,她把心一横,咬牙道,“你当真说话算数?”
明怡正色道,“只请殿下记得今日之约,往后莫再为难我夫君,我必助殿下夺魁。”
七公主干脆豁出去了,将斗篷脱下,大步往外走,“将本宫的冰鞋拿来。”
众目睽睽之下,七公主与明怡一前一后迈出围帐,来到皇帐前。
皇帝见七公主露面,不由皱眉,“庆儿,你出来作甚?”
七公主没有废话,朝皇帝微一施礼,便直视场上的北齐公主,“回父皇,儿臣准备应战,陪柔雅公主玩几把。”
别看七公主本事没几许,气势却丝毫不输人。
事已至此,皇帝也不好阻拦,“你选何人做搭档?”
七公主往身后的明怡一比,“就她了。”
皇帝视线落到明怡身上,定了片刻问道,“李氏,你可有把握?”
明怡淡淡一笑,“回陛下,臣妇尽力而为。”
那就是没把握。
“庆儿,万要当心,不要逞强。”
七公主懒懒应下,来到廊道前的长凳,让女官伺候穿鞋,明怡这厢却抬目往裴家锦棚张望,“可有冰鞋借我?”
她没这玩意儿。
那头北齐公主见状哭笑不得,指着明怡问七公主,“成庆公主殿下,您捎的这位,确信会打吗?”
七公主心里也没底,嘴上却没饶人,“打你绰绰有余。”
那头谢茹韵将自己的冰鞋麻溜送来给明怡,低声问她,“你不是不会吗?”
“我这不是没法子,赌一把,若赢了,殿下答应我,往后不寻我夫君麻烦。”明怡坐在廊道上的锦杌,开始换鞋。
谢茹韵实在担心,眼看她小心翼翼站起身,似乎在慢慢找感觉,悬心道,“仪仪,方才你也瞧见了,这北齐公主本事不俗,你可不要莽撞,输就输了,别伤了自个,明白吗?”
明怡负手在冰上试滑了片刻,见她愁眉不展,宽慰道,“放心,我只是手生而已。”
只是手生而已……
谢茹韵想哭,说得好像她手不生能闯天下似的。
第27章 一点欲望而已
裴越适才只陪看了半段, 便回内阁处理政务去了,直到午后突然收到明怡被七公主扣住的消息,脸色当即沉下来。
一旁的崔阁老见状, 劝他道,
“东亭, 你听我的, 不要去,你这一去,便叫七公主晓得, 夫人是你软肋,往后她只会变本加厉,为难你夫人, 你索性不当回事, 叫她意识到这么做也是无济于事, 你夫人反而安虞。”
“再说,圣上在,使臣在, 七公主无非是撒撒气而已,出不了大事。”
虽说如此, 裴越还是不放心, 起身抬步迈出门槛, 抬眸望了一眼天色, 日头已偏西,再过一个时辰,冰嬉比试也该结束了,明怡的性子也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他不去给她撑腰, 她小胳膊哪能越得过大腿,是以毫不犹豫,提着蔽膝,便往上林苑方向去。
出乾明门,过石拱桥,行至上林苑处,沿着林子边缘的石径来到锦棚附近,皇帐与右边锦棚之间隔有一条过道,此地宫人来来往往,专给皇帐各位贵人提供点心茶水,补充炭火之类。
裴越行至此处,待要绕去皇帐内,忽然听见冰嬉场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明怡着实许久不曾滑冰,适应了一会儿,而七公主这头也撑着月杆缓慢在冰场上溜达,北齐公主看出二人一个似乎有些生疏,一个底子不扎实,顿觉自己在欺负人。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让让你们?”
“不用让。”明怡抬手制止她,“相反,柔雅公主方才打了两场,体力当有所消耗,要不我让你一只腿,方显公平?”
场下裴家锦棚内的众人,纷纷扶额。
“嫂子嚣张得我都不敢认。”
北齐公主见状立即摇头,
“不不,我方才是在热身,现如今拳脚打开了,劲儿十足,反倒是你们俩,真的成吗?”
明怡见她坚持也没客气,“那就开始?”
