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长风by十三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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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雪反应慢半拍跟上:“……哦。”
江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江父江母坐在他身侧,恰逢周六,江淮景和时云舒也在,坐在同一侧的沙发上。
见人来了,小辈起身问好,江淮景收了那股随意劲,和容承洲握手:“终于见面了,姐夫。”
容承洲礼貌性回握:“久仰大名,小江总。”
握完手,江淮景像是丢开烫手山芋一样往后躲。
时云舒戳了他一下,小声问:“你干什么?”
江淮景丈量了下和容承洲之间的距离,站定后回:“我不跟他站一块儿,显得我矮。”
时云舒:“……”
接着是江家长辈,江家夫妇扶江老爷子起身。
“爷爷、爸、妈,抱歉,这么久才来拜访你们。”容承洲一一问好,微微俯身,郑重道歉。
改口时尤为自然,没有半分刚见面的不自在。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眼睛却依然炯亮:“没事,茗雪都跟我们说了,你们部队忙,抽不开身很正常。”
都是江茗雪最亲近的长辈,哪个不知道是自家孩子随便找来糊弄他们的,好在对方各方面条件不错,父母都是知礼节的人,这一年来没少找理由探望江老爷子,他们江家自然不会再继续挑刺。
江家没那么多讲究,见面每人塞了个红包,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把人请进餐厅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聚齐,苏芸一大早就起来盯着佣人忙活,这次的菜比上次给江茗雪准备的接风宴还要隆重许多。
饭桌上,几位长辈简单了解了下容承洲的个人情况,包括生日、大学、个人爱好、家庭成员和相处氛围等等。
聊到婚房时,容承洲顺便提到他们打算今天搬过去。
他们这个决定做得突然,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江老爷子也不免愣了一下。
但他并未说什么,只道:“你们决定就好。”
饭吃到尾声,江杏泉放下筷子,说话时神色庄重几分:“承洲啊,虽然你们已经领证,但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与你讲明白。”
“我并非自夸,想必你应该清楚,我们家茗雪的脾气和品行都是出了名的好,就是性格有些软,虽然我之前一直催她结婚,但真结了又担心她在外面容易受欺负。”
江老爷子没有对外人贬低自己的孙女,而是明里暗里提点:“我见过你父母,知道你们容家家风优良,定不会让我孙女受委屈,但你要理解一个做爷爷的心情。我们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在北城还是有一席之位的,若是某日茗雪做得让你们不满意,请你告诉我,只要我还在,我一定亲自把她接回来。”
江老爷子因为医馆的事,一直对这个孙女有所愧疚,除了学医的事,从小家里在其他方面就会更偏让她一些。
之前听说她领证,虽然常常留宿在医馆,只隔三差五回来,但东西都还在家里,所以还没有真嫁出去的实感。如今东西都要搬走了,他才真切意识到,孙女也要嫁人了。
容承洲端坐在木椅上,肩膀微沉却不垮塌。
眉头微微收紧,目光笃定向江老爷子承诺:“爷爷,请您放心,我家中祖训第一条便是‘忠勇为先,家国同守’,茗雪既成为我的妻子,我必护她周全。”
“夫妻平等,我不会约束茗雪的自由,婚房是婚后买的,写的是茗雪的名字,已经签订房产赠予协议,这是我和家人共同的决定。和我结婚,她只是多了一个家,日后若是想回来,全凭她心意。”
他一字一句说得恳切,江老爷子被他打动:“好,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吃过饭后,容承洲在楼下陪江老爷子聊目前的国际形势和军事发展,老一辈经历过战乱时期,对这些内容十分感兴趣,连下了一辈子的象棋都被丢在一旁,拉着他问现在的战机发展到什么型号了,隐身原理是什么。
容承洲在保证不泄露军事机密的前提下,悉数讲给江老爷子听。