“开始。”北齐公主实在没从二人身上寻到高手的迹象,决定让一把,将脚下的球拨给明怡,“你们首发。”
明怡坚持把球拨回去,“不成,殿下是客,自当礼让客人。”这是规矩。
北齐公主心想,这对搭档本事不怎么样,倒是挺有骨气,“行,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各就各位。
整个冰球场三十丈见宽,一百丈见长,只在靠南正中设了一个球门,谁进球算谁的。
双方均从北面起步,往南面进发。
球门就在正前方,北齐公主毫不犹豫,径直带球往前溜去,与此同时女卫一脚滑开,挡在明怡的正前方,孰知明怡以更快的速度,往侧前划过一条弧度,越过女卫直追北齐公主而去。
女卫见状,赶忙踵迹追上。
三人很快缠斗在一处。
七公主紧忙划过来,眼看三人你追我赶,无从下手,问道,“李明怡,本宫该怎么办?”
明怡几个飞快挑杆,将女卫给击开,边吩咐七公主,
“站球门边上去。”
七公主照做,以为明怡是叫她守门,拦在北齐公主必经之地。
待她站好,只见前方明怡击退女卫后,侧滑追上北齐公主,叮当几声,球便从北齐公主底下落到明怡手中了。
北齐公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丫头看着不声不响,也没什么华丽的手法,可每一招每一式,精准到无懈可击,她仿佛预判到她将往哪儿使,提前一步将球丸带走。
厉害地不动声色。
北齐公主意识到对手不一般后,不敢再掉以轻心。
而这边明怡飞快将球拨给七公主,“快进球。”
然而七公主还沉浸在明怡竟然能轻易从北齐公主手中夺球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球拨过来时,她没来得及接,球丸顺着月杆往上弹到场外去了。
“………”
意识到自己失手,七公主面露窘色,“我不知你会传给我。”声线明显不如方才嚣张。
明怡撑着月杆站在冬阳下,好脾气道,“无妨,再来。”
七公主本以为明怡多少会有些失落或责备,可她没有,平静到仿佛她们不曾错失一球。
回到起始处,北齐公主意外地看着明怡,“方才为何自己不射球?”
明怡一本正经回,“这不是公主与公主之间的较量吗?”
北齐公主愣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七公主就是个草包。
“你这样打,今日赢不了我的。”
明怡老神在在道:“话不要说得太满。”
北齐公主气得反驳,“方才当着满朝文武放大话的人是谁?”
明怡理所当然,“咱俩能一样吗?有些话我能说,你不能。”
北齐公主:“……”
一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这回明怡带球,没急着出发,而是吩咐七公主,“你就站在球门边,不要过来了。”
这话就是皇帝都听不下去了,问身侧匆匆坐定的裴越,
“裴卿,你这妻……事素来这般张狂吗?”
裴越不喜“张狂”二字,神色镇定更正道,“陛下,她是从容。”
皇帝无话可说。
这边明怡带球出发,北齐公主和女卫一左一右夹击,方才北齐公主不知明怡深浅,还有所保留,这会儿是火力全开,主仆二人配合得极其漂亮,堵得明怡几乎无法前进。
但也只是无法前进而已,那颗球丸仿佛生在她月杆下,她们快,明怡更快,一方直直的月杆仿佛被她扭成了麻花,就在对方眼花缭乱之时,她趁着间隙将球往前远远一送,极其精准地送到七公主杆下。
这般远距离传球,对时机和力道的把控无疑是极高的,大家都看出明怡是击鞠的个中好手。可惜,七公主愣是没抓住这个机会,球再次失手。
这回别说旁人,就是七公主自己都懊恼不已,再也没有跟明怡说话的底气,
“你别传球给我了,你自个儿进吧。”
再这般下去,今日输定了。
皇帝只当明怡顾念七公主的身份,扬声吩咐明怡,“李氏,球场上无君臣之分,你只管进球,赢了,朕重重有赏。”
“谢陛下。”明怡遥遥应付一番皇帝,转身看向七公主,温声劝道,“无妨,你再站近一些,总能进的。”
七公主怔怔看着她,第一次有人待她这般耐心,还是一个本该讨厌她的人。
她定声问,“李明怡,我于你往日无恩,近日无义,你何故对我这般好?”