江淮景坐在茶几上,修长手指把玩着青花瓷茶杯,却不喝:“老头儿可算是找着他亲孙子了。”
时云舒坐在旁边玩消消乐,头也不抬回他:“大学生入伍年龄最高24岁,你已经老了,没机会了。”
江淮景瞥她一眼:“……老当益壮,今晚你哭着求我也没用。”
“……”时云舒关掉消消乐,“我帮姐姐收拾东西去了。”
江茗雪其实没有很多需要搬的,之后容承洲回部队,她还要经常回家住的,所以只带了些夏季的衣服鞋子、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更多的是她房间里的医书古籍,装了满满两大箱。
这些都是要带到婚房的,她回家可以看爷爷书房里的。
江家世代行医,后院种了一大片中草药,江老爷子命名为“中药百草园”,一楼还有一间小型诊疗室,江茗雪每次回家都要在这两个地方泡很久。
但这些东西定然是搬不走的,谁家婚房会放这些味道呛人的草药。
“没关系,你们的婚房离医馆近,如果有需要直接开车过去就行。”时云舒帮她将箱子里的书籍归纳整齐,用透明胶封上口,边安慰她。
“你说得也是。”江茗雪心里宽慰了些。
苏芸从楼下端了一盘刚出炉的鲜花饼上楼:“珮珮,周姨刚刚做的鲜花饼,你最爱吃的,等会儿再带一份回去。”
珮珮是江茗雪的小名,长大之后很少用了,苏芸有时候私下才会喊。
江茗雪接过来,和时云舒一起吃:“谢谢妈。”
容承洲和江老爷子聊完,江茗雪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上楼帮江茗雪搬东西,已经五点多了,回去还要收拾东西,没有留下吃晚饭。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越野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才渐渐收回视线,眨眨酸痛的眼睛,隐约有些泛红:“唉,这回是真走了。”
“没事儿,您要是想大小姐了,直接去医馆看她就行。”管家安抚道。
但嫁人总归是不一样的,江老爷子心情低沉,没说话,在管家的搀扶下转身回去。
医馆附近没有别墅区,婚房选的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容夫人从他们领证时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内部一应家具很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容承洲的东西上午就搬进来了,一手拎着江茗雪的日常物品,一手抱着她的大书箱子,轻松得像是抱一个毛绒玩具。
江茗雪是见识过他的臂力和体力的,对此没有很震惊。
容承洲念密码,她来输。
“密码是我设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他指的是他父母。
江茗雪点头:“我记住了。”
她跟着进门换鞋,大致打量了一眼,装修风格是意式极简风,整体色调暖白色,很符合她的审美。
怕打扰新婚夫妻,家里只安排了一名阿姨,平时除了打扫做饭,不会过来。
虽不是别墅构造,空间却很大,看上去和江家三层的室内总面积差不多大。
江茗雪思忖了一下,问:“这房子占地面积多大?”
容承洲换好鞋,将东西搬到江茗雪的书房,出来答:“套内面积八百平。”
江茗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在城中区,怎么也得一个亿了。
容承洲接了杯温水递给她,垂眸,意味深长说:“军官收受贿赂是要受刑事处罚的。”
江茗雪捧着杯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买这么大的房子。”
军人之家向来节俭,他们家又都战功显赫,几代人积攒几十年的财产是不可估量的,她只是觉得他们俩住的房子没必要这样铺张浪费。
容承洲收回目光,淡声:“我母亲娘家是城东任家,这套房子是她送我们的新婚礼。”
“哦。”江茗雪了然,这才想起容夫人的娘家是经商的,买这样一套房子自然不在话下。
彼时二人都不知道,这房子是容夫人对江茗雪嫁到容家的补偿。
至于补偿的是什么,只有江茗雪知道。
已经晚上七点了, 容承洲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晚上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
江茗雪:“你还会做饭吗?”
“嗯,会一点。”
容承洲从小一个人在外生活惯了, 洗衣做饭都是自己来的。
“那我尝尝你的手艺?”