斜阳下,那人眉梢间的神采很是逼人,“没有旁的缘故,只因此刻我们是队友,我就不能抛弃你。”
七公主握着月杆喉间黏住,没有说话,却还是依言,再次站得近了些。
这厢,由北齐公主发球,两次没有得手,北齐公主已然失去了耐心,这回攻势极其猛烈,大有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架势,明怡被她逼得不得不退开,眼看她们主仆逼近球门,明怡忽然一个流畅的逆滑,堵截而去,北齐公主早注意到她的动静,往侧滑跃避开她的攻势,再跃至明怡身后往前进发,心想,眼前只剩下一个七公主,那便是探囊取物。
可惜那李明怡身后仿佛生了眼睛,月杆飞快从右手换到左手,往后一个勾带,便将球从北齐公主手底下给顺走了。
她动作太快,快到场下均没反应过来。
而北齐公主本人也愣在当场,她本以为避至李明怡身后,便是她防备的盲区,孰知这人能听声辨位,不用眼睛都能猜到球在何处,将球给抢回去。
北齐公主的自信心受到莫大打击。
就这么一线迟疑,球再次被送到七公主手中。
七公主这回终于稳稳当当接住球了,皇帝直起腰只待亲眼目睹闺女进球,可惜,偏了。
七公主哭丧着一张脸,无法原谅自己,恨恨瞪着李明怡,“你别管我了!”
明怡双手搭在月杆苦笑,“我答应过你,带着你赢,不然我怕你回头说话不算数。”
皇帝听了这话,满是不解,招来七公主的女官询问,
“李氏方才那话是何意?”
女官觑了一眼裴越,低声解释,“裴少夫人许诺,帮公主赢了比试,条件是请殿下往后不要再为难他们夫妇。”
皇帝抚了抚额,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裴越听了这话,怔了好一瞬。
七公主被明怡堵得无话可说,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一步,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明怡,我可是站球门边上了,只五步远的距离。”
再不进球,她也没脸见人。
明怡重新发球。
这回北齐公主学聪明了,她不拦截李明怡,而是带着女卫径直堵在七公主身侧,不给她进球。
七公主往东,她俩追到东,七公主往西,跟到西。
三人激战正酣,这边明怡面无表情将球赶进球门。
鸦雀无声。
北齐公主眼睁睁看着球进了球门,眼刀子飕飕扔向明怡,“你不是说你不进球吗?”
明怡摊手道,“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呀!”
北齐公主委屈得不得了,“你骗我。”
明怡心虚地给自己找补,“兵不厌诈嘛。”
场内外都乐了。
北齐公主还是第一回 遇着这么个令自己无计可施的人,愤愤咬牙,“李明怡,本公主记住你了。”
明怡心想,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北齐公主亲自咬着明怡,让女卫守在七公主身旁。
如此,该万无一失了吧。
也没用,明怡催球往前逼近女卫,在北齐公主追上来时,佯装球被女卫夺走,女卫一高兴,转身赶着球准备射门,哪知明怡这只老狐狸,瞅准时机,把女卫月杆轻轻一敲,球丸径直滑去七公主月杆下。
这回七公主总算没叫人失望,果断将球丸往球门一带。
七公主看着球丸滚过球门,几乎不敢置信,扔开月杆,兴奋地滑至明怡身旁抱紧她,“我进球了,李明怡,我第一次进球诶!”
明怡猝不及防被她撞在心口,小咳了几声,“恭喜殿……
七公主抱了她好一会儿,方意识到自己举止有些出格,顿时讪讪,连忙松开她,极力恢复公主的威严和矜持,
“李明怡,你今日帮本宫赢了柔雅,本宫会重重赏你。”
明怡捂了捂心口,笑道,“好,还请殿下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七公主面露不自在,觊觎旁人的丈夫本就不对,更何况人家今日还帮了她大忙,有些事就算不想放下,也不得不放下了,她沉默片刻,面色平静道,“本宫心里有数,不过赏你的也不会少。”
明怡身上被汗浸湿,不宜在风口久待,与两位公主行过礼,便退回锦棚,那厢谢茹韵等人备好了热茶,拿了帕子,鞍前马后伺候她,一个个觑着她质问,
“是谁说自己手生来着?”