江茗雪也会一点, 但会的不多, 只能保证饿不死, 所以没敢说。
“那你随便逛逛, 稍等我一会。”
容承洲打开冰箱, 看了看里面的食材,阿姨提前置办过了,基本都有。
江茗雪点头, 先到书房里把自己带的书整理好, 书房里有一台新电脑, 墙上还挂了一大张卷帘式人体穴位图, 按一下就能收缩起来, 不影响书房的美观。
不小心摁到自动窗帘的开关, 她抬头望过去, 这才发现书房外还有一个露天阳台。
不禁愣了一下, 推开玻璃门走出去。空旷的露天阳台上搭了一个小型温棚,和她在海宁时临时搭建的构造如出一辙, 只是更美观,衔接处是绿色的花藤, 外围还种了一圈蝴蝶兰。她掀开帘子探头,温棚里面种植工具齐全,铺了一层土壤,但是什么都没种。
江茗雪蹲下摸了摸土壤,不是种一般花草用的, 隐约意识到这个露天阳台的作用,胸腔涌入一股暖意。
不管是容夫人还是容承洲准备的,都让她感受到了足够的尊重和重视,不只是对她,还包括她的事业。
其他地方她没逛,将窗帘拉回原处,带上书房的门回到客厅,容承洲正穿着一件灰色围裙在厨房忙碌。
窗外的天色浸在靛蓝里,厨房只开了盏悬在料理台上方的暖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瓷砖上。西装外套搭在厨房门口的椅背上,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那双平素操控最先进型号战机的手,此刻正在灶台前握着锅铲。
江茗雪站在客厅,失神看了一会儿,走过去问:“我收拾好了,需要我帮忙吗?”
容承洲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用,马上好了。”
江茗雪怕自己碍事,没乱加茬,到客厅里安静坐着,等饭做好帮忙端盘子,摆了下餐具。
“今天有些晚了,没让阿姨过来。我厨艺不精,只能简单做几道菜,先将就一下吧。”
容承洲解开围裙,挂回原处,坐在她对面。
菜香四溢,江茗雪看到餐桌上的玉米排骨汤、番茄土豆炖牛腩、荷塘小炒,默默在心里对“会一点”重新做了定义。
面上毫无波澜,淡定点头:“我们两个吃足够了。”
两个人吃饭都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吞咽声和咀嚼声,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你平时会自己做饭吗?”容承洲忽然出声,打破寂静。
江茗雪咽下嘴里的东西,慢慢答:“也是会一点。”
容承洲:“比如呢?”
江茗雪认真答:“康师傅西红柿鸡蛋面。”
闻言,对面男人怔了怔。
半晌,微提了提唇,并没有嘲笑的意思:“那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让连姨过来给你做。”
江茗雪点头:“好,不过医馆一般有盒饭,如果病人太多,我晚上不一定回来。”
不怪她不会做饭,实在没时间学,平时经常连饭都吃不上。
容承洲:“没关系,我最近有时间,可以给你送。”
江茗雪下意识想说“太麻烦了”,话到嘴边收了回去,只道了句好。
吃完饭,她帮忙一起收拾下餐桌,餐具扔到自动洗碗机里。
收拾好厨房后,容承洲又切了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问她:“家里其他地方看过了吗?”
江茗雪手里拿着叉子,摇头:“只看了书房。”
想了想,还是顺便问:“我看书房的阳台有一个温棚,我是可以在里面种些草药吗?”
她这话问得太客气,容承洲抬眸看了她两秒,没有立即答。
而是起身,从他书房里拿出一个房产本和赠予协议书走出来。
“今天没来得及拿给你。”他翻开房产本第一页递给她,“这套房子只有你的名字,你对任何一个房间和角落都有完全自主决定权,无需过问我的意见,包括我的去留。”
客厅暖光的水晶吊灯亮得晃眼,江茗雪定睛看清楚上面的字。上面的权利人一栏写的是“江茗雪”三个字,共有情况是“单独所有”。
她眨了眨眼睛,还是感觉天上平白掉下一块馅饼。这么大一套房子都归她所有,还签署了无偿赠与协议,这婚结的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我明白了。”她存着疑虑接过房产本,语气笃定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撵出去的。”
容承洲无言盯着她,倏地笑了。
等她吃完水果,容承洲顺手洗了盘子,关上厨房门。
见她还在客厅坐着,便自己拎起她放在玄关处的包,里面是她的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
“住主卧还是次卧?”他问。
江茗雪起身跟在他身后:“你住哪儿?”
“我的东西放在主卧。”容承洲垂眸,“你如果不想跟我住一间,我可以再搬到次卧。”
江茗雪站在门口,丈量了一下主卧床的大小,看着像是两米多宽,比空军基地那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宽了不少。
空军基地那么窄的床都一起睡过了,这床挺大的,容承洲又是正人君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说:“我也睡主卧吧。”
容承洲略一颔首,把她的东西拎到主卧:“衣柜里有干净浴袍,你洗完我再洗。”
江茗雪顺着他的话打开左侧柜门,一眼就看见里面挂起的白色浴袍,抬手取下来,从包里拿出换洗衣物到浴室洗澡。
主卧的浴室很大,清个嗓子都能听见回音的那种,浴缸宽得能放下两个人,江茗雪嫌放水太久,干脆用的淋浴。
容夫人安排得很周到,拖鞋是情侣款,洗漱台上的牙刷和牙杯是一对全新的情侣牙具,洗浴用品也都是新的,容承洲应该是上午刚搬进来,还没有用过。
江茗雪站在淋浴头下,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干净,从昨晚决定搬过来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一会儿要和容承洲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没有上次在空军基地那样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一方面原因是她了解容承洲的为人,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她之前不小心忽视的——
容承洲那方面又不行,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在他问自己睡哪里时,她毫不忸怩地选择和他住在同一间。
这次没有在浴室里墨迹,正常速度洗完澡就换上浴袍出去了,导致容承洲看见她从浴室出来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头发擦了半干,还没吹,散乱地披在肩头,打湿了浴袍后背的布料。
她低头扯了扯身上宽松的白色浴袍,问:“这个是不是买大了?”
穿的时候就感觉到袖子很长,袍子长度垂在了脚踝,可能是容夫人不知道她的尺码,买错了。
容承洲坐在卧室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她:“那是我的。”
江茗雪:“……”
怪不得他刚才一直在看她。
她掩去内心的尴尬,淡定从容地走到衣柜前,才发现他们俩的衣服是分开放的,她的在另一侧。
她轻咳一声:“你等我下,我去换回来。”
江茗雪拿着她那件小很多的浴袍,重新进浴室换下来。
然后抱着那件容承洲的出来,想起来他之前连身上沾上烟味都要换一件新的,更何况浴袍这样的私人衣物,上面还沾着她刚洗完澡留下的水渍。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洗澡的时候习惯性没拿内衣,里面只穿了件内裤……
脸上微微泛红,分不清是羞愧还是被浴室的热气熏染的,她走到容承洲面前,轻声问:“要不然你先穿其他的,我去洗一下烘干再给你?”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那抹红落了落。
半晌,他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上。大手接过她怀里的浴袍,往浴室走去:“不用。”
“啪嗒”一声,浴室门关上。
江茗雪强撑的淡定终于伪装不住,捂着脸趴在床上缓了半天。
想起来自己还没穿内衣,又坚强地爬起来。
从包里拿出一件干净内衣,解开浴袍的带子,正打算在卧室里换一下,又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
担心容承洲会突然出来,又重新系上腰带,拿着内衣到次卧换。
和别的男人同居还是不如她在家里一个人住方便,睡觉都得穿内衣。
这个问题让江茗雪再次考虑了一下分床睡的可能性。
几分钟后,她换好衣服回到主卧,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柜里。隔壁还有个衣帽间,但她衣服不多,暂时用不上。
卧室有一个专属于她的梳妆台,比她在家里的还大一些,她顺手把护肤品和化妆品摆放整齐,又拆开一片面膜贴在脸上。
贴到一半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不多时,容承洲裹着那件被她穿过的浴袍从浴室出来,江茗雪背对着他,从镜子里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穿湿浴袍的不悦,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没有想象中袒露胸腹肌的美男出浴图,容承洲穿衣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浴袍贴身地挂在他身上,只露出领口处利落的锁骨和一小片温热的皮肤。水汽还没完全散去,发梢滴着水,顺着脖颈滑入浴袍。
容承洲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从镜子里看过来,与她的视线直直撞上:“明天几点到医馆?”