明怡笑而不语。
乌金西垂,北风掠过松林带来一阵阵寒意,锦棚里的人很快散了大半,那头皇帝遣了小内使来,说是回头有重赏,让明怡回去侯赏,明怡也没当回事,念着身上黏了汗不适,赶紧回马车。
至北安门,遇到沈奇,弓着身替她打帘,“少奶奶,家主有事先回了内阁,说是叫您先回府上歇着,晚膳他就不回去用了。”
明怡点点头表示知晓。
谢府,齐府与裴家不在一个坊区,谢茹韵和裴萱又是依依不舍与她告别,明怡又吩咐其余姑娘先回府,只道自己有事要去一趟前朝市的铺子,大家伙辈分均比她小,没道理过问她的行踪。
车上有备用的衣裳,明怡连忙换了干爽的内衫与袍子,又抱了个手炉往车壁靠着歇息,青禾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担心道,“不舒服吗?”
明怡没回这茬,只道,“有点心吗,饿了。”
“有。”
不得不说裴家的管事伺候得实在周到,估算到她们这个时辰出宫,早早从府上送了热乎乎的点心来,青禾打开食盒,与明怡各吃了一半。
填了肚子,明怡脸色恢复沉静,“到了铺子后,想法子避开裴家人,咱们去南城铁铺一趟。”
青禾心神一凛,低声问,“做什么?”
明怡缓缓睁开眼,“宝物在坤宁宫,务必要偷出来,在此之前,得先做两个外形一模一样的银环。”
青禾懂了,“您把图纸画给我,我去,您在铺子里歇着。”
打了那场击鞠,明怡体力消耗不小。
明怡摇头,“不成,我必须亲自去,许多细节要当面交待。”
裴越忙到戌时三刻回了裴府,先在书房料理了几桩紧急族务,便往后院来。
至长春堂,院子里只付嬷嬷带着丫鬟们在做针线活,不见明怡,
“夫人还没回来?”
付嬷嬷瞧见他也是唬了一跳,眼下还不到亥时,裴越极少这么早回后院,“家主,少夫人自清晨跟着您离开,一直没回来呢。”
裴越眉头一皱,进了东次间坐着,吩咐付嬷嬷去问明怡行踪,不一会付嬷嬷折回来说明怡出皇宫后,径直去铺子里了,裴越只能等。
今日的事给他带来不小的震动,她显然是因为他,才不得已陪着七公主打了一场,裴越一面愧疚,一面欣赏妻子的能干。
旁人妻子争风吃醋闹闹咻咻,她的妻子大大方方解决难题。
妻子待他好,他也要待妻子更好些才行。
可是这一等,足足等到亥时末,还不见踪影。
她有什么事能忙到这么晚,裴越打算起身去前院,安排人手去寻。
哪知刚一动身,听到廊庑外传来动静,“嬷嬷,家主回来了吗?”
确认是明怡,裴越反而不动了,他方才已沐浴更衣,这会儿便退回床榻歇着,早到了他安寝的时辰,裴越靠着引枕闭目养神。
那头付嬷嬷迎着明怡进来,悄悄往内室一指,“家主从戌时末等您等到这个时候……
明怡心下一惊。
今日又不是同房的日子,他这么早回来作甚?
只能轻手轻脚摸去浴室洗漱,为免吵着他动静也收得极小,总算收拾妥当出来,却见梳妆台上亮着灯火,裴越虽阖着眼,可显然还在等她。
明怡掀帘进了拔步床,坐在榻沿,“家主。”她轻声唤他。
裴越小憩了一会儿,被她叫醒,缓缓掀起眼帘。
他作息一向很准,今日完全被她打乱。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有些不悦。
明怡没回这茬,理由找多了容易露馅,反是逼近他眉目,“家主生气了?”
挺翘的鼻梁贴近他鼻尖,鼻息交缠在一处。
看出她有卖乖的嫌疑,裴越神情却没有松动的迹象,“你是裴家宗妇,回得这样晚,一来不安全,二来,也恐招来非议。”
明怡认真与他商议,“我能不能做一个不一样的宗妇?”