江茗雪心跳漏了半拍,有种偷窥被抓包的错觉,面上却淡定挪开,回:“八点开馆,我一般七点半到。”
男人颔首:“我明天去送你。”
江茗雪的车还在医馆,的确需要他送,便点头答应。
一眨眼已经十点多了,江茗雪脸上的面膜敷好了,她取下到浴室洗脸,顺便吹干头发。
再出来时,容承洲已经靠在床头,正在打电话,听着像是他家里人。
“嗯,我明早去送她去医馆。”
“……”
“明天不行,我送完她先过去,等她下周休息再带她回大院。”
“嗯,先挂了。”
江茗雪走到另一侧,掀开被子上床,问:“怎么了?”
“妈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哦。”江茗雪了然,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其实如果明天赶一赶,下午应该能腾出来点时间。”
容承洲收起手机,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尾音沉缓:“我已经拒绝过了,你腾出来的时间好好休息,不用管别人。”
江茗雪心中一暖,她这周的确很忙,点头:“好。”
“睡吧。”容承洲抬手给她盖好被子,关掉床头的灯。
房间内漆黑一片,两人盖着同一条轻薄的羽绒被,容承洲睡的位置刚好,江茗雪平躺在床的一侧,只占了个边缘,中间隔出一人宽的空隙。
空调冷风轻易钻进去,盖和不盖没什么区别。
一室寂静中,容承洲的声音忽然响起:“需要再拿一床被子吗?”
江茗雪摇头:“不用,我不冷。”
空气静默了两秒,身侧传来一阵窸窣声,似乎翻了个身。
下一秒,一只滚烫的大掌覆盖在她腰间,轻轻一掐,便将她抱到床中间。
身后紧紧贴着男人坚实的胸膛,炙热的体温隔着两层浴袍传过来,同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分不清是谁身上的味道。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便响起那道磁性沉稳的声音:
“新婚妻子在婚房第一晚掉下床,我不好向岳父岳母交代。”
第22章
昏暗的卧室, 江茗雪猝不及防被腾空抱过去,就像邢开宇之前形容的一样,容承洲抱她跟拎一个小鸡仔一样轻松, 她毫无招架之力就落在了他怀里。
身后是男人坚实的胸膛, 即便隔着两层厚重的布料, 依然能感受到被炙热的气息笼罩。
他、他、他……
江茗雪在黑暗中睁大双眼, 舌头差点打结。
好在反应快, 平复了两次呼吸就缓了过来。
“我睡觉不乱动, 掉不下来。”她尽量语气平稳说,“而且,地上有地毯, 掉下来也不会有事……”
即便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容承洲也能想象出她此刻故作镇定的神情。
原本打算挪开的手忽然不想离开, 就那样不轻不重地搭在她腰间:“睡吧。”
江茗雪:“……”
这让她怎么睡啊?
她张了张唇, 想让容承洲把手挪开, 她不往床边上睡了。
但是话到嘴边, 又怕说出口会伤人。
索性放弃, 等他睡着, 她再悄无声息推开吧。
腰间被他覆盖的区域温度越来越高,江茗雪无法忽视这只手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侧躺着, 保持着环抱式,只是一个轻易入眠, 另一个目不交睫。
江茗雪自己玩了一把木头人,直到发顶传来男人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她才动了动腰,试着翻身挣开,却发现——
翻不动。
她忘了容承洲那只手是举40kg哑铃用的, 力量悬殊之大无法估量。她又不敢动静闹太大,根本没办法抬开他的手。
最终认命地躺回去。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就这样相拥而眠一整晚。
翌日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浴室里依稀传来一阵水声,江茗雪眨了眨眼,清醒了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半。
她一般六点四十起床,还有十分钟。
关掉手机,倒头继续睡。
十分钟后,江茗雪准时起床洗漱换衣服。
从卧室出来时,连姨已经做好早餐,容承洲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上的军事新闻。
见她出来,起身,拉开一侧的椅子。
等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对面。
江茗雪拿叉子扎起一小块玉米,注意到他半干的头发,疑惑问:“你放假也要早起训练吗?”
容承洲略点头:“嗯。”
部队平时有早训,他一般每天五点起床晨跑半小时。如果没有早训,就晨跑一小时,这是他的个人习惯。
江茗雪了然点头:“你真自律。”
容承洲垂眸切三明治,没说话。
他从前的确自律。
但昨晚没睡好,今日是他入伍十三年以来,第一次打破生物钟,比平时晚起了半小时。
吃过早饭,容承洲开车送江茗雪到医馆。
婚房离医馆近,中间路段堵车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到医馆时才七点二十。
病人都还没到,她先是接水煮了一壶茶,然后在空旷的后院里做了套八段锦,才开始到诊室接待病人。
接手元和医馆以来,她很少有时间做八段锦锻炼,以至于昨日连容承洲的一只胳膊都抬不动。她深刻意识到身体素质的重要性,下定决心以后要和容承洲一样自律。
另一边,容承洲送完江茗雪,直接驱车到军区大院,拐进最里面的一栋小型别墅。
军区大院的房子一般都是居民楼或四合院式,只有极少数军衔很高的军人之家才能分到别墅户型。容家两将军一上校,自然享获如此殊遇。
今日周末,容老将军和容氏夫妇都在家,等容承洲回来团聚。
自他前天下午从部队回来,基本上就没着过家,不是特意洗完澡去接媳妇就是和媳妇一起去见老丈人,容老将军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
容承洲进门换鞋,就听到容老将军问:“茗雪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今天有病人。”
“哦,那等她有空再聚一次。”容老将军年近九十,依然精神矍铄。
容承洲嗯了声,跟容老将军简单聊了聊这一年的任务,顺便替他的老战友带话,随后就到二楼找容夫人了。
他此次回来除了休假,最重要的任务是安排婚礼事宜。
虽然江茗雪只需要一纸结婚证,但他作为男方,该有的流程都不能少。
容夫人此刻正在二楼的客厅选婚礼场地和婚纱,见容承洲过来给他看了眼。
容承洲翻了翻平板上的预览图:“您选的这几个都还可以。”
容夫人早就料到他提不出来什么建议,嫌弃地把平板拿回来:“婚礼最重要的是新娘子,你的意见没有用,等茗雪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跟她好好讨论讨论。”
容承洲对亲妈的嫌弃习以为常,淡然收回视线。
容夫人向来对他的婚事比他自己上心,他相信她能替他们安排妥帖。
“对了,那房子茗雪还满意吗?”
容承洲蹙眉,他没问:“应该满意。”
“那就行。”容夫人放心了,叹气道,“茗雪嫁到我们家是要吃苦头的,我也没什么其他能送她的,这房子只能算我们家亏欠她的一点补偿。”
容承洲点头:“我常年不在家,的确对她亏欠良多。”
容夫人抬头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一猜就知道他俩不在同一频道。
算了,儿媳妇都没说什么,她就不揭穿了。
说起来,她这木讷的儿子能和茗雪搭上线,还有她这个当妈的一份功劳。
一年前,容夫人到中医院找大夫开了个方子,让容承洲回来的时候顺路去拿药,说是给她调理身体用的。
容承洲没有起疑,依言照做。
但实际上,这袋子药本身就是专门给他开的。她一直犯愁容承洲的婚姻大事,三十岁还没有碰过女人的,她还是第一回见。
不交女朋友就算了,连她安排的相亲都推了,甚至为了不回家相亲,还要跟上级申请取消休假。
她的姐妹们说可能有什么隐疾,便替她出主意,找医生开了张中医药方,骗他是养生的,反正就算没病,喝点中药也没什么坏处。
却没想到药拿来了,还领了张结婚证回来。
她不可思议问:“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也不带回家见见就领证了,也太没礼数了。”