裴越摁了摁眉心,有些头疼,“明……他极少这样唤她的闺名,“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办。”
明怡信手拨弄他胸前的衣襟,“我有时就是嫌府上闷,想出去走走,我在潭州,隔日便要去街上看庙会,玩灯龙……”
“你想出去玩,告诉我,我吩咐人跟着,”
“就算玩耍,也不至于快到子时方归。”
“我错了家主,下回我一定不这么晚回来……”
四目相对,两厢静下来。
裴越无奈叹了一声气,屈起双腿,将她往里一让,“很晚了,快歇着。”
明怡躺进去,“家主,你今日为何等我这般久?”
除了同房,他从未这么早等过她。
裴越半靠着引枕,侧眸看她,“你今日手指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瞧瞧!”
明怡一愣,“你怎么知道?”
裴越道,“我注意到北齐公主月杆击到你手背。”
那一下不轻,明怡应该很疼。
明怡真没料到这个男人这么细心,连她自己都没太察觉的事,他竟然发现了。
明怡侧过身,把右手伸出来,裴越擒着灯盏靠近一瞧,她手背中指骨深处果然青了一块,梳妆台上备了药膏,裴越取了些来,亲自给她揉。
明怡静静望着他,那张温润的面孔被灯火烫出一片晕黄的晖,俊美得很不真实,“家主,你别对我这么……
裴越专注给她揉伤处,没细听,“你说什么?”
明怡回过神来,摇头道,“没说什么。”
裴越揉了片刻,确定药油揉了进去,问她,“好些了吗?”
明怡朝他比了个剪子手,“夹你绰绰有余。”
裴越一顿,没搭理她,转身吹了灯,跟着躺下去。
帘帐内黑漆无光,药油清凉的香气萦绕周身,这种药夹杂了薄荷,有醒神的功效,裴越好一会没睡着。
温香软玉就在身旁,前夜的画面历历在目,身子不可控地起了反应,每每最后夹得那么一下,确实叫人受不了,裴越深吸一口气,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让自己静下心来。
一点欲望而已,还不至于克制不住。
第28章 坏事!忘了今夜是同房的……
明怡睡得沉, 裴越什么时辰离开的她一无所知,醒来方觉腿间酸疼的厉害,许久未滑难免骨头酸胀, 这一日就在府上歇着了,那两个银环取材很不一般, 欲要外形看起来像, 必须寻一种特定的锡水,短时日内可做不好,明怡只能等。
倒也不闲, 四位姑娘无事便来长春堂陪她,将昨日那场冰球比试说的神乎其神。
“嫂嫂是没瞧见那北齐公主,离开时都要哭了。”裴依语说。
裴依杏学着北齐公主的模样, “她狠狠瞪了嫂嫂一眼呢, 嫂嫂回头出门小心些, 以防那北齐公主私下报仇。”
明怡在肃州边关与北齐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对她的脾性还是了解的,“不至于, 恨我是真,最多露个爪子, 张牙舞爪一番, 不会真把我怎么样。”
北齐公主就是只纸老虎, 看着咋咋呼呼, 人实则单纯可爱。
至午时,皇宫的赏赐便下来了,荀氏亲自带着明怡往前厅接赏,皇帝赏了明怡两箱金银珠宝,东西抬进长春堂, 付嬷嬷一样一样造册入库,
“玉如意一对,金锭十个,紫东珠一盒,粉东珠一盒,汝窑茶具一套,翡翠镯子一对,金镯子一对,珊瑚嵌宝石头面一副,绸缎十匹……”
这些东西件件均是宝贝,付嬷嬷替明怡高兴,“如此,少夫人这嫁妆又丰实了不少。”
明怡和青禾听了倒是没太多反应,然后异口同声,“这些能换银子么?”
付嬷嬷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少夫人,这可是御赐之物,不兴换银子的,再说,您要银子吩咐老奴便是,老奴给您取。”
不能换银子,明怡就不甚有兴趣,“那金锭总能用吧?”
付嬷嬷笑道,“金锭倒是能用,不过御赐的金锭,全是大内敕造,一般人不舍得用呢。”
明怡没什么舍不得的,拿了一锭给青禾,“回头去换银子用。”青禾常在外头走动,用银子的地儿多。
至晚边裴越回来用膳,喝茶时,便与他商议,
“家主,那些珠宝我不大喜欢,不如与你换些银子?”
昨夜去打造那两对银环,花了明怡一百两,这还得亏付嬷嬷细心,恐她出门要用银子,预先塞了一包银子并银票给她,否则昨夜她险些开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